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的民国-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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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吴孝良打算在东宁出发赶回绥东,但是***却提议道:“不若去穆棱,乘火车由东路入绥东。夏季林木茂盛,绥芬河水大,由东宁至绥东的路已经远不如冬季时好走,快则四五日,慢则一个星期也未必能赶得到绥东。”
***并没有因为绥东军目前遇到的状况,表示出反悔的意思,甚至慷慨的表示。
“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必亲率第一旅护送维兄回绥东。”他这番话,便与当日马占山所许之诺不同,后者是真心想出兵助吴孝良夺取穆棱,而前者不过仅仅是一番表态而已,不过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放眼国内大小军阀,如果遇到此种情况,一多半会反口不认账,甚至可能落井下石。
当然,李彬没有选择落井下石,并不是说他多么仗义豪侠,从根本上讲高凤城为他这位后来者做了充分的榜样,对名声很好的绥东军开刀弊大于利,是亏本买卖,做不得。
所以***依旧选择了长线钓大鱼,而且这次苏俄红军南下,他在这个时候给其提供支持,那就是雪送炭,而一次雪送炭的作用则远远强于一百次锦上添花。
吴孝良没有推辞***的好意。
“如此就劳烦志方兄了。”
此番回绥东一路坎坷,临到家门前又出了如此大的乱子,面对苏俄红军大兵压境,吴孝良说什么也不带着张学良和怀瞳一起走,张学良拗不过,只好答应暂时留在东宁,等绥东事态平息,再带着怀瞳过去。
吴孝良见张学良松口,当然一口答应下来,带着他们两个人,自己行事难免就要缩手缩脚,这次的敌人是老毛子,不是老林子里的土匪,虽然这个时代苏俄红军力量还很薄弱,但是前世各种资料历史里,苏军从建军伊始直至二战,取得的一次又一次辉煌战绩,对吴孝良来说绝对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吴孝良从绥东留在东宁的驻军挑选了一部分人充实入警卫连,达到一百五十之数,正准备出发之时,县知事刘铭秋携东宁保安团团长李双财气喘吁吁的赶了来。
这一次离开他特意没有惊动这两个人,否则以他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免不了又要劳民伤财搞什么欢送仪式,集合城富绅亲往欢送,强拉民众搞什么黄土垫道,各式礼物奉上,免不了还得饱私囊一下。
自东宁一战后,刘铭秋便算是彻底的投靠了吴孝良,而保安团团长李双财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控制绥东的重要臂膀,并且世风如此,所以对他们饱私囊的行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绥东军内部,这种行为是被明令禁止的,一旦发现轻则坐牢,重则判刑。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刘铭秋与李双财,只不知这二人,急急赶来作甚。
“吴旅长,属下不知您今日便移驾穆棱来迟一步,赎罪,赎罪!”说完伸手去掏手帕却掏了个空,只好用袖子擦了把额上流下的汗水。李双财则在一旁嘿嘿傻笑。
“旅长俺听说,老毛子打到绥东去了,让俺跟着您给您牵马执镫吧。”
吴孝良扫了二人一眼,见他们衣衫不整,果是来的仓促,呵呵笑道:
“刘知事不知者不怪,看看这大热天的你们两个还特意赶来。”
刘铭秋听吴孝良这么说心里一阵失落,这是没拿自己当嫡系啊。李双财的脸则瞬间憋的通红,大帅这是在挖苦俺呢吗?虽然吴孝良此刻只是个少将旅长,但他人前人后都称其为大帅。
吴孝良说完这话看到两人反应部队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对于他们这些旧体系官僚系统投靠过来的人,一辈子便靠揣摩上意升迁发财,自己这番话很容易便会被理解为对他们不满的信号。
而实际上他也的确对这些人不满,动辄劳民伤财,饱私囊收受贿赂,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自己必须权宜对待,绝不可意气用事。
既然如此不如直说。
“刘知事可知我为何没有通知你们绥东军离开的消息?”
“卑职愚钝……”
“属下不知……”
两个人回答的倒是同声同气。
“我若通知了你们会否又有数万大洋成了这垫街的黄土?”
李双财一时间理解不上来,刘铭秋却是立刻便会意了,原来这个吴旅长是看不惯自己在他身上铺张浪费啊,他这个人最善于投其所好,就此打定主意,以后他再来便用最低规格来招待他,保证他满意。
吴孝良又转过脸来语重心长的对李双财说道:“李团长……”
话讲一半李双财见吴孝良称呼自己的军职,似模似样的打了一个大立正,高喝了一声:“有!”
