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的民国-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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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孝良和李振清都是一震,或许在他身上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走,去奉天医院。”
奉天医院,住院部外围警卫森森,吴孝良托了杨宇霆的关系,才进了去,找到孟恩远的病房,又有人在把守,“干什么的?赶紧退后,不然开枪了。”
把守的卫兵相当紧张,举起手枪,枪机大开,很显然是做了一击毙命的准备。
吴孝良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道:“我是孟督军的朋友,绥东军吴孝良,听说他醒了来看他。”
卫兵自然听说过他,如今奉天省城就是为了这两个人闹的鸡飞狗跳,他仍旧没有手枪,但却松了口:“好,只能进去五分钟,别搞其他的事,我会一直盯着你。”
病房内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孟恩远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着。让人看了不禁一阵唏嘘:这哪里还有吉林督军威风八面的影子,这病房里如今只剩下一个满面病容的孤独老人。
孟恩远听到脚步声,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是吴孝良心下稍安,无力的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车祸发生的一刹那,他就失去了知觉,直到醒来很长时间以后,他才明白自己的遭遇处境,竟是有人将他的列车炸了,大部分随员心腹已经见了阎王,只有他命大活了下来。
“孟公,听说你醒了,我们特意来看看你。”吴孝良回答道。
说实话,抛开政治恩怨,孟恩远对这个谦逊有礼的年轻人是颇有好感的,有气无力的道:“有劳二位费心,我……我还死不了。”他说的这话却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吴孝良体会不到他心的愤恨,但能强烈感受到他的恨意,终于进入此次前来的正题,问道:“孟公行止在宽城子时,可曾提前透露?”
孟恩远由于头部首创,费力的回忆一番,摇摇头:“没有,准备南下,是我上午临时做的决定,你看我连行李都没准备。”
听到这里,吴孝良心下凛然,暗道:如此看来,这幕后黑手果真是冲自己来的,想炸掉那样一座大桥非得提前两三天准备,才能在炸点上安放好**,而孟恩远南下乃是临时起意,那么此事最大可能便只能是针对自己,瞬间,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孟恩远实在太虚弱,说了几句话后,就不再答话,沉沉的睡去。这时护士进屋,见到有两个陌生男人下了一跳,随即发现卫兵也在,才稍稍安定,上前轻声斥责道:“病人刚刚苏醒还没有脱离危险,你们别打扰他了,赶快出去!”
年轻的女护士说话毫不客气,吴孝良马上笑着道:“好的,护士小姐,打扰了,我们这就走!”护士因为生气,一张原本雪白的小脸涨的通红,吴孝良不禁多看了一眼,然后觉得不过瘾,又看了一眼。
小护士意识到不妥,脸更加的红了,斥道:“看什么看?”
吴孝良与李振清出了奉天医院,一阵茫然,偌大的奉天省城,危机四伏,这熙攘的人群又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自己,准备下手。
第160章荻原义雄
回到警备司令部,陈秀岩依旧不见踪影,两个人对此事一筹莫展。
到了晚间,突然有神秘人造访,此人穿着打扮极为低调,一身青色长袍,头戴黑色礼帽,帽檐压的极低。他摘下帽子,露出脸来,吴孝良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神秘人呵呵一笑,抱拳道:“吴旅长别来无恙啊?”
此人正是冯德麟的副官祁秀峰,却不知他来此处作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绝不是来此地叙旧的。
吴孝良不问来意,将他让到座位上,端起暖水瓶亲自给他倒了杯热水,时间太晚,不便招呼服务小姐来沏茶,只好让他喝白开水。祁秀峰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便喝,却烫的一口水喷出来。
“怎的这水如此烫,和刚烧开一样?”祁秀峰疼的直吸冷气。
吴孝良恍然,这个时代暖水瓶可是稀罕物,除了极少数的大人物外,寻常人是很难见到的。一脸歉意,刚要说话,祁秀峰却开口了。
“吴旅长,这次来我有一件古怪事,要告知你。”
“哦?何事古怪?”吴孝良好奇心起,但隐约觉得一定和炸车案有关。
“兄弟不才,现在舔为五十四旅旅长,驻地便在太平河北,前几日,有士兵向我汇报见到几个人在太平桥上鬼鬼祟祟。由于平日里乡民多经过此地,所以并未在意,但一连三天,同一伙人都在大桥处上上下下,就不由得我们不怀疑了。”
祁秀峰喝了口水,这回正好不凉不热,然后叹口气道:“唉,五十四旅非张督军嫡系,早晚要被拆散整编,在此地哪敢多惹意外事端,但我还是派了人暗暗跟踪,这伙人每天在大桥左右耽搁半日便朝**寺而去。吴旅长,这淌水很浑很深啊。”
“**寺?”吴孝良暗暗奇怪,难不成是和尚做的?
