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879-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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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经述哈哈大笑,回答说:“西太后对此人的印象还不错。你要记住,在朝堂之上,言语也能杀人呀!当年张佩纶一口气参倒了工部尚书贺寿慈、户部尚书董恂,连父亲都要忌惮他几分。现在翁同龢又受到朝廷重用,‘清流’死灰复燃,非张佩纶不能给他们迎头痛击!而且他和陈宝琛等‘清流十友’私交不错。收了他,等于断了翁同龢一条腿,清流寸步难行!”
张佩纶上了岸,见李经述亲自来接,对李鸿章不计前嫌收留感激涕零,连忙上前给李经述行大礼,道:“罪臣张佩纶,实在无颜见中堂大人,日后定当愿效犬马之劳。”
李经述微微一笑,道:“张大人客气了,你在天津可有住处?若不嫌弃,可在我家后院的厢房暂住几天。”
张佩纶此时穷困潦倒,还真没地方去,便诚惶诚恐,语气哽咽道:“不瞒李公子,我张佩纶此时真如丧家之犬,无处可去,只好到贵府打扰了。”
李经述让张佩纶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带回了天津的总督府衙。刚进家门,就迎面碰上了李经方,李经述要大婚了,他作为哥哥,也赶回了天津。张佩纶跟在李经述后面,衣衫褴褛,低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李经方叫住李经述,问道:“弟弟,你这是把那里的乞丐领回了家?”
张佩纶听了乞丐二字,颇为刺耳,面红耳赤,但此时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只好上前跟李经方行礼,苦笑着跟他自我介绍:“罪臣张佩纶,刚戍边期满,回来复命。”
李经方以前也听说过张佩纶,见他如此落魄,看样子也好多天没洗澡了,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臭味,便捏了一下鼻子,一脸厌恶表情,讽刺道:“原来是名扬天下的张佩纶呀,老天爷还真是开眼了,为何如此呀?哦,我想起来了,马尾一战,福建水师全军覆没,统帅就是张大人吧?”
张佩纶被李经方戳中了旧伤疤,脸上顿时黑压压的,李经述这时上前解围,道:“哥,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张大人现在是家父请来的贵客!”
“贵客?你不是开玩笑吧?”李经方仰天大笑,去了李鸿章的书房。
李经述安置好了张佩纶,刚回自己的房间,他的妹妹李菊藕就推门进来了,一脸好奇问道:“经述哥哥,听经方哥哥说,你刚接到张佩纶了?他人怎么样?”
李经述望着眼前这水灵灵的妹子,笑道:“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张佩纶这人呀,说实话,还真不怎么样!怎么,你有兴趣见见?”
第104章反清又如何?
1891年9月,李经述率领新式淮军和北洋舰队打败了日本人,逼迫日本人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东京条约》,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回国内,《申报》、《华报》等报纸都浓墨重彩报道,将李经述誉为“东方的拿破仑”。李经述在国内获得了空前的声誉与威望,连街头的老百姓都交口称赞,说李鸿章“虎父无犬子”。容雪、席慕兰也挺为夫君高兴,但有一个人却因此忧心忡忡,此人就是李鸿章。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鸿章忧心忡忡,因为满清朝廷内关于“淮军不是直隶之淮军,乃是李家私人之淮军;北洋舰队不是朝廷之舰队,乃是李家私人之北洋舰队”的言论死灰复燃。有些官员也开始议论李经述,不少御史言官,不敢弹劾李鸿章,却在背后对李经述指指点点,说李经述占领菲律宾、出兵日本,是穷兵黩武,为了个人的威望与私利,沽名钓誉。
李鸿章知道,自己的权力太大,满清朝廷内眼红的人太多,尤其是“清流”。早在1886年,“翰林四谏”之一的黄体芳,就在朝会上抨击李鸿章身为封疆大吏,却不思尽忠报国,有拥兵自重之嫌,在奏折上说“怕水师非中国沿海水师,乃直隶天津之水师;非海军衙门之水师,乃李鸿章之水师”。虽然慈禧太后信任李鸿章,狠批评黄体芳“妄议更张,迹近乱政”,把黄体芳交户部议罪,降为通政使。但李鸿章知道,这满清的朝廷,始终还是满人的朝廷,慈禧和光绪皇帝会防着汉人。而且历史上功高盖主的臣子,很难得到善终,尤其是臣子还手握重兵。是故当年他的老师曾国藩平定太平长毛之后,主动解散几十万湘军。此时儿子李经述手握七万直隶淮军和北洋舰队,屡建奇功,遭人非议也正常,关键是清廷高层对他们是什么态度。舆论之所以可怕,是因为舆论会影响上级的心情。
