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芳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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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走得真憋屈。
穿了一片竹林,天也放晴了,山上的天气就是这般时好时坏,变幻无常。
韩子川利索的收了伞,只是安静的站着不动。
我斜乜一眼,
他肩膀的一大块,都濡湿了。
心里某一处软了,
其实这人,心地似乎也不错。
“这儿风景着实迷人,勺弟是来采药材的么?”韩子川四处望了望,似乎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药草花香。
“不是。”简洁答复。
我收起心思,拨开了竹叶,踏着枯枝,束手而立,站在矮崖上往下望去。
满山遍野的花草……
依旧那么灿烂。
许久没有来了,曾经对我来说这个矮崖,可如今却只能称做坡。
这几个月,芳华不仅让我泡药澡,给了我内力。
也教了一些调息的方法。
可武功招数却并没教多少……虽然是个高坡,但我也没多大把握,能平安到达下面。
我又忍不住,瞅了一眼……
踢个石子下去,漫上来一阵尘土……心也七上八下的,其实,这也挺高的。
“将内气运至头顶,使全身重量都提到上部,这样只要脚下稍有凭借也可行于其上。”一个声音徐徐的飘了过来。
啊……
是这样子么。
“行动要求迅疾,使其势连绵不断,若稍一迟缓,则气不吸力,力自下沉,力下沉则身体复重如常了。”
我一愣,也来不及多想,依葫芦画瓢。
一脚踏上侧崖,身形转借着力,袖袍一展,往后一挥,直往下翩跹而去。
景致在移动,
直晃人眼。
我脚下一软,便踩到了松软的土上。
靠……
居然没摔伤。
仰头一看,刚才还在一旁提点我的人,正一脸无奈,束手无措地在上面踱步。
“谢了啊。”我挥挥手。
他更急了,
正从一旁捻来藤条,似乎想爬下来。
介人……
口诀念得那么好,
居然是个空囊,不会武功。
我把袍子扎在腰间,窜上纵下如飞菩落叶,来到崖顶,抓起他的领子,步履轻疾,挟着他往下飘去……
靠,真重。
二人狠狠摔在地上。
他很无奈的被垫在了最下方。
我拍一拍灰,悠闲的起身,扫了一眼,正瞅向了那一块黄土地。
脸一沉,朝那边走去。
韩子川也一颠一簸的跟了过来。
就是这块地方了……
没错。
蹲下身子,在土里摸索了半晌……
咦,怎么不见了?
“勺儿,你在找什么……啊……”悠闲踱到小黄土坟另一端的他,突然脸色苍白,退后了几步,
拿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
而,我的手……
正巧也在土里摸到了什么。
第十三章 神秘尸骸(上)
第十三章神秘尸骸'上'
指沾了黄土脏兮兮的……
那被刨乱的泥土里,一截木质的小玩意儿突然呈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一面拨浪鼓,这不是寻常可见的,而是四鼓叠加,摇起来声音会时高时底,响亮悦耳。
不知道为何,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低下头,慌忙在土里挖了起来,
印象中,还有一件东西的,
果然,黄土下,一根空竹被埋掩了,拿起来捏在手里,却发现已被活生生折断了。
我记得它叫空竹,也叫“抖嗡”。
原本是用两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高速旋转就能发出声。
这都是一些民间孩童们玩的物什。
我当乞丐的那会儿,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是玩这种东西了……
低下头,将它们捧在手里抚摸,
可,为何觉得这么熟悉。
这些触感,与木上的纹路都像是刻在了记忆深处一般,我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可,究竟是什么……
我沉思片刻,抬头,
竟对上了韩子川望着某一处,惊慌失措到苍白的脸。
似乎是被什么吓了一跳。
我把那小玩意又匆匆的埋在了土里,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展着袖子想要拨开他,“你怎么了?刚才鬼叫什么?”
他怔了怔,望着我,一把将我抓牢了,力道之大,似乎指都抠进了我的肉里。
我奇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他肩后看去……
他急了,另一只手,还妄想用袖子挡住我的眼。
“勺弟,别看。”
切,有什么不能看的……难不成是死人?
