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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部分

十国千娇-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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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业被皇帝召见,嘉奖他抓获反将之子的功劳,同样在东京赐宅邸,赏金银、马鞍等物。

封赏时有不少大臣在场,郭绍又退居书房,单独召见杨业。

君臣在一些兵法上谈得十分高兴。但郭绍很希望他在这里提起折德扆的事儿,但很可惜杨业一直不提。

这么长时间了,郭绍算来,如果李筠曾经和折德扆联络过,折德扆要上书早就应该到东京了……但事实是折德扆不仅没有亲自到东京来,连上书都没有。

郭绍不禁又想:有可能李筠并未联络折德扆。但杨业作为折家的女婿,在这种大事上肯定应该与折家联系。

郭绍一面和杨业谈笑,一面琢磨这事儿。杨业自己跑到东京来,又装作不知是什么意思?

“杨将军在行军布阵用策上颇有见解,嗯……”郭绍赞道,又欲言不言的样子,沉吟起来。

杨业也条件反射地等着下半句。

但郭绍没说出来,心道他在政治沟通上却怎么好像少点悟性似的?

一会儿郭绍没下文,杨业忙道:“微臣不敢班门弄斧。”

郭绍作罢,反正这时候他不敢动杨业……除非想立刻让西北静难军因畏惧担忧而变成烂摊子。郭绍也没打算立刻就放弃拉拢和信任杨业,毕竟杨家将给他的印象很深;河东军也需要杨业这样身份的主帅才能保持战力。

而且郭绍换个角度寻思,一个有军事才能的大将,对朝廷官场不太精明,或许也是件好事。

郭绍当下便道:“河东军务要紧,朕便不久留杨将军在东京逗留,你对朝廷的忠诚,朕不会忘记。”

杨业拜道:“臣当不负陛下重托,慎重守好河东关隘。”

郭绍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你先回河东整顿军务,过阵子朝廷要部署新的用兵方略,杨将军可到东京来参议大事。”

杨业听罢一脸惊喜,忙跪拜道:“臣谢陛下隆恩。”

郭绍见他毫不多心,便不动声色地扶起他,好言叮嘱了几句。

第六百二十七章不高兴

西华门内政事堂大厅内堆满了卷宗案牍,数以百计的官吏在里面忙碌,仿佛一个开足马力的机器、又好像一个巨大的心脏,无数的政令从这个心脏向全国各地辐射。大周虽在制度上传承唐代的三省六部制,但除军事之外的权力中心在这里。

范质在一处套房内的书房里办公,这时有官吏送奏章进来了。范质随口道:“放在这里,总算批复,这几日奏章不知挤压了多少。”

他顺手拿起一本翻开看末尾的批复,一列字体隽永秀丽的红色字迹映入眼帘。

“咦……”范质道,“端慈皇后批的字?”

那官儿忙道:“是,卑职等被召进西侧偏殿,拿奏章的时候听到了帘子里端慈皇后的声音。”

范质眉头一皱:“官家已经回朝……而且西侧偏殿不是没人使用了?”

官儿躬身一拜:“范相公若无别的吩咐,卑职告退。”

范质抬起袍袖挥了一下,在书桌前踱来踱去,他的脸十分严肃,眉间挤出了三道竖纹。范质一甩袖子,将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语道:“妇人干政……不是好事。”

不多时,有人进来请范质到王溥的书房议事,三个宰相碰面。王溥、李谷都回东京来了,王溥拿出一叠批复是“政事堂酌情操办”的奏章出来传阅。

范质当下就稍微提醒道:“奏章批复的字应该不是官家写的。”

王溥道:“端慈皇后的字。”

李谷一声不吭,范质也不便说什么,一个话题顿时便没了下文。

范质琢磨,汉朝败亡就是因为妇人外戚之祸!在座的几个人身居庙堂之高,竟装聋作哑?而且政事堂就三个宰相而已。

他回顾另外两个人,看向王溥时,王溥也疑惑地看着自己。范质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寻思,先帝在位时,这厮就似乎与端慈皇后符氏有关系,这会儿恐怕不会站出来。

范质又看李谷,李谷应该和皇帝私交很好……问题就在于,端慈皇后若无皇帝的信任,怎么能临朝?

“唉!”范质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李谷好心问道:“范相公不高兴?”

范质恼道:“忠臣总会被人厌烦!”

王溥听罢也纳闷了:“咱们三人不是好好的一起为国操劳,谁那么大排场,敢厌烦范相公?”

范质低声道:“天下本有好事者诋毁官家和端慈皇后的清名,而今未经大臣上书,官家便让端慈皇后掌管朝政,岂不是授人以柄?”