吓得刘铭秋一哆嗦。
吴孝良继续被打断的话。
“东宁是绥东后方,维持后方稳定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说着用力拍了拍李双财的肩膀,转身上马。
李双财看着吴孝良远去的背影,激动的满脸通红。
第208章一路向东
七月的东北密林燥热不堪,横跨俄边境的针阔叶混交林条铁路蜿蜒迤逦横贯东西,突然,一阵汽笛嘶吼声,打破了这安静祥和的鸟语虫鸣,一列黑色的钢铁列车呼啸而过。
列车一路向东,当行至黑瞎子岭时,整个车身忽然急剧的颤动起来,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穿透密林的树冠直透云霄,火车堪堪停住,却见机车头前的铁轨不知何时已被扒的不知去向,如果火车再多前进十米,便有脱轨车毁人亡的危险。
车厢门被打开,一行身穿灰色军装的人鱼贯而出,为首之人身穿军官常服,但是没有领章、肩章所以看不出身份,他来到断轨处查探一番,只见一直到目之所及之处,钢轨全部不翼而飞,不由得叹道:“数年之功修造的铁路,却因为战争毁于一旦,看来敌军已经攻破绥东第一道防线勒富河金矿,并且深入到绥芬河沿岸,如此一来绥东危矣。”
这时,有传令兵摸样的士兵前来报告。
“旅长,电报拍了十几次,绥东方面一直没有回复。”
此人正是吴孝良,听说与绥东失去联系,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针对这种情况无非他马上想到了几种可能,第一是绥东军的电台遭到破坏,所以无法联系上;第二种可能是,绥东已经陷落,部队转移,根本无法接收电报;亦或是全军战没……
吴孝良不敢再想下去,尽管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绥东已经遭到苏俄军队的攻击,但是不详的预感立刻在整连人马上空弥漫了开来。
陈秀岩留在了穆棱准备接防穆棱驻地正式就任穆棱镇守使,所以这次随军前来的唯一一位能够在战略层面上与吴孝良对话的只剩这位秦皇岛倒戈的澹台继泽。
“主座,这老毛子是在断咱绥东的后路啊,铁路交通断绝,物资便无法运送,士兵与劳工便会得不到给养,久而久之便有山穷水尽弹尽粮绝的危险啊。”他热的满头大汗,边说话边驱赶着围绕在头部周围盘旋的小飞虫。
吴孝良摇头道:“绥东的物资自拿下海参崴后,已经由海路运送,他断绝铁路,无非是想阻断咱们增援的部队,好为他们取得胜利赢取时间,事不宜迟,必须加快行军度。”
警卫连稍事停留,便弃了火车沿着铁路快向前推进,出了黑瞎子岭便是南岔河,此处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开山人搭建的只有在夏季才临时入住的原木房子,但这次却没有见到熟悉的开山人身影,只有在走进时才发现一具具尸体,尸身上弹孔密布,流出的满地鲜血早已经变的发黑,其上苍蝇乱舞,淡淡的臭味弥漫在空气,很显然他们已经死去多时。
这些开山人多是来自吉林的国人,士兵们见此情景个个义愤填膺,吴孝良不忍同胞瀑尸荒野,于是命令士兵将十余具尸体挖坑掩埋做好标记,便继续延南岔河方向的铁路向南而行,铁路边的尸体越来越多,这回不仅仅是开山人,更多的是身穿灰色军装的绥东护路军士兵。
警卫连的士兵们一路走一路埋,很多尸体都是反绑双手跪在地上被处决的,渐渐的,士兵们挖坑埋人的动作不再从容,汗水混杂了泪水,义愤夹杂了悲苍,短短半天时间经他们之手竟然已经埋了上百具同胞尸体,死状更是惨不忍睹。
掩埋同胞尸体严重的影响了警卫连的行军度,澹台继泽几次想劝吴孝良放弃掩埋尸体的行动,专心行军以防贻误了战机,但看到他激动癫狂的样子,话到嘴边,转了几转却没有说出口。
出了南岔何两边地形便由平坦的平地变成了丘陵,高低起伏,随之死人也开始减少,甚至不再出现。按照地图所示,前方再转过一个山口便是奇河子煤矿,吴孝良的心没来由突地狠跳了几下,这更加剧了内心当预感的不详。
刚刚进了山口南风随地势吹出,阵阵难闻的臭气随之而来。大伙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转过弯奇河子煤矿赫然在望,但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惊得呆若木鸡,在一刹那的愣怔之后,很多士兵终于忍不住伏在地上呕吐了起来,吐得胃都阵阵抽搐,吐得脸上涕泪横流。
吴孝良医生出身,自诩见过尸体没上万也有上千之数,但仍旧忍不住为眼前之惨烈而震撼。
开阔的煤矿场院上横七竖八倒毙了密密麻麻一层的尸体,他们多数是手无寸铁的矿工,吴孝良再也无法淡定,他感觉身体的某个部分被狠狠的重击了一下,又一下,他开始承受不住,不由自主的蹲在地上跟着他的士兵们一齐干呕,接着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满脸泪水。
吴孝良心智终于恢复了清明,他立刻意识到,这样一路走一路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活人应该比死人更重要吧!但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身边仅仅有百余人,又如何对付据说有两万之数的苏俄军?
