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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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又哭道:“爹呀,娘呀,你们去了,叫我靠谁呀。”晦明师不禁动了怜念,摸摸他的头发,想道:“云骤没有孩子和他玩,我不如多收一个徒弟,让他们做个伴儿。这孩子骨格不错,看来也很聪明伶俐。该是个习武的人才。”便道:“你别哭,你愿跟我么?我收你做徒弟。”那孩子抹抹眼泪,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父。”晦明师甚为欢喜,正想把他抱起,忽然有人叫道:“孟酋长又回来了。”霎时间,牧民们四散奔逃。有两个插着翎毛的兵丁跑过来吆喝道:“你这个游方野僧在这里做什么!”晦明师道:“这个孩子怪可怜的,你们别吓唬他了。”兵士道:“哼,我们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敢多嘴!我们的酋长说,这孩子的父母已经死了,他无依无靠没人收留。叫我们回来抱他回去。你看我们的酋长多慈悲。”孩子哭道:“酋长好凶,我不跟他。”那酋长远远发话道:“那僧人是谁?你们和他说什么?赶快把那孩子抱回来。咱们还要去别的地方讨债。”原来那酋长是想将孩子抢回去给他的儿子做仆人。
晦明师抢先将孩子抱起,说道:“这孩子是我的徒弟,你们饶了他吧!”那两个兵丁喝道:“好大的胆,敢跟我们的酋长抢人。你放不放手?”晦明师垂首说道:“阿弥陀佛!”那两个兵丁见晦明师不理睬他们,勃然大怒,一左一右,伸拳踢腿,晦明师将孩子抱在左手臂弯,又念了声“阿弥陀佛!”两个兵丁拳脚打到他的身上,如击败革。只听得“蓬蓬”两声,两名健卒都给弹到一丈开外。还幸是晦明师一念慈悲,要不然这两人还要手断脚折。
这一下,大出孟萨思酋长的意外,怔了一怔,大声喝道:“把他擒下!”孟萨思身边有个穿着大红僧衣的喇嘛,朝着一个汉人装束的同伴说了几句,忽然叫道:“酋长且慢,这僧人颇有来历,待我问他?”越众而出,霎眼之闲,巳抢在众兵丁的前头,大声叫道:“呔,你这僧人是从那儿来的了快快报上名来!”
晦明师道:“游方野僧,无名无姓,大师,你高抬贵手!”那红衣喇嘛蓦然怪笑,朗声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吗?你是岳呜珂,是也不是?”晦明师吃了一惊,看那红衣喇嘛一眼,却不认得,便道:“大师,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天寒地冻,孩子又冷又饿,我急着要回山去了。”
那红衣喇嘛大声喝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别以为做了和尚,便可逃过。你快把熊蛮子的兵书交出,要不然佛爷今日便要替你超渡了!”晦明师一听,吃惊更甚,心道:这凶憎怎知熊经略的兵书曾付托给我?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兵书早已交给玉罗刹了。这凶僧既问兵书,料是奸党,看来我今日可要大开杀戒了!
那红衣喇嘛又喝道:“岳呜珂你说不说?”晦明惮师又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贫憎只知持戒修,厌闻杀戒,那会有什么兵书?”红衣喇嘛叫道:“好,不到黄河你心不死,不叫你知道佛爷厉害,料你也不肯低头!”在腰间取出两片铜钹,相对一撞,发出破锣也似的响声,蓦然一跃而起,犹如一片红云,当头压下来,晦明惮师左手护着孩子,右手一伸,拍的一掌打去,红衣喇嘛双钹一合,眼看要把晦明师手掌夹着,谁知晦明师手掌似游鱼般滑了出来,突然变掌为指,点他面上双睛。那红衣喇嘛怪叫一声,身子风车一转,左钹上削,右钹下劈,晦明师急急变招,各退三步!
