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拐圣僧-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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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月升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师兄放心,你们跟我说的话不会有别人知道的。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我这便去大雄宝殿与大家一起祈福了。”
悟礼干笑着行了个佛礼,指向大雄宝殿的方向:“施主慢走。”
曲月升道了声谢,往他指的方向走去。也幸好曲月升之前在灵觉寺住过一段时间,对寺里的地形熟悉得很,等到了拐弯处,她熟练地绕过大雄宝殿,走往更里面的地藏殿去。
地藏殿比起大雄宝殿来说要小上一些,屋内两侧摆一列转经筒,后面燃着一排长明莲花灯,正中间供奉地藏王菩萨佛像,下设香案,地铺蒲团。
身披红褐色袈/裟的高大身影端坐在蒲团上,他单手竖掌,虎口处挂着一串黑色的念珠,另一只手敲着木鱼,口中默念六字大明咒。
虔诚地佛音缠绕耳畔,竟宛如暮鼓晨钟一般发人深省,木鱼一下一下,像敲进了人心上。
曲月升按住自己的心口,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大步走了进去,果然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端坐在蒲团上默念心经,她试探地喊了一声:“闻远。”
闻远睁开眼,有一瞬间的呆滞:“月……曲姑娘,你怎么会来?”
这一声“曲姑娘”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月升心里的疑惑。她灿然一笑:“来祈福啊。”
闻远若无其事地颔首,道:“那贫僧不打扰了。”
说着,他起身要走,月升本能地伸手按住他,闻远大惊,急忙侧身躲过,原本的波澜不惊被慌乱代替,他双手合十,急急忙忙念道:“阿弥陀佛。”
曲月升就喜欢他这副慌张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跟我说过,地藏者,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佛门弟子理应如是。现下,我不过是来地藏王菩萨这儿祈个愿,你急着躲什么?”
闻远微愣,心中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很快就恢复了从容之态:“曲姑娘果然有慧根。”
曲月升走向转经筒,口中默念六字大明咒,所过之处,经筒滚滚而动,及至香案前,她双膝跪下,引燃清香,虔诚地拜了三拜,可谓做足了礼数。
她抬头望向闻远,目光灼热得像燃着一团火:“我不该在菩萨面前撒谎,我不是来祈愿的,我是来看你的。”
闻远双手合十,平静地道:“那姑娘现在看到了。”
曲月升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看到了,可就是看不够。”
闻远眉头紧皱,教训的话下意识溜到了嘴边,幸好头脑先行,及时刹住了快嘴的车。
他沉默的转身,又欲离去。
曲月升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小小的身子牢牢挡住门口,不满地道:“你又要逃?”
闻远垂下眼帘,极力遮住自己的情绪,双手合十道:“贫僧并非逃,不过是往该去的地方去而已。”
曲月升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一脸甜笑道:“圣僧,你不是说,我是佛祖给你的考验么?那我现在又来考验你了,你又何必躲呢。”
闻远薄凉的转过身,吝啬的甚至不肯看她一眼:“《心经》有云:‘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曲姑娘的考验贫僧早已勘破,自然要再去找别人助我修行。”
曲月升身子一震,却还是执着地挡住门口。
闻远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佛珠,声音冰冷:“利用了曲姑娘,贫僧心中万分歉疚,但人性本就自私,闻远并不后悔。”
曲月升仍然安静地看着他,乌黑的小鹿眼清晰地倒影出他的模样,闻远觉得自己就像传闻中的食人恶鬼,是该下地狱的。
他微不可察地低叹一声,硬起心肠道:“曲姑娘,如你所见,贫僧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为了提高自己的佛法修为可以不择手段,利用他人。你是从小娇生惯养,少见世间丑恶,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闻远口若悬河,一字一顿地吐出绝情的话语,却让曲月升莫名想起了第一次看他与人论战的样子。那时,他明明可以借故羞辱慈渡大师,让自己佛名远扬南泱国,从此名声大震,佛名远播。可他却不骄不躁,始终以礼相待,给足了对方台阶。
他极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自私自利,贪图名利的模样,可在盂兰盆节放水灯许愿的时候,却连一个愿望都写不出来。他这个人啊,就是个善良的呆子,永远口嫌体直,却是真真和佛祖一样慈悲,为了别人,哪怕要把自己的整个心都掏出来也无怨无悔。
