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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大明王朝1566-第87部分

小说: 大明王朝1566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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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一条又慢慢在转轮上变成一线。

海瑞脸上浮出了丈夫和父亲应有的爱怜。接着,他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妻子的目光立刻投过来了,满是惊喜!

女儿是从母亲的目光中转过头来的,立刻一声惊呼:“阿爹!”小腿飞快地向父亲跑了过来。

海瑞一手抱起了女儿,这才向正屋门口走去。

妻子已经站在那里了。

“阿母呢?”海瑞目光已经望向了屋内。

海妻却没有立刻答话,目光中也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海瑞的脸肃然了,紧接着又问道:“阿母呢?”

“阿婆在厨房里。”抱在手里的女儿答话了。

“阿母去厨房干什么?”海瑞立刻端严了脸,放下了女儿,紧望着妻子。

海妻这才轻轻回话了:“刚回家,我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

海瑞紧望着她。

海妻低下了头:“阿母在厨房做饭呢。”

“岂有此理!”海瑞撂下母女二人向侧廊厨房那边大步走去。

跟平时不同,海母完全换了一身衣服,短衣短裙腰间还系着一块粗麻围裙,坐在灶前,正将一块劈柴续进灶内的火里。接着站了起来,揭开大铁锅上木盆状的锅盖,一片白色的蒸汽腾地冒了出来,海母吹了一口气,望向铁锅里蒸的那碗红枣鸡蛋。

海瑞悄悄地靠在门边,望着母亲的侧影,眼中便闪出了泪花,连忙揩了。他在门边就跪了下去,为了不使母亲失惊,轻轻叫了一声:“阿母。”

海母还是微微惊了一下,这才慢慢转过头来,从上面望下去,看见了趴跪在门口的儿子。

满脸的汗,顺手撩起腰上的围裙,海母连忙揩了一把汗,向儿子走过来了:“汝贤,你怎么回来了?”

海瑞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跪在那里说道:“儿子不孝,没有教好媳妇,让母亲受累了。”

“责怪你媳妇了?”海母急问道。

海瑞抬起了头:“儿子当好好责教于她。”

“快五十了,还是改不了。什么事不问清楚就责怪人。”海母这句话竟是带着一丝笑容说出来的。

海瑞怔住了,还是跪在那里,有些不解地望着母亲。

“起来。”海母扶着儿子的手臂,海瑞连忙站起了。

海母:“告诉你吧。你婆娘怀上了。”

海瑞这才恍然,可停了片刻仍然说道:“有身孕也不过一两个月,哪就连厨房也不下了?还要累着阿母。”

海母:“我不让她做。试过了,腌的一坛子酸黄瓜都快吃完了。我海门有后了。”

海瑞这才温言答道:“是。”

海母:“既来了,把那碗红枣蛋端去,给你媳妇补补。”

海瑞:“是。”连忙走到灶边,看见灶内一块柴火还有一半没有燃完,便先将那柴火拿出来,在灶眼里戳熄灭了,把没有燃完的半块干柴放在灶外,这才从灶台上拿起抹布,小心翼翼地端出了那碗红枣蛋。

海母一直含着笑望着儿子端着蛋走出厨房。

海妻舀起一个鸡蛋却停在手里,目光慢慢望向门外。

海母已经坐在廊檐下的纺车前,帮着媳妇又纺起线来。海瑞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母亲身边。

屋里桌子前女儿站在母亲的对面,两眼睁得好大,望着母亲勺里那个滚圆的鸡蛋。

海妻见门外海母和海瑞都是背对着屋里,便慌忙招了下手,女儿轻步跑过去了,海妻将鸡蛋喂到女儿嘴里。蛋大嘴小,女儿连忙用手拿着鸡蛋,先咬下一半,嚼也不嚼便往喉咙里吞,眼珠子立刻鼓了出来。

海妻慌了,也不敢吭声,连忙又从碗里舀了一勺汤喂进女儿嘴里。女儿这才将那半个鸡蛋吞了下去。

海妻低下头给女儿做了个慢慢吃的手势,女儿拿着那半个鸡蛋,轻步走到一边,躲在门后吃去了。

海妻这才舀起一颗红枣送进了自己嘴里,目光又深情地望向了门外的婆婆和丈夫。

母亲和儿子显然已经说了一阵子话了,这时两人的沉默,便是海瑞在等着母亲对自己选择的表态了。

海母不停地转动纺轮,棉线从她的左手里飞快地转了出去。这一把棉纺完了,海母不再让棉线续下去,那棉线便此断了。

海母望向了坐在旁边的儿子。

海瑞依然低着头。

海母也就不再看他,把目光望向院子的上空,慢慢说道:“记得还是你一岁的时候,你阿爹中了秀才,却怎么也不肯再去考举人。那时他跟我念了两句诗,说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朝政太腐败。又告诉我这两句诗是古越歌。我们淳安是不是就是古时候的越国?”

