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芈镜-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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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影吸了吸气,努力把心中的疼痛压抑。“淮湮,你有想念过我们的孩子吗?”
“想啊,他的眼睛很漂亮,不过长得随我不随你,这倒是让我很欣慰的一件事。”淮湮说着,唇角泄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他的小脸很白很瘦,比一般的孩子脆弱。不过我想,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他,照顾他。”
淮湮的描述太过真实,让只影的泪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滑了下来。她抓住淮湮的手,语气愤懑而脆弱,听着让人心疼,“你说你要保护他,照顾他,可当初,你为什么如此狠心地,就将他置于死地?一份情面也不留,那可是我刚生出的孩子啊。他来到这个世间的呼吸,可怜到不过短短片刻!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御珍仙君不知何时走来,他坐在淮湮身边,望着满天繁星,“圣日天帝的暗旨,让玄帝在你和孩子之中选一个。他选择了你,这是我们都能预想到的后果。让我们震惊的是,玄帝居然选择了,亲手解决掉那个孩子的生命。”
“天帝?”只影乍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明明就对我很好的。”
御珍仙君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淮湮打断了。“我的孩子,怎能让他如此委屈地死在别人手里?就算一切都重新来过,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啪!”响亮的巴掌声。
淮湮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长发掩盖了他半边侧脸,却依然可以透过发丝,看到隐约的红色掌印。
“你怎么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恨,为什么当初你没有选择让我去死,如果你选择的是我,淮湮,我不会恨你,我只会更加爱你,爱你懂我知我疼我怜我。可你却选择了牺牲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的爱啊淮湮,你亲手摧毁的,是我们的爱啊!”只影骂得激烈,哭得凄惨,一头撞进淮湮的胸怀里,双手捶打着他坚实的臂膀,身姿如飘零的落叶般在风中颤抖。
“只影,别哭了,看你哭,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镜子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只影抬头,看到镜子就蹲在她身边,一脸难过的样子。“镜子。”只影一把搂过镜子,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里啜泣。
看到趴在镜子身上哭的只影,淮湮心里觉得有些许安慰。他无法宽慰只影,但是镜子可以。
他认识镜子,千日大会上的那个白衣少年,不顾危险带只影上天庭寻他的姑娘,更是往生心里暖着的那个人。
而此时,往生玄帝就站在他面前,“你怎么下来的?”
淮湮笑得随意,“不可说。”
“作。”往生玄帝简易地评价了淮湮的行为,“等天庭发现,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这段日子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多谢了,兄弟。”淮湮说得诚恳。
往生玄帝瞥开眼眸,心中似有千斤重,“不,不要谢我,我……”
淮湮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有意制止了他将要说的话。
眸光相遇交错,淮湮的动作却让往生玄帝一愣。
而只影终于止住了哭泣,却因为在大家面前显露了自己的软弱而害羞地不肯抬头,一直把脸埋在镜子的颈项间。
淮湮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扶起只影,在与镜子目光交会时,敛眉颔首,示意感谢。
镜子回礼,然后很自然地,调侃往生玄帝耳边道:“唉,同样是一个妈生的。你看你哥哥就比你知书达理多了,不像你,鼻孔朝天。”
“鼻孔朝天又如何?本尊还没有尾巴朝天呢。”往生玄帝不爽地反驳。
“那是因为你没尾巴,你长一个尾巴试试,绝对比谁都翘得高。”镜子继续充满火力地攻击。
往生玄帝正待回嘴,便被身边的人调笑着阻止了。
御珍仙君蓝袖微甩,凤目中闪着慧洁的光,一副超脱妙解的德性。“所以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追到女孩子。”
往生玄帝冷冷地瞄了他一眼,“再敢多说一句,小心我费了你头上那串玩意儿。”
御珍仙君连忙捂住脑袋护宝,“那可不行,我费了好大的道行才做的呢。”
镜子嘻嘻哈哈地打量着御珍仙君头上银光闪闪的东西,“这副是琉钥串儿吧,费了你很多道行啊,有什么用呢?护身符,还是制胜法宝?”