思及此,曲月升忍不住轻笑:“上一次你赶我走的时候你说,我所崇敬的闻远圣僧就是这样的人,现在认清楚还为时不晚。可我就是太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啊——”
闻远一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曲月升立刻步步紧逼,竟然把东篱国的堂堂圣僧逼进了角落。
“如果你真的只是利用我,你就不会在我回家之后还给我留着爱吃的甜点,如果你真的只是利用我,你就不会记得我嫌弃施主这个称呼难听而一直叫我曲姑娘,如果你真的只是利用我——你就不会在盂兰盆节的时候给我讲目连菩萨的故事。”
闻远勉强直起了身子:“贫僧只是……”
“你有跟别人提起过目连菩萨的故事么?可别忘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闻远无言以对。
“你没有。因为你只信任我。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与别人终究是不同的。”
说着,曲月升单手撑墙,极力用自己的小身板把高大的闻远困在自己与墙的中间,唔……似乎有些挤。
“你说过,我是佛祖给你的考验,我告诉你,我不是的。我是你命里最美的桃花。”
第41章 连绵
最近老天爷可能有点感冒,咳嗽鼻涕打喷嚏轮番上阵,弄得天气也反复无常,微雨暴雨大风来回随机滚动,整个京城都在风雨中来回洗刷刷了好几遍。
然而,风雨交加也没能抵挡曲月升对美食的挖掘。
这阵子,赶上曲大小姐爱上了京城某百年老店的招牌点心红豆酥,煮得软烂的红豆搅成馅泥,用香糯的面皮儿裹好,大火蒸熟后再裹上一层荞麦粉,仍到锅里炸至金黄,最后撒上一层白嫩的芝麻点缀。那香味,哪怕隔着十条街都能闻见。
本着“好吃的东西必须分享给喜欢的人”的吃货精神,曲大小姐一手撑伞,一手提着食盒,在风雨中向灵觉寺艰难前行。
曲月升脚程不慢,上了山问过守寺门的小沙弥闻远的动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他的禅房,不想路上正撞见了一位浑身飘着绿茶味的“老朋友”。
“曲施主,好久不久了。”绿茶尼姑故作惊讶地打招呼。
“呵呵。”曲月升没心思跟她演客套戏码,扯开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绕开她走。
绿茶尼姑加快脚步,刻意似的挡在曲月升面前,和蔼地笑道:“曲施主早就是不是灵觉寺的尼僧了,本来以为再也不会见面,想来是最近的风雨太大,竟然把闲得发慌的曲施主也给吹过来了。”
与绿茶尼姑斗智斗勇多时,曲月升早已修炼出了火眼金睛,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真诚和蔼面具下的“搞事情”本质,然而曲大小姐可不是怕事的主儿,她双手抱胸,挑眉道:“我来找圣僧祈福,怎么了?一年到头,来找闻远圣僧祈福的信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了,清慧小师父不是水月庵的女尼么,怎么成天往灵觉寺跑,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的女尼都这么不守规矩呢。”
绿茶尼姑捂嘴轻笑一声:“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曲施主哪里的话。怎么就许信众来找闻远圣僧祈福,我等佛门弟子反而不能来祈福了么?”
“呦,清慧师父不是水月庵修为颇高的弟子么,还需要别人为你祈福啊。”曲月升故作害怕地捂住嘴,声音变得略微尖细:“不会是坏事做多了吧?”
绿茶尼姑怒色稍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换上了标准的柔弱表情:“祈福只是其一,主要是闻远师兄最近正在译著从西域传过来《十一面神咒心经》,特意请我来讨论讨论。”绿茶尼姑咬重了刻意二字,恍然大悟似的道:“对了,不知曲施主对《十一面神咒心经》何解?”
曲月升一听说是闻远请她过来的,气得直挽袖子,大有城外小树林大战一场的架势,好在她一向自诩脾气好,生生忍住了,只是别过头去,不理绿茶尼姑。
绿茶尼姑得寸进尺,丢下一句“不请自来,最惹人烦”,施施然走向闻远的禅房,站在门外轻声敲门,嘴里一口一个师兄地喊着,听着亲昵得很。
曲月升气得火冒三丈,已经挽起了衣袖,正要用拳头让绿茶尼姑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便听见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贫僧早就说明过多次,男僧女尼探讨佛法多有不便,还师妹回去,日后切莫再来了。”
这语气里的冷漠,比外面的风雨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绿茶尼姑当场就红了脸,可听在月升耳朵里却分外舒心,竟产生了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样的效果,曲大小姐刚升起的一点点怒火立刻被扇得无影无踪,欢快的春风在她心里刮得呼呼作响,好似全身的毛都被捋顺溜了。
绿茶尼姑死死咬唇,压根子根都涨得绯红,正愤愤的转身欲走,恰好撞上了刻意放轻了脚步的曲月升,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还没走?”
