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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紫禁城魔咒-第75部分

小说: 紫禁城魔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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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秘密没什么好奇,每一扇宫门后都藏着秘密,我说服自己相信大学士和老太监们的教导,一大群人追逐我,在我吃饭喝茶摆弄玩具时,将孝道、帝王之道先祖的不朽功绩,刻印在我的脑海里,这些道德规范丰功伟绩令我望尘莫及,我伟大的祖先在我眼里更是高不可攀。我希望自己长出强健的骨骼、结实的肌肉、坚强的意志与不可摧毁的、建立卓著功勋的信心。正如爱妃所见,坐在宝座上的,并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夜夜骑着黝黑的骏马,巡视着祖先荒凉的、洒满热血的草原。我热衷于想象祖先的荣光,而不愿看见我统治下的帝国,正在日益凋敝。

悲哀的局面令我难以安眠,几乎每一场战争都打败了,祖先的智慧和血液没有在我身上发挥半点儿作用,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太后背着我向我的敌人求和。我的目光转向她,太后,我的养母,她热爱失败更甚于成功,她更愿意看着群臣的挫败我心里的希望。她拘禁我的爱妃,只因爱妃发出了一声无伤大雅的呼叫。她责打她,在皇后和众多宫眷面前羞辱她。实则,她在惩罚、痛责和羞辱我。她摔碎了我送予爱妃的相机,也摔碎了我的尊严。由此我发现,我的确一直都闭着眼睛走在宫里,我一直活在已经死去的历史缝隙里,而对现状和自己的处境充耳不闻。她的手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见她的嘴角一动就心头颤抖,她的声调稍稍高些我就浑身渗出冷汗,她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听取与执行,我并不是一个皇帝,我还是那个刚刚进宫的小世子,只有置身于玩具的阵营才觉舒适安心,无羞无愧——我怀疑我自己,更怀疑她,我命人将所有从各大殿搬来的书又都放回原处,它们扰乱了我。我要好好想想,绕过许多礁石和障碍。

每一条理由都指向叶赫那拉,我的每一个挫败都与这个姓叶赫那拉的女人有关,依稀中,我觉得她透过镜子里复杂的影子向我张望,然而她是谁?海战后,我的支持者都被她赶出朝廷,然而我不能放弃最后的机会,我在文廷式辞行前交给他一项密令,我让他去遥远的北方,去一个在地图中找不出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城,那个城叫叶赫城,我让他回答我心中的两个疑惑,并告诉我,如何看见隐藏在宫中的秘密。

凉意

我将文廷式的门生,广庭送来的孤本《本草纲目》带回养心殿。

我的秘密钦差遍查典籍,终于查到,在明朝药师的医典《本草纲目》草部毒草一类中,有关于摩罗花的记载。此外,文廷式亲眼看到了摩罗花。虽然无法得知,他看到的,是夕阳的幻觉,还是笼罩在那一片死地的海市蜃楼。文廷式说,在一片死寂之地,片刻间开满神秘的花朵,这花朵像幻觉一样蔓延在隐匿的叶赫城,给那一片废墟蒙上一层磷火般的微光,这微光一直逃窜,延至远方,组成了令人生疑的形状。

堂兄说,当有人向你提起摩罗花时,便是你解开秘密的时候。

摩罗花开了,我却看不见它。

我将这卷书藏在衣袖里,夜深之时,我翻看书中载有摩罗花的文字。在文字旁边,附有一幅手绘图。是一朵用白描手法勾勒的花朵。勾勒得很仔细,用笔坚定而富有变化,像是对着一朵真花描摹而来。这朵白描手绘说明此书作者分明见过摩罗花。作为植物百科图书和药典,作者不舍得将这种植物弃之不顾,又担心它有危害,不得不将此花当传言记下。想必作者小心权衡了很久,才留下这么前后矛盾、措辞捉摸不定、意思无法肯定的记录。这世间仅此一本,足见作者用心良苦。

爱妃说,除了花的形态略有分别,这就是她在迷宫中所见的白描花,“它悬浮在一个琉璃樽里,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它总朝着你怒放,那形状总是最完整最完美的。”

这种花我天天见到,太后戴在鬓边的绢花不就是吗?然而爱妃说,那不是绢花,而是从一处花园采来的花。那所花园,就在我们脚下。

我的脚底顿时掠过一阵凉意。我看着地面,无法想象有一个地下花园的存在。爱妃说,如今这宫里,除了李莲英,唯有荣寿公主去过地下花园。为解除咒语,许多年前,恭亲王和太后有过一次交锋,结果恭亲王失败了。恭亲王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是当年雄心勃勃的六王爷。我和爱妃相视,已无须多言,我们都想到同一个问题。