我粗鲁的将他一推,
结果……
我还真猜对了。
不仅是个死人,还是个骷髅。
它靠着黄土坟上,就这么斜躺着,以一个相依偎的姿势。
身上的衣服料子似乎很好,经过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一些挂在身上没有被风化。
我震惊。
二人呆了许久。
“你说它在这儿有多久了?”韩子川轻轻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或许一直在这儿。
小时候的我跟踪芳华,并没本事下来,所以就一直没能看到……
“这小黄坟像是有人经常来打理。”韩子川惨白着一张脸,四处望了望,最后视线盯在了那骷髅的身上,沉寂了许久,声音缓缓地响起,“它像是很爱这坟里的人,为何这经常来扫墓的人不把他们葬在一起呢?”
这要得问芳华了。
我也很想知道……
我沉吟了一下,徐徐围着死人转了半圈……越看越可疑。
深吸一口气,蹲下了身子,手还没伸过去。
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喂……勺弟,你在干什么,这对安息之人……是大不敬啊。”
“罗嗦什么,过来帮忙!”我吼一声,朝他翻了个小白眼。
这人……
知道什么,
愈发是在这荒郊僻野死得蹊跷的人,弄不好身上就有武功秘籍或是藏宝牛皮纸之类的。
定是错不了,
看它这造型……
虽是半卧着依偎在坟上,可它的一只手却隐在身下,像是要在怀里掏什么。
我一个精神。
撸起袖子,便往它怀里探了起来。
韩子川一颤,一颠一簸的走了过来,双手探入我腋下,就想把我拉开,还一个劲儿地说,“莫见怪,鬼兄末见怪……勺弟年纪还小,不懂事。”
结果遭报应了。
我们二人一个死命挣扎,一个蛮力拉扯的,
力道不均匀,往后一倒,
齐刷刷,摔了一跤。
而我的手徒然伸在半空,居然也在它怀里拉扯出了一块布……
我愣了,
韩子川也愣了。
神秘尸骸(下)
神秘尸骸'下'
一块布,
看似是劣质的麻布,摸起来质感却像极了羊皮……
虽然时隔已久,但闻起来还有浓到散不去的腥味,捧在手里仔细一看,布上赫然染有大片的血迹。
那一行行的字,
别有一种灵秀之气却也苍劲有力,在一片腥黑中,竟也能辨个大概。
一种莫名的悲伤袭了上来。
手像是握不住,轻颤着,那上面的字也愈发地晃得厉害……
“那日一别,空惆怅,相见无由。强说欢期,谁料天人永隔,你我二人早已魂断千里,是我待你不够好,如今便用命来补偿,只望你还魂之后,能照顾吾孩儿,我便是死……也该瞑目了。”
眼却死盯着某一处看。
落款没有署名,却只标了五字,“绝笔赠芳华”。
深吸一口气,
镇定……
促使自己镇定,
再瞄了一眼,字却依旧没有变,愣了半晌,忙将它揣入怀里,手却抖个不停,心被震得怦怦直跳,像是要跃出喉咙一般。
“勺弟,你怎么了?”韩子川将手放在我肩上,一脸关切的望着我。
我却一阵哑然。
扯了一个笑容,竟是勉强极了。
“这什么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布上究竟写了什么……给我看看。”他朝我伸了手,却借着力环在我腰上,想扶着我。
我摇了摇头,脚竟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索性,抱紧了腿,
闭上了眼。
却依旧阻挡不了如潮水一般的记忆,身子也止不住的抖了。
那一晚,芳华曾对我说的,“我有个相熟的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对方有妻室一儿,可是他依旧飞蛾扑火,乃至下半辈子活得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s
月光下,他一笑,凄入肝脾。
“我只是不懂……世人都说,芳华兽是至情之物,却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这些只言片语,我本以为全然忘记了,此刻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当时还在想,仅是相熟的一个人,为何会让他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原来,
我错了。
这或许是芳华,自己的故事。
这个尸骸以这么相依偎的姿势,守在坟旁。
定是那个负心人了。
这世上,或许不是所有的芳华兽都叫芳华,但是我知道……我的义父,名芳字华。
眼前这个尸骸,是为他而死。
布,是为他而留。
我只是不懂,这人为何会写,“还魂之后,照顾吾孩儿……”
坟里曾经埋的究竟是谁……
还有,一件事情。
我忙疾步绕回原处,蹲下身子,拼了命的挖了起来。顾不上扬起的灰尘弄脏了衣袍,细小的沙土钻进了指甲缝里,竟是十指连心,弄得生疼。
“你疯了么!”手被人一把握住了,我被迫抬起了头,对上了韩子川的脸,他眉绞着,有着淡淡的悲伤,“你在找什么?”
