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清华-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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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京中冗官甚多。”恭亲王苦笑了起来,“奴才实在是支撑不过来了,国库空的连老鼠都要饿死,江南的税收和厘金都被曾国藩就地征用,不再解入京中户部,江南发逆,中原捻贼,山东水患,广东、直隶又被洋人肆虐,天下几个富庶的地方都是这番光景,石达开又杀了个回马枪,重新入桂,八旗丁饷、军饷、百官俸禄这几块都是少不了的,沈兆霖和宝鉴在户部已经愁白了头发,奴才也技穷了。”
这么说说又转到了财计之事上,慈禧若有所思,“这些钱都是省不了的,哪里要是扣一点,就是要出大事儿的。”
“是,所幸抄了郑怡两位的府邸,这才把百官年节的赏赐糊弄过去了。”恭亲王愁眉不展,直到了自己秉政的时候,才知道这议政王,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慈禧感叹一声,“那只能先省着些了,宫中自我以下,全部减膳吧,用度也先减一半,能省一点是一点,就皇帝那里不许减了,皇帝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吃穿用度都不能省。”这话对着恭亲王说不算找错了人,恭亲王如今正是领着内务府大臣的差事,恭亲王说道,“这如何使得?太后的用度决不能节省!”
“无妨的,宫中就这么些人,横竖皇帝还小,没有嫔妃,先帝留下来的太嫔太妃也不算多,大家用不了多少,况且这也是暂时的,本宫自然会向她们说清楚,日后国用宽松些了,自然也会恢复起来,还有检索一下宫中和各处行宫园子的太监宫女,太监年纪大的,出宫有人照顾的,开恩出宫,宫女年纪到了的,也一并遣出,让他们嫁人。”慈禧有些唏嘘,“如今不同咸丰朝了,那时候她们或许能飞上枝头呢。”
恭亲王微微有些尴尬,却也不多说什么,“太后仁慈。”慈禧回过神,“如此也能省些嚼用,出宫之前,叫人用字典一个个教练过来,必定要识的几个字,出宫不至于是个睁眼瞎,以后嫁人也能当家。”
“端华载垣家抄了多少家产?”
“共计千万有余,些许字画古玩尚未估算。”
“这么多?”太后惊讶极了,随即喃喃自语,“若是何事再这样发几千万的财就好了。”抬起头,瞧见恭亲王脸都僵硬了,随即醒悟,“本宫只是玩笑话,如今尘埃落定,自然不会做抄家的事儿了。”
第251章 天京天京(一)
一个穿着黄色布衣,带着红色帽子的,肩上披着长发的年轻男子静静得站在江南纵横交错的官道上,江南自从归属天国之后,原本清妖的两江总督每年会拨下位数不菲的修路款没了着落,所以,官道也日渐破旧,原本可以供马车疾驰的砂石路面变得坑坑洼洼,江南潮湿阴雨的冬季天气让路面变得更加泥泞,索性这年轻男子,以及身后的那些侍从们,都是骑着在江宁一代极为少见的马匹,那些马匹在泥泞之中站着,除了有些微微焦躁之外,也没有别的大问题。
一群人静静的站立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过了一会,身后的那些侍从有些不耐烦起来,有的打哈欠,似乎烟瘾犯了,瞅着左右人不注意,从袖子里头拿了一个烟泡出来,有的自行下马找吃食,有的神色呆滞,面黄肌瘦,似乎有些时日没吃饱饭了,那个年轻人身后闹成不像样子,可这个原本神色极为严峻的年轻人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出言呵斥。
这是大清咸丰十一年的十月二十三日,在句容县左近的官道上,一行人冒着湿冷的天气在破旧的官道边等待着什么,自从天王洪秀全定都天京,江左一带战火连绵,原本是“三宵风雨淹容驿,百里烟云拥帝关”的锦绣江南繁华景象早已不复存在,金陵门户的句容,也就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官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些狐狸野鼠之类的小兽在官道上探头探脑,丝毫不惧生人。
江南冬日多雨,阴了半日的天,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小雨,那年轻人身后的亲兵撑起了一把伞,又转过头看着身后骂骂咧咧的部属们,担忧地开口:“王爷,让兄弟们找个地方躲会雨吧?”
那个年轻人点点头,于是身后的众人如释重负,纷纷作鸟兽散,只有他依然屹立不动,神色时而肃穆,时而苦恼,时而忧郁,右手还紧紧握住腰际的刀柄,可见,心里却不是如同外表那样的镇定。
如此小雨下了半盏茶时分,从东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支队伍,打头的撑着一个硕大的“李”字的旗帜,那年轻人瞧见那旗帜,神色宛如寒冰初崩,喜色浮上面庞,转过头连忙喝道:“列阵!”
