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6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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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接下来很快就要图穷匕见,绝对不能留有这个隐患!
再者,王贤需要彻底掌握住白莲教的军队,就必须将钱粮军需掌握在手中,所以必须要除掉宾鸿!
还有最后一点,就是他已经不是原先的王贤,原先那个王贤为人还算大度,或者说是天真,会认为将敌人击败就算是战斗结束。但现在的王贤,是绝对不会留一个对自己怀恨在心的敌人在世上的!
所有的敌人,只有死掉了,他才放心……
第二天,唐长老便宣布,钱粮军需之事也由王贤负责,从此白莲教军中就只有一个军师,那就是王贤!一切军政后勤事宜,都由他一手操持,所有将领再没一个敢跟他对着干,因为王贤已经掐住了他们的命根子!
而且有了宾鸿的教训,白莲教一众头领都知道王贤在唐长老心里的地位,就是心里有些不爽,也不敢胡乱说话,唯恐重蹈宾鸿的覆辙。至于唐长老,则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为自己加冕法王造势上,挖空心思捏造祥瑞、谶语,紧锣密鼓找一干手下谈心,正巴不得有人替他挑起所有的担子,自然也不会多想。
半个月后,唐长老的儿子唐封禀报,加冕法王的一切准备就绪了,虽然有些仓促,但当前的局势下,也只能一切抓紧了。唐长老仔细询问仪式过程,得知安排得十分妥当,不由大喜过往,没口子夸奖儿子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被父亲夸奖之后,唐封喜滋滋出来,转身就到了王贤房里,对正在伏案疾书的王贤笑道:“军师,多亏了你,我爹终于高看我一眼。”
王贤搁下笔,对唐封微笑道:“看到公子可担大业,长老自然高兴了。”
“嘿嘿……”唐封其实什么都没干,一切都是王贤替他谋划的,但功劳却全部归他,这让一直活在姐姐阴影下的唐大公子,乐得咧嘴傻笑。
第一千零零四章称王
九月初八,是请黑先生看的黄道吉日。
这天天不亮,青州城的兵士全都早早出营,将直冲城门的大街清扫干净,又在街上扎起了一连串的彩楼。到了辰时,换上簇新军装,头戴斗笠、颈系青巾的五千精兵,开始在大街两旁列队,到了南城门,更是里外三层、层层警戒,手里还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为了壮大声势,唐封把能找到的旗子都搬出来了,连寺院的六色佛光旗都不放过!
青州城的百姓、教徒扶老携幼,聚集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好奇地议论纷纷:“这是要搞什么名堂?”有人疑惑不解。
“你不知道啊?唐长老要建国当法王了!”有人答疑解惑。
“啥?建国?啥国号?”
“听说是大宋!”消息灵通者摇头晃脑道:“这是当初林三爷祖上的国号,说起来朱元璋还是宋臣呢!所以说起来本教不是要建国,而是复国!”
“原来如此!”众人一片啧啧有声,又有人问到:“那到底是佛母当女皇呢?还是唐长老当皇上?”
“应该是唐长老吧?”消息灵通者也不太确定道:“听说佛母不在青州呢……”
“啥?”众人纷纷表示吃惊道:“这么大的事儿,佛母咋能不来呢?”
“可能是,佛母不管这些俗世间的事儿吧……”消息灵通者声音渐小,狠狠瞪一眼问来问去的人道:“哪来那么多问题,专心看热闹就是!”
辰时三刻,白莲教的一众大小头领,齐聚城门楼下。他们全都换穿了白色的长袍,头上戴着青色的乌纱帽,腰间系着青色的丝绦,这是黑先生专门为他们设计的官服。据黑先生所说,明朝属火,是火德。白莲教白莲生水中,自然属水,是水德。水能克火,正说明取代明朝者是本教!所以官服宜用青白二色。
王贤担任司礼官,也穿了一身白色长袍,立在正堂门前,面带讥讽的微笑,看着这些穿戴整齐,浑身不得劲的家伙,兀然想到一个词,沐猴而冠。不过他很快收起了轻蔑,转而一本正经地带着这群家伙,开始进行各种仪式。
青州城不是北京城,自然没有韶乐,不过这难不倒王贤,他从庙里找来一些专给人做法事的和尚,让他们卖力地敲动钵儿、磬儿、木鱼、铜钟,竟也别有一番风味。和尚们奏乐声中,王贤高声宣布吉时已到,‘文武百官’便在他的指挥下,歪歪扭扭跪在地上,七嘴八舌高喊‘恭迎法王’!