王溥和李谷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酉时过后,皇城内诸衙门官吏离开皇城,就在马行街附近的殿前司衙门也是酉时下值。每当这个时辰,路上车马仪仗随处可见,京城里真是出门就能见到官。

殿前司的武将李处耘等人平时和文官基本没有来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谈不到一块儿去。

不过今天他在路上碰到了两个文官,竟然特意赶车过来寒暄,言语之中多有恭维之意。反倒是从后面来的武将史彦超的人马,对李处耘不理不问。史彦超骑在马上不住朝这边张望,就是不干脆上来见礼。

一个文官的腰都是弯着的,好言说道:“早就听闻李点检在关中时便好与名士结交,颇有儒将之风,今日一见果然三生有幸。”

另一个道:“李点检如山之躯,一副美鬓,仪表堂堂,颇有武圣之风,真乃文武双全!”

李处耘听得瞪眼,他又不习惯随便给官员们脸色看,哪怕别人级别低,只得说道:“捧杀我也,不敢当不敢当!”

好不容易把两个官儿打发了,李处耘干脆马都不骑了,躲进了幕僚李良士乘坐的马车里。

“主公。”李良士抱拳执礼。他是李处耘的同族兄弟,读了些诗书,但没去科考,投奔李处耘来的。虽是亲戚,不过李良士却一直执上下主仆之礼。

李处耘摇头道:“那俩人叫什么来的……和我屁关系,我管不着他们,跑过来奉承半天,真是白费口舌。”说罢一掌拍在车厢上,前面便想起一声吆喝:“走嘞,回府!”

李良士不动声色道:“殿前司当然管不着文官,可主公圣眷日盛,要是在陛下面前提一下他们的名字,他们也是受益匪浅。前程不过主公一句话的事儿,哪能不抓住机会上来混个脸熟?”

李处耘听罢伸手捋着大胡子,沉吟道:“都怪那个宦官曹泰,在金祥殿门外那么多人,说什么后宫的事儿?弄得老夫很没面子,好像老夫打了那么多仗是假的,凭女儿谋的官职似的!”

“主公言下之意,是指史彦超的讥讽?”李良士道,“那厮管他作甚?”

“哼。”李处耘还是有点不高兴,他已经是有地位身份的人了,还被人当面侮辱,无论如何面子上不太好看。

良士低声道:“在下猜测,曹泰不是自个来的,因为他是端慈皇后的人,应该是官家的意思。”

李处耘低头沉思。

良士继续小声嘀咕:“那日晨议,官家将温渝河之役的原因归结于马匹不如辽国多,是有意庇护主公,免遭大战失利的攻讦。皇宫佳丽三千,官家一回东京,最先就是见贵妃(李圆儿)。这不是官家对主公圣眷的意思?”

良士声音愈低,用极小的声音道:“贵妃娘娘生的皇子,可是长子。”

李处耘的胡子都是一抖,急忙沉声道:“话不能乱说!皇后的皇子才是嫡长子……”

良士咬了咬牙:“主公……皇后或贵妃是陛下封的,皇子出生先后,可不能由人说了算。”

李处耘道:“休得再说此事。”

良士呼出一口气,道:“在下遵命。不过那些官儿看好主公,并非坏事;若是大家都看好您,不管事儿原本是怎么回事,起码支持主公的人就多了。”

李处耘没有吭声。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圆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外孙虽然是郭家的后代,可怎么着也流着一些李家的血脉……再说了,要是将来外孙做了太子,或者皇帝,能亏待得了娘舅家的人?

李处耘以前只是静难军军阀手底下的一个裨将,族中也没谁有过地位;若是自己能最大地奠定李家的地位,将来的门楣是完全不同的。家族的门楣地位才是最稳靠的东西……看人家符家,多少年了,一直都是名门望族。

甚至当初郭绍非得娶符二妹,也要李圆儿做妾,为何?不就是门楣高低,需要联姻!李处耘当年为了大伙儿共同的前程,对此事也是赞成的;但内心什么滋味,也只有他这个当爹的默默感受。

李处耘想到符家,又忍不住纠结地捋着胡子。

郭绍还是中级将领时,李处耘就追随麾下了。太清楚这些年的风风雨雨……皇后符二妹不是重点,先帝的皇后符氏才是关键人物。

符氏对皇帝有恩。

还有此前的流言蜚语,传言皇帝和“嫂子”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是真是假,李处耘不知道,甚至谁也不知道,因为没真凭实据,最多猜一下。真相不清楚,但李处耘猜测恐怕真有什么事儿,比如听说端慈皇后又被官家请出来掌管国事……给人的感觉,总觉得不太寻常。

李处耘断定:符家的女子比李圆儿得宠多了。

他当下便看了良士一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今天已经做到殿前都点检,官家待我信任有加、隆恩难报。做人要知足,切勿人心不足去奢求太多,咱们安心为官家办差就行了。”

“唉……”良士听罢叹了一口气。他时不时观察李处耘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道:“主公有事儿得告诉在下,在下才好为您尽分内之事。”

