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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大明王朝1566-第59部分

小说: 大明王朝1566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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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陪审官,有权去提审罪犯。”赵贞吉竟然十分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王用汲一怔,接着说道:“中丞大人,这是朝廷的钦案,似乎还是应该由中丞定了,我们陪审。否则,卑职担心打乱了中丞的部署,海知县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赵贞吉:“圣旨你们都看了,那就是部署。只要按旨意审就没有什么责任。”

王用汲站起来了:“中丞,旨意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可现在已经卖给了别的商人。中丞叫我们怎么按旨意审?牵涉到织造局怎么办?”

赵贞吉又慢慢把目光望向了他:“你还是个老成办事的人。你说的都没有错。可海知县去提审犯人也没有错。这样吧,你要担心牵涉到织造局,就去告诉杨公公一声。他可以去旁听嘛。”

王用汲是何等明白的人,一番对答已经看出赵贞吉这是眼睁睁让海瑞去捅马蜂窝,也正颜起来:“中丞如果认为应该这样,那也应该中丞派人去通告杨公公。”

这便是顶撞了,赵贞吉却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我派人去通告杨公公也行。来人。”

当值的书办跟着唤声立刻进来了:“中丞大人有何吩咐?”

赵贞吉:“你立刻去织造局禀告杨公公,就说新来的海知县一个人到牢里提审郑泌昌何茂才去了。”

那书办:“是。”

赵贞吉又问王用汲:“还有别的事吗?”

王用汲倒被他软在那里,过了一阵才答道:“卑职没有别的事了。”

“那就先去歇着。明早卯时到这里来会集,一起听听海知县审出了什么。”赵贞吉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王用汲心里好乱,答了这声转身退了出去。

入伏的天,气候闷热,心里燥热,杨金水侧躺在一张紫檀大榻上也是睡不着。好在房梁的每根横梁上都吊着一块用水竹织成的三尺见方的“吊扇”,一共四扇,串在一根小指粗的丝绳上,丝绳又都卡在横梁的红木轱辘上,绳头垂下来正被那个胖太监捏着,一下一下地拉,四扇“吊扇”便同时前后扇动,轻风徐来,岂不快哉!可杨金水还是睡不着,翻了个身:“你来摸摸,我头上是不是有些发烫?”

那胖太监立刻站起,先到银盆里把手洗了,又擦干了,趋到榻边,用手轻轻挨上杨金水的额头。

“烫不烫?”杨金水问道。

胖太监:“干爹甭急,儿子用这只手再探探。”说着换了只手又轻轻挨上杨金水的额头。

“到底烫不烫?”杨金水翻身坐起了。

胖太监立刻退了一步,答道:“好像有些烫,又好像有些不烫。”

“你就是一只猪!”杨金水恼了,“换个人来摸摸。”

“是。”胖太监答着就走,刚到门边,那个随从太监正好走了进来。

胖太监:“师兄来得好,干爹觉着身子有些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了?”那随从太监连忙走了过去,“干爹,该不是着了风吧?”

“都好几天没刮风了,哪里着风去?”杨金水十分不耐烦。

“也是。”那随从太监连忙将眼瞪向胖太监,“是不是你不知轻重,扇子拉得太急了?”

“可没有!”胖太监一听汗就出来了,“干爹在这里,我可是掐着脉数拉的扇,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随从太监:“得了,你先出去。”

胖太监如蒙大赦,十分敏捷地走了出去。

杨金水知道他有事要禀了:“什么事?”

随从太监顺手拿起榻边几上一把象牙折扇展开了轻轻给杨金水扇着:“那个淳安知县海瑞到牢里提审郑泌昌何茂才去了。”

“审就审呗。”杨金水乜向他,“就这个事?”

随从太监:“他是一个人去的。”

“一个人又怎么……”刚说到这里杨金水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了,“赵中丞呢?”

随从太监:“就是赵中丞派人来禀告干爹的。赵中丞说,那个海瑞晚上戌时到的,连他的面都没见,子时就一个人跑到牢里提审去了。”

杨金水:“赵中丞就不去管他?”

随从太监:“赵中丞说海瑞也是钦点的问官,有权提审犯人,他不便干预。”

杨金水两只眼翻上去了:“好哇,他这是为了打鬼借助钟馗了……”

随从太监没敢接言,只是轻轻地扇着扇。

“我就知道有事!”杨金水忽地一下翻身下地连鞋也没穿就向外面走去,“赶紧找到锦衣卫那几个兄弟,去臬司衙门大牢!”

