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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紫禁城魔咒-第15部分

小说: 紫禁城魔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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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湉凝视着数不清的玩具,为过去的作为深感惊异。每件东西上都留有他坏心情的印记。

他决定抹去这些印记,他要修复所有玩具。

修好它们,他就与过去那个狂躁易怒的少年彻底分手了。

翁同龢师傅说,皇上要独自掌管一个国家,一定要有完善的个人修养——说主政还为时过早,他只是简单地愿意为一个人的到来做些准备。他想使自己变得更好些。

一个冬末的下午,皇帝拿起几件较小的玩具,带回养心殿,摆在三希堂里。他盘腿坐在榻上,仔细打量这些缺胳膊断腿儿的玩具,为自己羞愧。侍郎家的小姐很快就要入宫了,他的缺憾不能这么多,这么触目惊心。

载湉长时间坐在榻上或是地上,修理损坏的玩物。养心殿的大案子上,放满了各式工具,也招来了工艺精湛的手艺人。他花了更长的时间,去弄懂音乐盒的原理,寻找丢弃的发条,为木制品刷上油漆;竹器,漆器,要找到专门的技工,那些需要针线缝合的伤痕,甚至,让他拿起了针线,至于军舰巡洋舰这类复杂的东西,他还需要阅读专门的书籍——这件事,就这样持续下来,一直进入他的婚后生活。有三年时间,我们在黄昏、午间,或是夜间一言不发,一件又一件,我们让玩具身上的创口渐渐愈合。

皇帝开始学习英文。他已经看了大量的汉文古书和许多满文书,他放下它们,这些书让他看不到未来。宫里请来了翻译,他将服侍他的太监变成了助手。以前,他们为他搜集新奇玩意儿,现在,他们为他搜罗各式新版的外文书籍。他太急迫,难以耐心听从英文老师的发音,记住那些弯曲连续的文字,于是,他成立了译书局,专门翻译英文、日文书籍。他每天都要遣太监去问译书的进度,那样子像太后关注她的新衣。新事物向他涌来,旧的东西就在他周围,他听闻饥民与暴乱的声音,有人在捣毁使馆,驱逐传教士,而他的大臣依然用阴沉的声调向他表奏国事太平。翁师傅向他推荐康有为,他读了这位号称圣人的康先生的书,他在颐和园接见康有为,和他促膝交谈,免去了一切礼仪,倾听对方对国家的见解,丝毫不在意这位侃侃而谈的人曾是律法拘捕的对象。他以皇帝的眼光审视自己的国家,然而,他看到的,只是紫禁城里的一个庭院,而窗棂上印着太后走过时的魅影。

这些事冲击着皇帝的大脑,嗡嗡乱叫,让他无法平静。他坐下来,继续修理音乐盒、钟表和乐器。他有时默默看着一列舰队的模型。他有一辆自行车,他让一个太监尝试着让车子动起来,可太监摔倒了,他没有笑,沉默地望着车辆倒下去的地方。他提出的建议被太后否决,只用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根手指,变革与新理论都被放下。放那儿吧,太后说。太后说的是成堆的奏折。然后,再无消息。于是,皇帝坐下来用锉刀锉平蜷曲的金属,重新扭动音乐盒的发条,发出声音,这些,都作为礼物,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床榻上,景仁宫门前的堆雪中,一本我必然要翻开的书籍旁。他专心致志,将注意力集中在纤细的金属丝与木条上,有时,他停下来,默默看着模糊不清的远方。

而太后注视着她亲手放在宝座上的皇帝。

1892年中元节的前一天,太后身着一件光芒四射的新衣。皇帝来跪请晨安,太后发现,他并没有看到这件袍子。他的目光轻易掠过,匆忙而无动于衷。即便是礼节性地流露出一点儿兴趣的样子也没有。他举止得体,礼仪无可挑剔,可他的心思在别处。太后注视着皇帝,目光直逼他心腹,她发现皇帝心里的敬畏虽说没有荡然无存,留下的部分却已十分稀少,她的控制力大面积削弱了,因而她的华服,跟着变轻,失去色彩。失去的部分去了哪里?太后咽下她略带苦味与甜味的花茶,再次将目光移到我身上。