李鸿章感到不妙,因为这一次,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似乎对李经述的功劳没大加肯定,只是按惯例赏赐了双眼花翎。在1892年初,光绪皇帝还下旨,说帝师翁同龢开缺回籍已满三年,朕甚是想念,着他“立刻回京,官复原职,辅佐国事”。李鸿章知道,光绪皇帝让自己的政敌翁同龢回来,还官复原职,不仅当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还当户部尚书主管户部,肯定是慈禧太后的意思。
慈禧还出人意料将心腹荣禄调回了京城,当军机大臣兼九门提督,负责京城的城防。这既可以说是防着李鸿章,也可以说是防着光绪皇帝和翁同龢。朝廷的权力格局又变得复杂,李鸿章大感不妙,李经述一回国,李鸿章马上将他叫到书房,促膝长谈。
当时,房内点有明亮的高烛,黑乎乎的影子在地上晃荡,李鸿章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面色沉重,旁边还有一把太师椅,会贵客用的。他咳嗽了一声,指着身边的太师椅对李经述说:“痴儿,今日事关重大,且无外人,为父已年近七旬,眼花耳鸣,你靠得近些,上座无妨。”
中国传统社会的礼数,极其讲究长幼有序,李经述以前在书房见李鸿章,一直是站着的,哪敢上座?他第一次见李鸿章脸色如此不好,心里暗自揣摩,今天到底要说什么大事呢?此时的李鸿章已经69岁,确实老了,精神大不如以前。李经述道:“父亲大人,我还是站着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朝廷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李鸿章点点头,开口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两个坏消息。”
李经述问道:“什么坏消息?”
李鸿章回答说:“皇上下旨,翁同龢开缺期满,从常熟老家回京城了。”
李经述一听,翁同龢这老贼竟然又回来了。不过他见李鸿章心情不好,安慰他说:“这不算太坏的消息,毕竟皇上现在还年轻,需要他辅政,”
李鸿章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翁同龢回朝后,不仅官复原职,还一口气兼任了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户部尚书,这是老夫万万没想到的。”
李经述一听也震惊了,翁同龢一下兼任这么多要职,还涉足外交和军务,名义上在朝廷上的地位都快赶上李鸿章了,愤愤不平道:“翁同龢何德何能?一下子担任这么多要职…怎么会这样呢?”
李鸿章说:“原想他回朝顶多官复原职,没想到醇亲王死后,皇上身边再无可信之重臣,便把这些要职悉数委任。皇上的心思,看来是引狼入室来防虎呀!翁同龢回来之后,必然对我们更加记恨!”
李经述问:“翁同龢是帝党魁首,他身兼如此多的要职,西宫太后同意吗?”
李鸿章说:“西太后的这个女人,你可不要小看,精明着呢。就算一只苍蝇从她眼前飞过,她也能辨出是公是母!朝中如此大的官职变动,西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呀,肯定是首肯了的。如今国家内忧外患,诸省封疆大吏各自为政,但愿太后是想加强朝廷的威权。仅靠老夫一人,确实恐力不能逮。”
李经述心想,翁同龢这老贼不死,恐怕朝中局势会更加复杂,他管户部,恐怕北洋水师的经费,以后真都得靠自己筹集了。不行,得尽快推动清廷维新变法,即便不能强国,也要再把翁同龢再次搞掉。
想到这,李经述道:“这么说来,翁同龢回京确实是不太好的消息。朝廷还有什么坏消息?”
李鸿章道:“西太后信任的荣禄也回来了,担任军机大臣,还掌管京城防务。还有山西巡抚刚毅,他也是西太后的人,入了军机,担任兵部尚书。”
李经述道:“朝廷这是防着我们吗?”
李鸿章道:“也不尽是。太后老谋深算,一箭双雕。既能防咱们,也能防着皇上。”
李经述问道:“父亲,那我们怎么办?束手待毙吗?”
李鸿章说:“放心,只要我们不造反,太后也不可能动老夫。洋务也好,洋人那里也罢,朝廷还得仰仗我们。”
李经述沉默不语,书房里只有李经述和李鸿章两个人,安静得有点可怕。窗外北风凛冽,不时冷风中还夹杂着鹅毛一般的雪花飘落。天津这年的冬天,又是异常的寒冷。突然,李经述向李鸿章走近了两步,低沉又坚定地问道:“父亲,这里没有外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我手握直隶七万重兵,其中三万都是新练的精兵,击溃满清南北大营的十万旗军都不成问题。北洋舰队更是天下无敌,南洋水师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就算驱逐鞑虏,恢复汉人的天下,反清那又如何?”
“反清那又如何?”李鸿章从李经述口中听到这句话,半响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后,忽然脸上露出微笑。
李经述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原以为李鸿章会震怒,但他没有一点责怪的话语,反而面露微笑,感觉很奇怪,连忙问道:“父亲为何发笑?”
