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拐圣僧-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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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可是串在一起就是不知所云。
曲月升坐在人群中鱼目混珠,却一点也没有当年高考写英语时的焦躁,反而像一只刚刚学会飞行的小鸟,从大山里探出头来,看着外面佛法环绕的世界,表面平静,内心狂喜。
——这是闻远的世界。
她竭力模仿着闻远的声音,边听边学边唱,但终究只是个好奇的小丫头,敲着敲着木鱼,偶尔也会把目光从闻远身上移开一小会儿,偷偷看大家都在做什么。
僧尼们大多是专心唱颂的,也有忍不住张嘴打个哈欠的,毕竟起的实在是太早了。她发现越坐在后面的僧人,越明显只是跟着前面的人对口型。她忍不住又偷笑,原来有的是人跟她一样鱼目混珠啊。
曲月升虔诚的跟着对口型唱诵了大约一个时辰,正是精神涣散昏昏欲睡之时,大家突然摇头晃脑的换了唱词,这次曲月升听懂了,念的是全世界都会的那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这种能跟得上队的感觉实在太棒了!曲月升立刻跟着大家一块念,起初还是兴致勃勃,可摇头晃脑的没多久她就有点晕,慢慢就兴趣缺缺了。也不知到底跟着摇了多少圈,大家忽然都停了下来,齐齐望着端坐在佛像下的闻远。曲月升连忙定睛。
闻远把木鱼棒归回原处,右手竖掌,左手不紧不慢地数着手上黑色的念珠,温和的道:“今日晨修已结束,贫僧受佛祖之托,问大家一个问题。”他顿了顿,原本望着佛珠的刻板眼神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日出时倒映在水上的粼粼波光:“各位为什么要入佛门?”
这个问题,似乎太广义了。往常踊跃发言的几个僧人都低下头没敢说话,倒是平时不怎么起眼儿的小沙弥跃跃欲试,似乎又因辈分太低,不敢抢在师兄们前面发言。
沉默过半晌,闻远起了身,走向了低头沉思的人群。
他习惯性先迈右脚,脚跟先着地,像是为了刻意放轻脚步,整个身子绷得笔直,宛如寺庙前挺拔的白杨,连每一步的距离保持着五寸左右,仿佛丈量过似的。这样标准的走姿,却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刻板,反而处处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恬淡——这大概是他本身的气质使然吧。
闻远在一位年纪明显长于他的僧人面前停住:“这位师兄,你愿意与大家分享你是为何入我佛门的么?”
“首座师兄多礼,弟子不敢当。”原来这名僧人恰好也是达摩院的弟子,他双手合十道:“弟子入佛门原是为求普度众生,却……力不从心。”
闻远淡笑,不置可否。他又在之前跃跃欲试的小沙弥身旁停下:“这位师侄,你愿意分享你为何要入佛门么?”
小沙弥狠狠愣住,直到旁边的人悄悄踢了他一脚才如梦初醒,受宠若惊的答:“回……回师叔,因为想摆脱红尘中的苦难。”
闻远仍是淡笑,不置可否。
年轻的小沙弥开始忐忑:“闻远师叔,是弟子说错了么?”
闻远轻轻地摇头,伸出右手在他头顶上轻轻摸了一下:“愿佛祖佑我佛门弟子远离红尘之苦。”
小沙弥怔了一会儿,感动的眼眶绯红,他飞快的跪下,恭恭敬敬地朝闻远磕了个头:“感谢闻远师叔。”
周围的弟子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人群开始小幅度躁动,开始有人忍不住小声道:“闻远师叔,弟子也愿意分享入佛门的原因。”
“是啊是啊,弟子也愿意!”
“弟子也是,弟子也是啊!”
……
不明所以的曲月升趁机逮着旁边的人问:“大家怎么都这么积极啊,圣僧那一摸头是什么意思?”
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你都不知道,摸顶祈福啊。”
曲月升虚心求教:“什么意思啊?”
对方一心盯着闻远师叔,心不在焉地答:“就是佛门的一种礼仪,表示“慈悲、呵护”之意,是长辈给弟子的一种祝福。闻远师叔是整个东篱国佛法最高深的人,连陛下都想让师叔摸顶祈福呢。”
“这么厉害啊!”曲月升星星眼,一脸迷妹相:“那最后圣僧去给陛下摸顶祈福了么?”
原来说话的那位僧人突然转过身去,不肯搭理曲月升,周围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曲月升毫无察觉,偷偷地她戳了戳那位僧人的后背:“师兄,你继续说啊。”
哪有这样说八卦说一半的啊!
“曲施主。”
“干嘛啊?”曲月升头也不回。
一双灰色的僧鞋出现在她面前,她下意识抬起头,这个角度恰好迎着强烈的日光,让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觉得眼前的人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周身恬静淡然的气度宛如佛祖临世。
☆、因缘
“圣僧?!”曲月升又惊又喜。
那人颔首:“曲施主,你愿意来说说,为何要遁入佛门么?”
