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吧ET-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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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惊讶:“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唐七点点头,手上不停,看一眼封面就开始归类。
“那你说这些书都是说什么的?”
“地表浅层次文化。”唐七随口一说,忽然又觉得不对,问文先生,“说的是什么?”
文先生目瞪:“你不是说你知道么,不过,地表……难道还有地内?”
唐七耸肩,这已经超出这个时代人的知识了,她不大想说,总觉得违规。
“其实这些都是山河志,讲地上的山川河流人文风貌,你说的那什么地表什么文化,也差不多吧。”文先生琢磨着,“你说的,也没错,看来你确实看过。”
唐七于是放下心,继续利落的理书。
文先生见唐七这速度,预想中几天的活恐怕一天就干完了,便问:“有你没看过的吗?”
唐七不说话,抓了几本书一本本瞅过去,抓了好几轮才翻出一本:“这本没看过。”
文先生脸红:“这是我自己写的诗集。”
唐七点头,哗啦啦翻了一遍,点头:“好了,看过了。”
文先生怒了:“我半生心血,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
唐七无辜:“因为我很多看不懂。”
“哪看不懂?”叶*涵*莎*收*藏!
唐七翻了一页:“举例吧,春花并秋月,此情常切切,春花我可以理解,秋月……难道夏天就没月亮了?你搞季节歧视?”
文先生再次目瞪,他想解释什么,又确实解释不出来,只能说:“这只是一种典型的修辞,你不觉得秋高气爽的夜晚看当空的月亮很有意境吗?”
唐七严肃的摇头:“不觉得,一看到月亮,就想到它满身的坑,哪里有意境了?”
文先生拜倒了:“月亮上何来的坑?!那是广寒宫!”
唐七住嘴了,她再一次明白现在这个社会还处于感性大于理性的文化层面,她又一次说漏了嘴,月亮上有坑对于一心向往广寒宫的人类来说确实是件挺残忍的事情。
她见文先生一副要等到回答的样子,艰难得点点头:“嗯,是,广寒宫。”
文先生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摸摸她的头:“你让我想到一个朋友,也是这样,说云上都是水,说地下很热,说闪电是云碰触出来的,说世上没有鬼神……我们都不信他,他就表面同意自己胡说的样子,其实心底里还是信自己的。”
唐七肃然起敬:“他很值得敬佩!”
文先生无奈:“敬佩是一码事,但他说的那些怎么可能呢,云上都是水,早就全天下都是瀑布了,地下很热,我们怎么还没熟?闪电那么尖利,云看起来那么柔软,怎么会有联系,至于鬼神……我也没见过,但祖宗的流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他那样企图证明自己是对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他是对的,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唐七低下头。
如果早一点证明那是真的,那么人类会不再惧怕闪电,可以更早的征服天空,人们也可以更好的利用地热,而不会砍伐树木自毁后路,更能了解水的循环系统,从而达到征服自然的目的。
可惜,寻求真理的路,往往漫长到,第一代人看不到被证明的那一天。
文先生离开了,唐七一心一意的做完工作,又去洒扫,晚饭前就把一切都完成了,她捧着胖婶特地端来的午饭,是这儿的人常吃的肉汤加干镆,坐在厨房边的小门槛上,一边吃一边望天。
胖婶看唐七吃得香,又给她加了几碗,一面道歉:“都是我那口子脑子不清楚,竟然害的你干了那么多天三倍的活,你可千万别介意,以后胖婶给你做好吃的。”
“嗯!”这句话唐七最爱听。
吃晚饭已是傍晚,唐七还是决定去后院劈点柴,却听后门有人敲门:“有人吗?我是来送衣服的!”
唐青宣的声音。
唐七便握着斧头打开门,唐青宣的笑容在看到唐七那一瞬间就垮了下来,看到她手里的斧头,更是红了眼眶:“唐……八弟弟,你,你怎么……他们还让你劈柴吗?”
唐七让开身子:“送衣服?”
“嗯。”唐青宣挪进去,一身粗布衣服,洗的倒也干净,就是脸上有不少煤灰,似乎是故意擦上去的,“你脸脏。”文先生那恨不得一天洗三次澡的货见着这脸估计得疯了。
唐青宣苦笑:“我也没有办法,这儿,山高皇帝远,满地都是小军爷,看上个长得还可以的小姑娘,抢去玩弄那是没人管的,我们又是这样的身份,被抓去,哪还有活路?”
唐七接过装衣服的篓子:“收钱?”
“嗯,我们洗一筐,五文钱。”
洗一筐两个半馒头的钱,还真是廉价劳动力,唐七点头,下巴扬了扬:“这地方没账房,管事的老婆就在厨房里,你去找她吧。”
“嗯,我知道胖婶。”唐青宣点头,又问道,“你在这过的好么?”
