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12-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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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圆太极
第一章 冒死闯入 机关重重的苏州园林
江南的宅子一般都讲究曲径通幽、以小见大,好些普通的江南大宅园林,里面的布置构造就如同个迷局子……陆先生走进后门的时候只看到了三个人,打头的鲁恩已经往前廊拐弯了。等他到了雨檐与前廊的连接处时,却只看到离他已经蛮远的鲁恩和鲁盛义在往池塘那边走,却不见了柳儿和五郎……
活坞头
江南的冬天比北方来得晚,但是这里的寒冷滋味却让好多北方人难以忍受。那是一种湿冷,那寒冷始终裹覆在皮肤上,并钻进毛孔直冷到骨头里。
北方大概在下雪吧,要不然不会连着几天的阴霾,让午后的姑苏城都显得暗沉沉的。
一条乌篷船绕了个弯,碰碎了岸边尚未融化的一些薄冰,转进了古老的山塘河。唐宝历元年,诗人白居易在苏州任刺史时,在虎丘与阊门之间开凿河渠,筑白公堤,即闻名遐迩的七里山塘。
“自开山寺路,水陆往来频。”如今的七里山塘已经没有当年诗中所说的那么繁华热闹,河道两边的房屋很是破落,显得有些萧条。
乌篷船推开墨绿色的河水,穿过山塘桥。船篷的帘布被稍稍掀开一些,一双明亮清澈的秀眸从帘布背后出现,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秀美的目光迅速在桥身上扫视一遍,应该是在寻找什么。
帘布随即放下,船篷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吴侬软语:“没有。”
“唔。”一个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而简单的音。
船行得不慢,虽然划船的只是一个年轻后生,但从他粗壮的身材、肌筋凸暴的手臂就可以看出,他划得很轻松,甚至都没怎么用力。船行得很稳,控制得也很是到位,贴边抹角地在河道的一边行驶,总能巧妙地通过障碍,间隙仅有分毫。
船篷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咳声,是有人看出划船的在卖弄。
船慢了一些,也回到了河道的中间。于是船篷里传来年轻女子“扑哧”的一声轻笑。
又过了通贵桥、星桥、彩云桥。每次船过桥时,那双秀眸都会出来寻视一番,但每次进去都是回的“没有”。
过了彩云桥,船便一下子拐进旁边的一个小河道。这河道真的很小,比乌篷船宽不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流向哪里的。小河道两边的房屋倒是很齐整,而且大多是两层的楼堂。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些楼的窗户都不是花格窗棂,而是整块的木板推窗。这一点与江南建筑的特征格格不入,倒有些像西南地区一些建筑的风格。
河道很短,只进去了六七个船位就到了尽头。这里就像是个水路胡同,而且是个死胡同。尽头处有个小小的石坞头,坞头上去是单扇的黑漆木门。门上没锁没把,因为这是宅子的后门,里侧有木横栅,平常时只能从里面开启和关死。
从风水学上来讲,好的宅穴周围应该有水,因为气是遇水而止、遇风而散。宅子藏风环水才能保富贵之气不散,但不是所有水形都是吉相,一般以宅前有圆形或半圆形为最上,波形其次,直线形再其次。如果是在宅子一侧,又是直线形,就为不吉了,富贵之气会随水流走。而像这样后门直冲水道的相形就是凶相了,一是宅中富贵不聚,二是因为水在五行属阴,直冲阳宅后门会带来诸多凶险。这家宅子这样布置,要么这宅中有更凶局相,要么这宅子是不住人的鬼宅。
乌篷船蓬帘一掀,从里面钻出两个老人。年长些的是鲁盛义,他的面色苍白带着蜡黄,是伤后初愈的貌相。稍年轻的是鲁恩,他看着那扇小门两眼放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斗志在眼中涌动。
船恰到好处地停在坞头边,船头与坞沿间距离只有巴掌宽,且中间无丝毫水花儿溅起。
鲁恩轻迈步,想试探着登上坞头,却被鲁盛义一把拉住。鲁盛义在船沿边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坞头,不放过一块石头和一条缝隙。
“六角龟纹布石,龟纹透边框而外无挡住。这是个活坞头。”鲁盛义轻声说道,“坎面虽然无扣儿,可是坞头往河里一陷,这水中就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厉害玩意儿了。”
“那怎么上?”鲁恩看着并不很宽的坞头石面问道。其实这样宽度的石面,他可以纵身跃过。可是落脚时要正好站直在门前石阶上,还必须保证不会因前纵惯性撞在那门上,他思量着自己没这把握,而且门前的石阶有没有什么古怪也很难说。
这才真是叫“未跨尺二槛,已遇两头难”啊!