“列阵列阵!”原本四处躲雨的士卒们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很是不情愿,但是在那为首年轻人的瞪视之下,还是歪歪地站了起来,准备迎接。
那年轻人来不及等到队伍近前,就挥鞭上前,“大哥!”
人群之中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双眸之中精光四射,见到那个策马奔来的年轻人,又惊又喜,“胞弟!”
那个年轻人飞驰下马,单膝跪地,大礼参见,“李世贤参见忠王千岁!”
李秀成鬓边满是风尘愁苦之色,见到自己的弟弟,却是哈哈大笑,连忙翻身下马,扶起了李世贤,“你这个家伙,也是侍王了,还和我来这套!”
李世贤见到李秀成,原本极为开心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也顾不上和许久不见的哥哥寒暄,直截了当地问:“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李秀成微微一愣,“你都到这里等我了,还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自然是去天京!”
“大哥!”李世贤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怒气,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李秀成,“你不该去!”
“这是什么混账话。”李秀成拉着李世贤到了官道边上的一个凉亭里头歇息,原本候着的火头军拿上了火盆,两个人就在这风雨路边开始了小憩,“天王下了天王旨召我进京,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大哥!”李世贤叫了一声,说起了别的话,“去年十一月,苏州失守,十二月,湖州失守,今年三月,雨花台失守,无锡、溧水、溧阳接连失守,溧阳的八个侯一起投降,这天京早就是四面楚歌了,你觉得如今的天国,还是以前的天国吗!”
李秀成默不作声,黯然盯着那个燃烧的火盆出神,“情况是危急了些,也不至于到你说的那样,天国的大业,还不会到那样的地步!”
“大哥!”李世贤悲愤地叫道,“不是我对自家人自吹自擂,如今翼王千岁不在,这朝中就该是大哥你主事,当那个内阁丞相主持朝政,这天国的大业才能代代传承下去,可你瞧见了没,那天王用的是什么货色,之前是蒙承恩,这倒是罢了,虽然是宠臣,毕竟也是兢兢业业地当差,可那洪仁发、洪仁达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和天王一母同胞罢了!酒囊饭袋两个,居然也像模像样地当起了福王勇王!他们两是天王的兄弟,封王是应该的,可不该来干涉朝政!”李世贤厉声喝道,眼角通红,“坐拥雄城,就怕了曾剃头的骚扰,不敢分兵去救溧阳的云王,可怜云王满门覆灭为天国捐躯,可怜他的那一千老营兄弟!”
“兄弟们在外头血战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李世贤的声音如同杜鹃泣血,凄惨无比,“起高楼宴宾客,醉生梦死,洪家上下无论是谁,只要是姓洪的,全部封王!屁事不干,贪婪暴虐胡作非为,什么事恶心干什么,就是不会打仗!”李世贤看着默不作声的李秀成,“大哥,你说你回天京作甚?英王都气出天京了!就算你有千斤力,这个担子你也挑不起来!”
天京事变之后,洪秀全对异姓功臣非常疑忌,封洪仁发为安王(后改封信王),二哥洪仁达为福玉(后改为勇王),将石达开迫走。洪秀全的亲侄、族兄、族侄实际十几人,包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都封为王。一八五九年,其族弟洪仁刺炀┭扒蟊右瘢狭巳痘鸺坏揭桓鲈拢环馕赏酰芾碛抡⑼陈嗜G虢匀恍闹胁环樾闳税哺Ш推胶猓确獬掠癯晌⑼酰欧饫钚愠晌彝酢K婧螅衷奚秃槿诗的建议,广封王爵。其意图,一是分散李秀成以及李世贤的清权力,加强洪秀全的集权,以期改变“弱本强末”成为“强本弱末”的权力结构;再则,以此满足一些人欲望,笼络他们与洪家朝廷共命运。同时,让洪仁发、洪仁达趁机出卖王爵,凡是向他们行贿的,一概保举,洪秀全就照封不误。这样一来,可以广开财源,增加洪氏兄弟的收入。开头所封之王,还有名号,如陈坤书封护王,郜永宽封纳王,各自加了一串系衔。稍后,只有名号,不加系衔了。再后,连名号都没有了,一律称为列王。
“你说的我都明白,胞弟。”李秀成淡然听完李世贤的话,随即开口,边是解释,似乎又是在自我激励,“天京的确是不如从前了,别说是以前东王九千岁当政的时候,就连翼王军师在天京里头的时候,都比现在好,如今的确是妖魔横行了。可胞弟,咱们毕竟是王!是天朝的王!享了大福,又给了王爵,咱们该为天王,为天父奉献自己个。”李秀成站了起来,神色变得严肃,不复之前的忧郁,一扫脸上的暗色,“天王不过是被几个小人蒙蔽了,用不了多久就清醒过来,胞弟,我只要入朝劝谏,天王是会听我的劝谏的,天王是明主,他一定会醒悟过来,就会重整朝纲的,那时候咱们天国又是万象更新的好气象,只要上下一心,什么曾剃头,什么鬼子枪队,都不会是咱们的对手,那时候。”李秀成的脸上浮出了狂热的神色,“那时候,这中国大地上到处都如天京一样,都是小天堂!”