太后看上去兴致不错,身上的绸袍用蓝色和灰色两种丝线织成,走动时,变换出两种不同的色彩。皇帝离开后,宫眷们在前殿侍候太后吃罢早餐,一直等她离开座位。太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吃得不多,将余下的食物留给我们。照例皇后站在桌子最前面,其余人都围在桌子两边。大伙儿无声咀嚼,只有太后的木鞋底在金砖上踩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木鞋底的声音渐渐严厉起来。没有人想要在这声音里逗留,即便是皇后。每个人小心应付筷子和勺子,好让食物不必粘去唇上的丹蔻,食物在嘴里轻轻蠕动,要保证没有咀嚼的声音,也不要让杯盘撞出声音。为了不发出声音,很多宫眷放弃吃汤和粥。我被皇后唤到身边。一直以来,她身上有烟和火的味道,今天却是木屑生涩的味道,还有一丁点儿松脂的味道。皇后面前摆着一盘芸豆糕。芸豆糕原封未动,我听到的,是一阵细碎的奇怪声响。若不是在她身旁,还真听不到也看不到,她在吃一只木调羹。她很轻松地咬下一小块,像在嚼一块锅巴。我低下眼皮,心想那必是把糖做的调羹。可她将咬过的调羹放在我手边,以便于我好好观察。我吃惊地看着她,她若无其事,将带齿痕的调羹藏进袖子里。

我看看对面和周围的宫眷,没有人发现皇后的举动。

一个月前,我看见皇后吃掉了一双筷子。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皇帝,也没有跟别人提起。皇后在警告我,也许她只想让我震惊和害怕。我的确很吃惊,为皇后这怪异的举动深感疑惑。她是皇后,有什么想要说的,想要责罚的,可以用比这更厉害的方式,可皇后选择了吃下筷子和调羹。

早餐撤去,桌上重新铺了一块布。宫女们拿来剪刀、尺子和绸布。一望而知,这是要进行裁剪比赛了。皇后展开布匹。刚刚围拢在一起用餐的宫眷,现在都要卷起袖口,准备量裁衣服。宫眷们等着太后吩咐,是去裁一件紧衣、马甲,还是绣鞋,或只是些小物件,腰带、香包之类。太后归政了,不久就要移居颐和园。这类活计是太后新近开始的游戏。

第一个被叫上前的居然是我。我满脑子想着那半个被皇后塞进袖口的木调羹。

“珍嫔,会做鞋吗?”

“我自幼学着做过些鞋子。”

“来,量一量我的脚。”

“只需要量一量太后的鞋子就可以了。”

“我说,量一量我的脚。”

我跪在太后脚边,撩起她长袍的一角,露出双脚。我小心褪下鞋子,将她的脚托在左手掌上。脚上是雪白的手工袜。太后的袜子,是同治皇帝那些备受冷落的嫔妃们特意制作的。袜子质地柔软,针脚密集。一双袜子,只在皇太后的脚上停留一个白天。要快速量好脚的尺寸,将袜子起褶的地方抚平,中央的缝隙,对准鞋口,不容许有丝毫马虎,这些活儿,本是宫女干的。我扶着她的脚,抚平袜子上的皱褶,刚要起身,太后说,跪着吧,我有话问你。可她并不说下去,而是将眼光移向别处。孩子们,做些香包,或是做些帕子吧,选你们喜欢的布料。于是,宫眷们开始围向桌面,或是翻看那些堆在旁边的绸料。盒子里,盛着香包用的香料。

她们全都忘记了我,对跪着的我视而不见。

太后将两只脚并在一起,端详我替她穿好的鞋子,然后起身,走向里屋。又从里面出来,她头上沉甸甸的冠,已经换成用珍珠攒成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在头顶一抖一抖,形成了第三种色彩。

“今天我很高兴,孩子们,别这么沉闷,在一起做做手工,不是极有趣的事吗?”

宫眷们都笑了,肩膀松弛下来,有人开始用剪刀剪裁布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听听,多好听,我就喜欢听剪布的声音。这是女人的本分。女人天生就该熟悉剪刀和布的声音,你们说呢?”

“老祖宗说的极是。”

宫眷们在这个时候也是可以撒撒娇的,今天她们不必像往日那么拘谨。今天有一个人跪着,承担着未被公布的过错,因而,大家可以比平时放松一些,大家知道,既然有个跪着的人,太后是不大再会惩罚第二个人的。

储秀宫原先并不像现在这样庞大。在太后将前面的三座宫殿与储秀宫打通后,储秀宫便是一个很深的院落了。整座宫打理得一尘不染,瓦片在空中熠熠生辉,地上的金砖映出人影儿。宫眷们身上的绸缎花色都映在金砖上,太后的影子,踩在许多绚丽的颜色上走来走去。有人开始用硬纸壳包香料,药香落在我跪着的地方,太后坐在宫眷们拢起来的喜滋滋的气氛里,而我,跪着,如此矮小,我的双膝和脚,仿佛有许多针在皮肉里穿梭。她们在我旁边说笑着。在宫里,这就是惩罚。以我的痛和羞耻为乐。

地面越来越亮了,太后的女官小心绕过我,送来茶盏和甜点,轻微的杯盘声和咀嚼声,在我耳边轰鸣。声音放大了,涂抹着厚厚脂粉与丹蔻的嘴,遥不可及。我和她们分开了,我们之间隔着一片汹涌的海,储秀宫四面涨起海潮,而我想要抓住一条船舷。我似乎抓住了一条船舷,并随着海浪摇晃起来。