“别阻挠我……”
有什么,在我脑海里像是要呼之欲出。
被他那么一搅和,怔了怔,变成了一片空白。
我只是傻傻的盯着那土里的小玩意儿,发呆。
为何那一小截红木,却早已不见踪影了。
“勺弟,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大好,”韩子川徐徐叹了一口气,抚着袍子,也蹲在我身旁,转头望着我,轻声说,“我们这样打扰人家安息,会早报应的。”
我想看一个二百五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他手握紧我的,收了收。
眼里有温暖的笑意。
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补了一句,“芳华,快回宅了,我们该走了。”
掌心上的坚决意味,是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
——||
被芳华知道,我来了这里……非宰了我不可。
一时间,倏地起身。
身形不稳。
韩子川一把捞住了我,笑了一下,轻拍着背说,“勺弟,你身子真弱,一直手搂你腰都还有多。”
我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又在我身侧摸了摸。
突然咦了一下,凑过头来在我发间闻了闻,用手指了指,笑着说,“你这味儿,竟和坟里的香气一样。”
介人……
死流氓,
你身上的味儿才和坟里一样呢。
我翻了个小白眼,望着他。
朝他指了指身后,
他茫然的回头,
我抬脚,用了十成力气,踹了他一下,动作干净利索。
挥了挥袖子,
束手走了。
他跟在我后头,苦这一张脸,一颠一簸,瘸得更厉害了。
来到宅子。
天色已晚了。
芳华在大厅里坐着,端着茶,吮了一口。
偶尔间抬头,望了我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我心里怪别扭的……
抓了把筷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就开始扒饭了。
韩子川,一瘸一拐的绕着桌子走了半圈,不知道该坐哪儿。
“子川,你这腿,是怎么了?”芳华用低头,吹了水,茶碗盖划了一下,顿了顿,“你们二人,去了哪儿?”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第十四章 人皮面具?
第十四章人皮面具?
“子川,你这腿,是怎么了?”芳华用低头,吹了水,茶碗盖划了一下,顿了顿,“你们二人,去了哪儿?”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此时四周安静得不象话,一股炙热的视线落在我背后,如坐针毡。
我埋头,死命的扒着饭。
“勺弟陪我出去逛了一会儿。”韩子川笑了笑,也拿来一双筷子坐在我旁边,“他见我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本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外头下雨,地面比较滑,所以我一不留神便摔了。”说完还望了我一眼,“不关勺弟的事。”
——||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怎总让我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我望天,无语了半晌,继续扒饭。
义父笑了一下,
我感觉到那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视线又徐徐回到了我身上,他只浅浅说了一声,“是么……”
轻声片语,若在平时只是单纯的语气词,现搁在这儿,却像是有些反问疑惑的味道,总之,让人琢磨啊。
我闭眼,充耳未闻。
左手捞一个馒头,右手捞的还是馒头。
垂着头,往嘴里塞着。
吃得极专心致志,可心里哆嗦得慌。
这韩子川。
心理素质不错哇,说起慌儿来,一道一道的。
“勺儿……”徐徐的声音响起。
我一抖。
抬起了头,望着芳华。
“别光吃馒头,今儿只做了这么多,也留些给子川吃。”芳华倚在椅子上,手撑着头,眼里清清冷冷的望着我。
憋屈……
“不碍事,我吃这牛肉片儿。”韩子川手衬着袖子,轻举了一下筷子,轻声说。
筷子还没夹到,
我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立马了然,那筷子一抖,晃了一下,夹了碟里的腌黄瓜,默默的嚼了起来,不再多说话了。
哼,
别以为义父待你好,
就挺显摆……
其实,他是怕我光顾着吃馒头,肉全喂了你这混小子,哼……一定是这样,我在心里默念。
抬头望了望芳华,
又看了看他……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着起来夹菜的姿势,脚一抬,又暗地里踩了他一脚。
“唉呦……”某人哼哼了。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腿又疼了,来……”义父直起了身子,朝他招了招手,“我来帮你看看。”
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