“士兵们,全前进,目标绥东城!”
吴孝良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
而此时奇河子煤矿不远处的山尖上,正有七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伙不来客,看着他们呕吐,看着他们整队匆匆离去。
其一人道:“二狗哥,是国人,应该是咱们国人的队伍,咱们为何不下去?”
为首模样的汉子吐掉口的草叶子,一幅你懂什么的样子在那人脑袋上弹了个暴栗。
“三皮,你啥时候能长点心?你知道他们是敌是友就下个想下去,咱们这七个人都不够他们一梭子子弹崩的!”
张二狗数落了三皮一番,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再说了,咱是要投吴旅长的,眼下这股人也就百十人,撑死是个连长,咱如何能信得着他们?”在张二狗心里吴旅长那是少将,乖乖的个娘,那是多大的官,搁过去那叫将军,出行都得是旗帜招展,前呼后拥,哪像眼前这个样子跟逃难似的。
第209章遭遇埋伏
张二狗看着那一连人马,在满地尸体的场院上停留了一阵,列队敬礼后整队离开,自语道:
“还算有良心。”
他亲眼所见,有北方溃退而回的士兵绕行而过,拐进了前面茫茫山口再没出来。
那个被张二狗弹了暴栗的三皮又凑上来,试探着问道:
“二狗哥,咱们是不是去给他们提个醒?”
张二狗双眼一瞪,吓得他立马没了动静,然后一挥手,低声道:“走,跟着去瞧热闹。”
……
吴孝良不忍再多看惨烈的场院一眼,带着人离开,延山路向南而去。走到半路不禁奇怪,这一路上只见满地的尸体却不见苏俄敌军,如何他们的战线推进如此之快,难道绥东真的不保了?开始暗暗责怪尹呈辅防御不利,即便打不过也要事先疏散劳工,或者组织他们有序的撤离,也好过如此将他们放弃在这里。经此一役后,绥东军必然在远东劳工声望大跌。
奇河子煤矿是早在帝俄时代就已经开发的成型煤矿,却不知这些人为何要屠杀数量如此之巨的矿工?按照惯例他们都会被留下性命被当作农奴一般的矿工,为老毛子开采煤矿赚取大量的金钱。为何独独这次便大开杀戒了?
吴孝良百思不得其解,随口询问澹台继泽,可能发生的情况。
澹台继泽自打投靠吴孝良之后未立尺寸之功,心急似火,所以在出谋划策上便格外卖力,但是眼前情况他想破脑袋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心里暗暗惭愧,诡计策略不是自己枪响,他的强项乃是在锱铢必较上啊,但又不能说自己不擅长此道,只好顺着吴孝良的思路说下去。
“既然不同以往之惯例,那敌军为首者也必不是以往之人,属下观之此番作为手段残忍实属国内罕见。”
的确,国内军阀混战,别说烧杀百姓,便是战场上双方士兵对打厮杀起来都不甚卖力,通常都是敌方军队占据绝对优势后,劣势一方便缴枪投降,而战胜一方也会毫不客气的将败兵全部收编,归为几用。等世易时移,战胜一方由优而劣,同样会举手缴枪,对方照样会毫不客气将其收编。所以,北洋时期国内虽战乱频频,但死伤却很小,各部士兵便像赌桌上博弈的筹码一般,不是揣进了你兜里,便是揣进了他兜里,总数大致还是那个总数。
而这种屠杀手无寸铁之人的行为实在超出了澹台继泽对现实战争的认知,只能简单的将问题归咎于对方将领,并做出猜测,此人不是丧心病狂毫无人性,或者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总结出第二点。
吴孝良听他说起这股敌军来历必然与以往不同,也是深以为然。他仔细观察过奇河子煤矿,除了满地尸体,矿井设备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这一点便和雅科夫的游击队截然不同,雅科夫再凶残也不会屠杀这数百矿工,并且他一直将绥芬河当做自家后院,更是很少做出这种破坏生钱机器的行为。
看来敌方是准备先将绥东变成一个无人区,再进行占领,好毒辣的手段。在穆棱时,吴孝良曾与陈秀岩讨论过,这股俄军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苏俄红军,且不谈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刚刚取得夺取政权的胜利,并且这种胜利还极不稳固,同时面临着国内和国外各种势力的多重压制。高尔察克的三十万白俄精锐大军厉兵秣马,正积极准备绞杀初生的布尔什维克政权,他们如何有多余的精力派出这样一直军队来远东呢?最后一致得出结论,这股敌军很可能是俄国境内的匪帮冒名而来。
并且列宁不是他的继任者斯大林,他甚至曾经做出了承诺,要归还帝俄所强占的国领土;如果不是他死的早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