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妓女生涯-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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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到了宝鸡和兰州,我很少再出条子了。这天晚上,仇永植突然美滋滋地告诉我,叫我去给一个大人物出条子。
我化好妆,穿上粉红色的长袖泡泡沙。工夫不大,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云升里门口。我心里一咯噔,这个人物果然不简单,还有小轿车。
从车上下来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腰里都有半斤铁。他们是专程来接我的,一直伺候我上了车。
在车上,他们告诉我,今晚要陪伴马主席。因马主席刚来不久,没带家眷,他们一再嘱咐我要严格保密。
轿车驶到南苑省政府,这里原来是马步芳的临时公馆。
那几个人先在车里摸遍了我的全身,检查身上有没有行刺的暗器。搜查完毕,又从车后拿出一个皮箱,从箱里拿出一件葱绿色的丝绸长褂,让我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他们的服装。这使我想起嫖客们传说的皇帝召幸的故事:皇帝要在哪个宫里留宿,太监们事先要为娘娘浴洗身子,洗完后不许穿衣服,只用绸子裹起来,背到龙寝上,这也许是防止娘娘行刺的缘故吧。
下了车,只见一座气派的门楼,门楼前一溜甬道,直通里面的大瓦房,里面像是一座三合院,后面有一座高大的楼房。甬道两旁,不远一盏路灯,照得院里如同白昼。灯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国民党兵手持步枪,上着刺刀,从门口到北房足有几十个。我跟着那个人往里走,刚进门,就见四个士兵抬着一副帆布担架,一个人蒙脸躺在上面,露出喷着香水的长长的头发。有人小声说:…这是在兰州唱戏的名角×××,昨夜被搞得阴部大出血,要送医院…他们把那女人抬上车,便迅速开走了。
我们顺甬道进了北屋,只见进门是三间开阔的客厅,两头各有一间内室,四周摆满了沙发、台灯,中间有两个圆桌,围了一圈转椅,桌上摆满了叫不出名的高级酒菜,有几个军官打扮的男人围坐在两个圆桌旁饮酒作乐。酒席筵中,夹杂着四个先到的妓女,她们正献媚地给这些大人物添酒夹菜。中间坐着的一位,气宇轩昂,人们像众星捧月一样敬着他。他肯定就是马步芳了。马步芳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中等个,又黑又胖。他有一张中长脸,肥头大耳,浓眉毛、络腮胡,穿一件毛巾睡衣。按妓院的规矩,我们不称他的官讳,要称他…马老爷…,不知为什么,他的秘书称他为…马部长。
那几个陪伴他喝酒的客人,看来是他的老部下,都殷勤地向他劝酒,还讨好地对我们说:…马先生真有眼光,在整个兰州城挑选了你们。划拳、跳舞、烧烟,这些你们红姑娘全占了,所以才有今天的口福…此时,我这才知道我被他们选中的原因。
桌上的白兰地酒、杜鲁门烟我是认识的,还有什么燕窝、鱼翅、美国咖啡、可可等许多讲究的食品,我是第一次品尝。马步芳喝得高兴了,和我们划起拳来。划拳讲究…大拳…、…小拳…、…山东拳…、…广东拳…,他什么都懂,因是回族,他最爱划回回们常划的…小拳。
酒到半酣,乘着兴致,他们又命人给我们腾出一块屋地,让我们跳舞。我们这五个人,果然都是多才多艺的姑娘,一个个倾其所有掏出绝技,为这个肥头大耳的魔王跳了…四步舞…、…交际舞…和…扭屁股舞。
马步芳和他的心腹们一边喝酒,一边看我们的舞蹈,乐得前仰后合,不断地哈哈大笑。他们心里最清楚,兰州即将解放了,他们的末日要到了,所以更加骄奢淫逸。他们的笑声,正是灭亡之前恐怖的嚎叫;他们的欢乐,正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魔鬼的淫欲
马步芳等一群大小头目,吃喝玩乐,一直折腾到下一点。大概是玩得倦了,只见他一挥手,那群部下便知趣地一个个告退出去,屋里只剩下几个护兵。
马步芳让护兵领着我们,到西厢房去洗澡。一到门口,就有两个老妈迎出来,她们领我们五个来到里间一个水泥抹的浴池里,里面早已烧好了水。
当我们洗完穿好衣服要回北屋时,却被那两个老妈拦住了。她们板着脸说:…你们这样回去,马老爷会怪罪的,你们只洗了身子,还没洗肠子哩!…
啊!洗肠子?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两个老妈把早已准备好的五个搪瓷缸子,分别端到我们面前,只见每个缸子里盛满了浓浓的白浆,上面漂满白沫子。
她们见我们都迟疑地不肯动手,便解释说:…这是肥皂水,外族人与回族人第一次同居,先得用这洗肠子,这是伊斯兰的教规…
唉,简直是活治人。可是,在这杀人魔王的屠刀下,谁敢说个…不…字呢?我们只有捏着鼻子、闭住气喝下去。
这浓浓的肥皂水,比黄连还难喝。刚喝下不久,只听肚子咕咕噜噜,肠胃像在搓衣板上搓的衣服,揪心地疼痛。胸部一阵阵恶心,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个…哇、哇…地吐起来,不到半个小时,就都把晚上吃的东西一古脑都吐净了,这才不觉得那么恶心了。我们再相互一看,每人眼里都流出了眼泪,原来这就叫洗肠子啊!