便见唐长老穿一身青色烫金滚边,镶着莲花日月、江海水牙图案的王袍,在唐封的陪伴下,从城门楼下装模作样、踱步而上。
“法王春秋万世,大宋一统江山!”看到唐长老出现在城门楼,王贤便带着众人狂呼乱叫起来。
唐长老在城门楼上祷告了天地,宣读了祭文,便在钟鼓齐鸣声中下了城楼,正式加冕,升座龙椅,然后王贤宣读诏书,大意是当年元朝无道,韩山童奉天行命举义旗,而后韩林儿之子韩山童建立大宋政权,眼看要推翻暴元,一统天下,却被逆臣朱元璋窃国。如今明朝永乐皇帝暴戾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唐长老再次奉天行命,吊民伐罪,恢复大宋国号,定年号为‘玄武’!自称‘救苦救难全能无敌大法王’,简称法王!
‘大宋’这个国号,来自当年韩林儿、刘福通等红巾军所建的龙凤政权,山东白莲教是红巾军的余脉,继承这个国号也算有些道理。
然后,唐长老,哦不,法王陛下又分封了众文武。王贤为丞相,董彦皋、刘俊为平章政事,刘信,郝允中为枢密院事,其余众人也各有封赏,众人自然一齐谢恩,起身后竟都有种飘飘然不知所以然的成功感……
然后便是法王赐宴了,而且是一连三天的流水席,全城教徒都有份儿,随到随吃,吃完再换下一拨!除此之外,还每人都领到几十斤粮食,城中六十以上的老人,还有衣服鞋帽相赠……一时间,上下交口称赞法王仁慈似海,大都将佛母抛到脑后。
就算有记得佛母,感到奇怪者,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也不敢提出心中的疑问——为何整个典礼都只字未提佛母,且只字未提白莲教?
三天后,法王唐天德在已经改为法王府上书房的书房中,单独召见王贤。
王贤一进来,就作势要下跪,口中高呼:“法王万岁!”
“哎,先生不必如此,快免礼免礼。”唐天德还没习惯高高在上的感觉,至少在王贤面前,他还不敢太装,赶忙伸手将王贤扶起,拉他在炕沿坐下。
这时候天已经凉了,火炕一烧,真他娘的舒服!唐天德习惯性地把鞋一脱,把腿一盘,活脱脱一个地主老财……他看着王贤,满眼都是笑意,欢喜道:“哎呀老弟,你实在是大才啊!说实在的,这次典礼没有佛母,又只字没提白莲教,老夫真是捏了一把汗,唯恐有人反对啊!”
“这都是法王恩威并施的结果!”王贤淡淡笑道:“不过去白莲教、去佛母的过程,注定不会太简单,法王不要掉以轻心。”
“本王自然知道。”唐天德冷笑一声道:“不然也不会如此抬举董彦皋、郝允中!”说着一咬牙道:“为了让他们闭嘴,老夫可是付出了老大的代价!”
“不要紧,等日子一长,法王坐稳了位置,再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回来就是。”王贤轻声道:“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怎么?”唐天德惊喜道:“丞相已经准备好整编军队了吗?”
“是的。”王贤揉一下带着血丝的两眼,将一份奏折双手递给唐天德道:“幸不辱使命,请法王御览!”
“不用看!本王还信不过先生?”唐天德把手一挥,十分干脆道:“照此执行就是!”其实之前他看了一部分,实在是看不懂……
“谢法王信任,为臣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王贤一脸感激涕零道。
“本王不要先生肝脑涂地,先生要好好活着,辅佐本王才是正办!”唐天德大笑道。
“遵命。”王贤重重点头,告退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邓小贤两人轻声问道:“姓唐的准了?”
“嗯。”王贤点点头。
“这家伙,还真是听话呢!”邓小贤不禁轻笑道:“估计这会儿,他建国称王的消息,已经传到济南城了吧?”
“是的。”王贤又点了点头。
“这下皇帝老儿应该沉不住气了吧?”邓小贤小声说道。王贤撺掇唐天德建国称王,就是为了刺激朱棣和汉王!之前王贤在淄川县让汉王吃了个闷亏,本以为朱高煦会火烧火燎前来报复,谁知那厮居然忍住了!
可见今日的汉王已经不是昔日的汉王,一头学会了隐忍的猛虎,才是最可怕的!
但王贤就不信,这次他还能忍得住!
“该出下一招了。”王贤却没有猜测的兴趣,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道:“把我的信送给魏师傅和太孙……”
“是!”戴华轻声应道。
唐天德建国号大宋,自称法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济南府,安远侯柳升闻讯不敢怠慢,赶紧派八百里加急到京城向皇帝报告。
“宵小可恶!!”朱棣闻讯,果然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净水瓶,咆哮道:“真以为朕是怕了他们不成!”
见皇上雷霆震怒,太孙、赵王、蹇义、夏元吉、三位大学士赶忙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杨荣硬着头皮道:“不过是宵小猴戏而已,止增笑耳,不足为虑!”
“哼!朕当然知道不足为虑!”朱棣冷哼一声道:“可朕要是任由他们把猴戏演下去,天下人还真以为朕无能到,连几只蚂蚁都捏不死呢!”说着重重一拍御案道:“都是安远侯柳升一直按兵不动,才会让白莲妖人膨胀如此!”