唐七狂点头:“有吃有穿有住。”
“干活累吗?听说这学堂都没有其他杂役。”
“不累,感觉跟没有一样。”真心话。
知道唐家七妹不大会说谎,唐青宣便放下心,不再多问,迟疑了半晌,又道:“唐,八弟弟,你什么时候有空,到军营边的劳役营那,看看奶奶吧。”
唐七看她一眼。
“奶奶觉得对不起你,虽然想见你,但是总不说,可是有时候聊天,又老会提起你以前的事情……你知道的,这事,是大伯武断了,但他也没办法,可这几天,奶奶身体着实不好,我们拼了命的赚钱买药,还是不见好,看这样子……”唐青宣没敢说下去。
唐七沉默:“我去看?干嘛?”
“就只是见见而已,让奶奶知道你很好,她也能放心。”
“……”
“还有李姨娘,她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却因为……这件事的关系,很是伤心,也病倒了,不知道撑不撑的过这儿的夏天。”
唐七耸肩:“如果你们觉得有意义,那我就去吧。”
唐七是个速战速决的个性,唐青宣刚送完衣服领了钱,她就跟胖婶提了家里的事,眼看就要宵禁了,胖婶便让她第二天早上再回来。
两人刚携手走出学堂没多久,忽然就听到有人嬉笑:“我说文先生最近不大对,原来是金屋藏娇呢,这一大一小两丫头,大的还拿泥巴遮脸,小的干脆男装,怎么?怕人看上不成?这打马关谁不知道小爷我是火眼金睛?哈哈!”
少年
唐七立刻就感到唐青宣握着自己的手一紧。
她眨眨眼,问:“火眼金睛是什么?”
“别管火眼金睛了。”唐青宣轻声急道,“他是不是看出你是女的了?”
“那有什么关系?唐七可以是唐八,唐八为什么不能是女的。”
“……”这个堪称危急的关头,唐青宣就这么默默的呆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八,八弟,别闹了。”
“八弟?”自称火眼金睛的小少年跳下树,惊讶的看着唐七,“这小子真是男的?!”
唐青宣连忙道:“这位军爷,这是我弟弟,不是穿男装的女娃。”
“哦!”小少年摸摸下巴,“那你是美人儿没错吧。”
唐青宣红了脸:“小女只是一个罪奴。”
“那有什么!”小少年笑得可贱,“来给我暖床,我让你脱籍。”
唐青宣想也不想拒绝:“小女愿与家人同甘共苦,谢军爷厚爱。”
“哦,欲擒故纵哦。”小少年不屑状,“我见得多了,上回……”
唐七对青宣道:“带路。”
唐青宣看看还在想当年的小少年,有些担心:“这人还在说……”
“理他做什么,带路。”
看着唐七的表情,唐青宣不知哪来的胆量,竟然真的拉着唐七就绕过了小少年。
小少年一句想当年就这么卡在喉咙里,见状眼珠子都快突出来,跳脚:“你们给我站住!谁准你们走的!”
唐七头也不回:“你说你的,我们走我们的。”
“站住!”
Piajipiaji走。
“你们给我站住!”
继续走。
后面传来脚步声,唐青宣回头,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得罪了贵人,紧张道:“你跟着我们作甚?!”
小少年哼了一声:“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
“别跟着我们。”
“关你们什么事。”
唐青宣快急哭了,低头小声道:“八弟,我们跟他道个歉吧,要是他跟到家里去……奶奶和李姨娘都重病,再出点什么岔子,我们可承受不起了。”
唐七问:“道歉有用吗?”
“应该,有用吧。”
唐七刷的转身,差一点点就装在紧跟在身后的少年身上,她没等少年叫出来,掷地有声道:“对不起,请别跟了。”
少年愣了一下,忽然一笑:“一点都不诚心,你干嘛道歉?我又没跟你。”
“……”唐七大眼睛盯着少年,黑黝黝的,无神的,嘴唇微张,那样子,分明就是张口结舌,然后小正太默默的转身,低落道,“你跟吧。”
唐青宣绝倒,她抓着唐七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后面小少年乐了,追上来:“嘿你不会是反驳不了吧。”
唐七很老实:“嗯。”
“哎哟好玩儿。”少年像是碰到一个新玩具,眼睛闪闪发光,“你叫什么名字?”
唐青宣反而硬气了,拉着唐七闷头就走,小少年也不以为意,他比两人都高,步子也大,跟在旁边毫无压力,一边还语言骚扰:“你们到学堂做什么?你们住哪?是新来的那群犯人吗?你们叫什么名字?”