“柳儿呀,你来试试!”鲁盛义没理会鲁恩,他已经开始实施自己的部署。
“哎,阿爹,吾来。”随着这声甜脆软糯的吴语,从船篷里缓缓出来个年轻女子,正是那个拥有一双秀眸子,掀布帘寻看桥身的女子。她细高挑的身材,一身蓝印布细碎白花面子的宽松薄棉袄裤,脚下衲布底的蓝色软鞋。穿着像是乡下的采茶女,也像是河上过日子的船妹子。她就是鲁盛义口中叫的柳儿——鲁天柳。
“恩叔叔,麻烦你托一把哉。”说着话,鲁天柳把大辫子梢咬在口中,稳稳地站在船头,双臂平张。
鲁恩双手握住鲁天柳的小腰,轻轻一提一推,鲁天柳就同一只用晒过三伏的麦管草填制的绣枕一样飞出,轻盈无声。
鲁天柳可以控制自己不偏不倚地直落在石阶上面,但石阶有没有什么布置她不知道。坎子行中,不知道是最危险的,所以她只敢落在石阶前的活坞头上。
活坞头的坎相应该是“浮石散,坞头沉”。既然知道了坎面会如何动,就容易应付了。这样的坎面儿一般没扣子(注:坎面中设置的单个或者多个用来困杀进入坎面的人的设施和安排),也就没有总弦(注:控制多重扣子的弦簧,也是控制整个坎面的部件)和扣子节(注:又称弦子节,是让扣子动作的重要连接点),它只有实点(注:与坎面的其它部分无异,只是不会触发扣子。设坎之人才知道具体的位置)和缺儿(注:又称空儿。扣子的输出通道,扣子的边缘间隙)之分。知道路数的人踩踏的步子都在实点上,那这坞头和平常坞头就没什么不同。
鲁天柳不知道实点,她只好找缺儿。机关消息中所谓缺儿有两种,一种是布坎之人故意留下的退路,还有一种是这个坎面存在的缺陷。
鲁天柳找的只可能是第二种,她身子在快落下的瞬间突然提气、收腹、松膝,捏紧的双拳张开下压稳住身形。她的落脚点在坞头里侧靠近石阶处,一双脚掌都踏在石面龟纹和边框的交叉处。双脚刚着石面,整个脚掌面儿就使力内收,紧紧趴贴住缝隙两侧。同时左右腿也一起朝内侧用力,收拢住两腿间的几块浮石。
活坞头要散开下沉,必须是石面受力,推动浮石下压,将最外围的边框、浮石一层层推散,中间石块无外围浮石阻挡才会下沉。这种龟纹形石块因为接触的面多,所以摩擦力也比较大,而且排布的石块越多,叠加在一起的摩擦力也就越大。
现在鲁天柳便是利用这些道理,唯一不同的是她虽然选择的位置在中间,却是稍稍靠里。因为她想得更细,里侧的石台阶是无法移动的,那里虽然是活坞头的边缘,其实倒可以算是一个实边儿。
她脚下的石块虽然被踩得往下沉了一些,但由于她一双脚掌和两腿之间向内的收紧力,增加了石块间的摩擦,再加上鲁天柳身子轻盈又提气压形,她落在活坞头上的力道被外层石块间的摩擦力抵消了。
鲁天柳站在活坞头的石面上,随着河水的波动起伏,就像是一枝在风中摇摆的荷花。
现在她必须稳住身形弯腰或者蹲下查看石阶是不是有扣。她双腿用力内收,所以无法下蹲,她只能弯腰。这样弯腰也很艰难,从臀部往下都要提力,弯腰所需的力道就完全依靠腰椎和腹部的力量。
鲁天柳一双手臂展开,臀部高高提起,腰部下塌,使上身慢慢垂下。不知道是这样的动作太费力还是由于她太紧张,鼻尖和嘴唇边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腰还没有完全弯下来,可是脚下的浮石却明显往外移动了一些,石面又往下沉了。
“提住气,不要松。”鲁盛义在轻声提醒。
其实不用提醒,鲁天柳已经意识到脚下有些松。于是,她张开嘴巴快速换气,同时也松掉咬在嘴巴里的辫子梢。落下的辫梢扫落在第二级的石阶面上。只听到“嘎嘣”一声,那石阶的阶面从里侧向外掀起,整个石阶面竖在了那里。
石阶面的边缘贴着鲁天柳的鼻尖擦过,力道很大,扇起的气流冲进她的口鼻,让她觉得有些呛。
这石阶面的力道确实大,因为它这样布置的原意是将踏上石阶的人掀飞到河里。幸亏鲁天柳还没有完全弯下腰来,要不然这么大力道的一下砸在头上,那就惨了。即使这样,鲁天柳还是吓得不轻,上身不由自主地抬起,脚下绷直使力,整个人又重新站直了。这是下意识的动作,身体各部分使的力乱了,大小方向都有所改变。
活坞头最边缘的两道框和最外边第一块浮石沉下了水面,整个坞头的石面已经依次向外围散开。
河水漫上来,已经靠近鲁天柳的布鞋软底。
“要散!”瓮声瓮气的两个字是划桨的那个壮实小伙脱口而出的,虽然话不多,关切之意却能明显听出。
鲁天柳忙一个转身,身子侧过九十度,手臂张开,双腿用力方向变成前后收。这样要比左右收力道来得大,而且她将左手中指和食指轻轻地搭在竖起的石阶面边缘上轻轻点压用以借力。
活坞头又稳住了,鲁天柳脚下的浮石又收回了一些,漫上坞面的河水又渗了下去。她回头对船上的人俏皮地笑了笑,撇嘴做了个怪样却没说话,一张脸憋得红扑扑的,那是怕一开口散了气就提不起来了。