“啊……我吗?”曲月升呆呆地指着自己,有一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手足无措感,可心里又忍不住有一丝丝惊喜。
闻远点了点头,礼貌的注视她,却并不催促。
曲月升下意识揪着自己的发丝,腼腆的笑了笑,只觉得自己智商不太够用。
“就是觉得……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啊。”尤其有你。
这个理由太敷衍!
周围的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算是坐实了曲月升为疗情伤而修佛的传言,有一些比丘尼忍不住叹息,僧人们则不约而同的投以一种万分同情的目光,就差拍着曲月升的肩膀说节哀了!
“都我看我干嘛……”她窘迫的低下头,小声自言自语。
闻远抬起头环视周围一圈,僧众们立刻收回目光。但见他单手竖掌,手上佛珠缓缓滚动:“佛家讲究因缘,因即是缘。曲施主能来到灵觉寺,想来也是与佛有缘,假以时日,高深的佛法定能让施主有所感悟。而我等出家人则更应谨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的话如菩提妙音,发人深省。所有的僧人都自发的双手合十,众口一心,虔诚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什么姻缘啊……曲月升挠挠头,并没有听懂,可闻远的目光已经望向了远方,仿佛要看透那叠嶂的云层,飞往更远的地方。她鬼使神差的反问了一句:“那圣僧你为何要遁入空门呢?”
闻远有片刻怔忪,神色竟然有一丝慌乱:“大概是为了追求内心的平静吧。”
说着,他飞快地转过身,像落荒而逃似的一边往前走一边传授道:“佛是从天竺传来的词语,翻译过来就是具备大智慧,大觉悟的人。佛祖释迦牟尼成佛前是印度的一位太子,深感世间苦难后发心为众生找出一条解脱之路,成就了无上正等正觉的修为证果,也为芸芸众生指明了一条摆脱痛苦,成大觉悟的道路。佛偈有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他后来再说什么,曲月升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格外的仓皇,也格外的悲伤。他是因何而悲,因何而伤呢?都说闻远是东篱国最具慧根的圣僧,可连他这样拥有大智慧的人也会悲伤,那又与我们俗人有什么不同呢?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件红褐色的僧袍。她抬起头,又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闻远。
“曲施主,早课已然结束,你为何还在此处?”
曲月升愣了愣,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她连忙从垫子上爬起来,不料跪得太久,双腿不听使唤,刚起来一点又跌坐回了原位。
真丢人!
曲月升懊恼的低头,锤了锤自己跪得酸麻的双腿,恨不得把腿砍了再把脸埋进地缝里。
忽然,她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一双温柔而强有力的手扶了起来,熟悉的檀香味萦绕在鼻端,曲月升的脑袋一时有些短路,闻远已经颔首行了个佛礼,转身走了。
“圣僧,圣僧。”如梦初醒的曲月升小跑着追上去。
闻远放慢了脚步:“曲施主,何事?”
“我没事啊。”曲月升一边说着一边跟闻远并肩,尽量与他的脚步保持一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会放电似的望着他。
虽然同样穿着灵觉寺统一出品的僧衣,可曲月升却比别的比丘尼明艳的太多——灵动的小鹿眼,粉扑扑的脸蛋,嫣红的唇色,还有被改良过后的僧袍勾勒出的姣好身材……走在哪里,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是她这么毫不掩饰的盯着一个人看。
但架不住闻远瞎啊!
“东篱好圣僧”闻远疑惑的看了看曲月升那双泛着光的小鹿眼,认真的问:“那施主何故一直冲贫僧眨眼?”
“……”
果然是话题终结者。曲月升认命地收回了暗送秋波的眼神,换了个话题:“圣僧,你要去哪里啊?”
“贫僧欲往藏经阁阅览经书。”
“那我也去!”曲月升立刻道:“万一有看不懂的地方还可以问你啊。”
“这……”闻远想了想,似乎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也好。”
“太好了!”曲月升乐得鼓掌。
“咕咕咕……”突然传来一阵怪声。
闻远奇怪的看着她。
“不是我发出来的声音!”曲月升立刻捂住肚子,整张脸涨得通红,在心里把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骂了千百回!
闻远心下了然:“曲施主是否未曾用早膳?”
“……”人艰不拆啊圣僧!
“圣僧,我一点也不饿,我们还是去藏经阁吧。”曲月升强烈祈祷: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闻远沉吟了一会儿:“贫僧有东西忘在禅房了,曲施主不嫌麻烦的话,能陪贫僧回去拿么?”
曲月升愣了愣,觉得整个人生都亮了:“好啊好啊。”
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登堂入室了,哈哈哈哈!