洗净肠子,老妈打水叫我们嗽了口、洗了脸,这才叫我们回北房伺候马步芳。
北房客厅的酒筵已经撤净,护兵把我们引进东头的一间内室。这是一间四方方的大屋子,里面陈设非常考究,迎门是写字台,上面放着西洋的自鸣钟,一旁的大衣橱上,镶着穿衣镜,沙发、壁灯、吊灯、电扇应有尽有。北头放一张特制的双人床,那床又宽又长,横竖能睡开几个人,床上架着银丝蚊帐,显得格外华贵。马步芳正斜躺在床上抽大烟。
我从小见爹抽大烟,也给抽大烟的嫖客点过烟。可是,像这么好的烟具我还没有见过,烟枪的圆头是黄金镶边,白金盖顶,足有一尺多长,一头是玉石烟嘴。上头盛油的是一个水晶玻璃罩,烟碗、烟板是绿色的玉石,烟盒是银色的白金。整套烟具全是金银玉石,晶莹透亮。
马步芳看上去是个不爱说话、不善言辞的人。他沉着个黑脸,不笑也不恼,显得城府很深。他的命令或用简单一两句话,或用一个手势,手下人便围着他团团乱转,比皇帝的金口玉言还要顶事儿。
他威严地一摆手,叫我们并排站在他床前,伺候着点烟。点烟可是一套功夫活儿,先用烟签子在烟碗里挖出黄豆粒大小的一块烟膏,在烟灯上烤,用烟签反复揉碾,烧上十几遍,炼上十来分钟,直到烧熟,烟膏泛起泡泡,用烟签就热插入烟枪内,用手捏平,再给对方扶着烟锅吸。他用力一吸,烟膏就像瀑布下的皮球一样咕碌碌打滚,大约吸上四五分钟,就又要换一个。所以,要有人倒替着烧换才能供上。
马步芳的烟瘾真大,足足抽到下半夜两点,像酒盅大的两瓶烟膏都叫他抽完了,屋里充满了大烟的香味。据说,吸大烟能够壮阳,睡前吸了大烟,能养精蓄锐,行房时不伤身子。
马步芳过足了烟瘾,已是夜深人静,他伸伸两只粗大的胳膊,忽然…哈哈…狂笑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和我们淫腔怪调地逗弄起来。
他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又亲亲那个,又命令我们把衣服全部脱掉,我们不敢违令,只好在屋地上脱去衣服。
马步芳哈哈淫笑着,在每人身上淫邪地猥亵一番,又说:…我最爱看跳舞,你们的扭屁股舞跳得好,这样光屁股跳舞更好看,来,咱们到外间屋里跳一场!…
他拉开外间屋的吊灯,我们只得跟出去。他坐在沙发上,给我们打着拍子,踏着点子,看我们跳裸体舞。
足足闹腾了半个多钟头,我们原来凉飕飕的身子已跳得汗津津的。马步芳像欣赏模特一样,又像猫逗老鼠一样,把我们玩够了,这才让我们回屋。
这个胖老头子,一点也不知羞耻,在明亮的电灯下,迅速脱净衣服,把一支手枪掖在枕头底下,又拿出几个…金枪不倒…的药片吃下去,然后命我们并肩裸体仰面而卧。
这一夜,简直不堪入目,比在妓院还要下流。妓院老油子嫖客玩妓女,最多是…一马双跨。姓马的这个早已半百的老头子,却是…一马五跨。他不准灭灯,让我们头朝外,并排躺在床上,身上一丝不挂,他像一头纵欲的黑熊,一直折腾到天明。
假嫖客
自从接待了马步芳,再加上魏瘦鹏每星期日来给我捧场,我——仇香玉的声名又开始响亮了。
兰州快要解放了,经常能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炮声。过去,逛妓院的都是国民党政客、资本家、商人。如今,这些有钱阶级朝不保夕,兰州下了戒严令,城内的商人出不去,城外的商人进不来,整天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逛妓院?因此这些天妓院成了养老院,很少有顾客光顾。
老鸨们的脸色就像寒暑表,随着生意的下降变得阴沉起来,对待妓女们的态度也就不一样了,每顿饭是稀饭汤就老咸菜。仇永植提着篮子,发给每人一个馒头,管了饿不管饱。过去,每天端几十个盘子,烟酒糖茶管够,现在盘子让茶房掌管着,我们连根烟都难得抽到一支。仇永植的老婆整天没好气,指桑骂槐,骂我们是懒猫,光吃不干。
这天,姐妹们闲得无聊,正为一个烟头争争抢抢时,忽听张拐子喊:…见客啦——
大家忽啦一下子迎到大门口,见一个年轻的美男子,头戴礼帽,身穿西服,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他皮肤白嫩,身材苗条,很招人喜爱。当他的眼镜和我的目光相对时,便停住不动了,一直盯视着我。张拐子看出他的心意,忙热情招呼道:…四十九号屋里请哪!…接不到客的姑娘们只好又失望地散去。
张拐子把盘子端出来后,那客人返身关上门,摘下墨镜,我惊奇地发现:他那弯弯的眼眉像用眉笔描过的,淡红色的双眼皮像是抹过胭脂,他说话尖细,带着奶音,多像一个女人呀!