祁秀峰立刻明白,吴孝良不是本地人,对此地详情不是很了解,便解释道:“**寺乃是日本满铁守备队驻地,连张雨亭都不敢去惹,何况咱们一个杂牌旅了。”
果真是日本人,吴孝良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颤响。祁秀峰又道:“猜猜我在那伙人里还见着谁了?”
“谁?”
祁秀峰一脸讳莫如深:“这个人你认识,满铁月报总编荻原义雄。不过据我所知他可不仅仅是一个小报纸的总编,其真实身份为关东州奉天特高科的实际负责人,让他盯上,情况很不妙啊。”
幕后黑手的谜底被祁秀峰抽丝剥茧般揭开,吴孝良丝毫不觉得奇怪,这事与日本人有关再正常不过了。
“哼,日本人现在还没嚣张到公然进攻战警备司令部的程度,我倒要看看在国人的地盘上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吴孝良提到日本人就有点压不住火。
祁秀峰听了又是一叹:“事情如果这么简单倒好办了,我的人跟踪荻原义雄回城后,他又去见了督军府的一个高级参议,只可惜没能认出来他是谁。”
又是督军府,吴孝良只觉得心里无比窝火,日本人在国搞风搞雨,却总有国人为了自家利益对其推波助澜,看来督军府内的实权人物是要至自己于死地而后快啊。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不将这个潜在的危险挖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次结盟之旅还有半点意义吗?这些情报太重要了,多亏了祁秀峰,看他如今稳重沉着,哪还有半点昔年轻佻浮躁的影子?
却不知冯老将军如何了?
于是吴孝良问道:
“冯将军现在可好?”
说起冯德麟祁秀峰目光一片暗淡;叹道:“师长自张逆兵败受辱后,回到奉天便锐气尽失,去年底他辞了师长一职,到天津做了寓公。张作霖则趁机肢解了二十八师,师主力被所编为一个旅,旅长就由鄙人暂代。接下来的动作拖了大半年,如果不是有这次炸车事件,恐怕五十四旅这个番号的消失,也就在这一两天。”
没想到一年而已,奉天竟起了这么多变化,世事沧桑,想起一年前冯德麟踌躇满志欲问鼎奉天督军一职,如今却灰心丧气在天津做起了寓公。不由得脱口道:
“祁兄何不来我绥东军?绥东草创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
祁秀峰眼睛一亮,随即有暗淡下去:“秀峰向师长承诺过,一定要守住二十八师最后的血脉,张作霖宁可拆散了五十四旅,也不会将其拱手送人的。”看他对张作霖怨念极深,吴孝良不以为然,此事未必不可谈,武器装备他尽可以不要,独独带了人去就好。
言尽于此,祁秀峰起身告辞:“吴旅长,兄弟先走一步,再有消息会随时告知,要小心保重啊!”
送走祁秀峰,吴孝良立刻命人去叫陈秀岩与李振清,结果,十分钟后李振清匆匆赶来,却又不见陈秀岩的影子。李振清笑道:“可能修兄又醉生梦死去了。”
吴孝良摇头苦笑,这纨绔秉性,真要不得,于是不理陈秀岩,将祁秀峰所言整件事的原原委委都讲给了李振清。
李振清听的脑门冒汗:“果真有日本人,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日本人这是不希望见到咱们绥东与奉天结盟啊。”
吴孝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却又没发现问题所在,索性不再去想。
“大哥,此事就先从荻原义雄下手,惹急了,俺们就将日本关东州在奉天的情报机关连根拔起。让这帮***瞧瞧,咱们绥东军不是熊包软蛋想捏就捏,想踢就踢。”
李振清心道,这兄弟平日里沉稳有佳,怎么一说到日本人就激动愤恨的难以自抑呢?其实连吴孝良自己都暗自奇怪,可能这就是前世对日本人暴行的记忆与今世吴孝良性格柔和在一起所产生的效果吧。
定下行事策略后,吴孝良道:“此事不宜动用咱们从绥东带来的人,太扎眼。我连夜去一趟良大,召集完人手,咱们就分头行动。”
李振清却不放心,“我和你同去,你一个人落了单,如果出点意外,绥东就彻底完了,万万不能大意。”
第161章悍妇
吴孝良将突破口放在了荻原义雄身上,带着李振清乔装打扮偷偷溜出了奉天警备司令部。
刚入夜的奉天内城仍旧热闹不减,大南正街作为要害部门的主干道,沥青马路修的齐整干净,不见一丝泥土,路边的欧式路灯泛着淡淡的白光,两人均是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帽檐压的极低,匆匆转上通天街,准备穿城而过出小西门,前往大西门。
刚走没几步,便听身后汽车喇叭滴滴作响,闪身一旁,汽车本该在身边疾驰而过,却异响几声抛了锚,车窗摇下,一个贵妇探出头来,招呼吴孝良两人:
“哎——,对,就是你们俩,来给我推下车。”语气态度傲慢之极,李振清哪受过别人这样呼喝,当场就要发作,吴孝良拦住他,抬头一看却愣住了,好面熟的贵妇。
那贵妇见了吴孝良也是目瞪口呆,但紧接着精修过的眉毛开始竖起,眼睛登的溜圆,表情有惊讶转为愤怒。然后喊出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
“来人哪,抓土匪!来人那,抓骗子。”喊罢,下车扯住吴孝良就不松手。
贵妇瞬间便悍妇,李振清听他喊抓土匪,下意识的就想跑,但是转瞬间就醒悟,此刻身份地位早已大不相同,没半点跑的必要。吴孝良暗道倒霉,怎么遇上了她?