下一个受害者,将会是谁。

蓝蝴蝶

爱妃说,我现在不能直视太后的眼睛。我听从劝告,没有去做这件傻事儿。有很多事情我都放着,没有细探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对宫里的事没有好奇心?年少时我阴郁,沉默,害怕雷电,等大婚后,事情有了改观,我平静,更加从容,言语得体,我尽量放慢语速,让自己口吃的毛病显得不那么明显,甚而,现在,我几乎已经克服了口吃,可我就是不愿意再向前走一步,去将事情弄个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就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发现吗?不,不是的,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原因却在于,我不知如何面对所发生的一切。至今,我没有想好对应的办法。我的亲信全被遣散,我的支持者不得不藏在幽暗的地方,远远离开我,我身边的女人被痛责、囚禁,还有我的百姓。百姓相信如今的君王还只是一个孩子,只知道摆弄玩具,并不能为他们分解忧愁——不是因为这些,这些都不是障碍,我最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我如何解开咒语?我觉察出那是一场流血事件,我几乎没有思考就知道,这是我无法越过的沟壑——杀人。

要杀了太后吗?这将是最终的问题。虽然在这二十多年里我好像对什么都安之若素,可我明白,这是我终要面对的问题。难道要杀了太后?尽管,也许我就是下一个受害者。事实上,我拥有的不是仇恨,而是畏惧。甚至,我畏惧的人不是太后,而是我自己。我畏惧自己是弑亲者,我畏惧自己是我从小所受教育的反叛者,我对改变世界抱有极大的希望,但我不想杀人。海战让我丧失了所有信心,我不是一个反叛者,我希望事情柔和一些,正如圣人所言,难道做国君的至理不是以仁爱之心,来化解和承受所遇到的困境么?这是无法逾越的,杀死与你有着血亲关系将你养大的人,尽管,服侍我的宫人有好几百,可她依然是照看我的养母。她选择我接替他儿子的皇位,就是最大的恩泽,她赋予我改变世界的可能,尽管世界并不在我手中。我怎么可以杀她呢?也许我能做的只有等待自然法则来做判定,等待她衰老,等待生死的更迭。为此,我错过了很多机会,浪费了大好时光。

甚而,杀死太后也并非那最终令我惧怕的,最终令我惧怕的是,我会成为她。

我不愿成为她,这就是问题的答案。这些想法我从未讲给爱妃。那是危险的。我不愿表现出对太后的厌恶和憎恨,这件事由来已久,如果爱妃问我,我想我会对自己做一个剖析,回答厌恶和憎恨的原因。许多事,我以为我忘记了,在很长时间里,的确,我忘了。然而,我并未真正忘记,而是仅仅任由它沉入记忆的底层。像河床里的沙砾,安静地待在水底,如果没有人搅动它,它会一直待下去,成为彰显水质至清的标记。

河底里的沙子被搅起,浮上来,弄脏了水,是因为爱妃问了我一个问题:

“皇上,你从何时起开始口吃的?”

我一时瞠目结舌。我一直口吃,在进入毓庆宫之后,学习如何不结结巴巴地朗诵,甚至比博闻强记更加重要。然而我越是努力,效果便越差,最后只好放弃。翁师傅说,皇帝,既然您已经放弃,那么您该将说出每个字的语速减慢一些,而且尽量让句子短小,甚至将交谈变成只用几个字就能说清的易事,毕竟,大多时候,皇帝只要回答臣子们,是与否就可以了,而且,皇帝尽可以将所要说的话写成文字,命贴身太监照本宣读,这样做,反而增添了皇帝的威仪。

我采纳了翁师傅的建议。然而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尽管我小心隐藏,还是招来了太后身边的女官和宫眷们的耻笑。我是怎样变成一个结巴的?我得好好想想。我根本想不清楚。我叫来王商。王商是随我从醇王府入宫的老奴。

“王商,进宫前,朕说话就不流利吗?”

“皇上,您两岁开始认字、说话,那时候,您还没有落下口疾。”

“朕从什么时候落下了口疾?”

“皇上,您是在六岁零三个月的时候落下这个病根的。”

“为什么?”

“有一次您在御花园里玩耍时受了风寒,回到寝宫后,您就染上了口疾。”

“不要用风寒搪塞朕。”

“皇帝,奴才一直跟着您,奴才对这一幕还有些印象……当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蝴蝶,您追扑蝴蝶,被一丛花绊倒,您大哭,蝴蝶也飞走了,但是您非要得到蝴蝶。当时咱们养心殿里的太监全都赶来为您捕追那只蝴蝶。可这飞虫说来也怪,它既不飞高也不飞远,就在大家伙儿头顶飘呀飘呀,没有一个人能逮着它。它看上去极会躲闪,又像是逗大家伙玩儿。追了大半天,奴才们个个大汗淋漓,东倒西歪,可您还是非要得到这只蝴蝶不可,皇上,后来这只蝴蝶就……”

“它飞到了朕的冠上。”

王商说到这里,就像幽暗的屋里,忽然闪进一片微光。我的记忆像是,当时蝴蝶落在我的冠上,便没有人敢再捕这只大胆的蝴蝶。

“太监们只是望着蝴蝶发呆。因为蝴蝶就像粘在您的皇冠上,不再飞往别处。这一幕您是看不见的,您只是一味命令大家伙儿继续捕捉。这时候,太后来了。”