太后背对着我。

透过眩晕,另一双眼睛穿过她,在持久地注视着我——它不同于毓庆宫里的“看”。它穿透我,带着刺和痛。它从太后的身体里分离出来。

这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从另一个里显露。一个在弄荷包,继续羞辱我,一个从衣袍里走出来。

“抬起头。”她说。

我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装束,漆黑的头发,像巨蟒缠在头上。还有一些头发缠在身上,是这条巨蟒余下的部分。她在近前,一张我看不见的椅子上坐下,手放在膝盖上,她笔直,庄严,像是来自地下。在黑蟒蛇一样的发丛里只有一朵花装点着。她紧盯我的脸。

“你是谁?”

她不回答。

“你从哪里来?”

她只是看着我。

“你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

她笑了,声音像细碎的雨点。她从我看不见的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

我想抓住她。你,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可我跌倒了,头重重磕在金砖上,一群飞蛾由远及近,漫天漫地,组成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图案,在飞蛾完全遮蔽我的意识前,她走了回去,一直走进太后那条炫目的袍子里,坐下来,颤动着,与太后回转过来的脸重合为一张面孔。

许多白蛾子占据了我头脑里最后一点空白。那里有霜雪的祭坛,萨满,还有奇怪的仪式。我想要牢记从白色中涌现的景象,然而我的意识,我支配自己的力量快要散尽了。唯有一丝桂花的香气,能让我从白色中醒来。可我闻到的,是一股黏黏的腥味。

警告

莺络的背被一盏宫灯映成了红色。我拿不准这是晚间的哪个时辰,我还未从白色的眩晕里完全清醒。粉色纱帘笼罩着我,莺络在我背后垫起许多苏绣靠垫,我双腿发麻,身上每根骨头都隐隐作痛,我不知如何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我在景仁宫里。

我想这是一个幻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从太后的袍子里走出来,逡巡片刻又走了回去。我跪得太久,屋子里温度又高,宫眷们耻笑的目光炙烤着我的后背,是想要从羞耻中逃离的想法,让我产生了幻觉。这是不真实的。后来我跌倒了,鼻孔里流出鲜血。是血液让我产生了幻觉。

我在脸上蒙了一块薄纱,透过薄纱,我闻着自己屋子里的空气。我命人将香炉撤去,将窗户打开,我让黑夜到屋里来。莺络想拿去覆盖着我的绸纱,我说,站远些,别碰我。黑夜从屋外进来了,我安静地躺着,两张交叠在一起的脸重新显现。它最好是我的幻觉,但我不能肯定,那一定是一个幻觉。毕竟,有一个影子皇帝曾站在载湉身后。我命人熄了灯。在黑暗里,我记忆里的影子会更清晰些。

一刻钟后,我又让莺络重新点灯,我让她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不要说话,不要张望。我问,你看到过两张脸叠在一起时的脸吗?莺络摇头。我又问,就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坐在一起,就是一个人从一个人衣服里走出来,你从未见过?

我其实说不清看到的景象。

莺络说,小主今天的问话很是奇怪,一个人怎能变成两个人,一张脸怎能变成两张脸呢。我说,我看见过。莺络说,那一定是小主瞧花了眼。

这样说可以终止我不停在原地打转的思绪。是我眼花了,看到太后袍子里还藏着一个……一个人,或是一个魂魄。皇帝从薄纱的图案里走来。我拿掉脸上的覆盖物,请皇上坐在对面,让我仔细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有两个皇帝坐在一起。我看了好一阵子,只有一个皇帝,身后也并未跟随影子皇帝。我重新蒙上薄纱,将自己遮掩起来。

皇帝瞧了我一会儿,揭去我脸上的薄纱,可我不肯罢休,我请他辨认,这儿坐着一个珍嫔还是两个?

载湉仔细研究我。通常我们无法久视,我们会一起笑起来。可今天我们笑不出来。已经是七月了,宫人们换上了夏衫。皇帝的手凉而潮湿。我的手很烫。跌倒后,我一直昏睡,甚至没有被梦打扰。我昏昏沉沉,跌在一个满是白蛾子的软榻上。

“她不过是用惩罚你的法子惩罚朕。”皇帝说,“因为你与朕互换衣物。”

“是因为你给我的宠爱多了些。”

在祖法规定皇帝与皇后共处的日子,除夕和中秋之夜,皇帝也都埋首修理玩具,将皇后搁在一边不理不睬。皇后要么在养心殿呆坐一夜,要么移居偏殿,在黑暗中吮吸自己的手指。太后罚我的,是这件事。

“所有对你的惩罚都是对我的警告,我跟你一样痛。”载湉说。

莺络已经将餐桌摆好,而我们的手指在棋盘上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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