看唐青宣抿着嘴的样子,唐七便也不说话,被拉着快速的走着。
“别绕路了,我知道你们住哪。”一句话让唐青宣停下了脚步,看小少年抱胸得意的说,“你们住在虎威营旁边那片帐篷里。”
唐青宣喘着气,她一直想把小少年甩开,奈何人家体力好,技术高,怎么都不滚开,只好无奈:“你到底要如何。”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小少年耸耸肩:“我无聊,找你们玩儿。”
“我们有活儿干,跟你没什么好玩的。”
“我给你们钱还不行?”
“不要,八弟,我们走。”
小少年冷不丁问唐七:“你有弟弟吗?”
唐七转换了半响,才以唐八的身份摇摇头。
“噗,那还好,否则得听到有人叫你八哥,哈哈!”
“……”不觉得好笑的唐青宣。
“……”没听懂的唐七。
自觉无趣,小少年也懒得浪费时间,眼见天色渐晚,有些不耐烦道:“喂,我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开个玩笑而已,别一脸防贼的样子好吧,我叫薛少英,你们也该知道我爹是谁,我可不敢乱来。”
唐青宣恍然状,薛少英的父亲薛正是忠义侯手下的一员大将,常年镇守打马关,麾下骑兵名声响亮,据说治军甚严,人品不错。
这些也是她这两天做工时恶补的情报。
唐七一脸纠结得搜罗了一下精神力网,没有任何收获,只好继续迷茫状。
薛少英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无语的挠挠头:“真没意思,不跟你们玩了,反正我爹也不让我去你们住得地方,以后也见不着,告辞!”说罢利落的转身就走。
唐青宣确定薛少英走远了,才轻舒一口气,带着唐七走到他们住的营帐那儿,这是一片不小的区域,里面都是灰白的大帐篷,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但是街道倒是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唐青宣领着唐七一路往里走,在一个帐子前,看到了神态落寞的唐大老爷。
才几天不见,他就完全没了当年一代大儒的风范,脸色蜡黄,满身风尘,穿着劳役的短衫,形态萧索,见到唐七,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进去,却又把唐青宣拦在了外面。
帐子里面,花氏独自一人陪着睡在床上的老太太,那床也只是两层防潮的草席上一床棉被垫底一床棉被用来盖,老太太脸色发青,安静的躺在那儿。
花氏见唐七来了,擦掉眼角的眼泪,起身示意唐七坐到老太太身边,然后端着带血的脸盆走了出去。
“是青叶吗?”老太太轻声问。
“嗯。”
“来,过来,奶奶看看。”
唐七凑过去,在老太太眼睛上方定住不动,还问:“看到了么?”
老太太咧咧嘴,手无力的伸出棉被,握住唐七的一只,干瘪而干热的手,让唐七一阵紧张。
“奶奶啊,一直不喜欢你。”老太太轻声道,“但谁想到最后唐家要靠的,竟然是你。”
“你这孩子实心眼,我看得出来,你不笨,你只是懒得争,但是不争怎么行呢,就像前阵子站队,上面盯着,不站怎么成,这站对了是错,站错了,也是错……”
“你那狠心的爹啊,拿你表忠心,他也不想想,伴君如伴虎,人家即位后口口声声说既往不咎,到头来我们唐家成了什么样?这以后就算回归正统,皇帝就是皇帝,还能变个样儿不成?更何况是靖宏那样的孩子,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偏有季氏那般的养母,看不透,还为他要死要活,结果她一尺白绫自缢在房梁上,可见那孩子掉一滴眼泪?”
“唐八在哪。”唐七终于有了个问题。
“他啊,在他亲娘那儿。”老太太微微歇了会气道,“谁都以为前太子党败了,可皇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你又怎么知道一个被方贵妃那般压制的皇后,是如何一直到最后,都还保持着皇后之位和皇帝的信任呢,人啊,不能只看表面。”
“为什么说这些。”唐七老实道,“我不大听得懂。”
“听不懂好,听不懂了就会去琢磨,越长大越琢磨的透,一次听懂了,转头就忘了。”老太太继续喘气,“青叶啊,现在的皇上,恐怕做梦都想找到前太子,你爹把你亮了名字在这儿一放,就是要分散皇家的视线,他们上回为何刺杀你和唐靖宏,就是心存怀疑,现在,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我恨你爹无情,无论怎样,你都是他亲女儿,我的亲孙女儿,怎可……哎……”
老太太继续握住唐七的手:“青叶啊,你爹已经不是原先的爹了。这一次你不能揭穿他,你得自保,但是以后,要聪明起来,别再任凭他人摆布了,啊?”
“为什么说这些。”唐七还是这个问题。
“哎,奶奶不希望你爹,做多了坏事,以后遭报应啊。”
唐七耸肩:“如果报应这类意识形态上的东西只有你拥有,那么,其他人只要不信,还是会肆无忌惮。”
老太太忽然就流下泪来:“青叶啊,这就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