“……”闻远不是很懂她的傻笑。
在灵觉寺,地位颇高的僧人都有一件单独的禅院里,方丈如是,闻远亦然。一路上,闻远有意无意的给曲月升大致介绍了一下灵觉寺的地理概况。通过他细致的语言,一向路痴的曲月升竟然脑补出了一张灵觉寺的地图,加上他亲自带路,曲月升已经差不多能把灵觉寺的路认全了。
到了闻远的禅房,这一回他没有再拘泥男女授受不亲的梗,大方的把曲月升请进屋道:“曲施主,请先坐下歇息片刻,贫僧去内堂取物。”
“去吧去吧。”曲月升乖乖坐下,目不斜视。
闻远单手竖掌,走进了内室。原本乖乖端坐的曲月升,目光就像没了束缚的野马,兴奋的把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熟悉了一遍——这是圣僧起居的地方啊!
虽然屋子里只是最普通最简单不过的家具摆设,比她的禅房也就多了一些佛经木鱼之类无聊的东西,可这是圣僧的禅房呀,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曲月升觉得这里所有的东西好像都镀了一层金光似的。
很快,曲月升就被架子上的一本手抄《金刚经》吸引。
佛经内容都一样,她倒不是觉得这本《金刚经》有什么特别,只是觉得手抄的字格外好看。她不懂书法,说不出什么门道来,只觉得字体端正不阿,四平八稳,笔走龙蛇间力透纸背。一看到这幅字,正襟危坐于大雄宝殿诵经的闻远形象就浮现在脑海。
她很想翻开这本佛经,看看后面的内容,可主人不在,只好生生忍住了。
“曲施主。”闻远从内堂里走出来,手上竟然多了两碟糕点。
曲月升愣愣的想:难道圣僧也饿了?
他放下糕点,在桌边坐下:“过来吧。”
曲月升呆呆地走过去,闻远递给她一双筷子道:“这是师侄送来给贫僧打牙祭的点心,可贫僧腹中尚饱。未免浪费,不知曲施主可否帮忙吃掉这些食物?”
曲月升觉得自己幸运得像在做梦,她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闻远竟然还在眼前——不管了,民以食为天!她夹起一块圆滚滚的白糖糕:“那我不客气啦。”
闻远颔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她把白糖糕点心送进嘴里,吧唧吧唧吃了,甜腻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直直融进了心里,她满足的半眯起眼,这一块还没完全咽下,第二块已经夹进了嘴里,圆溜溜的小鹿眼弯成了月牙儿,紧接着又吃掉第三块,第四块……不一会儿就把一碟白糖糕吃得干干净净。
原来吃货说的不客气,都是真的。
“曲施主,出家人过午不食,饮食定时,早上寅时一过,饭堂便不会再有食物供应,曲姑娘你……呃,若是曲姑娘知道有小沙弥起得晚,大可提点一二。”
曲月升吃得连话都顾不上说,含含糊糊地点头,一碟吃光了又夹起另一碟里黄澄澄的糕点,心里想着:我自己都是起床困难户,还指望我提醒别人?
她在心里吐槽的同时,乐滋滋的把糕点塞进嘴里,刚嚼了几下,小手一抖,竟然连筷子都掉了。
“怎么了?”闻远的声音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曲月升眼角一耷,痛苦的捂住牙,委屈的都快哭了:“好酸。”
“这是云南特色的酸枣糕,味道酸甜可口。”闻远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问:“你不吃酸的?”
曲月升委屈地点点头。
闻远不着痕迹的把酸枣糕挪了过来:“贫僧再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说着,他转过身,却被曲月升拉住了衣袖——这丫头似乎特别喜欢拉她的衣袖,像厨房里掌勺师弟养的小猫似的。
她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谢谢圣僧,我已经吃饱了。”
闻远颇为不自在地抽出衣袖,别过头道:“曲施主客气了,只是顺便而已。”
曲月升笑眯眯地想:那这顺便可顺得够远的,真当我傻啊?
她单手撑着下巴,忽然正色道:“圣僧,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吗?”
“施主请说。”
她眼角一耷,苦大仇深地道:“能别叫我施主么?好难听啊。”
“……”闻远无奈:“佛门弟子都是这样称呼红尘中人的。”
“可我现在也算半个佛门弟子了呀。”曲月升改为双手捧脸,笑眯眯地提议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法号嘛。”
闻远愣了愣:“施主已经取了法号了?”
曲月升点头:“当然啦。”
“那是再方便不过了,不知道曲施主法号何字?”
曲月升抖机灵似的双手合十,学着闻远正儿八经的口气道:“贫尼法号月升。”
闻远微微皱眉:“这不是与曲施主的闺名重合?”
曲月升眼睛一亮,惊喜的道:“你还记得我的闺名啊!”
她记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