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纪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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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昭庆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夜未睡?”
她希望他答不是,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些,可他却干脆不答,只静静地盯着她,没有了昨晚的暴怒,没有了昨晚的激烈,却让她仿佛真切触摸到了深埋于他心底的那缕悲伤……
昭庆张了张嘴,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什么都不该说吧……
昭庆暗暗叹息,默默与他对视。
“起来吧!他们都在外面等着,生怕本王欺负了你。”终是定王先开了口,让昭庆长出了一口气。
昭庆起身,无梦一觉,确是令她恢复了不少体力。
走了几步,昭庆停了下来。
“怎么?”定王在她身后问。
昭庆回首,神色颇有几分尴尬,“我的脸,怕是……”
“你以为昨晚他们没有听到我们争吵?没有听到你哭叫?”定王反问,仿佛在嘲笑昭庆的那点儿小心思。
昭庆咬了咬唇,经过了昨夜,他对自己的态度……
推开门,一股湿润清新的气息迎面袭来。
“王姐!”,昭庆尚未站稳,子思已急切地冲到她面前。
子思的神色中难掩担忧,不免令昭庆内疚。这个幼弟,平日里也不见得与自己多么亲厚,危难之中,真情才现。
“王姐没有事,你不必担心。”昭庆伸出手,温柔地替他将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入他的耳后。
子思是君子,不愿昭庆尴尬,只怔怔望着她憔悴的面容不语。
清儿却顾不得那许多,一上来就大呼小叫,“主子,您哭得眼都肿了!”
昭庆急忙垂下头,却一眼看到地上趴着的小白虎。
小家伙四肢瘫软在地,大头无力地微微仰起,正可怜兮兮地盯着昭庆。
“小虎,”昭庆大急,“这是怎么了?”
“主子,白虎只是晕船。”清儿笑嘻嘻地解释。
昭庆俯下身,心疼地爱抚小虎的额头,只觉它平日里粉嫩的小鼻子也失去了神采。
‘船’?
过了好久,昭庆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字眼的含意。
缓缓起身,昭庆举目望去,茫茫水色,片片江鳞……
“我们这是去哪里?”昭庆分外苦涩地问道。
“主子,我们也不知道啊,只晓得是逃出了秭阳。”清儿抢答。
昭庆环视左右,贝衣与玄木均不见了踪影。
“贝衣一早就下船了,说是明晚返回。玄木应是还在睡觉。”机灵的清儿看出了昭庆的疑问。
昭庆转头,回了舱室。
舱室内,定王已卧在她睡过的床上,仿佛睡着。
昭庆伸手便去摇他,“船开向哪里?”
定王被昭庆摇烦了,才眼都未睁地吐出两字,“返攸!”
昭庆停了手,这个答案早在她意料之中,可真正听到,还是令她难过、失望。
“我要回楚国!”昭庆颤声肯求。
“你?”定王微张开眼,斜斜地瞟了昭庆一眼,“你不能回去!”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可我王弟……”昭庆不甘心。
“本王自会送他归楚。”定王不以为然地重又闭目答道。
昭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指甲几乎陷进定王的皮肉……
定王并无反应。
“你将贝衣送到哪儿去了?”半晌,昭庆又问。
“贝衣嘛,本王派她去白越境内露下面儿,迷惑一下追你的人。”定王答,仿佛这样做是天经地义一般。
“贝衣是我的人!”昭庆狠不能咬他一口,“你不能随意指使她!她在白越无比危险!”
昭庆的愤怒并没有打动这个男人,“本王告诉她,这是为了助你,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你看,你的手下多明事理。”定王言下之意,你怎么就不能向她学学!
第二十四章 别离
江上的落日尤为凄美,令静立舷边的昭庆不由痴迷……
有人走近,沉默地为她罩上厚厚的披风。
昭庆收回远眺的目光,开口问道:“贝衣怎么还未回来?”
她身后那人不答,只是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下颌贴上她的耳侧,仿佛在亲吻她的秀发,又似在轻嗅她的体香……
昭庆不安地躲避,她还不习惯与他如此亲密。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这样。”
昭庆安静下来,感觉夹带着丝丝凉意的江风在相依的两人身边隐身起舞……
“我担心贝衣。”昭庆终是打破了这良辰。
她腰间的手臂一松,那个予她温暖的身躯骤然退去。
昭庆的心底竟生出些许的失落。
“无论她今晚能否及时赶回,本王都不会为她耽误行程。”定王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与刚刚那个满是柔情的低语判若两人。
昭庆徐徐回身。
定王凝视她,对她眼眸中的痛楚不以为然,“她得以脱身后,会直接赶赴攸都。”
昭庆轻轻地合上眼,半晌,低声道:“你恐她再次助我逃离,故意遣走她。”
定王不语,对昭庆的指责似乎默认下来。
昭庆突然感觉这个男人十分地可怕,便是白越王都不比他的心机。
良久,远远地传来玄木的声音,“这玉佩不错,赏了我吧!”