这一来两人都吃惊不少,红衣喇嘛虽知晦明惮师剑法通玄,内功深奥,却料不到他抱着孩子,单掌应敌,也这般厉害!晦明惮师也想不到在绝塞穷荒之地,居然也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
晦明师隐居数年,不知外面已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朱由校纵情声色,身子亏损,果然被客娉婷料中,短命而死。在位七年,年才二十二岁。朱由校死后,弟弟朱由检继位,改元崇桢。接位之后,便将魏忠贤凌迟处死,客氏被逐出宫,其后亦处死。其他奸党如崔呈秀等都处斩决,魏忠贤的乾儿子罪状较轻的或被充军,或被黜为民,并起用袁崇焕及东林党人,一时正气伸张,颇有中兴之相。惜乎崇桢皇帝之杀魏忠贤,只不过是为个人打算,在扫除奸党之后,并不趁势兴利除弊,反而加重民间田赋,搜刮民财,以致终于亡国,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且说客魏一死,树倒猢狲便散,由校的“大护法”昌钦大法师是红教喇嘛,仗着一身武功,逃回西藏。魏忠贤的心腹连城虎也逃了出来,到西藏去找昌钦法师。其时回疆“喀达尔”族的酋长盂萨思野心极大,颇思统一回疆,闻知昌钦大法师回来,便以珍宝重礼聘他相助。昌钦法师曾经沧海,本不想往。但连城虎却另有用心,他是满州内应,心想满州必得天下,迟早会对回疆用兵,回疆地大人稀,用兵不便,不如借孟萨思之力,先打好基础。因此力劝昌钦大法师应聘,他也和昌钦大法师一道,同到回疆。不料这日在无意之中遇到了已削发为僧的岳鸣珂,想起他有熊廷弼的遗书,若能取到,便可迳赴关外,立受重用,不必在回疆放长线吊远鹞了。因此便唆使昌钦法师去对付晦明师。
昌钦大法师武功非同小鄙,手使两片铜钹,真有万夫不当之勇。那次玉罗刹为救杨涟而独闯深宫,便曾和他斗过。那次玉罗刹用旋风剑法杀败了他,但也斗了二三十招。昌钦大法师平生曾败给过玉罗刹,所以甚为自负。不料这次碰到了晦明师,竟比当年的玉罗刹更为厉害,晦明师抱着小孩,单掌进招,任他双钹翻飞,还自屡屡欺身进逼。
昌钦大法师暗暗心寒,晦明师因抱着孩子,也自戒惧。可幸这孩子胆子竟似杨云骢一样,不知害怕,看晦明师空手将一个又高又大的番僧,逼得连连后退,而那个番僧使的怪兵器又时不时发出破锣似的声音,觉得十分有趣,连父母双亡之痛也忘记了,看到精彩之处,连叫:“好呀!好呀!师父,你可得把这本领教我!”还不时把头采出来看晦明师怎样和他打。晦明师虽然欢喜他胆子奇大,却更怕他受了伤害。再换几招,卖个破绽,回身便走。昌钦大法师见晦明师毫无败象,突然退后,怔了一怔,双钹刚欲进招,蓦觉眼前一亮,寒气沁肌,晦明师已在这一退一进的刹那,将游龙宝剑拔了出来。反手一撩,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昌钦左手铜钹,已给劈为两半!
昌钦法师大惊,吓得连连后退。晦明师见宝剑炼成,威力奇大,十分高兴,想再试两下,身形一起,挽了一个剑花,照昌钦法师背后的“魂门穴”又刺,想迫他回身抵挡,孟萨思一声号令,箭似飞蝗,掩护昌钦法师。晦明师舞动宝剑,四面披汤,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飞箭,一被剑光绕过,立刻折断!
晦明师哈哈一笑,又念了旬“阿弥陀佛”,道:“恕不奉陪,贫僧走了!”昌钦大法师趁他抵挡箭雨的时候,把大红袈裟脱下,替代左手铜钹,蓦然又一掠而前,喝道:“佛爷还要与你见个高下!”袈裟一抖,似一片红云直压下来,竟想运用内家买力,以柔克刚,夺取宝剑。晦明师愠道:“你还要苦缠么!”剑锋一起“嗤”的一声,将大红袈裟撕下一块,但袈裟不比兵器,兵器被削断了便不能再使,袈裟被撕裂了却仍然可用。昌钦法师趁势一送,袈裟翻动,想把宝剑里着,右手铜钹呼呼风响,横削过来。晦明师内外功夫都已登峰造极,焉能中他诡计,剑锋微微一颤,已抽了出来,迎着铜钹便削,昌钦法师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横跃三步,避过剑锋。那知晦明师的天山剑法精妙绝伦,一被黏上,无法脱身,昌钦左跃右跃,剑光不离身后。晦明师正想再削断他右手铜钹,孟萨思手下的十多名武士已围涌上来,晦明师心念这些武士不堪一击,想待解决了昌钦法师之后,再削断他们的兵器,不料其中一人出手奇快,手使日月双钩,钓光一闪,竟对他的怀中孩子,猛施杀手!
晦明师脚尖一点,箭一般的横窜出去,怀中孩子,哇然大叫,晦明师回头一看,不觉冷笑道:“哈,我道是谁!原来是连大总管!你们害了熊经略还不移吗?我今日已削发为僧,魏忠贤也该放心了。岳某区区,怎敢劳你们远到塞外。”晦明师不知魏忠贤已被凌迟处死,还道他仍如旧日当权,派连城虎与这个喇嘛追踪自己。
连城虎苦笑几声,双钩斜展,又与昌钦法师左有分袭。连城虎极为歹毒,见他左手抱着孩子,左边乃是弱点所在,双钩闪闪,专向他的弱点进攻,怀中的孩子胆子纵然再大,也吓得慌了,小手扳着晦明师肩头,时不时发出惊惧的叫喊,昌钦法师右手铜钹左手僧袍,也反守为攻。晦明师大怒,剑诀一领,将自己与师父合创的天山剑霍霍展开,但见紫电飞空,寒光骤起,虽如游龙,退若惊鸿,剑风指处,草原上那高逾半身的野草都飒飒作响。连城虎与昌钦法师那敢迫近?
