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芈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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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月挂中天,琉钥很久都没有再出现,想必那里早已经散场了吧。
“大家都走了,玄蛋儿也应该回天庭了。”镜子吃着红果脯,大睁着眼睛,望着天上高高的月亮,喃喃自语道。
“若是放心不下,便过去看看好了。”云照古神回应。
镜子摇摇头,“不去,他又不会出事,我想跟你在一块儿。”
云照古神凝望镜子,良久,才缓缓说道:“他比我,待你更好。”
树叶在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声。
聆听着来自大自然的美妙乐符,镜子说话的节奏似乎也染上了一种微不可察的韵律。“玄蛋儿对我,确实是极好的。但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把刚才的话收回去。”白色古袍在夜风中翻飞,复杂神秘的纹理如云丝涌入了月光般,透着莹莹的微芒。那人起身立于纤细的树梢上,一股俯视众生的傲然气势凌驾于万物之上,让万物都随之颤抖,更遑论她。
“不要。”镜子的声音有点颤抖,但她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她不后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云照古神的语气,较之前严厉了几分。
镜子也站起身,仰起头努力直视着云照古神的眼睛。“我不要,说出去的话怎么收得回来?我不会,要不然师傅你教我。”
云照古神没有给镜子耍赖的机会,“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份是修仙人?凡俗情爱是大忌。”
“你明明说过我修不成仙的。”情急之下,镜子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你就不怕我将你从云海驱逐吗?”看云照古神蹙紧的眉,显然是被镜子的态度刺激到了。
镜子不屈不挠,而且还有了一股越战越勇的架势。她双手插腰,身体微微前倾,这种动作让她全身上下充满了斗志,“你要是把我赶出去,我就叫蚀芈把你的云海搅得天翻地覆。”
虽然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但她那点斗志,哪经得起云照古神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那句“反正蚀芈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已经是几不可闻了。
云照古神看着镜子颔首敛目,眉毛却抬得高高的,粉莹莹的嘴巴撅起来,一副委屈的模样,他的唇角竟不自觉地微扬起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他仍然精准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
他的心绪,并非全然都是愤怒的。
然而即使是愤怒,也并不该存在在他的内心之中。抛却七情六欲,舍弃凡梦俗念,以平常之心面对世间无常,才是作为神祗该有的品质。
而此时——
“玄蛋儿!你怎么了?”借着朦胧的月光,镜子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倒在树下。她匆忙飞身下树。因为一时心急,镜子整个人几乎是跌到地上去的。
往生玄帝半跪在地上,胸口一大片粘稠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青色绸锦,在黑夜中氤氲出了一片可怖的气息。
镜子跪坐在地上,托扶住他的上半身,看着往生玄帝胸前的血和他苍白的面色,镜子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玄蛋儿,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看到镜子焦急的神情,往生玄帝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勉力给了镜子一个虚弱的微笑。“傻瓜,别紧张。不过是流了点血,死不了人的,别忘了我可是往生玄帝。”
镜子流着眼泪,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和大家一起回去了呢。”
“看到你进树林,虽知道你是来找云照古神的,却还是放心不下,就来找你了。对不起,让你困扰了吧。”往生玄帝抬眸望向镜子,眼中疲惫透露的,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伤累。
镜子握住往生玄帝冰凉的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玄蛋儿永远都待我那么好,怎么会让我困扰呢?”
往生玄帝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苦涩而自知。他扬起脖子,凝眸望着站在穹树之端的云照古神,道:“我看到了杀死风照古神的人,他应该还在青草丘里。”
虚弱而没有力道的声音,但是往生玄帝知道,云照古神听得见。
镜子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就是那人把你打伤的?”