“不行,公子身上就剩这么一件佩饰了,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索要!”,是清儿。
“小丫头,真抠门,回到楚国,你的公子还不是穿金戴银,还在乎这么小小一块玉佩?”玄木嘻笑打趣。
……
昭庆闻听,心头却无故生出暖意,按下心中的不快,抬眼问定王,“你打算何时送子思归国?”
定王淡淡地答,“上了岸就送他走,攸都形势复杂,对他也不安全。”
昭庆多少定下心,她真怕他再生出什么心思来,不肯轻易放走子思。
“那,玄木呢?你打算如何安置他?”昭庆对那个贪财的年轻人已是多了几分好感,不由关心。
“不为我用,便为我杀!”定王的眼中闪过狠色。
昭庆倒吸一口凉气,却也明白,那个年轻人知晓了他与她的秘密,已是无法解脱。
一瞬间,昭庆又想起来那个小姑娘,对玄木深情几许,是否晓得她的心上人正身陷危险之中?
“这次为救你,本王已冒了太多的险,便是向越之彦借船,怕是已经后患无穷!”定王难得地叹息道。
昭庆愣住,“这是越之彦的船?”
“不然,你以为还有何人的船可以在锦江上畅通无阻,不受盘查?”定王苦笑反问。
昭庆想,这便是天意吧,自己来也如此、去也如此,冥冥中都是注定的……
“越之彦此人能商通天下,其雄才不可小瞧,”定王又道,“今日本王欠下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明日还不知他会要本王如何偿还!”
昭庆心思转动,不由狐疑,“你既能将醉心珠赠与他,与他的交情必定不浅,便是他冒险借船给你,又怎会索求偿还?”
定王不解,“你说什么?醉心珠?”
昭庆从颈下衣内扯出一粒小珠,直视定王,“这珠子当初我没有带走,你却将它转送给越之彦,只是,越之彦又将它献给白越王,终是落在我的手上,你没有想到吧!”
这珠子,昭庆实在喜欢,对定王将它转送他人,也一直耿耿于怀,逃出白越王宫时,终是将它带了出来,惟恐遗落,还特意寻了颈链贴身佩挂。
定王死死盯着昭庆手中的醉心珠,神色变幻,仿佛看到了什么怪异之物。
昭庆冷冷地问,“你还想要回去吗?再送给其它人?”
定王抬眼,狠狠瞪视昭庆,二话不说,返身便走!
昭庆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忽觉疲惫不已……
船将在攸地靠岸时,昭庆将子思和清儿唤来。
子思看昭庆神情,已知有异,不由紧张,“王姐,出了什么事?”
昭庆张了张口,却又不忍说出。终是叹了口气,转而叮嘱清儿,“你便跟随子思回楚宫吧。”
清儿没有会意,高高兴兴地应下来。
昭庆看了眼子思,忍不住又叹气,“你天性温良,不以人为恶,原本是幸事,可你生活在宫廷,这样下去,无法自保,实在让王姐担忧。”
“王姐!”子思聪惠,面色已变。
“好在清儿是个机灵的丫头,留在你身边,紧要关头,兴许还能给你提个醒儿……”
“王姐!”昭庆的的话被子思打断,“你不与子思一同回宫吗?”
昭庆垂下眼帘,缓缓摇头,“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子思的眼中流露出焦急与疑惑。
昭庆想,我怎么与你解释呢?难道直接告诉你那个救出我们的男人不准我同你回去?
既然无法解释,索性就不要解释吧!
“子思,你已不是幼童,”昭庆沉声说道,“你该明白,有很多事情还不是你我姐弟能够左右的,王姐目前不能与你一同归楚,王姐自有苦衷,你不要追问,也无需担心,你明白吗?”
子思漂亮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紧盯昭庆,点点的忧伤渐化作团团的悲切……
仿佛猜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未明白……
昭庆拉过清儿,“楚宫艰险,更胜白越,你在子思身边,要不惜一切守护他,你愿意吗?”
清儿流泪点头,哽咽答道,“清儿愿意!主子放心,清儿便是豁出性命,也会护得公子安全!”
“你们去吧……”昭庆无力地挥挥手,她本是最恨离别的人。
清儿拉着神色木然的子思向外走去……
“子思,”昭庆终是不舍,这一别,何时才是再见之期?
