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重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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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就一脸认真地说:“先生,以后我做你的眼睛。”
似乎觉察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戚珏轻咳了一声,他向后挪了挪,朝沈却招招手。
沈却立刻笑开,两腿垂着,坐在玉石长椅上。
“先生,我总觉得这次回鄂南城,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沈却侧着身子望着近在咫尺的戚珏。
“哦?哪里不一样?”戚珏眸光微闪。
这个沈却就说不上来,她缓缓摇头,又想起戚珏看不见,便说:“我说不上来……好像对阿却更好了?唔,好像也更容易生气了,但是生气了也不罚我了!”
戚珏好笑:“想被打手板了?”
“不不不……”沈却连连摆手,“先生怎样都是先生,最最疼我的先生!”
沈却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刚刚殷夺硬塞给她的那一杯酒开始发力了,她揉了揉眼睛,糯着音说:“先生,我困。”
沈却抬脚,将腿搭上长椅,然后在戚珏身侧躺下。她抓了戚珏领口的衣襟,急急说:“没有别人瞧见,我就靠着先生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向戚珏又靠了靠,小小的手紧紧攥着戚珏的衣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她气息绵长,已经入了睡。
戚珏眯起眼睛,仰着头望向正烈的日头,很刺眼。他又低头,将目光凝在沈却身上。如今的沈却还是那么小,穿着沈休的男装,也难掩一身柔气,阳光下的她,身上渡了一层金光。
“阿却,我再也不会丢了我的眼睛。”
沈却是在戚珏的萧声里醒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望着长廊边的戚珏,嘟着嘴说:“先生,你怎么能扰人好梦呢!”
萧声顿,戚珏道:“该回去了。”
沈却立刻就蔫了,她苦着脸,说:“晓得了……”
“回了沈家,切不可这么随意了。”戚珏说。
沈却皱着眉说:“我都晓得的,不过是在先生这儿的时候才这样。回了沈家,该有的规矩,我都懂的。”
戚珏点头,默了默,又道:“也不必处处委屈了自己。”
傍晚的时候,沈却才回沈府。戚珏不放心,派了鱼童跟着,一直将人送进沈家大门。
“三姑娘,咱们走这边,这边人少!”惊蝉抹了把汗,心道这趟不容易的差事总算是快完成了。
沈休一直在折筝院等着,见到沈却完完整整地回来才放了心。得知沈却去了沉萧府还被殷二灌了一杯酒,沈休的脸瞬间黑了。他差一点就要直接冲出去找殷夺算账,还是沈却将他拦了下来。
“我的好哥哥!我辛苦瞒着,好不容易才没露馅,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沈却拉着沈休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
沈休冷哼了一声,倒也停下了脚步。他虽莽撞却也懂女儿家的名声可是大事。
他再一瞧沈却红扑扑的脸色,知道她今日出去玩得开心,便也跟着傻笑起来。
罢了,殷夺那小子,有的是机会报仇!
日子流水一样的过。后来,沈却又有两次去求沈休,她变着花样亲手做糕点,又是蜜饯似的话说了一筐,沈休才同意又将惊蝉借了她两次。
所幸,这两次都平平安安的,再也没有遇见殷二那种意外。
☆、第14章 沉萧
“鱼童,主子歇着了吗?”王管家五指伸开,在自己脸前面扇了扇,可惜一点风都没有。
鱼童朝王管家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刚歇下。”
“是王管家回来了吗?进来吧。”戚珏在里面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
王管家擦了擦脑门上晒出来的汗,这才提脚进了屋。
戚珏倚靠在一张偏大的藤椅上,这张藤椅在编造的时候,于木条之间镶嵌了零星碎玉,说是碎玉,并非边角余料,而是原本上好的软玉,一下下砸成了细小碎块。
如此,这张藤椅就瞧着别致又……贵气。贵气,说白了就是值钱,可是嵌着的又不是金银而是白玉,就又为这份贵气添了道风雅。
这样的藤椅,这天下恐怕寻不到第二把。
也是,戚珏用的东西也没有哪件不是独一无二的。
戚珏将覆在眼上的白色帕子取下,递给鱼童。鱼童接过,便把帕子浸在门口的一盆清水里,清澈的水立刻被药汁染得浑浊不堪。
戚珏拿了鱼童递来的一条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帕子,将眼角存留的药渍擦了,这才慢慢适应着睁开眼。
“坐吧。”戚珏朝王管家摆摆手,“这样的天,辛苦你跑这几趟了。只是这次回鄂南十分匆忙,肃北那边的生意许多尚未安排好。只好辛苦你近日来两处奔波处理。”
“不辛苦,不辛苦。”王管家忙在下首处的一张小凳上坐下,“还能为主子解忧,是老奴的荣幸。肃北那边的生意都安排好了,该调来鄂南的人已经调了过来,该迁走的人也迁走了。辽西那边的丝绸生意,也开始着手安排了。”
戚珏点头,问:“沈家的玉石生意可盯着了?”