“鞋!干爹,你老还没穿鞋呢!”随从太监连忙提着鞋追了出去。

史载明朝省以上衙门大牢的提审房都是明暗两间。提审犯人在外面的明间,记录口供的人在隔壁暗间。据说这样问案便于套供,犯人因见无人记录,就往往会把原本不愿招的话在不经意间说出来。可见明朝之司法制度也充满了阴谋为本。

海瑞身上带有上谕,一路通行无阻,这时已在提审房坐下,静候把郑泌昌从牢里提来。

郑泌昌还是那身便服,照旧没有带刑具,被一个狱卒领了进来。两个人的目光立刻对上了。

郑泌昌的眼中自然没有了当时当巡抚那种居高临下,可也并没有待罪革员这时常有的恐惧和乞怜,灰暗却平静地望着海瑞。

海瑞本是个杀气极重的人,这时目光中却没有应有的严厉,淳淳地望着郑泌昌。

郑泌昌见到他这种目光,眼睛便亮了些。

海瑞望向狱卒:“给革员搬把椅子。”

那狱卒连忙把靠墙的椅子搬到大案对面。

海瑞:“再搬过去点。不要对着大案,朝着东边摆。”

狱卒愣了一下,把椅子又搬了过去面朝东边摆在那里。

海瑞:“再搬把椅子对面摆着。”

狱卒似乎明白了海瑞的意思,连忙又从墙边搬过来另一把椅子摆在那把椅子的对面。

“去吧,把门关上。”海瑞叫走了狱卒,这才从大案前走了过来,望着郑泌昌,手往西边的椅子一伸:“坐。”

郑泌昌望了望他,坐下了。

海瑞依然站在椅子边,没有立刻坐下,把目光望向了提审房侧面关着的那条门,大声说道:“过来,到这边当面录口供。”

沉寂了一阵,那扇门开了,一个书办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一叠录口供的纸,一只砚盒和一只笔幽灵般走出来了,带上了侧门,站在那里望着海瑞。

海瑞向主审官坐的那个大案一指:“你就坐在那里记录。”

那书办有些犹豫:“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哪有那么多规矩。”海瑞手一挥,“坐过去记录就是。”

那书办只好走到大案前,把椅子拖斜了,屁股挨着边坐下,拿起了笔。

海瑞这才面对郑泌昌坐下了。

郑泌昌是嘉靖二十一年的进士。二十年了,从翰林院放知县,升知州便干了十几年,投靠了严世蕃才一路青云,当上了封疆大吏。官场什么规矩什么隐秘他不知道?这时本以为被海瑞提审会有一场雷霆斥辱,没想到这个当时做下级就敢与自己分庭抗礼的知县,现在当了钦差反倒如此以礼待之,而且一切都在明处,顿时心里便不是味来,坐在那里反而不自然了。

海瑞这才定定地望着他:“你是革员,我不能再以职务相称。你中过进士,可我只中过举人,也不能以年谊相称。没有定罪,我也不好直呼其名。下面我问你,就不称呼了。”

郑泌昌立刻感到了这个人从里面透出来的正气,也立刻悟到了正气原来只是一个“真”字!这时他是真正有些感动了,答道:“好。”

——牢头屏住气躬身把气喘吁吁的杨金水和两个锦衣卫悄悄领进了暗间。

杨金水的目光立刻望向了通往提审房的那条侧门,牢头连忙走了过去,轻轻地将门闩推上。

闩上了门,牢头又望向杨金水和两个锦衣卫。

这时,提审房那边隐约传来了海瑞的问话声:“圣旨下来之前,沈一石的家产是你们抄的。他一共有多少家产?”

杨金水的脸立刻阴沉了,径直走到靠侧门边记录口供那张案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侧耳听着。那边传来的郑泌昌的答话声果然清晰了许多:“沈一石的家是高翰文抄的,我不太清楚。”

牢头见两个锦衣卫还站在那里,便连忙走到墙边搬起椅子往杨金水那边走,锦衣卫那头却挥了挥手,那牢头又把椅子放回了原处然后悄悄退了出去。锦衣卫那头便在墙边坐下了,另一个锦衣卫去关了房门,也在墙边坐下了。

靠提审房的侧门旁只有杨金水一个人坐在那里。

——海瑞见郑泌昌第一句话便硬生生地推卸了,也不动气,只对那书办:“记录在案。”

那书办飞快地记录。

海瑞:“高翰文是奉谁的命令去抄沈一石的家的?”

郑泌昌:“当然是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的命令。”

海瑞:“记录。”

那书办立刻记录。

海瑞:“高翰文抄了家没有向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禀报结果吗?”

郑泌昌沉默了。

海瑞:“回话。”

郑泌昌:“禀报了。”

海瑞:“是口头禀报还是书文禀报?”

郑泌昌:“是口头禀报。”

海瑞:“是向巡抚和按察使禀报的吗?”

郑泌昌声音低了许多:“是。”

海瑞:“大声点。”

郑泌昌:“是。”

海瑞:“记录。”

那书办一直在记录。

海瑞:“高翰文抄没沈一石的家产既向你和按察使禀报了,你刚才为什么说不清楚?”

