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只合江南老-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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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相处,连一刻都是宝贵的。然而,她却已经死了。
远隔天涯这许多年,她一直都在他的心里。如今近在咫尺,从此后,竟是天各一方。此生永无再见之期。
皇后低叹道:“那药,确是臣妾使人放下的。皇上不忍去做的事,臣妾若再不做,只能是毁了大事。幸得如今,她只是诞下女儿而已。”
他并不想说话,只是想安静地这样待着。然而她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他终于缓缓道:“别吵。”
许是太久未开口,又受了一日的寒风侵袭,他的声音都已沙哑无比。皇后不禁吓了一跳,道:“皇上……”他打断了她的话,蹙眉道:“让我就这么坐一会儿,成么?”
有一人却冷冷地道:“放开她。”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不配。”
奉天门前,守卫森严。然此刻卫兵们却均是面有忧色,今日当值的守将苦着脸对朱高煦道:“殿下,不是小的不让您进去,实在是皇上有令……”
朱高煦怒极。1^6^K^小^说^网当啷一声拔出剑来,抬手即向那守将指去,怒道:“不必多说!”伸手一挥。朱高却是眼疾手快,一下拦住了他。叫道:“二哥!”
朱高煦眼中便似要喷出血来,冷声道:“放开!”朱高道:“宫里禁军这样多,咱们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正相持间,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一人跳下了马。叫道:“二哥,四弟!”
二人回过头去,只见朱高燧正奔了过来,道:“咱们一齐进宫!”
朱高喜道:“三哥!”朱高燧道:“咱三人风雨里来去,打过多少次硬仗,有哪一次皱过眉头了?大不了今日也大战一次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了?”
朱高煦道:“三弟,你陪我这一进去,便是犯上之罪。”
朱高燧大笑道:“犯上之罪便是犯上之罪!我老三这一生谨小慎微。尚且被人说是谋逆,今儿便也他妈的谋逆一回!”拔出剑来,道:“二哥。四弟,咱们终究还是大明地好男儿。是父皇的亲儿子。是也不是?”
朱高煦眼中露了赞赏之色,微笑起来。道:“是。”伸出手来,朱高燧、朱高举手与他相握,三人心中都是豪迈悲壮之情顿起,仿佛那许多年之前,在沙场之上拼死征战一样,再无他念。
三人仰天大笑,均是持剑在手。那守卫们都是吃了一惊,全神皆备,然而心中却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一人虽是僧人打扮,可其余二人都是当朝天子的亲弟弟、贵胄至极地王爷,又怎能与其真起冲突?
朱高煦却不管他,挥一挥剑,道:“咱们冲进去!”一马当先,朱高二人也随后跟去。
宫门外哗啦啦一声,冲进一大群人马进来。那守将凝神望去,为首之人是明将装扮,只是不识,忙道:“来者何人?”那人大笑一声,道:“又何必管这许多?”手一挥,身后诸兵士都冲上了前来,这些人都是甲胄齐全,又是早有准备,哪里是这几百个禁军所能抵挡得住的?
朱高燧道:“二哥,是你地人?”朱高道:“我二人一直被大哥软禁在府中,出不得门。若不是搬了属下过来,又怎么来得了这里?”虽然口中说话,脚步却是不停,不一刻之间,三人就已进了乾清门。
这一下四处奔走,然而到处却均是空空荡荡,朱高煦急道:“会在哪里?”
心中焦急,大喊了出来。
一人轻声道:“二哥哥!”声音轻柔,然而三人都是心中一喜,霍然回头,只见站在殿门一侧的,正是咸宁!
朱高煦心中狂跳,奔上前去抓住她手臂,道:“宁儿,你嫂子呢?”
咸宁眼圈一红,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轰然一声,几人心中都仿佛炸开来一般。朱高燧只觉心中微痛,上次与以宁相见还是永乐二十一年的大祀之时,难道这么快,就已天人永隔?转头看向朱高煦,他已嘴唇发白,朱高站在一旁也是神情恍惚。
眼前的木槿花田似乎永无止境,这一路也并不见得多长,然而在朱高煦的心里,这一趟,竟漫长地仿佛走了一生。
那路的尽头,是一个人呆坐在地上的身影。
木槿花儿落了,满地缤纷雪白。而静静躺在那里的,就是她。竟是她。真是她!