船上的人都知道她在对谁做怪样。划船的小子垂下了头,没敢正眼看鲁天柳的脸。
竖起的石阶面在慢慢地收回,鲁天柳必须撤回手指,不然跟着石阶面往下就会被卡在石阶缝里。
“接着!”鲁恩说完话却没有马上动作,他等鲁天柳朝这边看过来后,才一脚将船头那个当小凳子的树桩挑过去。
鲁天柳明白是什么意思,右手一接,腕子一个翻转,将那树桩抄起,想都没想,一下子塞在阶面的空当里。石阶面被卡住,咔咔两声,那是机括停住的声音。她用手压了压树桩,觉得挺稳固的,便手掌一撑,身形轻轻落在树桩上。
第一节和第三节台阶是实点子,没坎儿。而坎面动了的石阶面其实是一块青灰色的铁板,面子和颜色做得和另外两道石面几乎一模一样,不凑近细看根本看不出。
活坞头这里的坎面儿清了。鲁恩回头对划船小伙儿示意了一下。小伙儿手中桨深深地探入水中,横着狠狠一带劲。乌篷船船身猛然横了过来,船的头尾牢牢地卡在两边的屋基上,堵住了整个河道。
船停住了,鲁盛义和鲁恩分别拎着木提箱和背筐纵身上了石阶。船篷帘子动了动,又钻出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留着小山羊胡,那是陆仙德陆先生。外面鲁天柳这般惊心动魄地折腾,他却头都没探一下,这份心性着实稳当。
陆先生先把鲁天柳的背包扔上岸,鲁天柳一把接住,然后自己提了只小竹藤箱一个纵步也上了岸。刚踏上台阶就深吸两口气,这模样像是有气喘病。
划船的小伙儿一把就将一支撑篙从船头拴缆洞眼深深地插入河底,船定得更稳当牢靠了。做完这些,他才纵身上了石阶。上来时左手拎了个直筒筐子,右手还提了把水墨生铁杆的双刃
朴刀,外形如同船桨。
从他纵身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身法和鲁恩很是相似。的确,他们的功底路数本就是同个道道,因为他是鲁恩的徒弟关五郎。
九宫启
五人都身在石阶上面,这就让这宅子的后门口显得拥挤。鲁盛义警觉地抬头看了看后们的上方,这里是单墙一座,无瓦檐,无花框,里面靠近这后门也没楼厅。这才让他放下心来,仔细研究起面前的这扇黑漆单门。
门面看上去很光滑,光滑得找不到一条板缝也找不到一个钉眼。门上也没有扣环、拉把,就连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也抿合得严丝合缝,如同黏合在一起。
鲁天柳将手背慢慢贴近门板面,在只差一块铜板的厚度时停住,一动不动。这不是一只娇嫩的手,手心虽然没有厚茧堆垒,但却也有棱有线,健美红润。这手肯定经过修炼,具备一定的功力,否则不会悬停得稳若玉石雕塑一般。
大家都看着鲁天柳的手,没发出一丝的声音,生怕妨碍了她超常触觉的判断。
“是铁板门。”鲁天柳给了大家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门别是闷口(注:用门闩从内部闩住,外面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外边打不开。”五郎说话的声音嗡嗡的。
“呆了你吧,这里厢格(里面的)人会只做个闷口,那人丢得勒还不如扇自家耳光哉戴菜坛子游街嘞。”鲁天柳边说边斜了五郎一眼。
“那、那……”关五郎“那”了两声没了后音儿。
鲁盛义回过头来,望着陆先生:“先生觉得会是个什么布置?”
陆先生笑了:“当家的明明晓得,却还要吾开口说出来。这样的长方形状上下走向,活杠应该横在中间。吾觉得应该是九官格。是啥门吾就不晓得了。”
这五人之中,除了鲁天柳,陆先生也是说的吴语,另三人倒都是正宗的北腔,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却没有一点障碍。
“五珠挂九官,伊是‘悬珠九官门’!”陆先生的话提醒了鲁天柳,她快口脆语脱口而出。
鲁盛义微微一笑,看着鲁天柳的双眼中满是怜爱。
鲁恩伸手从背筐中抽出一把砍刀,一把乌青厚背砍刀,没刀鞘,刀刃处有两指宽的软鱼皮护套保护,砍刀的刀身不算小,厚实沉重,而柄前的护挡却不大,刀柄也很短,刀柄尾部是个滑溜的圆铜球。
他单手将砍刀翻转上提,捏住刀背,用刀柄上圆铜球往门的左上角敲去。
“慢些哉!”陆先生制止了他,“莫急、莫急。这个顺序一错,珠落弦乱,这个门就打不开哉,那就真成了闷口哉。”
“对呀,先生,两、四为肩,然后落上九,挂三、七,一六八为落糟,中五闲格。”鲁天柳对九宫门的开启路数的确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