海瑞抬起了头,眼中有几点泪花:“回阿母,我们浙江正是古时的越国。”

海母从衣襟里扯出一块葛麻的手帕递给儿子:“你阿爹当年不肯再考举人,你现在不愿意再做官,都是一个道理,阿母理会。”说到这里,老人家自己的眼中也有了泪花。

海瑞一惊,连忙移过身子给母亲去揩泪。海母接过帕子飞快地揩了一下,接着笑道:“我们母子还是说老百姓自己的话吧,‘有子万事足,无官一身轻’。在海南老家几十亩田还养不活我们一家五口?”

海瑞立刻赔着笑:“等到孙子生下来,儿子也没了官务缠绕,便可以好好教他。就像阿母教儿子一样。”

海母十分欣慰:“明天我就七十了,见到这个孙子,我也可以安心去见阿爹了。”

海瑞:“阿母仁德天寿,一定还能够等到抱抱曾孙。阿母,明日是大吉祥的日子,儿子虽有几个朋友也没有办法来给阿母祝寿,儿子心中惭愧。”

海母:“有你在,有媳妇在,虽还没生,孙子孙女都有了,阿母知足了。明天称二斤肉来我们一家五口自己做寿。”

海瑞:“是。”

海妻和女儿就在屋内,一直都在听着屋外母子的说话。听说有肉吃,小女儿立刻跑出来了:“阿婆,我要吃阿母做的炖牛肉。”

海母今日十分慈祥,拉着了孙女的手:“阿囡懂事,你阿母现在是双身人,不能做重事。明天阿婆给你做炖牛肉。”

海妻这时也走出了门外:“阿母这样顾着儿媳,儿媳实在担当不起。其实李太医走的时候说过,有身孕要做点活,千万不能坐着躺着。”

海瑞立刻接言:“李太医的话我们一定要听。”

海母:“没什么一定要听的话。大夫的话听一半不听一半。我说了,满月子以前,洗衣做饭都不能让你媳妇干。”

海瑞轻叹了一声:“是。”

凡大县,设了县丞便在大堂右侧院落配有县丞办公的地方。譬若淳安,这两个多月海瑞调往杭州审案,便是县丞田有禄署理知县事,一切刑名钱粮也都在县丞的堂署里处置。

县丞为正八品,堂署比知县大堂小,但一样设有公案牌告,一样有堂签,一样可以撒签子打人。

田有禄现就坐在自己堂署的案前,管钱粮的吏首,管刑名的吏首,管差役的班头,还有管牢狱的那个王牢头都被叫来了,等着听田有禄发话。

“海老爷回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不倒霉的时候田有禄还是像个官,这时目光向书吏衙役们遍扫了一眼,“他在省里办案出了点差错,辞官的帖子赵中丞已经送到朝廷去了。刚才见面他也同我交了底,说是朝廷的回文到来之前他不便理事了,叫我多操心。吃八品的俸禄干七品的差使,我这也不知走了哪个背字。”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书吏衙役当然知道他这不是走背字,这是在告诉大家,淳安县眼下是他当家,海老爷虽然还没搬走,已经是个待罪的官了。官场的风气,打了招呼就得有回应,一时各部门的头都表态了:

钱粮吏首:“二老爷放心,我们在你老手下当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懂得规矩。”

刑名吏首:“功劳苦劳都摆在这里,说不定朝廷的回文便叫二老爷接了本县的知县,那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差役班头:“催粮拿人,二老爷发签子就是。”

王牢头:“也是。自从海老爷来了,我那牢里十间倒有九间是空的。刁民盗贼也该去拿些了。”

“恐怕是要拿些人了。”田有禄见大家都捧自己的脚,精神旺了,“赵中丞的指令昨天发下来的。我们淳安那么多农户桑户借了织造局的粮,现在倒不愿还丝。这还了得。半个月内,至少收一万担丝上来,解到省里去。不肯交丝的,就都关到牢里去。”

王牢头一下子来了精神,转对差役班头说道:“老弟,你那里人手够不够?人手不够,我那里二三十号人都可以帮你去拿人。”

差役班头:“衙里的补贴我可没法子分给你。”

王牢头:“不要不要,号子里关了人,我们还分你们的补贴干什么。”

“能少拿人还是少拿人。”田有禄一脸正经打断了他们,“只要百姓安守本分肯把丝交上来,政清人和还是要紧的。”

钱粮吏首:“二老爷这是一片爱民的心,我们理会得。”

“眼下还有一件大事。”田有禄坐直了身子,一脸的肃穆。

四个人都安静了,一齐望着他。

田有禄:“州里给我打了个招呼,他们探听到胡部堂的公子从老家要来了,会从我们淳安过。我掐算了一下,就在今明两天。说完了话我就得到驿站去,在那里等着。送走了胡公子,再办催丝的事。”

四个人都严肃了。

钱粮吏首:“这可大忽不得。按常例,部堂的公子就得按部堂的待遇伺候。我这就调六百两银子给二老爷。二百两办饭食草料,四百两是贽敬。”

田有禄重重地点了下头:“饭食草料用现银,贽敬最好用银票。”