“是的,太后来了。她命人处死了这只蝴蝶,因为它冒犯了皇帝的威仪。”

我完全记起了那一幕。太后怒气冲冲,说御花园里怎么容忍你们这帮奴才混闹,一个个东倒西歪,衣衫不整,体统何在?再瞧瞧,你们将一只蝴蝶赶到皇帝的冠上,这是犯了大忌,一只蝴蝶怎敢如此藐视皇冠,难道我会因为它是一只蝴蝶就饶恕它么,不,绝无可能!现在,我命你们将皇帝的皇冠摘下,将蝴蝶就地处死。

李莲英摘了我头上的冠,我看到了蝴蝶。

它是一只蓝色的大蝴蝶,这种蓝色我从未见过,接近石蓝和孔雀蓝。这只蝴蝶十分罕见,我请求太后不要处死它。太后说既然我懿旨已下,又岂能收回?令人惊异的是,此时蝴蝶并未飞走,像是在等待命运的最后裁决。李莲英捉了蝴蝶,在我面前将它撕碎,扔在地上,又踩成了粉末。

“皇上,李主管受命处死了蝴蝶。当天夜里,你就开始发烧说胡话。也不知是御医送来的药出了问题,还是蝴蝶让您受了刺激,总之,等您退烧后,就落下了口疾。”

我因一只蝴蝶而落下了口疾!虽经年累月经御医调整,终不能恢复。因为这件事告诉我,太后的意志不可违逆,而我的自由和快活,从那一刻起被杀死了。

这是我厌恶的根源。一只蝴蝶足以惹恼太后。我也厌恶她的方式。她不能容忍一只蝴蝶微弱的冒犯。我是个早慧的孩子,没有人看穿这一点。他们只认为我胆小、羸弱。然而,先于思维,我过早理解了蝴蝶的含义,也理解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想得到一只蝴蝶,是因为它可以自由地在御花园里飞翔,我喜欢它落在我的王冠上。甚至,我认为,那蝴蝶就是我。我在围墙里玩耍,我下令捕捉蝴蝶,却不是为了伤害它,是为了它羽翅上的蓝色我从未见过。看一看,摸一下,也就罢了。可李莲英处死它并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这畜生,我第一次冒出杀人的念头始于那一刻。而在那一刻,无疑,我却是被斩杀的对象。我就是那只蝴蝶,被撕碎,被踩踏,变成粉末。

我想杀了李莲英,可我只有六岁半。我假装忘记,可羞辱还是伤害了我。当晚我发烧,头痛欲裂。我将摆在架上的王冠猛力摔在地上。黄金的冠太硬,而我的力量又太弱,我没有办法弄坏它。我命令王商,用硬器砸碎它。弄碎一件东西着实能带来快感,可接着我就开始厌恶。因为那砸瘪了的冠很难看,更因为我的方式几乎是太后的翻版。尽管,我得到了片刻的痛快,可这痛快如此短促,充满了屈辱与懦弱,我陷入沮丧,很快又陷入恐惧。后来,我忘记了蝴蝶和羞辱,也忘记了所有对我不利的见闻。我埋葬蝴蝶,从此烙下了羞辱的标记。我再也无法流利说话。

我口吃,是因为,我头顶金灿灿的冠上,藏着一只死去的蓝蝴蝶。

她的名字

在我金灿灿的王冠上,藏着一只死去的蓝色蝴蝶。

在我想着蝴蝶时,许多记忆开始复苏。许多事情都像那只蝴蝶,被我假装忘记了,这是为了忘记羞耻和羸弱。当我恢复记忆时,我的自尊随着恢复。每一个回忆,都带来新的羞辱,犹如万箭穿心。迷宫、地下花园、隐身侍卫、半人,当爱妃说起这些时,我觉得是我冠上的蝴蝶在扇动翅膀,从冠里飞出来,碎屑的身躯已经愈合,所有的事,我并不陌生,而是如亲眼目睹般熟悉。我不再只是聆听荒诞的故事,而是如同亲身经历般感同身受。它们是我被搁置遗忘的记忆,它们还是许多人被丢弃的记忆。它们渐渐从一个黝黑暗蓝的地方上升,变得明亮,被我再次遇见。当它们一一浮出水面时,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在海战中激起的对于征战的渴望,现在变成了真正的火焰,我甚至看见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我看见,我还将面对一次巨大的灾变,还要再经历一次巨大的羞辱,而这个羞辱将使我失去残存的自由。在这一切发生后,我是否还有机会消灭所有的祸端?

伴随着我日益衰败的生命,我的信心却日益坚砺。万事总有个尽头,我相信。

我已经相信,或是从一开始,从我入宫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一个咒语将我们所有人都纠缠在一起,带着我们一起下沉。

我记起我在六岁半时就杀心已起,我要处死当着我的面,踩死蝴蝶的人,或者,在最深处,我想杀死将我带进宫来,让我一个人躺在黑暗中被各种幻想惊吓而无人安慰的人。她,叶赫那拉,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仇人,她扮演我的母亲,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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