曲月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原话奉还:“不请自来,最惹人烦。”
绿茶尼姑气得牙齿打颤,连脖子都涨红了,良久都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曲月升得意地挑眉,示威似的敲了敲门,甜笑道:“闻远,月升来找你祈福了。”
门里人愣了良久,手上的佛珠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良久才低叹一口气:“曲施主,贫僧今天不愿见客。”
绿茶尼姑方才还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此时已经生龙活虎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嗤笑一声:“原来有些人也是不速之客,可笑的是却还不自知。五十步笑百步。”
曲月升握紧双拳,极力忍住怒气,冲绿茶尼姑甜甜一笑。
绿茶尼姑被这一笑弄得心里发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月升猛地撞了一下,她脚下不稳,很快就从门口被撞开。
曲月升知道,闻远白天一向没有锁门的习惯,于是用力一推,半旧的木门只来得及发出“吱”的一声就被撞开,她像条游鱼似的飞快溜了进去。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绿茶尼姑大为吃惊,正要跟进去,只听见“啪”的一声,木门猛地关上,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你……”绿茶尼姑指着门口,气得差点爆粗口。
曲月升忽然又打开了门,冲绿茶尼姑夸张地比了一个“不速之客”的口型,然后飞快地关门,落锁,把绿茶尼姑气得捶胸顿足。
一阵压抑着暗爽的笑声传来,正在默诵经文的闻远猛地睁开眼,眼前就多了个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闻远有片刻呆滞,然后飞快地反应过来,瞪了突然出现的丫头一眼,语气不悦:“你怎么进来了。”
曲月升鼓着一口气,把腮帮子撑得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像圆滚滚的黑葡萄,撒娇道:“外面太冷,我得进来避避雨呀。”
外面风力不小,把雨吹得四处斜飞,即使打着伞,曲月升身上也湿了,额前的刘海粘着一层细细密密的雨珠,让人忍不住想给她擦擦。
真是逼死强迫症啊。
闻远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内堂。
“喂。”曲月升吹了一路的风,才上前跟了两步,就忍不住生理反应,打了一个老大的喷嚏,因此而停住了脚步,而闻远已经不见人影了,她忍不住郁闷地跺脚:“好不容易才能出来见你一趟,竟然敢不理我!死和尚!臭和尚!坏和尚!月升最讨厌你了!”
月升最讨厌的死和尚臭和尚坏喝水黑着脸从内室走出来,手臂上搭了一件干净的僧衣。
曲月升见着人影,立刻住了口,脸上几乎是本能的转怒为笑,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
闻远别扭地把僧衣塞给她:“身上湿了,用来擦擦也好,穿上也好,总之收拾一下。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曲月升接过衣裳深深嗅了一口气,果然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她宝贝似的把僧衣披在身上,笑眯眯地望着闻远。
闻远面色稍霁,却仍然死鸭子嘴硬:“姑娘千万别误会,贫僧只是怀着一颗慈悲之心,不忍曲姑娘被风寒所扰罢了。”
曲月升歪着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笑成了一弯新月:“我没误会什么啊,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干嘛?”
闻远语塞。他一向口齿伶俐,才思敏捷,曾游历多国与人论战都未逢敌手,偏偏在月升面前总是吃憋,大概这就是俗话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闻远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与她辩了吧。于是默默扭头,看向窗外。
俗话说,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到了九月就该授衣了。京城地处南方,比起北方来说,往往会冷得慢上一些,可今年的天气却很反常,不过才八月起了个头,就接连阴雨,城外的护城河水涨船高,眼看就要漫过了河岸,也不知会不会酿成什么灾难。
曲月升顺着闻远的目光看去,恰好看见窗外一对燕子从眼前低低掠过,斜飞入细雨中,最终双双停在屋檐下,其中一只燕子炸开了全身的羽毛,狠命地抖了抖,身上的雨珠甩湿了地面,也糊了另一只燕子一脸,它低低叫了两声,原先那只燕子立刻跳开老远,就见另一只燕子也炸毛甩掉了一身雨水,两只燕子相携跳了几步,飞远了。
曲月升看入了神,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杜甫的诗句:“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
是啊,也幸好还只是细雨,不像二十年前那场连绵的暴雨,最终酿成了磅礴的洪灾,翻江倒海,冲堤毁坝,活生生的一出“水漫京城”,把皇宫都淹去了半只脚,无数家园被冲、成片良田尽毁不说,更有几十万无辜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可悲,可叹呐!
曲月升穿越过来得晚,没能亲眼见到二十年前的那场洪灾,眼见着窗外的微雨飘进来,给窗沿敷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一点一滴积攒,聚集了许久才能成股滴落,留下一条亮晶晶的水线,她只觉得分外好看,正要笑着跟闻远分享,却被他深深皱起的眉头吓了一跳。
“你……你不喜欢下雨么?”曲月升试探性地问。
闻远猛地抬头,灰褐色的眸子仿佛里闪耀着滔天的火光:“有什么好喜欢的?连绵的暴雨,对于诗人来说是‘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