“理会得。”钱粮吏首说了这句望向田有禄,似有难言欲言的话要说的样子。

田有禄:“有什么尽管说。”

钱粮吏首:“属下曾经听二老爷说过,明日便是海老爷的太夫人七十寿辰。原说大家凑个份子贺一下。还贺不贺,请二老爷示下。”

田有禄确实就在三四天前便跟他们打了这个招呼,当然那时没想到海老爷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回来,心里早就没想什么贺寿的事了,可属下既提出了,也不能不给个话。他便坐在那里,拈着下巴上的茈十分认真地想着,然后说道:“按理,同僚一场我们应该去贺这个寿。可海老爷这个人你们也知道,不喜欢这一套。何况待罪在家,为他想,我们也不要去给他添乱子了。”

这哪里扯得上添乱子?四个人也就要他这句话而已,立刻齐声答道:“那就不去添乱子了。”

淳安是大县,况地处水陆要津,今年乡下虽遭了灾,海瑞来后安定了灾情,因此每日早市依旧繁闹。

江南不比北方,由于种植水稻,百姓都视牛如人,轻易没有宰杀牛肉卖吃的。因此市面上卖猪肉的,卖鸡鸭鱼鹅新鲜蔬菜的到处都有,唯独牛肉档很难找到。海瑞为了不使百姓认出,清晨出门依然带着斗笠,半遮着脸提着菜篮在市井人群中慢慢走着,寻找卖牛肉的地方。

走到一个卖茄子辣椒的老汉摊前,海瑞蹲下了:“称一斤辣椒一斤茄子。”

那老汉给他抓辣椒称了,又挑了几个茄子称了,倒进海瑞的菜篮中:“十枚铜钱。”

海瑞一边数着铜钱,交给老汉时问道:“请问,哪里有牛肉卖?”

那老汉望了他一眼:“客官不是本地人?”

海瑞:“路过贵地做点生意。”

那老汉:“问我还真问对了。上槐村李二家昨天的水牛摔死了,正在南门那边卖呢。”

海瑞:“多谢指点。”提着菜篮向南门走去。

“锁了!都锁了!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跑掉!”人群前方一声大喝,街面上立刻乱了!

海瑞抬眼望去,只见淳安县衙的差役还有大牢的牢卒正在追赶一群卖生丝的百姓。

一些人被拽住了衣领,一些人被掰着手臂,装着生丝的包袱都被差役和牢卒抢过去了。

差役班头和那个王牢头站在那里大声吆喝:

“锁链干什么的?都锁了!”

“生丝送到衙里去!人都抓到牢里去!”

那些差役和牢卒都从腰间掏出锁链锁人。

做其他生意的百姓都惊了,一个个拎着自己要卖的东西四处奔散。

海瑞被不断涌来的人撞过。

“都带走!”王牢头大声喊着。

差役牢卒抓了十好几人,用铁链牵着向这边走来。

在明朝吃公门饭第一快心之事便是抓人。因朝廷设了提刑司镇抚司,专司捉拿大臣,有时抓的甚至是手握重符拥兵在外的大将,这就需要琢磨更多抓人的法门,上行下效,影响到府州县衙,那些公人抓人的手段比历朝都狠了许多。如在唐朝,抓人还叫捉人,杜甫《石壕吏》中说,“夜过石壕村,有吏夜捉人”,可见当时把人还当活的看,需要去捉。在明朝已经不叫捉,而叫拿了,把人当做东西,去拿便是。

“还有两个,跑那边去了,拿了!”差役班头望着跑向海瑞这边两个壮年汉子大声嚷道。

几个差役牢卒飞奔着追过来了,街市上的百姓纷纷往两边躲避。

当街中便只有海瑞一个人站在那里了,望着那两个壮年汉子从身边拎着包袱跑过去,眼看着几个差役牢卒飚追如狂,渐渐近了。

“站住!”海瑞一声大喝。

那几个差役牢卒猛听到这一声大喝,下意识便去刹那脚步,有几个停住了,有几个一下子停不住,步停了脚还向前滑了好远,这才都站住了。

“哟嗬!”一个已经滑过海瑞身子的差役并未看出是海瑞,只当有人出来找死,大叫了一声转过身来便欲看这个找死的人是谁,可一看到那几个差役牢卒都张惶地僵尸般站着,这才看出,这个人是海老爷。

远处,差役班头和王牢头也看清了突然出现的海瑞,二人一下子懵了。

王牢头首先害怕了,望了望被抓在那里的十几个人,又望向差役班头低声说道:“把这些人都放了?”

差役班头:“不是说他待罪在家不理事了吗?待罪了便不是官,去,告诉他,这是二老爷奉赵中丞的命令叫我们干的。”

王牢头依然怵海瑞:“那我在这里看着这十几个人,你去跟他说。”

差役班头乜了他一眼:“我也没叫你来,来了你又这么怕?”

其他差役和牢卒都望向王牢头。

王牢头面子下不来了:“各干各的差使,我怕什么了?那你在这里看着,我过去。到底看是你怕还是我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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