这悍妇正是当年吴孝良逃离奉天时送其去火车站的某督军府高官的太太。本来是想巴结权贵,谁知后来经侧面了解,吴俊生的公子在上海念书,根本没在奉天,才惊醒上当。其实吴孝良当日并未承认什么,一切都是她凭想象一厢情愿认为的,但这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去,如今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悍妇不由分说揪住吴孝良便不松手,一面命司机去喊警察抓贼。
面对这个毫不讲理的悍妇,吴孝良与李振清束手无策,只好等警察来解决。不多时,穿黑制服,带金属帽箍的警察来了一大群,这些警察本来围在一起推牌九,结果一听是督军署高官的太太,在通天街上遇到土匪,这还了得,通天街上住的都是奉天权势熏天的人物,张大帅的府邸便坐落在此,居然遭了土匪,这事要是闹大了,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罪,哪里还顾得上赢钱输钱,抄家伙就走。
警察们赶到现场,见事情并没有闹大,长嘘一口气。巡警队长点头哈腰的跟悍妇了解情况,小巡警们则趾高气昂的准备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土匪。
吴孝良整理了一下被悍妇弄皱的西装,对巡警们道:“这完全是误会,这位太太和鄙人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
小巡警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管你误会不误会,先抓回局子里,扒一层皮再说,明天的赌资又有着落了。
“少废话,痛快把嘴闭上,跟我回局子。”
由于天黑了不久,很快路边就聚起了慢慢一层看热闹的人群。
现在有警察撑腰,悍妇也更加嚣张,指着吴孝良鼻子:“敢骗老娘,这回让你不死也扒层皮。”心暗暗得意,又骂道:“哼,你以为你还是吴镇守家的公子呢?现在狗屁都不是,还不是由得老娘任意收拾?”
巡警队长深知这位太太丈夫的能量,所以毫不犹豫的命令道:“别废话了,直接绑回去,治个通匪的罪。”
“是!”小巡警们似模似样的打了个立正,提着锁链子上前就要锁人。
李振清想动手,吴孝良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把推开小巡警。
“好,我跟你们回警察局!”说完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李振清已经隐没在人群,顿时放下心来。巡警到来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所以给里李振清溜掉的机会。
说罢,吴孝良分开人群,径直朝警察局走去,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也算是熟门熟路。巡警队长则点头哈腰引着悍妇在后面跟上,一应小巡警咋咋呼呼的将吴孝良围成一圈,生怕他趁机跑了。
到了警察局,一帮人各怀鬼胎,悍妇想出气,巡警队长巴结高官太太,小巡警们则想在这跳大鱼身上抠钱。
吴孝良冷冷的看着一行人的表演,一言不发,他在等待李振清的援兵。
小巡警照例上前搜身,带摸到腰间时,手突然停住,脸上绽出好像发现宝藏一样的笑容,嚷嚷道:“队长,果真是跳大鱼啊!他有枪!”
说着话,一柄精致的勃朗宁m1900被他从吴孝良腰间抽了出来。
看看泛着幽蓝的枪身,啧啧道:“好枪,少说也能卖五十大洋。”吴孝良冷笑,这把徐树铮送他的枪至少也要二百大洋才能买到手,况且这是工厂纪念版,便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巡警队长看的眼放金光一把抢过去,别到自己腰间,看到小巡警一脸委屈,不带烦的挥手:“滚,滚,滚,大不了明天让你坐庄。”小巡警这才喜笑颜开。
看到此人能拥有一把枪牌撸子,巡警队长觉得不简单,背后说不定能挖出更大的鱼来,到那时,就是大功一件啊。
“说吧,你的同伙都是谁?在哪?”
吴孝良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说了你也不敢去抓!”
“呦呵!这奉天城还有老子不敢抓的人吗?”
身后突然有人应道:“薛扒皮,你抓老子看看!”
巡警队长头皮阵阵发麻,这声音他做鬼都忘不了,奉天宪兵队的班房,想起来都忍不住有失禁的错觉。来人正是奉天省城的宪兵队长。
乖乖我的爷,这位爷没事跑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