“都派人盯着了。”王管家道:“说来奇怪,那沈家可谓簪缨世家,尤其是沈家大爷沈仁年轻时就是状元爷出身,若论风雅和学识,整个鄂南城都是上讲的。怎么就突然对玉石生意感兴趣了?按理说,他这样的家世背景应该是不愿与‘商人’这个词沾上边。”
“他当然不愿意,要不然也不会暗地里偷偷摸摸着来。”戚珏嘴角噙着的笑就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鱼童看了王管家一眼,王管家心头一跳,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若论身世背景,戚珏可是当今镇广王之子,流的可是皇室血脉。然而,他更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商人。那些隐在暗处的暂且不提,大戚王朝明面上的商户,可是近一半都明晃晃打着沉萧的标记。
何为沉萧?
萧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然而到了萧老爷子这一代,竟只有一个女儿——萧潇。
萧老爷子花甲之年只得萧潇一个女儿,自是锦衣玉食疼爱有加,更为其取名“潇”,意为肆意而活,潇洒纵情。
那一年,敌国来犯,大戚王朝难民无数。双八年华的萧潇大开粮仓施衣布药,更是救下一个重伤的小将士。商户之女,本就没有世家女的规矩,她很快与小将士坠入爱河。
萧潇想得简单,她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等小将士伤好了就把他父母都接来萧家!
可是等萧潇生下戚珏之后,她才知道当初救下的小将士居然是天子第四子,大名鼎鼎的镇广王!更是早就娶了王妃,府中妻妾成群,子嗣众多。
萧潇一剑刺入镇广王的胸口,怒道:“即使是侧妃又如何?我萧潇誓不做妾!”
可她终究没忍心杀了镇广王,最后纵身跳入汹涌的江水里,连尸体都没有捞上来。
沉萧,沉的不是萧。是戚珏的母亲。
戚珏的眼睛也不是天生就瞎的。
萧潇死后,镇广王将年幼的他抱回王府养着。可是没有母亲的庶子,还是个在外边生的孩子,镇广王又不愿意看见他那张酷似萧潇的眼。
于是,五岁那一年,戚珏的两个哥哥亲手将毒粉揉进他的眼睛里。
沈家。
这一堂课是抚琴。
沈却端坐着,手指压在琴弦上,第一个琴音流出,她自己就入了戏,戏里是绵延千里的皑皑白雪,还有迎风而立的戚珏。
她眸光渐柔,面容安静,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不过是十一岁的年纪,抚琴的时候,竟带着点出尘的味道,而那琴音竟也带着分灵动。空灵的琴音飘出来,绕梁不息。
一曲终了,整室的姑娘们都怔怔瞅着她。
就连教导沈家姑娘乐理的吴先生也是十分诧异。吴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鄂南城有名的才子。之前的几次乐理课上,他都是教导姑娘们辨曲填词,今日倒是第一次一个个考察姑娘们的琴技。
吴先生从沈却的琴音里收回心神,他点点头,道:“虽然有些音仍旧不准,但是已有了意境。音不过是皮肉,而意境才是一支曲子的魂儿。你小小年纪能掌握如此已是了不得。”
“谢先生夸奖!”沈却弯了弯膝,同样弯起的还有她的眉眼。
吴先生迟疑了一下,问:“你之前跟谁学过抚琴。”
“学生自幼师从沉萧君,抚琴也是他教过的。”沈却仰起脸,说起戚珏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了几分自豪。
“原来如此。”吴先生点头,“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了。姑娘们日后也要勤加练习,争取捕捉到音律的魂儿。”
“是。”姑娘们都站起来,齐声应下。
沈却让绿蚁收了琴,就出了花厅似的学堂,往自己的院里走。
“你、你等下!”身后是沈宁有些犹豫的声音。
沈却转过身,诧异地看着沈宁。
沈宁的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红。她有些扭捏地走到沈却身前,轻声说了句什么,沈却并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沈却蹲下来,偏着头看着沈宁红扑扑的脸蛋。
“我说……你能不能教我弹琴?”沈宁胖乎乎的小手不自然地绞着帕子。
沈却一愣。
“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沈宁脸上更红了,她直接伸手去推沈却。蹲着的沈却发愣间一时不察,就被沈宁推倒跌坐在地上。
沈宁一下子愣住了!
“沈宁!”一声爆喝响起,沈宁小小的身子就颤了一下。
沈休几乎是冲过来的,他直接将沈宁拎起来,那脸上表情好像手里拎着的是一只闯祸的小猫小狗,正要扔出去。
沈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五岁的沈宁平时也算是伶牙俐齿,可是一对面沈休就犯怵。
“哥!”沈却扶着绿蚁的手起来,从沈休手里将沈宁抢下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沈却抱着沈宁,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
“你居然护着她?”沈休瞪着眼睛,就要从沈却怀里夺过沈宁。
沈却同样瞪了一眼沈休,说:“她才五岁,你看你把她吓的!”