看了又看,昭庆的神色越发黯然,忽又想起一事,“你回宫后,千万要对父王隐瞒,不要说见过我,记得吗?”
子思不语,清儿困惑,“主子,若是楚王问起公子如何从白越逃脱,我们又该如何回答?”
昭庆吸了口气,强行忍下涌上咽喉的酸楚,“你们只说遇异人相救便可。”
清儿点头,难过地深施一礼,“主子,保重!”
昭庆不忍,别过头去。侧耳听闻两人最终离去,热泪方连珠落下……
深夜下船,昭庆身裹长袍,头蒙厚纱,被定王紧搂着匆匆换乘马车,惟恐被旁人看到。
上了车,昭庆的脸上冰凉一片,用手一摸,竟是不知何时又开始流泪。子思走了,带走了白虎,便连玄木也被定王派去护送,又剩下了自己孑然一身……
定王伸手,默默地替她擦拭,却是怎么也擦不干、拭不净……
“你怨我吧,”定王将自己的脸颊贴上昭庆的额头,“我宁可你怨恨我,也不想你忘记我……”
“为什么不可以将小虎给我留下?”昭庆委屈,“至少它可以陪伴我。”
“白虎太过醒目,王府中也不是人人忠心,我不能保证你的行踪不被有心人探得,我不能冒这个险。”定王耐心地回答。
昭庆不再出声,心底却如寒冰穿刺!
难道,你打算藏我一世、囚我一生……
多日赶路,快近攸都时,定王才命停车,宿在他自己名下的农庄。
昭庆早已是疲惫不堪,难得可以安枕,自然是倒头便睡。
睡到半夜,却是无故惊醒。
“王爷,据闻歧王重病,歧国形势有可能生变。”
静谧的夜,一个老迈的男声清晰地传入昭庆的耳中。
“歧王愚蠢,自不量力,此一役,受重创,也是自找!”是定王低沉的声音。
外室有昏黄的暗光转过厚重的屏风,淡淡地透进来。
昭庆心下了然,定王在密会他的谋士。
“不错,”那个陌生的声音接道,“若不是白越生变,大军突然撤回,歧国此时恐已覆灭!”
定王没有出声,顿时,静寂一片……
昭庆一动也不敢动,惟有一双明眸在黑暗中闪闪生光。
“白越那里,还是没有传出消息来吗?”良久,定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夹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白越全境戒严,便是探得出消息,怕是也传出不来呀!”老迈的谋士叹息说道,“王爷也不过是险险快了一步,否则,便是越之彦怕是也难助王爷,白越王已是下了死令!”
“那个疯子!”半晌,定王才狠狠吐出几字,仿佛在咬牙切齿。
“王爷,此等冒险之举,今后再不可为!”谋士的声音激动起来,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嘘!”定王制止,“不要吵醒她。”,声音中透出几许温柔。
“王爷!您枕边那人……,哎,还请王爷三思啊!”
“不要说了。”
“可是,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王爷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知道了,让本王再想想,”定王声音疲乏,“你先下去。”
“是!”
……
踱步之声响了很久,终于,外室的光被吹熄。
昭庆急忙闭上双眼,假装睡去。
……
极轻的脚步声,在床边停下,一个冰凉的吻印上昭庆的唇……
第二十五章 宫宴(上)
幽居还是那个幽居,翠竹环抱,灰墙青瓦,紫色的纱幔,红色的漆案,一切依旧,仿佛未曾离开过……
锦书恭敬地候在门前,低眉顺眼间还是露出了胆怯之色。
定王问她,“泉池准备好了吗?”
锦书急忙答,“已按王爷的吩咐备好。”说罢,还是忍不住偷看了昭庆一眼。
昭庆自从踏进王府便未发一言,神色漠然,距人千里。
“你的寒症未愈,不可离了温泉。”定王亲自为昭庆解下外袍,柔声说道。
昭庆不语,自顾向泉池方向行去。身后,定王叮嘱锦书之声不绝,“不要让她受凉。”“小心服侍,不可大意。”“膳食要清淡。”……
步入池中,昭庆一头扎进水里。
温润的泉水顷刻环抱周身……
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回到了原点,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不过如镜花闪现,如水月掠影,终是挣不脱难言的困境,改不了无奈的命运……
直到胸口闷得生疼,昭庆才猛地仰头,潜出水面。
池边,定王静立,深深地凝视她。
昭庆大口喘息,泉水与泪痕交织,早已分辨不出……
“来”,定王向她伸出手。
昭庆愣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涉水上前。
定王俯下身,为昭庆擦抹脸上的水迹。
“你的心事我很清楚,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办法。”他说。
昭庆垂下眼,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