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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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茗侧坐到了炕上,端起炕几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捧着手里,“姑娘让我过来告诉你,你昨个没睡好,让你歇几天,明晚值夜我替你。”
红柳伸手捋顺刚刚坐皱的床单,听见翠茗说话,“嗯”了一声,顺手打开了炕边的木柜取了枕头和铺盖出来。
翠茗见她没听懂,神色恍惚,放大了声音又说:“我说你听懂了没,姑娘说明晚换我值夜,让我和春英两人换,可却没说换几日……”
红柳摊铺盖的手顿住了,回头看向翠茗。
翠茗又一字一句地给他解释了个清楚,“我刚拿了香炉进去,姑娘就问是不是你回来了?然后我说你去睡了。姑娘就说估摸你昨晚没睡好,让我替你值夜。”
“姑娘说我昨晚没睡好?”红柳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是!”翠茗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十有八九是猜着了。
“虽说你年岁比我大些,可总都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你是为什么被老夫人指来的,我不晓得,但你不记得我是怎么来的了吗?因为春桃的事在先,起初我也没底,可跟姑娘处久了,倒也看明白了些事。
咱们姑娘是什么人,想来你比我清楚,你有什么话,最好早点给姑娘挑明了,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虽不知春桃怎么被逮住的,但私下听管事的婆子说是姑娘当时碰巧也在……”
红柳一个激灵,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她刚刚怎么会没听明白姑娘话里的意思?姑娘是在提醒自己……红柳想起了春桃,心里一阵慌乱,姑娘她什么时候发现的?难道她昨晚从前院迎四姑娘回来就看出什么来了?姑娘恼了会不会像法子整治她?
红柳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喃喃道:“我今年十七了……姑娘才十三,再等两年我便十九了,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翠茗已经肯定自己猜中了,咬着牙狠狠地拧了红柳一把,“清醒些!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动了心思要去晓风园?”
红柳抚着刚被翠茗拧过的地方,撇嘴道:“只是想过而已……难道你没想过?”
“你——糊涂了不成?!”翠茗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赶忙压低声音道,“且不说你如今是姑娘的人,姑娘允不允;单说四姑娘那边,就未必肯要你。贸贸然插进去一个人。她院子里的人能甘心?你别落的两头不是人,到时候老夫人也未必容得下你。”
红柳也知此事不妥,只是心底还一直惦记着曾经有机会进泰王府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可当时自己还是憧憬过。她虽然是婢女,可心思也不笨,容貌也算上乘,跟着老夫人和王妈妈长大,比一般大户的小姐也不差。若是没有过期盼也罢了,可明明自己能有走入王府的机会,甚至……最后却是不了了之,自己没落下好处,反倒从老夫人身边的红人沦落到给外面接回来的来历不明的姑娘当丫头。
昨天又听说四姑娘要做世子侧妃,她不由羡慕四姑娘跟前的丫头,加上竹儿又大肆炫耀了一番四姑娘从宫里带回来的东西……虽然自家姑娘很美,但总归来历不明,没了上次那样的机会,以后即使能嫁个好人家,可也比不上四姑娘去的洛东王府。
机会稍纵即逝,若没了这次,难道真要等着配人?
红柳心底那点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不甘心,可此时却不能表露,忙敛了心神,笑着对翠茗说:“我昨晚没睡好,刚又听竹儿叨叨,一时脑子发懵……你别担心,我知道分寸。”
翠茗疑惑,上下打量了一番红柳,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可还是不大放心,生怕她真动了心思,不按老夫人的意思行事,到时候可别牵累了自己。
“我看你最近少去王妈妈那里?最近忙四姑娘的婚事,王妈妈定也不得闲,你得空了不如去她那里坐坐看看有什么事能帮手。”
红柳点点头,这事是该先探探王妈妈的口风。
“嗯,我晓得。走,咱们一起去姑娘屋里。我得给姑娘说一声,值夜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别叫姑娘多心了。”
翠茗点头赞同:“也好!”
两人出了房门,去了花溪的厢房。
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
两人进去一瞧,春英在外间沏茶,说是五姑娘来了。红柳和翠茗便没进去,在外间坐着等花溪和韵欣说完话。
“花溪妹妹,你这香炉真是别致。”韵欣瞥见高几上的白玉香炉赞了一句,“前些时候来我记得是个青瓷镂空莲花纹炉,这个是刚换的吧?”
第六十四章前事
“花溪妹妹,你这香炉真是别致。”韵欣瞥见高几上的白玉香炉赞了一句,“前些时候来我记得是个青瓷镂空莲花纹炉,这个是刚换的吧?”