李鸿章说:“痴儿,你呀,还真是和我当年一样年少气盛。实话跟你说吧,大约三十年前,为父在南京,也问过文正公同样的问题,反清又如何?时间过得真是快,往事却历历在目。”
李鸿章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年前。曾国藩率领的湘军在1863年攻下南京,控制了全国最大的军事力量,号称拥兵百万,就军事实力而言,比清政府超出很多。很多汉人认为,若此时曾国藩振臂一呼,就可推翻清朝,从满族人中夺回天下。而且湘军攻陷南京后,清政府为了限制曾国藩的声誉,不允许曾国荃八百里红旗报捷,继而又赖掉咸丰帝“取江宁者封王”的许诺,只给了曾国藩一等候的爵位,同时还追究曾国藩幼天王洪天贵福逃脱的责任,并在天京周围布下满蒙重兵防着曾国藩。
不过,清军的战斗力在与太平天国作战中暴露无遗,可以用不堪一击形容,天下似乎唾手可得!曾国荃、彭玉麟等三十余名湘军大将联合上书对曾国藩称帝反清。李鸿章跟李经述讲起那天劝进的场面——那是天京(南京)破城后的第三天晚上,曾国荃率湘军高级将领30余人突然求见曾国藩,李鸿章也去了。见面后,所有将领齐刷刷跪倒,一言不发地“劝进”,也就是劝曾国藩称帝反清。
当时,劝进是成则王侯、败诛九族的举动,这无言胜有言的场景,只能靠曾国藩慢慢体味其中奥义。见大哥曾国藩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按捺不住的曾国荃递上一张纸条。打开纸条,映入曾国藩眼帘的赫然是“东南半壁无主,涤公(曾国藩号涤生,部下尊称其为涤公)岂无意乎”两行字。
说到这,李鸿章取茶杯在手,喝了一口六安瓜片茶,没有说话了。李经述连忙问道:“文正公怎么表态的?”
李鸿章放下茶杯,说:“文正公大喝一声‘取纸笔’,纸笔到后,他挥毫疾书,完后把笔一掷,一语不发,从容退入后室,那14个大字是‘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李经述不解其意,问道:“‘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是何意?”
李鸿章说:“这幅集句联上联出自苏轼的诗,下联出自王安石的诗,文正公用此联,乃是明确向我们表示他崇尚清高、淡雅的圣贤。至于称王称帝,成就一方霸业并不是他的追求。”
李经述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曾国藩多一点造反的勇气,也许中国历史就被改写了,于是追问道:“这是文正公的真实心迹吗?你们劝进的人太多,他会不会是担心人多嘴杂,故意这么做?”
李鸿章道:“当时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于是追到了后室,问文正公的真实想法。当时房间内也只有我和恩师两人。我记得当时我说,‘只要恩师举事,我定当鞍前马后,誓死跟随’,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拒绝反清。”
“哦。”李经述问道:“文正公最后怎么说?”
李鸿章道:“文正公对我说,干什么事情,都不要忘了初衷。他说,‘人生有穷达,知命而无忧’。当初我们组建湘军,是为了保卫儒道的礼义廉耻,发布《讨粤匪檄》,也是为了号召天下人起来捍卫孔孟之道,捍卫中华忠义之文化。如今你我封侯拜相却想去造反,为一己之野心而弃天下道义,必不得民心。”
李经述有点疑惑,道:“文正公如果能和明太祖朱元璋一样,挥兵赶走鞑虏,建立汉人的新王朝,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新社会,未必不得民心呀?”
李鸿章道:“‘宁为太平犬,不当乱离人’。当时江南百姓经历了十余年战乱,谁还愿意继续乱下去?和平安定确是民心所向。不过,文正公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感同身受。我也就没有再劝他起兵。”
李经述问道:“什么话?”
李鸿章道:“文正公说,‘不要再杀人了’!长毛也好,清军也罢,都是人呀!为父这一生,也是杀人无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头上的顶戴也是鲜血染红的。从来不曾怕过!但为父一个人的时候,也常常在想,人这一辈子,活着是为了什么?暴力血腥得来的天下,最终只有更加残暴,才能使天下太平。为父当时也不想再杀人了!有时候想起那些被自己杀的人,还会做噩梦。”
李经述听了这句话,陷入了沉思,杀人确实不分性质,都是不人道的。他想起历史上,湘军进入南京,见人就杀,见屋就烧,见财物与女子就抢。直杀得城内血流成河,尸体涌进长江,几乎使江水不流,三日之间毙贼共十余万人。秦淮长河,尸首如麻。屠城、焚烧城后,南京连一棵完整的树都找不到了。以至于曾国藩被人们称为“曾剃头”、“曾屠户”。据说,现在南京小孩夜哭,妈妈说“曾剃头来了”,小孩就不哭了。李鸿章本人手上也是沾满鲜血。在1863年,身为江苏巡抚的他率淮军攻下苏州城,以指天为誓保证对方性命的方式招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