往生玄帝“嗯”了一声,反手握住镜子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情。
穹树顶端,身后半弯明月映照,云照古神淡淡瞥了一眼地上二人,片语未发,转身,拂袖而去。
☆、第七镜(六)
那人一身紫衣,一方紫巾遮住全脸,站在悬崖边。
而距他千米之外的地方,云照古神静站,与他对视。
“就是他。”随后赶到的往生玄帝站到云照古神身后,“我和他对过招,他攻势凌厉,招招致命,必是之前重创风照古神,其后又绝杀风照古神于树下的人。”
镜子看着云照古神,道:“阿云,你不去抓住他吗?这个人手段这么残忍,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放了他会为祸人间的啊。”
云照古神拂了镜子一眼,将眸光从镜子扶着往生玄帝的手上移开,语气冷淡,“风照玄帝堕神成魔,罪有应得,他的事我不会插手。”
镜子没有如往常一般乖乖地说“哦”,也没有反驳,只是低着眉头,一个人在那里很纠结很郁闷的样子。
往生玄帝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二人之间的异常。
眼看那紫衣人转身欲走,镜子僵持不下,“你不去我去,反正我不能看着玄蛋儿白白流那么多血。”
“镜子——”往生玄帝伸手想拦住镜子,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朝紫衣人冲了过去。
真是太莽撞了。
紫衣人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想与他们有更多的纠缠,刚才的一顿,只不过是被云照古神的气魄震慑到了。而此时局面对他不利,他只想快快解决掉镜子然后离开,所以并不恋战。
果然是招招狠辣。
镜子的仙术确实进步了不少,可是面对一个能够杀掉风照古神的人来说,那点进步哪够啊。她得十分努力,才能化解掉对方的一招半式。
其实紫衣人想弄死镜子很容易,只是他为人谨慎惯了,不会做计划之外的事。在他没有确定杀镜子的必要之前,他是不会随便杀人惹麻烦上身的。
可是再拖下去难免坏事,于是他决定一招了事。两手翻动,无数紫色利刃于掌中飞出,朝镜子冲去。
那紫色利刃好不厉害,每飞过一瞬便会划破一道气流,鸣出一阵不小的爆破声,骇得镜子连连后退,然而还是有数百支飞刃转眼间立于眼前。
瞳孔皱缩,镜子紧张得血液几乎倒行逆流,冰凉的血液与炽热之气在体内交磨碰撞,光芒的微红颜色渐渐转深,变成深邃的殷红……眸中殷红的流沙诡异地闪烁——
一丝嗜血的悸动,在镜子的心底酝酿成更深的力量。
紫衣人的眼睛,与镜子变异的眸子有一瞬的对视,他心下大骇,她怎会有此等厉害的术法?
就在殷红晏紫即将碰撞爆裂之时,一道沁凉的白色云丝绕住了镜子的眼睛,让镜子从恍惚中一下子回神。
咦?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云丝一缕一缕地,隐约地,氤氲在镜子身畔,后背靠上了一片温凉的坚实,腰部被一挽宽大的白色长袖掩住,镜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往地下降落。
而那些锋利的紫刃,在触碰到云丝的瞬间,全部化为清水滴到了地面。地面的树叶沾染到玉露,朝四周伸展开枝桠,花朵青草,亦绵延了含笑的生机。
镜子的头微微侧过一点,正对上云照古神清明的眸子,不含杂质的干净透明。镜子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瞳眸,双手却紧紧抓住了他搂在她腹部的臂弯。
“看着我,不准回避。”云照古神的声音,清亮中夹杂着一丝干涩。
镜子抬眸,一双大眼睛讶异地望向云照古神,“阿云……”
云照古神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说:“你经脉紊乱,眸中溢血,是时候该认真修炼了。可想,这段时间你着实是放肆了些。”
“哦。”镜子丧气地垂下脑袋,收起了不该有的幻想。
她低下头,云照古神垂眸便能看到她黑柔的发顶,鼻尖处萦绕着她发丝的幽香,情不自禁地,他将环在她小腹的手臂收紧了一点。
微不可察的一点。
两人落到地上。
而紫衣人早就携着一缕香风,趁势遁走了。
漫步在树林间,沐浴在日轮斜影中,淮湮和只影享受着二人独处的静谧时光。
突然,淮湮神色严肃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原本依偎在淮湮怀里的只影抬头,不安地望着他。
淮湮的耳力极好,只要林叶轻微地窸窣,便能察觉出空间内部的变化。“老朋友,既然已经来了,怎地还不露面?”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林叶中传来附和,“你昨晚与佳人共度良宵,一夜未归。我这老朋友要是不来找你,找你的可就是兰慕了。”
“哼,”淮湮拨开耳边一缕青丝,低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还不是你趁我遭受天彘,神志不清之时,将我弄下天界,真是胆大包天。”
“若非我胆大包天,你怎能见到心上人?此时说不定还在房间里躲着呢。”那人气势豪爽,毫不忌口,从他的话里便可听出,他与淮湮的关系非同一般。
淮湮的这个“老朋友”,会是谁呢?