可是连城虎与昌钦法师都是顶儿尖儿的角色,晦明师抱着孩子,不敢放心杀,拚斗了五七十招,竟是打成平手。孟萨思率领手下武!在百步之外,围成一个圆圈,张强弓搭利箭,只待晦明师一败,便乱箭射他,前后夹攻。
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忽然远远听得一声长笑,晦明师心中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团白影,飞掠草原,片刻之后,叫声四起,孟萨思手下尚未看清,已有多人中剑倒地。有人惊叫道:“快走呀,白发魔女来了!”
晦明师运剑一封,将昌钦法师与连城虎迫退数步,只听得白发魔女叫道:“别来无恙!约会之期未到,我已提前来了!”仍是旧日豪情,只是声音已显得比前苍老了?
昌钦法师一瞥之下,吓得魂消魄散。白发魔女虽然不似旧日绮年玉貌,形容仍然可辨。昌钦法师曾吃过她的大亏,心想:岳呜珂已这么厉害,这女魔头又来。若给他们二人联手合攻,那是死无葬身之地。一个旋身,急急飞逃。连城虎双钩一撤,也欲逃命,但他轻身功夫,略逊于昌钦法师,白发魔女来得何等快捷,他未逃出十丈之地,白发魔女已如影附形,追到身后,剑光一起,直刺后心。连城虎奋力挡了数招,白发魔女剑光飘瞥不定,行前忽后,似左反右,连城虎大约挡了十余招的光景,白发魔女忽叫声:“着!”声到剑到,连城虎心胆皆寒,辨不清她剑势走向何方,膝头一痛,咕咚倒地!
白发魔女将连城虎一把抓起,信手点了他的穴道,对晦明师道:“走!”晦明师道:“去那儿?”白发魔女道:“你去那儿我去那儿,你不敢和我比赛么?”晦明师这才知道白发魔女是想较量他的轻功。
晦明师心中暗笑:一别数年,异地相逢,她竟然不先叙契阔,一见面就要比赛轻功。白发魔女道:“走呀,我背的是大人,你背的是孩子,你还怕输给我吗?”晦明师微微一笑,心道:几年前,轻功我不如你,今日若比,胜负尚未可知,你怎么如此夸大!要知晦明师与白发魔女的武功本来是同出一源,一正一反,乃是晦明的师父天都居士与妻子赌气,各创出来的。天都居士曾道:一正一反,虽然各有特长。但苦练至出神人化之境,炉火纯青之时,正必胜反,此乃是不易之理的。所以晦明师也想借白发魔女的较考,测量自己的功夫。既被白发魔女一催再迫,便含笑道“好”。身形一起,疾逾飘风,白发魔女紧跟在后,恰如白影两团,在大草原上滚过。
跑了半日,渐惭已到草原之边,再过去就是天山山脉所构成的高原了。晦明师因先起脚步,所背的孩子又轻于白发魔女所提的大人,因此竟然占先了十余步。白发魔女倏然停步,道:“不必比了,这回咱们是不相上下了。你苦练几年,进步神速,可可贺。”晦明师暗暗道声惭愧,两人停了下来。那孩子喜得拍手叫道:“师傅,你是会仙法的么?我在你的背上,好像腾云驾雾一般。”晦明师笑道:“这是轻功,不是仙法。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那孩子道:“师父,这个我也要学。”白爰魔女瞧了这孩子一眼,问道:“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吗?”晦明师点了点头,白发魔女道:“这孩子的聪明不在杨云骢之下,心术却似不如。”晦明师道:“他年纪尚小,好与不好,成不成材,言之尚早呢。”白发魔女将连城虎放了下来,解开他的穴道,笑道:“现在该审问他了!”晦明师道:“先问问他,魏忠贤派了多少人来?”连城虎道:“魏宗主已经死了!”晦明
师与白发魔女不禁愕然,白发魔女急道:“怎么死的?”连城虎道:“被新皇帝凌迟处死的。”晦明师道:“还好,我还道他是寿终正寝,那就便宜他了。”白发魔女道:“客氏呢?”连城虎道:“也被处死了。”晦明师因曾目睹客氏的淫邪和把持朝政!心中暗暗称快。白发魔女却为客娉婷感到有点伤心。道:“其实她是给魏忠贤所利用,将她逐出宫也可以了。”再问详细情形,连城虎怕白发魔女的毒刑,一一说了,只隐瞒了自己是满州的内应和到回疆的原因。岂知白发魔女早从应修阳的供词中知道连城虎乃是内奸。待他说完之后,微笑道:“你所说的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吧?”连城虎吓出一身冷汗,硬着头皮说道:“没有呀!”白发魔女冷笑道:“你是满洲的内应,为何隐瞒不说?”连城虎面无人色,舌头打结,说不出话。白发魔女道:“你作恶多端,饶你不得。”剑光一起,将他劈为两段。
白发魔女哈哈一笑,道:“岳鸣珂,不,我忘掉你做了和尚了。晦明师,咱们再比一比剑法如何?”
晦明师笑道:“这不公平。”白发魔女道:“怎不公平!”晦明师将游龙剑拔出,随手一挥,将一块石头斩为两半。白发魔女好生艳,道:“原来你还会炼剑。”晦明师道:“其实武功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