席地而坐的朱高炽缓缓回过头来,连目光都似乎呆滞了。朱高煦也只是看着他,彼此的心中,再无悲无忧,麻木一片。
那颗心,从此只是麻木了。麻木了。
朱高炽静默地看着朱高煦,良久,微微一笑,道:“她死了。”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泪,空洞洞的找不到一丝一点的感情。“她一直在等你。”他笑,这笑容却是凄凉而悲怆地,“可是,她永远都等不到你了。”
朱高煦咬紧了唇,慢慢走上前去,伸手揽过了以宁。她的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神色平静而安详。
…………便仿佛只是沉睡过去一般。
新书《王子公主事件簿》,书号:1053770
简介:王子和公主举行了童话般浪漫的婚礼,从此便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小时候妈妈在枕头边所说地故事,每个结局不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为什么,她在梦幻般地婚礼上,却经历了那样繁乱地乌龙事件?更的是,还买一送一来了个便宜儿子?
王子和公主结婚了,可是这一次地结局,是不是还是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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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六十七、离散(下)
更新时间:2008…9…13 12:49:49 本章字数:3390
站在一旁的咸宁低声道:“二哥哥,带嫂嫂回去罢。”她轻轻走上前来,此刻众人才发现,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刚刚出生的孩子,脸色粉嫩,正甜甜地、安静地沉浸在梦中。
朱高轻声道:“这是她的孩子?”
咸宁点了点头,道:“嫂嫂说,叫她木槿。”她的眼中含泪,面容却是沉静。一夜之间,从前那个稚气的女孩仿佛长大了许多。
朱高默默地伸出手来,接过了她。他的手指微凉,然而怀抱住孩子的双手却是坚定有力的。
木槿……木槿……她在安静地沉睡,然而仿佛知道自己正在叔叔的怀中,下意识地抿了抿小小的嘴角,脸上流露出一个模糊的、天使般的微笑。
忽然间,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总是抿嘴微笑的女子、站在晚风中昂起头来,清冽的眼眸含笑凝视住他,脸上是倔强又柔和的笑意……她生气的时候会微笑、难过的时候会微笑、悲伤的时候会微笑,就连哭泣,也是带着一丝恍惚的笑意。
许多年以前,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个承诺。即便他已皈依佛门,即便他已知道一切再无可能。
他只是放不下。他只是忘不了。
那夜在杭州的赵府中,他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那一刻,周围的嘈杂仿佛都已凭空消失,他终于忍不住、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眉睫。她的面容,淡泊而温暖。
那是此生,最后地触碰和记忆。
原来。从此后,就是永不能再见!
疼痛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他的眼眶中,不知不觉间已盈满了泪。
朱高煦对周遭的一切却是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怀里地以宁。一双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华,只是炯炯地黑。黑到深不可测、黑到暗淡破碎。
她的胸前挂着一只香囊………似乎从前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东西。。wAp。.CN。他无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它,然而,脸上却是微微一怔,将它拿了下来,轻轻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破碎的玉镯!已经成为碎片的玉镯儿,被她精心地、细细地拼凑了回来,做成大小刚好地香囊,挂在胸前。挂在离自己的心,最近的地方。
天色渐渐地暗了,那些碎片中的木槿花儿。在暗夜中,顾自闪着幽幽的光。仿佛是谁的眼泪。素白而寂静。
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出声来。他不能、不能,也不舍。就这样让她离开。
可是他没有法子,有什么法子?为什么等到再见,却已是死别?
为什么老天竟这么残忍,竟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让他们相见!
离开乐安去北京的时候,正是她、是她为他整理好了行装,站在门口微笑着送他上路。挥别的那一刻,又怎能想到,那一别,从此就是参商永隔。
咸宁低声道:“这些画,是我从嫂嫂的房子里找出来地。想是这些日子闲暇时画的,二哥哥也拿回去罢。”
朱高煦抬眼,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心似乎又象被狠狠扎了一下,森冷而疼痛。
那是南京汉王府后院地小路、亭子、满园的木槿花……
那是他地面容、他地笑颜、他的背影……
那是杭州,世上最美地人间天堂……西湖……
那是德州城外,在夜风中昂首微笑的人,笑意清越昂扬,她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淡淡……
那是风雪之中,两个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那是……
心中的疼痛再也无法抑制,翻江倒海、翻江倒海……他只想大声痛哭,就如同小时候,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奶娘,那一次锥心的痛哭。然而他哭不出来,声音只是哽咽到嘶哑、心痛到流血……原来痛到了极致,痛过了自己所能够的承受,竟是如此生不如死。
他一直那么自信,他知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会真的爱上他。
他一直在默默地等待,他知道她放不下,他可以为她留下她和别人的信物;他知道她忘不了,他可以容忍她去杭州和曾爱过的人再相见;他明知道他们之间只剩了十五年,那么,什么帝王之位、什么储君之争,他都可以洒脱地一一丢下……可是现在,为什么他竟连她也要丢下?为什么竟连十五年也不可以?!