花溪从绣架前起来,“四姐姐刚送来的。”
韵欣随她坐下,接过春英上的茶,抿了一口,“四姐姐给我了一对翡翠镯子,一对银镀金点翠石海棠簪子,六妹七妹也是差不多的事物,倒是你得了件香具。”
花溪笑应道:“四姐姐说她不大懂这些,就便宜我了。也是她有心,比起钗环来,这个更对我胃口。”
“四姐一向细心。”韵欣看着那白玉香炉点点头,“我原先屋里就怕熏香,烟火气重,闻了总是咳嗽。可今儿到了你屋里,才发现你这儿的香好像和别的地方不同,没什么烟火气,而且那香更舒缓,我都觉着闻得舒坦。”
“哦,我那不过是用了点小伎俩,将炭埋在香灰里,再在炭上加一小片隔片,再将向放在隔片上。这法子用炭的极少,以灰养炭,炭经久不熄,自然烟火气不重。”
“哦,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也就你能想得出这种法子。”韵欣笑了笑,目光又在白玉炉上停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一旁绣架上的图样,“你那是在绣牡丹?是和四姐绣的吗?”
花溪点头,“昨个得了消息才开始弄的,我想绣幅大些的,做被面或是软枕套都行。等绣好了再熏上牡丹香,送去给四姐添妆。”
“嗯,牡丹花自然配牡丹香,这主意也就你能用,换做别个还不知那牡丹香怎么制。我正发愁不知送点什么给四姐合适。如今送的重了,说你巴结未来的王府侧妃;不重,我又怕四姐觉得自己没上心……”
花溪不知韵欣是不是提醒自己礼物有些轻了,知道:“四姐姐以后进了王府,什么稀罕的物事见不着。咱们送什么无所谓,那都是表个心意,图个吉利,只盼着四姐能高高兴兴地嫁过去过日子。”
韵欣赞同道:“嗯,正是那个理儿。看你都动手弄了,我得赶紧回去想想。估摸着五六日内就能把日子定下来,我得抓点紧。不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花溪送韵欣道外间。红柳和翠茗两人坐在墩子上说话,瞧见花溪和韵欣出来了,忙起身行礼。韵欣颔首回礼,翠茗便疾走了两步去打帘子,而红柳脸色憔悴眼神飘忽,杵在原地发怔。韵欣的目光略顿了顿,然后冲打帘子的翠茗笑了笑,出门去了。
花溪返身回了里屋,红柳也跟着进来了。
花溪坐回了绣架前,抬眼一瞧,问道:“你不是去歇着,怎么又回来了?”
红柳能来,花溪并不意外。翠茗也是聪明人,她和红柳都是老夫人指来的,自然算数一条船上的人。而红柳有事,老夫人怪的不是她,而是翠茗。无须她刻意提醒,翠茗自会发现红柳的异样。
红柳福福身,“多谢姑娘T恤,红柳身子不碍的,一会儿补补觉就成了,不必翠茗替我。”
“嗯!随你们……”花溪应了一句,便低头整理绣线,“有事你只管说出来,别累着自个儿!园子里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凡事不强求。只是你若真躺下来,我少不得给老夫人交代一番,未了说不定有得要让……”
红柳脸色尴尬,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花溪的话,要人?只能人走了出了缺才有理由要人。
老夫人打发自己最初是为了陪嫁,可又把翠茗指了过来,就是让她们两个来看住花溪。自己一时糊涂,没细想,只怕她老人家心里对这个外孙女还有别的想法。只是自己真的不想等了,谁知要等到哪一天?若是离开栖霞园另谋去处,那直接探老夫人的口风,老夫人指定由想法,反倒弄巧成拙,所以万不能自己直接提出来,得想个法子让王妈妈或是四姑娘去跟老夫人提。
“行了,下去歇着吧。”
花溪瞧见红柳若有所思,也懒得再揣测红柳的心思,骨子里不安分的人得了教训能收敛,可一旦再有机会,势必按耐不住。红柳便是如此。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至于红柳如何做,走错了走对了,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拦是拦不住的。
花溪理好了绣线,红柳小心地应了声“省的了”,就赶忙离开了。
圣旨下后第三日,洛东王派了族兄陈寅来议亲。虽是侧妃,但是皇帝下旨赐婚,除了进门不走正门,不拜父母,不着正红外,像采纳纳吉亲迎这些常规的礼数都是不能免。陈寅象征性地问了名,然后要走了韵宜的生辰八字,算数完成纳采了,只待回去文明吉顺算日子下聘。
六月初五,洛东王府下聘,婚期定在十二月初十。纳征礼结束,韵宜的婚事便算彻底敲定了。二老爷幕继孝给府里上下一人打赏了八钱的银裸子。韵宜也是春风拂面,笑容越发温和可人。老夫人免了韵宜日常的请安,要她专心备嫁,好好绣嫁衣,而其他的陪嫁用的绣品老夫人请了上京最有名的喜铺一起置办。
晚间,因为有喜事,众人聚在老夫人的荷香院用了饭才各自回院子。
三夫人陈氏一回屋就跟三老爷幕继仁抱怨,“你看看,那吹班足有十六人,听说都是洛东王府家里养的,还有你瞅见那聘金没,足有五大箱……虽说洛东王府交了军权多年了,可你看着气派,这才是纳侧妃,当初纳正妃还指不定什么样呢。啊呀,咱家韵宁要有韵宜嫁得一半好,我也知足了。”
幕继仁不说话,闷着头拿了本书乱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陈氏撇撇嘴,“明明就不是做文章的材底,翻那些个劳什子作甚,装模作样地翻了半年,也没见你看出个花儿来?”