李处耘道:“发生过什么事儿,大抵也告诉过你了。”

李处耘说罢,掀开车帘,顿时一副醉人的景象映入眼帘。车仗前面正是汴水,那河水桥上车龙如来游人如织,两岸亭台楼阁,十分繁华。春风之中,那河畔的杨柳绿意正浓,在湿润的风中轻轻摇曳,婀娜的姿态仿佛美人的腰身。

宽阔大街两侧的茶楼酒肆十分热闹,比出征幽州之前更加喧嚣,或是几个月东京的人口又多了,又或是春天来了人们都更愿意上街活动。

“这里该是天下最繁华漂亮的地方了。”李处耘眯着眼睛微笑道。

李良士道:“若是进入太平盛世,东京会更加繁荣,也会逐渐沉稳。”

“沉稳?”李处耘随口一问。

李良士道:“路上的贩夫走卒一辈子也是贩夫走卒,子孙后代同样如此,名门望族也不会轻易动摇根基。”

“哼哼……”李处耘看了他一眼,“烽火一起,可以凭战功;天下无事,可以读书科举。人间的气流得上下流通。朝廷的规矩,真有本事的人并不是没有路走。”

第六百二十八章抱不平

史彦超和几个骑兵指挥使一起在大街上骑着马,他想起刚才看到文官在李处耘跟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哈”地聚了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在地上:“文官不好好动笔杆子,拍马到武将身上来了!”

刚才几个武将还没吭声,听到史彦超这句话,立刻来劲了,一时间张口就开始骂娘,先把那两个官儿的人格从头到尾侮辱了一遍。因为大伙儿根本不怕文官,不是一路的,谁也管不着谁。

骂官儿似乎不过瘾,一个指挥使开始委婉地打起抱不平:“哪次大战不是史将军冲锋陷阵?可奇了怪,他们不来对史将军打躬作揖,倒跑到别人跟前。”

“有啥法子,李点检是殿前都点检,总归是要压史将军一头。”另一个武将好像商量好的一般,凑上来就接住了话。

几个人听到这里有些畏惧,停止了骂声。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武将放低声音道:“李点检也就是在攻南唐之战时带水军打了一次好看的仗,别的战场上,史将军立的军功海了去,十次前锋首功,还比不上他胜了一仗?”

史彦超听到这里,仰起头“哼”了一声,他心里确实没觉得自己哪里比不上李处耘,甚至也没觉得任何武将有他打仗厉害,大周第一猛将不是吹嘘的!

立刻有人嘀咕道:“李将军(李处耘)不是军功大,他女儿是贵妃……”

此言一出,立刻让所有人附和起来。

又有人不满道:“一个贵妃,难道比将士们浴血厮杀还重要?”

嘀咕的那人道:“还有皇子呢?”

众人顿时又消停了一会儿,骑着马簇拥着史彦超慢吞吞地沿着大街南下。当下又有人道:“光凭裙带可不行。李点检在幽州温渝河那一仗可没打好,御驾都被惊扰……”

史彦超冷冷道:“朝臣的意思,辽人的马又多又好,怪不得李将军。”

众人立刻嘀咕牢骚了一顿。

就在这时,忽然后面有人喊道:“原来是史将军,失礼失礼。”

大伙儿回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文官正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史彦超坐在马上俯视那厮,“何事?”

“呵……”文官打量了一番史彦超的姿态,“刚才你们在说上官的是非?”

“操!”指挥使们看那文官的衣服颜色,顿时就大怒,作势要殴打他一般。文官却仿佛有恃无恐地慢慢上马,说道:“无益叨扰各位雅兴。”

在东京城里,众将虽然模样很凶,却并不敢轻易对一个朝廷命官大打出手。史彦超都恼了,“呸”地唾了一口道:“老子最看不起文官!”

那官儿的脸色顿时一变,气道:“不可理喻,我客客气气和你们说话,你们……”说罢拂袖而去。

有武将看着官儿的背影,有点担忧地说:“文官的嘴皮子还是挺厉害的,不会有什么麻烦?”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道:“他什么身份,敢到史将军头上动土?”

史彦超冷冷道:“能动我的人,只有官家。”

众人一番停留,正好见一个身穿幞头的壮汉过来了,那壮汉在马上抱拳面对史彦超。

史彦超定睛一看,原来是杨业。他正在气头上,当下就道:“手下败将。”

本来面目沉静的杨业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史彦超说不出话来。史彦超也没把这个北汉国降将瞧上眼,纯属是杨业撞到了他的火头上。

……杨业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闷闷地骑着马和几个随从一道走了。他心里一个劲地骂:狗日的,得意个啥?老子又没惹你!

等史彦超等武将走远了,随从才大骂:“这都什么玩意,刚吃了屎过来!”

杨业自问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平素一向都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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