他愿意用尽一切去换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一分、多一秒、多一刻……也好,可如今,竟是这样的结局。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悔。
不悔。
如果,会有下辈子,可不可以,让他们早一点相爱?至少,不要再让彼此耗费那么多、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时间……
洪熙元年五月,北京。
皇帝朱高炽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寝宫之内,月色沉沉笼罩,整个皇宫肃穆而冷清。
在这里生活,已经这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这一刻,四周是如此的漆黑而寂静,仿佛周遭的人全都死去一般。
朱高炽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冷的光,脸上却浮现起了一个凄凉的微笑。
“父皇。”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恭敬地站立在床榻之旁。“请问父皇找儿子来有什么吩咐?”
朱高炽微微颔首,只是淡淡微笑:“朕只想问你,朕还有多久可以活?”
朱瞻基脸色微变,却仍是恭谨地道:“父皇英明神武,自然可以千秋万岁。”
朱高炽微哂:“你说这些话,居然也能脸不变色心不跳。”他失声笑了起来:“基儿,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朱瞻基神情有刹那间的慌张,随即镇静下来,低声笑道:“父皇此话怎讲?”
朱高炽笑而不语,良久,方叹道:“大事如若准备已了,就放朕早日去罢。”
朱瞻基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站直了身子,双唇微抿:“父皇的丧礼,儿子自然会办的风风光光。”缓缓走上前来,挑眉冷冷道:“原来父皇早已知道了。”声音中还是有一丝的意外。
朱高炽微笑道:“这一招,朕已经在许多年前就用过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沉默地笑了起来:“的确,当日倘若不是父皇教了儿子这一招,儿子又怎么能想到这样的方法?”伸手掀起帐幕,凝视着朱高炽,微笑道:“无毒不丈夫,父皇当年差随人使毒害死了回京途中的祖父,儿子如今也是依样画葫芦而已。父皇不会怪儿臣吧?”
朱高炽静静地道:“生死轮回,朕何必怪你?”
朱瞻基咬一咬牙,低声道:“父皇害死祖父、又夺了亲弟弟的皇位,然则还是一位好皇帝。儿子也在此发誓,此生定会尽力成为一位明君,绝不辱没列祖列宗的脸。”轻轻放下帘子,恭敬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道:“儿臣告退。”
门开了又关上,一阵风袭来,朱高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当年,的确是他使人毒死了朱棣,也的确是他矫诏当上了皇帝。可他有这么办法?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绝不能因为朱棣到老了改变主意而失去这一切。绝不能。
可是,他费尽了心机,终于当上了这个皇帝,却又得到了什么?
父亲,他失去了;兄弟,他失去了;儿子,他也失去了;甚至,连最爱的人……他也永远失去了。
他还记得那年,那时候还是建文四年吧?大伙儿从北平攻入南京的前一晚,在离园看着满天流星许愿。他终究还是贪心,因为他许了两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得到这天下……
第二个愿望,是可以牵她的手,共度此生……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到底在他心中,哪一个愿望来得更为重要些?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然而一切,却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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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尾声
更新时间:2008…9…17 21:57:48 本章字数:2278
洪熙元年,也就是公元142年5月29日,皇帝朱高炽由于心脏病突发猝死于宫内钦安殿。死后被谥为孝昭皇帝,庙号仁宗。在位仅仅一年。
同年六月十二日,太子朱瞻基即皇帝位。次年改元宣德。是为明宣宗。
仁宗、宣宗两帝执政年间,国家昌盛太平,百姓生活安定,延续并发展了自朱元璋、朱棣以来的繁荣强大,是为史上著名的“永宣盛世”。这两个年代,是大明王朝最为鼎盛的时期。
宣德元年八月十二日,锦衣卫诏狱中。
朱瞻基站在门前,凝望着正端坐在狱中的那个人。
二十二年。
他和父亲朱高炽用了整整二十二年的时间,才终于把他搞垮,才终于让他成为了他的监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