客人注视了我一会儿,微笑着说:…我真喜欢你这对大眼睛,长得就像我妹妹!…
我高兴地逗趣说:…好哥哥,那今晚你就和妹妹一起睡吧!…他点头表示同意。
我连忙帮他在门口帐房登了记,又打来一盆洗脸水,伺候他洗脸,我把他头上的礼帽一掀,顿时惊得我吐出了舌头:…啊,又是一个女的!…
我想起在宝鸡接待女记者时那副尴尬的场面,拍了好多见不得人的裸体照片,整整折腾了我一宿,今天又来了一个这号的人物,她要干什么呢?
这个假嫖客看出了我那疑虑的目光,忙解释说:…香玉妹妹,你不要多心。今天我到这里来,是找我那在东北失散的妹妹的,看你的模样,非常像我当年的妹妹,所以就端了你的盘子。假若你不是我的妹妹的话,我也情愿白花几十块钱,像姐妹一样跟你唠一宿…
我听了暗喜,心想:…管她哩,如今客人少,剜到篮子里就是菜,都是女人,更省得遭罪!…
夜里,我们盖着一条薄被,躺在一个枕头上,我追问起她的身世:…姐姐,请您告诉我,你和那个妹妹是怎样失散的呢?——
女嫖客…长叹了一声,只简单地回答了几句:…我的老家在东北,日本入侵时,烧了我家,父母兄嫂都被烧死在烈火里。我的妹妹被人抢救出来,家里一无所有了,我们姐妹就出来逃难。我们一边讨饭一边奔波,后来在去西安的路上被乱兵冲散了!——
姐姐,那么,现在你又干什么工作呢?——
我,哦,我干的是一种为穷人解放的秘密工作,暂时不能告诉你!妹妹,你能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我吗?…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身边这位和蔼可亲的姐姐就像自己的亲姐姐,于是,我把自己的苦难历史简要地告诉了她。
这个姐姐同情地说:…既然老鸨对你们这么刻毒,你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反抗她?…
我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窗外有耳,要被人听见了,打不死也得扒层皮!…
假嫖客冷笑一声说:…你们真像一群可怜的小鸟,只知道笼子里巴掌大的事情。什么时候啦,你们还这样怕?共产党已经解放大半个中国啦!…
我不解地问:…解放有什么好处?听从西安逃过来的老鸨说,共产党要活埋妓女哩!…
那姐姐一听,气愤地说:…她们纯粹是造谣污蔑,故意把你们弄糊涂,不敢反抗她们!共产党来了,首先要解放你们,为你们安排工作,教你们读书识字,当家做主人,你们就真正见了天日啦!…
她推心置腹,给我讲了许多革命道理,一直讲到天色发白,我那浆糊一样的头脑被她擦成了一块玻璃,变得明净透亮。
我想起在宝鸡监狱见到的那个女共产党员,她们是那样坚贞不屈,视死如归。这个女子虽然没有挂着共产党的牌牌,但我认为她一定也是这样的人。
妹妹的觉醒
自从听了那个姐姐讲的一番革命道理,我的心开始豁亮了。我朝思暮想,盼望着早日解放。我反复咀嚼着她跟我讲的每一句话,想起她再三嘱咐我的一句:…兰州很快就要解放,团结你的姐妹们和老鸨一起斗争!…对,胜利不是等来的,而是争来的,要先设法把姐妹们组织起来。
这天吃过晚饭,按妓院平时的习惯,我们都呆在自己屋里,只等张拐子招呼再出来会客。可是,这几天一来天热,二来客人不多,姐妹们都凑在西头院角的砖地上聊天,这正是一个宣传的机会。自从我接了魏瘦鹏和马步芳,姐妹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我,没了金贞和怜弟,我这红姑娘的地位在她们心目中形成了。我走到姐妹群里,把我听到的兰州快要解放、共产党要拯救我们脱离苦海的消息向她们一说,那些受苦的姐妹一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又跟她们讲团结起来,跟老鸨们斗的办法,她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反应最激烈的是仇大臭,因为平时数她受气多,接不到客,老鸨打她、骂她,让她吃剩饭、穿旧衣服,像猪狗一样对待她。妓女们端盘子多时,第一个先挤占她的屋子;冬天,她在院里冻得发抖,只好躲进锅炉房。听到快要解放的消息,她兴奋得喊了一声:…打倒仇永植!…
姐妹们这一兴奋,可捅了马蜂窝。仇永植就住在后边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