沈却向后退,将怀里的沈宁护着。
沈宁眨眨眼,她发现沈却居然不怕那个大魔障,居然敢护着自己。她胖乎乎的小手就攀上沈却的脖子,整个人都黏在沈却身上。
“我管她几岁!她欺负你就是不行!”沈休一步跨过来,扒拉着沈宁的胳膊,拉着她的身子就要把她从沈却的怀里揪出来。
沈宁一急,冲着沈却就喊:“姐、姐!救我!救救我!”
沈却一僵,看着怀里小小的沈宁,心里竟是一暖。
“沈休!你再欺负她,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沈却就这般喊了出来。
沈休讪讪收回手,他望着沈却抱着沈宁急匆匆走远的身影,挠了挠头。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她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他可都是为了沈却好啊!
早就得了消息的何氏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赶来,知晓沈宁已经被沈却抱走了她皱了皱眉,然后恨恨地指着沈休说:“我真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看不上沈宁!她可是你亲的不能再亲的妹子!”
沈休跋扈不讲理,家里的姐妹们没一个不怵他的。他虽然对家里一干姐妹都没什么好脸色,可是尤其针对沈宁。这让何氏十分诧异。
沈休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何氏,说:“你不知道?”
何氏一愣。
“哼,”沈休冷笑,“你越是对她好,我越是恨她。”
沈休眼中的恨意根本不像个十一岁的孩童,他一步步靠近何氏,说:“你又为什么这么宠她?为了赎罪吗?嗯?”
“啪!”何氏一巴掌拍在沈休的脸上,沈休被打偏了脸,脸上立刻肿起来。她几乎低吼:“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你什么人!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沈休撇撇嘴,他靠近何氏,贴在她耳边说:“午夜梦回你就不会做噩梦吗?”
何氏浑身发抖,她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我会做噩梦。”沈休的眼里有泪,“冲天的大火,还有……你冷笑的嘴脸。”
☆、第15章 试探
沈家女儿们的学堂是在老宅子里,沈却抱着沈宁出了大门,沿着熙棠街往里走,一口气回了沈仁的府邸,穿过花廊,回到折筝院。
她将沈宁放在美人榻上,自己斜斜地坐在美人榻一侧,胸脯起伏,大口喘着气。
虽然太阳西沉,不再那般烤人。可沈宁是个十足的小胖妞,沈却也只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这一路可是又累又热,一层薄薄的香汗浮在额头,背后上的轻薄纱料也黏糊糊贴在了背上。
“姑娘,擦擦汗。”囡雪拧了帕子,给沈却擦着额角的薄汗。
红泥一路小跑从库房捧来了冰块,在桌上镇着,凉气就一点点散开。
绿蚁手脚麻利地吩咐小丫鬟兑了水,又取了干净衣裳,她说:“姑娘,水都备好了。”
“嗯。”沈却起身,直接去了净房。
囡雪和绿蚁都跟着她去了净房伺候,屋里只剩个红泥。红泥站在窗口高桌边,用一把小刀将红彤彤的樱桃去核,将多汁的樱桃果肉一片片放到青瓷小碗里,小碗里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碎冰。
沈宁用肉乎乎的手背擦去挂在脸上的眼泪,她愣愣地坐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太意外了!这个三姐姐居然敢从大魔障手里抢人!可是……
可是她怎么管都不管自己跑去洗澡了?
沈宁转了转脖子,盯着红泥看。
“五姑娘不要急,我们姑娘一回来就是要去洗澡的。”红泥朝着沈宁笑了笑。
“哦……”沈宁点了点头,还是盯着红泥看。
红泥看了眼自己的手,笑着说:“五姑娘要尝尝吗?都是刚摘下来顶新鲜的,和碎冰搅在一块酸酸凉凉的。”
“不要!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沈宁跳下美人榻,打量起沈却的屋子。
她走到沈却的梳妆台前,盯着眼前这个通体雪白的白玉梳妆台。
真好看。
梳妆台上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是黑玉做的,在皓白的梳妆台上显得黑得发亮。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
温凉滑腻。
用这么个盒子装着的一定是宝贝。
沈宁回头看了红泥一眼,红泥正专心地挑着樱桃籽儿。她又望了一眼黑玉小盒子。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将它打开。
咦?
一条端午时戴着的五丝线,一块小巧精致的长命锁,一个透着粉嫩的手镯,还有一只用草编的蚂蚱。
沈宁眨了眨眼,用指尖碰了碰几样东西,不知怎么就觉得这些寻常的物件要比她见过的好看多了!尤其是那只草蚂蚱真是活灵活现!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沈宁一惊,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