李世贤呆呆地看着虔诚教徒般的李秀成,心中一片冰冷,也许当年刚参加太平军的时候,还是抱着和李秀成这样崇高的理想和纯洁的目标,可过了这么些年,见了这么多事儿,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知道,其实这些东西不过是天王编出来哄人的东西,可是自己没想到,大哥居然信以为真!
“大哥!你醒醒吧!”李世贤无可奈何,刷的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李秀成,眼神里面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别再做梦了!”李世贤的声音如此高亢,惊走了左近的几只野狐麻雀,“那根本就是假的!”李世贤满脸痛苦,“谁说是小天堂,谁说天京是小天堂,我看着那就是吃人不见骨头的地狱!东南西北王,几个死在了小天堂,多少兄弟没死在战场上,却不明不白死在了小天堂!大哥,我们要不也和翼王老千岁一样,拉着队伍去南边,自由自在不是最好?做什么劳什子的忠臣良将!再说了,那是什么天王,什么天父之子!大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天京,哼,他老是怀疑这个谋反,怀疑那个叛变,我们就索性给他个弄假成真,咱们兵谏,让天王退位,大哥你来做天王!”
啪的一声,李世贤整个人翻到在地,原来是李秀成打了李世贤一个重重的巴掌,李秀成又惊又怒,厉声高喝,“侍王,别忘了你的本分!再口出叛逆之言,我就要大义灭亲,对你施行雪上飞之刑!”
李世贤倒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呆呆地看着李秀成,李秀成不看李世贤的眼神,背过身子,整理起披风,“侍王,谁都会当叛贼,就是本王不会!你别忘了我的封号!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走出了亭子,冒着绵绵冬雨,带着亲兵,一行人望着西边去了。
李世贤的侍从见到忠王远去,这才上前扶起李世贤,李世贤慢慢地站了起来,望着李秀成远去的身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角却是抑制不住的流出了眼泪,“嘿嘿,万古忠义?忠王?大哥,你被这个名利套住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明智的合天侯了。”
“你上的安民折子本宫已经看了,很是不错。”养心殿东暖阁里头,垂帘的储秀宫正在对着文祥说道,“除了赈灾救济减免这惯例之外,倒是有一处你忘了。”
“奴才惶恐,请母后皇太后示下。”
“江南各地的安抚流民该如何?怎么办?谁办?是总督府办,还是藩台料理?钱哪里来?这都是个问题,要先考虑周到。”
“这……可眼下江宁之地,还是战火连天,说这些似乎言之过早了些。”文祥恭敬回道,这话确实没错,如今这江宁等地还是长毛贼的地盘,说在这些地方安民,似乎早了些。
恭亲王站在前头默不作声。
“不早了,发逆必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儿。”慈禧太后在珠帘之后柔声说道,自信满满,“以前本宫和先帝就曾经提起,洪秀全等人早就被金陵的花花世界眯了眼,惑了心,再也提不起斗志了,当年他派了多少兵北伐?才两万,那时候江宁的发逆大军估计在四十万之数。”陈孚恩跪在后头不由点头表示赞同,“才两万人马,就想横扫六合?想着定鼎中原,这难道是要全取中国的架势吗?”
“那时候是国朝最危险的时候,洋人在海上虎视眈眈,洪秀全纵横桂湘,所到之处,无不呈现摧枯拉朽之势,军心之盛,就靠着八旗绿营那些不中用的,团练没起来,僧王又不能太过南下远离京畿,嘿嘿,这天下,那就是姓洪的了!可是洪秀全杨秀清眼皮子浅,被金陵的美女金银迷花了眼,安心在安乐窝里斗来斗去,这才让咱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不怕大家伙笑话,那时候本宫陪着文宗皇帝,夜里最怕的就是收到哪一处又丢了的六百里加急,若是收到了,这一夜就是休想安睡的,文宗皇帝夜夜长吁短叹,辗转反侧,无一日可安宁入睡的。”
恭亲王连忙跪下,和着后头的军机六部尚书一齐磕头,“臣等无能,死罪!”
“这不是你们的罪过,先帝和本宫都是知道的。”慈禧太后继续说道,安慰着养心殿里的这些重臣们,“当年明太祖在金陵,不过也是号称吴王而已,朱升三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成就明太祖两百年基业,只不过洪秀全无用罢了,没入金陵,就已经自称天王,天父之子,嘿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着要改朝换代的心思,这是洪秀全自己个蠢,也是咱们的机遇,可是,咱们都不要小瞧民变!”慈禧声音转肃然,“这情景如何相似!唐太宗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诚哉斯言,当年明太祖也是靠着白莲教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