幕继仁心中何尝不郁闷,难道他想看?可如今除了做这个不被骂外,其余他还能做什么?
幕继仁不是个爱上进的,又是最小的儿子,老侯爷和箫氏难免溺爱宠纵。
后来靠老侯爷庇荫,得了个虚职,他也整日在外面胡混,过得都是那种走马斗狗的“滋润日子”。可等到老侯爷去后,府里大哥当家,又是孝期,哪里有闲钱让他去玩乐,加上承爵的事情摇摆不定,他被箫氏拘在家里。
现如今,大哥承了爵,二哥的女儿嫁给了洛东王世子,幕继仁什么没捞着,反倒在这里听妻子数落,胸中越发气闷。
陈氏见刚刚幕继仁没听自己说话,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眉头一皱,“喂,你听我说了没有?”
幕继仁抬起眼皮不耐烦地睨了陈氏一眼,“什么?”
瞧见幕继仁这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陈氏不由火大了,“你说说你个不成事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等到明年孝期满了,说不定给批个留勘待用……到时候咱们在这府里只怕越难过了……为了个贱蹄子争风吃醋……”
本来一下子日子天翻地覆,幕继仁已是不自在许久了,不然也不会去逗身边的丫鬟,闹得一时忍不住吃了窝边草,出了锦绣那档子事。而那以后,箫氏气恼,更是让陈氏看他看得死紧。幕继仁过得越发不痛快。今日他再看见洛东王府下聘的气派,心里不住冒酸水。这会听陈氏子耳边叨叨,邪火噌一下窜了上了,一拍桌子,“我争风吃醋怎么了?”
幕继仁突然起身大喝,把陈氏给吓住了,瑟缩地看着幕继仁闭了嘴。
幕继仁恶狠狠地瞪着陈氏:“你瞧瞧你这泼妇样子……有本事别在老子耳边叨叨个没完!你要能叫老子争回风吃回醋,老子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陈氏哪能想到幕继仁竟然将她和青楼歌女相提并论,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忍不住哭着大骂:“你,你个混账!你个没良心的!不是我替你兜着,你以为就你做的那些事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那姒夫人早就是泰王的人了,只是瞒着楼里的老鸨……可恨那贱人背地里还与你纠缠不清,若不是我早当机立断……”
“你,你说什么?“幕继仁没想到自己失了美人,竟然是陈氏背地里使坏,目光越发狠厉,”闹了半天,这事都是你从中作梗!”
陈氏一时最快说了出来,索性豁出去了,一股脑地都发泄了出来,“是!那晚是我让人诓了你回来,引了符三区插了一杠子。若不是他当时将人带走,泰王的人晚了一步,到时候被抓的就是你!你以为符三是因为你才送那贱人进王府的?错了,符三是察觉不对,当即就说是赎人献给泰王的。”
陈氏出身不是豪门,却也不差,她爹爹曾任殿前督指挥使,年轻时曾救过上京青帮得以为大人物,所以上京三教九流的消息陈氏若真想打听,那十有八九得来的是真消息。
幕继仁虽然对她的话信了大半,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一张嘴长在你身上,由得你随便编得天花乱坠。哼!”
外面悉悉索索有人走的。
幕继仁知道今日的事定会传出去,难念又找来老夫人一顿骂,不禁又气又恨,烦闷不已,便不想再呆在这屋里,转身欲推门离开。
陈氏忙抓住她的衣袖,“话没说清楚,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用不着你管!”幕继仁低头看见陈氏那张哭花的脸,一脸嫌恶地甩开她的袖子,夺门而出。
陈氏被幕继仁甩到了地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
第六十五章后话
上京城南昆玉河蜿蜒十几里一直延伸到外城太液池止。入夜,遥望河上火光点点,等走近河岸才发现那是河上往来的花船,琴笙鼓瑟之声从河面上传来,时而有莺歌燕语相伴,那五光十色中便是无数夜游人的温柔乡。后半夜,那些花船就驶离,喧嚣隐没于沉沉的夜色之中。
临近天明,河面上起了轻雾,一直蔓延到城中。
吧嗒吧嗒,马蹄声越来越近,只见一辆马车正踏破晨雾往正阳街的方向而来。
“吁——”一声长喝,接着马儿的嘶鸣声,马车一阵晃动停了下来。
“发生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