“都不是,”御珍仙君手指拂动了几下琉钥串儿,“装点容颜。”
镜子嫌弃地啧啧嘴,表情夸张怪异,“兄台,你不至于吧,一个大男人的,这样子真不好。”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乖,一边玩儿去。”御珍仙君很配合地用兰花指,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这个动作,让镜子乐了好久。
只影则依偎在淮湮怀里,看着眼前一群人胡闹,也自是珍惜感慨这段欢宜的时光。
“砰!砰!砰——”
美丽的烟花光火突然自天空炸开,一团团,一簇簇,嫣然流彩,使星月失色。
艳红流光如盛春绽放之傲玫,瑰丽的姿态高贵夺目,触目使人恍然;黄色若般若琉璃,热情而镇静,仿佛鎏金的佛尊于凝目细思中普度尘间;银紫色线条密布争辉,仿佛璞玉雕饰后释放出的浅浅光芒,莹然入目;白色华彩一改往日的朴素,高雅淡然静默于黑夜,在最璀璨的瞬间逝去,在最释然的刹那重生。
“哇,好美啊!”镜子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景象,她像个兔子般地围着芷霖仙使乱跳,兴奋地问:“仙使大人,你刚才施的是什么术,怎么能弄出这么漂亮的东西来?”
芷霖仙使优雅一笑,指了指镜子的身后,“喏,这华光名唤琉钥,就是你适才看到的琉钥串儿。我就是在它身上施了法,才有了这番景象。你若真想讨教,就去问一珥吧。”
御珍仙君得意地接受了镜子崇拜的眼神,“这琉钥串儿只有在天庭盛宴上才能用,我这次可是为了纪念大家难得在凡间一聚,才破例用上一次。哥的这番深情厚谊,你可要记住了。”
酒中仙在旁戏谑道:“是啊,就凭你的道行,想在天庭盛宴上见到琉钥仙景,可不容易。”
镜子被人合伙欺负了,瘪起小嘴,目光习惯性地朝往生玄帝投去。
往生玄帝见此情景,连忙帮腔,“没事没事,大不了我带你去看,御珍仙君要是不给你看,我就废了他的琉钥串儿,让谁也看不得。”
镜子“嘿嘿”一笑,“那敢情好,只是太霸道些了吧。”
而只影欣赏着琉钥,有淮湮在侧,友人从旁,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美好竟是真的。深深的不安全感,笼罩在她幸福的阴影里,她不觉加重了搂在淮湮腰上的力度。
“怎么了?冷吗?这里的夜风确有些大了,我带你去避一避,如何?”淮湮低下头,言语间尽是关切。
“不要,我想和你,和你们在一起,冷一些也不怕。”只影抬头,花样美眸深深凝视着淮湮,“淮湮,我现在感觉好幸福。”
淮湮闻言,将脸贴近只影冰凉的额头,两人身体的温度感受得更加真切。“幸福就好。”
镜子看到两人恩爱的样子,灵魂突然间就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从这个热闹的场合中,慢慢抽离,静默。
回头看看,青城四妙和往生玄帝打得火热一片,五人斗嘴加动手玩得不亦乐乎,仙风道骨的韵味被闹得一点都不剩;转头望去,淮湮和只影相互依偎,在历经千年的分离与痛苦中彼此安慰,彼此珍惜;环视四周,天上星河流转明月皎,琉钥玲珑天幕深,翠林碧池交相应,山水依依绕轮回。
至少今夜的大家,各有归宿,各有满足,可是他呢?
这样孤深的夜里,他在为抚养他的亲辈守灵,他在悼念他死去的兄妹,他要去学习,去适应这个再没有一个同类的世界。
世人皆望其项背,羡其神通,慕其风姿,但有谁可与之比肩,体味他哪怕一点点的孤寂?
蚀芈可以吗?
她可以吗?
在琉钥的灿烂华光和热闹的声响中,镜子背着其他人,朝深林的方向迈进。
而往生玄帝依然与青城四妙在一起玩闹,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现镜子远去的背影一样。
☆、第七镜(五)
当镜子抓住树林里最高的那根粗树枝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看了看那只窝在树杈里的雪白松鼠,朝着坐在另外一根树枝上的云照古神一笑,“原来月照古神也在这里。”
不过镜子刚说完,松鼠便提着尾巴,从树上一跃而下,欢快地跑到了别处。
“啊哦,”镜子尴尬地望着云照古神,“我好像把月照给吓跑了。”
“不妨,她现在只是一只松鼠,这是她的天性,随她去吧。”云照古神坐在最高最细的树枝上,然而树枝却安安稳稳地依托着他,一点都没有要折裂的迹象。
而镜子则美滋滋地坐到适才松鼠呆过的,看起来最为安全厚重的树杈窝里。背靠树干,两手抱腿,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与云照古神这么安静地对望着。
“不和他们玩了?”云照古神的目光透过层影斑驳的枝干,望向远处天边,依然灿烂流转的琉钥。
镜子手掌撑在额边,也学着云照古神的样子,朝天边看去“原来在这里也能看到啊,真美。”
云照古神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镜子,眼神温和却充满了审察的意味。
镜子不好意思地咧咧嘴,呀,阿云好像发现我的目的了。不过拼死咱也不能说啊,于是马上转移话题,可脑子里转了一大堆东西,糊里糊涂地也不清楚自己说出了什么。“大家都还好吧?”