郑泌昌:“因是口头禀报,他说的本就不清楚。”

“你们是凭什么去抄沈一石家产的!”海瑞提高了声调。

郑泌昌:“圣旨。”

“奉旨抄家,你们难道不要给朝廷回话吗!难道皇上问你抄家的结果,你也说不清楚吗!”海瑞终于严厉起来,紧接着对那书办,“把我的问话记录在案!”

——杨金水的身子倏地坐直了,侧耳等听着下面郑泌昌的回话。

两个锦衣卫这时对望了一下目光,显然也对隔壁那个海瑞的问话关注起来。

——郑泌昌慢慢望向海瑞:“海大人这样问,革员自然无话可说。可当时实情就是这样。时间隔这么久了,我也上年纪了,记不起了。”

海瑞:“六天前的事你记不记得起?你自己亲自跟人家谈的事记不记得起?”

郑泌昌一怔,没有回话。

海瑞:“回话!”

郑泌昌:“那应该记得。”

海瑞:“记录在案。”

书办立刻记了。

海瑞:“六天前,你和何茂才将沈一石家产卖给了徽商,当时沈一石的家产是多少?你们又是怎么作价卖给那些徽商的?记录在案!”

郑泌昌并不慌张:“海大人,圣旨上应该没有问我这件事吧?”

海瑞这时紧紧地盯住郑泌昌,眼中也慢慢闪出光来:“你的意思是皇上叫你把沈一石的家产卖给徽商的!”

——杨金水那张脸立刻比死人还难看了,倏地站了起来,望向两个锦衣卫。

两个锦衣卫此时却十分冷静,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隔壁传来了郑泌昌的声音:“我没有这样说。”

杨金水站在那里也一动不动了。

——海瑞:“那圣旨上怎么会有问这句话的旨意!圣旨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你却把沈一石的家产卖给了别人。皇上事先知道你们敢如此胆大妄为吗!”

郑泌昌:“皇上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可我们也没有把卖沈一石家产的钱拿到自己家去。”

海瑞:“到哪里去了?”

郑泌昌:“我已是革员,海大人现在应该去问接任的巡抚。”

海瑞:“圣旨现在是叫我问你!沈一石的家产一分一厘都要充归国库!你们却把它卖了,交不出来,我现在就可以上疏朝廷,着地方官抄你的老家。你在老家置的那么大宅院那么多田地,都要抵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

郑泌昌:“卖沈一石的家产我没有拿一分一厘,朝廷自有明断。”

海瑞:“那好。那我就上疏朝廷,同时行文都察院大理寺和户部,让朝廷有司衙门都给我一个明断,沈一石的家产到底该不该追缴回来充归国库。”

——也不是害怕,大约是外暑内火交攻,杨金水突然眼前一黑,站在那里便晃了起来。锦衣卫那头何等敏捷,一个箭步便无声地跃了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杨金水的脸白得像纸,这么热偏又没有一滴汗。锦衣卫那头立刻伸出拇指掐住了他的人中。杨金水的眼慢慢睁开了。锦衣卫那头便示意他走。

杨金水举起一只手,强自镇定,自己慢慢又坐下了。

锦衣卫那头向另一个锦衣卫递过一个眼色,那个锦衣卫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杨金水身旁,锦衣卫那头挨着他坐下了。

——郑泌昌这时的脸也白了,汗涔涔下:“海大人……”

海瑞:“我不问你了。把口供拿过来,让他画押。”

郑泌昌:“我还有话说……”

海瑞只望着他。

郑泌昌:“卖沈一石的家产我没有拿一分一厘……”

海瑞:“这一句不必记录。画押!”

那书办把口供拿了过来,将笔向郑泌昌一递。

郑泌昌却不接。

海瑞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杀气:“《大明律》第五款第二条,罪犯不在口供画押者,立杖四十!”

郑泌昌接过了笔,在口供上画押,手却使不上劲。

海瑞对那书办:“扶他到案边画押。”

——杨金水几时受过这样的罪,三伏的天,门窗紧闭,心里又在翻滚着,偏不出汗,只觉得一阵阵烦热,伸手去摸,因平时从不带扇,都是随时有人替他扇着,因此一把扇子也没有。

坐在旁边的锦衣卫那头看出了,他们也是不带扇的人,倒不是有人替他们扇,而是从来耐寒耐热,这时他便用右手抓住了盖膝的短袍下摆上下扇动起来,风居然比扇子还大。杨金水向他投过一丝示谢的目光。

隔壁又传来了海瑞的声音:“这里没你的座,把椅子撤了。”

杨金水知道,这是提审何茂才了。

——海瑞已经坐回到大案前,那书办便挪在大案的侧端坐着记录。

何茂才树杈似的杵在那里,那股气顿时冒了出来:“海大人,赵中丞审我都有一把椅子。刚才郑泌昌也有椅子,同样的案子,你凭什么让我站着受审?”

海瑞:“凭你作恶多端,恶贯满盈!”

何茂才脸色变了:“圣旨都没有这样说我,海大人有什么证据如此谤我?”

海瑞:“我问你,今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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