“是啊父皇,白莲作乱山东已经半年,如今日渐做大,称王称霸,必须要立即铲除!”赵王也沉声应道:“以微臣之见,安远侯若是没有办法,还是早早让汉王担纲,否则真让白莲教成了气候,再想剿灭就千难万难了!”
“三叔此言差矣。”朱瞻基是绝对不想看到汉王东山再起的,赶忙针锋相对道:“安远侯乃是我大明朝顶尖的统帅,按兵不动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待战机而已!一旦时机成熟,他定将挥军东进,灭此朝食!”
“以待战机?我看是贻误战机还差不多!”赵王冷笑道:“等他觉着时机成熟了,黄花菜也就凉了!”
“三叔在京城,怎么好像比在山东的安远侯,还了解局势?”朱瞻基不屑地哼一声。
“好啦!”朱棣烦躁地一拍桌案,怒道:“都给我闭嘴!”说着看向杨士奇道:“传旨给柳升,限期十日内出兵,要是借口拖延,就给老子退位让贤,别他妈站着茅坑不拉屎!”
“遵旨……”杨士奇轻声应下。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旦朱棣拍板的事情,没有人再敢争论,只能乖乖闭嘴执行……
第一千零零五章抗旨
济南城,依然行人如织,似乎并未受到战乱的影响。只是往日里随处可见的白莲教标识,已经无影无踪了,那些聚集民众讲经宣法的教徒,也都被抓到大牢里,或杀或关,再没有一丝踪影。
这都是按察使魏源的功劳,自从上任后,他不辞劳苦,夜以继日地打击境内的白莲教,至少在省城之内,已经基本消除了白莲教的影响,其余官军控制的地方,白莲教的气焰也大大减弱,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横行乡里,发展遇到极大的阻力。
付出的代价就是,短短数月时间,魏源的头发斑白了不少,面颊上的法令纹也加深许多,此刻他坐在轿子里神情凝重,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轿子到了安远侯的行辕,径直抬入院内,落轿后,长随打开轿帘,魏源便看到柳升穿一身青色的绸面袄,黑色的扎脚裤,脚下一双牛皮暖靴,活脱脱一副山东地主老财的样子,正坐在回廊栏杆上痴痴发呆。
魏源走到安远侯身前,轻声唤了句:“侯爷。”
柳升愣了一会儿,才茫然抬头,看到是魏源,连忙招呼他道:“来了?快坐下。”
魏源看看柳升屁股下的栏杆,有些无奈地微笑道:“下官还是站着吧。”
“随你便。”柳升满面愁容,根本没心情和魏源客套,他满眼都是红血丝,嘶声说道:“皇上的旨意到了。”
“哦,圣意如何?”魏源轻声问道。
“限我十日内出兵,否则退位让贤……”柳升闷声说道。
“退位让贤?”魏源皱眉道:“陛下要换谁?”
“还能有谁,汉王呗!”柳升苦笑道:“皇上被唐天德彻底惹火了,已经是不管不顾了!”
“是啊,唐天德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公然建国称王,这是哪个皇上都不能忍的,何况当今永乐大帝。”
“嗯。”柳升点点头,深以为然,说完叹口气道:“要是放出汉王这头猛虎,老夫就要成为大明朝的罪人了……”柳升来到山东这些日子,对汉王的狼子野心,有了全新的认识,知道一旦让汉王挂帅平叛,恐怕整个山东就要永远归于汉藩了!
“那,侯爷十日内出兵就是……”魏源轻声道。
“哎!”柳升重重叹气道:“要是能出兵,我还用发愁吗?”
“不是说,新征的军队已经基本练好了吗?”魏源略略不解道。
“军队勉强算是可用,但一来兵力仍嫌不足,二来如今山东这局势……”柳升想一想,随手折一段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品’字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已成三足鼎立之势,我们和白莲教的军队是两方,还有汉王在一旁虎视眈眈,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魏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对柳升的话他完全认同。
“所以,我们一旦和白莲教开战,除非趁汉王还没反应便速战速决,否则定会遭到他的掣肘甚至偷袭!”柳升眉头拧成个疙瘩,无可奈何道:“汉王是一定不会让我们消灭白莲教的,这是谁也没法改变的!”
“那……有没有速战速决的可能?”魏源轻声问道。
“没有……”柳升摇摇头,叹口气道:“眼下白莲教的军队已达十万之众,从青州往西,登、莱、胶州都是他们的地盘,战略纵深十分可观,而且百姓中教徒众多,可谓占据地利人和,想要一口吃掉他们谈何容易?”
“擒贼擒王呢?”魏源还不死心,又问道。
“杀了唐天德也不解决问题。”柳升依然摇头,无奈道:“白莲教的情况十分复杂,坛口众多,山头林立,杀了一个唐天德,又会冒出一群张天德、李天德、王天德、刘天德来……”
“听说唐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