“你在说风照古神吗?他元归了。”云照古神似乎比镜子本人还明白她的想法,回答得简单而利落。
“哦,”镜子觉得这是一个很烂的话题,她有一种想抽自己嘴巴子的冲动。“其实能够走得这么平静,也不是一件坏事啦。”
没有多余的话,云照古神只说了三个字:“不平静。”
不平静?
虽然元归是古神生命的逝去,但是元归于自然,于繁茂的参天绿荫下,薄暮渐染的时刻,难道不也是一种安静和美好吗?
镜子看云照古神的样子,料定他还有什么事没有讲。她试探着问:“不能跟我说吗?”
“你有这份管别人的闲心,不如多在自己的仙法上用些功。”云照古神望着镜子,冷冷淡淡。
镜子不高兴地撅起嘴,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人家是在关心你嘛。”
镜子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时鸢未推开的拥抱。那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快,但是时鸢跳得更快,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紧张和不安。自从那一刻起,她意识到,对面的这个人,也如同她渴望他一般,渴望着自己的温暖。
这会是她的错觉吗?会是她想太多了吗?
她不敢问。
和云照古神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她不说话,他也不会说话,但是这份静谧的相处,却并不会让镜子觉得尴尬。事实上,她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她喜欢不时偷瞄一眼云照古神的侧颜,或者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做点小动作。
她知道即使是再微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让云照古神注意到她。而她喜欢他不经意地注意到她,就像每一个面对心上人的小姑娘一样。
或许这是一个好办法,镜子想,但也可能是一个很糟糕的办法。但无论如何,镜子决定试一下。
“阿云。”她叫他的名字,给了他一个不同于往日的,甜美而狡黠的微笑。
云照古神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镜子的身子,轻飘飘地朝自己扑来。她闭上眼睛,安然闪身。
他明白,这是一场,她对他的博弈。
本是该躲开的。
他知道就算自己躲开了,镜子压断了树枝摔到了地上,也不会有事。躲还是不躲?电光火石的刹那,思想的纷争,却仿佛历经了长久。
脑海中,有关她的画面一页页地闪现在脑海里,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昏厥到地上,她第一次怯生生却笑呵呵地喊他师傅,她推着珍珠贝朝他走来时兴奋吃力的模样,她亲手制作的、味道淡淡的枸杞白菜羹……
不是没有想过接住她意味着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闪身离去。选择了不让她狼狈地摔到地上,只是因为不想让她输。
他依然好端端地坐在轻细的树枝上,怀中的她也安然无损,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只有天上的琉钥绽放,风中的枝影婆娑,落月无声。
“阿云,你真好。”镜子抱着云照古神的脖子,把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眼圈红红,连说话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绵软。
云照古神的声音刻意地压抑着,“既然你没事,还不放手?”
镜子却将手掌贴近他的胸口,感受着其中的动静,她笑着说:“阿云,你这里跳得比时鸢还快。”
云照古神自然明白镜子在说什么。他冷着脸,“回去好好坐着。”
镜子依然搂着云照古神的脖子,只是移开了身体,以便看到他脸上的微醺和眼睛里跳动的光。“阿云,我和蚀芈,还有你,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态度这么冷淡的。”
云照古神用黑曜石般的眸子盯了镜子好半晌,盯得镜子心里直发毛。忽然她感到腰间一阵轻微的酥痛,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云照古神依然冷淡的声音,“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镜子当即抓毛,眼里含着水亮亮的光,“大神,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云照古神松开手,偏过头,不想让镜子看见自己脸上控制不住的浅笑。
然而镜子眼多尖啊,她一下子就发现了,语气还颇为得意,“哈哈,阿云,被我抓到你笑了吧。”
云照古神却不跟她较真,只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巧的锦囊。
锦囊是最简单的白色打底,上面绣着三片染着天空青的云朵。且不说简单的花样,差劲的绣纹,单看那凌乱的针脚,杂染的色泽,镜子就觉得很纳闷,为什么当初她送给他这个的时候,他居然会接受。
不过,看到他竟然把自己送的锦囊随身带着,她自然很开心。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的笑,真是想憋都憋不住。
云照古神看到镜子毫不掩饰的轻灵笑颜,不禁有片刻的愣怔。不过他马上也释然浅笑,“这里面装着红果脯,要的话给你。”
“啊,我要!”镜子没想到,在凡间也能吃到最爱的小红果脯。她满心欢喜地从云照古神手中接过果脯,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抛,一脸满足的样子。
此时月挂中天,琉钥很久都没有再出现,想必那里早已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