只影正搜刮着肚肠,思考着那人的身份,那人便现身了。
“嫂子好啊。”他朝只影友好而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那人麦色肌肤,印堂发亮,斜飞入鬓,一双炯炯的大眼似乎有极强的穿透力,而方阔的脸型配在他六尺英躯之上,更是相得益彰。他气质出众,一身素白窄袍,只领口、袖口、裙带和衣裾上绣着黑色纹带,便让他显得雅俊而不失威武。
而只影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六千七百年前,就是他带着天兵天将围困七寰阁,逼迫淮湮摔死了他和她的孩子!
天将却生。
“砰!”只影瞳孔皱缩,一记烈狐拳将毫无防备的却生打翻在地。
“你这个凶手!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儿!我要替他报仇!”只影说着又要下手。
淮湮连忙阻止了她。
却生满脸诧异地望着只影,随即将讶异的目光投向了淮湮。“呀,你小子没跟嫂子说实情啊?”
淮湮态度不太诚恳地向却生施了个小揖,“对不住了兄弟,我还没说。”
却生气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淮湮的鼻子就开始数落他。“你小子,好样的啊。兄弟我这么帮你,你居然敢跟我玩阴的,借嫂子的手狠狠揍了我一拳。报复我是吧,他妈我不就是忘了施术,不小心让你儿子醒来过两次吗?你就这么对我……”
让你儿子醒来过两次……
让你儿子醒来过……
你儿子……
只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敲了一下,然而可笑的是,她居然还想让那根棍子再敲她一次。
“你们说什么?什么儿子?”只影抓住淮湮的臂袖,眼睛直直地望着淮湮,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状态,就像灵魂被冲击了一般。
淮湮瞟了一眼却生,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握住只影冰冷的手指,淮湮闭上眼,重重地呼吸了两下,再次睁眼时,海蓝色的眸子已经清明许多。“对不起,只影。虽然我非常明白这个消息对你的意义,但我还是没有告诉你,就是害怕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更害怕让你空欢喜一场,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只影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失去了重心,然而马上又聚焦起来,“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告诉我,当年,六千七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生看了看执着到近乎疯狂的只影,又看了看沉默的淮湮,叹了口气,他拍拍淮湮的肩膀,“算了,还是我来说吧。让你来说,无非又是一种折磨。这些年来,你也是太苦了。”
却生抬头望着被阳光照得浅绿的树叶,思绪似乎陷入了过往。“那日,圣日天帝接到暗报,淮湮玉帝与妖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并且妖狐腹内还偷结情珠,天帝和西王母都很是震怒。毕竟,天庭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湮玉帝,和妖狐做出这种事,天庭的法条,天庭的尊严都是不允许的。往生玄帝当日极力替你们求情,可这哪里抵得过,那帮满口仙庭教义的老古董?天帝派我领兵围捕你们,不过在这之前,他密诏给我,说……”
却生看着只影,继续道:“天帝说,你和孩子,淮湮只能救一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影蹙紧娥眉,不解地问。
她是真的弄不懂这个问题,在她心中,无论她是狐狸,还是化成人形,无论是仙是凡,圣日天帝从来都是待她好的。
“这个问题,不方便由我来回答,毕竟我只是个做臣子的。我还是替你解决另一个问题好了。”却生将目光从只影脸上移开,“那日,我也是被紧急授命围捕你们,虽然很想帮你们,但是我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说这件事,与其说是我救了你们……”
却生转脸看向淮湮,“倒不如说是你救了你们自己。多亏你信任我,很早就把你们的事告诉我,所以我才能在围捕当日,顺利地与你一起救下你的妻儿。”
淮湮伸出右手,“好兄弟。”
“好兄弟。”却生也伸出右手,两人手心手背连击三下,微笑中皆有惺惺相惜之情。
☆、第七镜(七)
淮湮与却生并肩而立,温柔地凝视着只影,“我与却生,师从同门,曾习得二人合练之秘术‘晶冻幻影’。这是一门可将人的肉体与灵魂都冻结成晶体的法术。这等法术,隐秘性极强,一般人在短时间内,很难察觉到对方已经施了术。那日,我和却生看似在打斗,实则趁机在孩子身上施了秘术。”
“所以说,这下你明白了吧,”却生走到只影面前,注视她,“淮湮之所以会如此轻易地,就将你们的孩子摔到地上,是因为他从来都清楚,孩子不会有事。而这也是同时保住你和孩子的唯一方法。”
只影低着眉没有说话,淮湮走到只影面前,他明白她此时情绪的波动,便也没有强迫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安慰。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这六千七百年来,你在我身边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一次机会可以告诉我实情吗?”只影抬头望他,浅嗔薄怒。
淮湮眉眼微沈,背过身去,“多告诉一个人,危险就大一分。如此漫长的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