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拐圣僧-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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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月升抖机灵似的双手合十,学着闻远正儿八经的口气道:“贫尼法号月升。”
闻远微微皱眉:“这不是与曲施主的闺名重合?”
曲月升眼睛一亮,惊喜的道:“你还记得我的闺名啊!”
她记得只在他面前提过一次,没想到闻远却用心的记下了,这是有戏的节奏啊!
“……”
闻远博闻强识,素来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个名字自然不是难事,但记住了人家姑娘的闺名总归容易引起误会,便没搭话。
曲月升不想他为难,开朗的道:“其实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啦,圣僧要是觉得顺口,施主就施主吧。唔,对了,咱们去藏经阁吧。”
闻远却摇了摇头:“藏经阁路程稍远,再过不久便要用午膳了,一来一回恐来不及,出家人过午不食,曲……姑娘也记得注意时辰。”
曲月升默默低下头,好掩饰失望的神色:“那就不去了么?”
大概是她的失落太明显,闻远竟然于心不忍,主动道:“午饭过后,贫僧还会去藏经阁阅览经书,曲……姑娘可以同往。”
第二次了,仍然没好意思叫出她的法号,闻远也颇为窘迫。
曲月升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好啊,那我们说好了,可不许放鸽子!咱们几时出发?”
她说“咱们”的时候太过自然,连闻远都觉得理所当然。他正想说自己通常午时两刻开始看书,却注意到月升眼下有一圈浅浅的阴影,应该是第一次做早课没睡好之故,便把到了嘴巴的午时咽了下去:“未时一刻,贫僧在禅院门口等候姑娘可否?”
“好啊好啊。”曲月升欢乐的点头,像偷瞄大人脸色的小孩子似的看了闻远一眼,颇为不舍的道:“那,我先回去啦?”
“等等。”闻远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颇为别扭的塞给曲月升:“这个拿回去擦罢。”
曲月升抬手看了看:“这是什么啊?”
闻远转过身,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紫金活血膏,治疗跌打损伤有奇效。”
曲月升彻底呆住。
她的脚伤是假的,可闻远的关心却是十足的真诚。见惯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相府千金,此刻竟然因为一瓶不值钱药膏感动得双眼泛红。她抬头飞快地偷看了闻远一眼,从他手上抢过小瓷瓶,飞快地跑了出去。
“……”这是方丈师叔让贫僧送的,据说要加在住宿费里。曲施主跑这么快干嘛?
☆、藏经
曲月升抱着一瓶药膏,傻子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嘿嘿傻笑之余,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不再勉强自己,爬起来坐着等时间。
以前看电视剧,古代人都是用铜壶滴水来计算时辰。不过现在没有铜壶——很可能有了铜壶曲月升也不会计算,不过她知道未时大约是现代的下午一点到三点,这个时候日头会偏西。
曲月升想了想,忽然把窗户打开了——她就用最原始的方法,看天色来确定时间。
她坐在窗前,双手撑住下巴,虔诚的看着天上的太阳,太阳每移动一点点,她就会开心的不得了。
大概是看久了就眼花了吧,曲月升总觉得太阳、蓝天、白云都是圣僧的影子。光芒万丈的太阳是他的气度,湛蓝无垠的蓝天是他的胸怀,聚散离合的白云是他的目光,温暖和煦的微风是他的笑容……
忽然,门外传来古朴沉闷的钟声,一声又一声,在耳畔振聋发聩,仿佛须弥真言一般发人深省,让迷茫已久的人忽然福至心灵。
“未时到了!”
曲月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提起裙摆就往外跑。还没出院子,隔了老远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红褐色身影,她猛地放慢了脚步,学着印象中大家闺秀的样子走起了小碎步,但又嫌步子太小走路慢,忍不住又快步前行。远远看着,倒像是小跑似的。
出家人沉稳,所见女子大多也是同样古板的比丘尼,走路讲究步伐稳健,踏地无声,连每一步的距离都有严格的规定,从没有曲月升这样碎步小跑的,虽然是穿着同样的灰色僧袍,却如此的明艳活泼,宛如萦绕在佛像前纷飞的蝴蝶。
“曲姑娘,不必如此着急。”闻远语气淡然,下意识却上前走了几步。
小跑过来的曲月升堪堪收住脚步,在他面前停下,气喘吁吁地道:“圣僧,你等很久了么?”
其实约定的时间是未时一刻,曲月升一听见未时钟声响起就跑了出来,为的就是不让闻远等,却没想到他还是早到了。
因为一路小跑,她额头已有一层细细的薄汗。闻远微不可察地低叹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灰色的僧帕,手掌平摊,把帕子摆在曲月升面前,道:“贫僧也只是刚至。”
曲月升明显楞了一下,小鹿眼滴溜溜一转,飞快地抢过手帕,歪着头问了一句废话:“给我的?”
闻远从容的点头。
她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好像怎么努力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只能赶紧用帕子挡住脸,想遮住即将喷薄而出的傻笑,却遮不住一双因为笑意弯成了月牙儿的阑珊妙目。
闻远浅浅一笑,清爽的仿佛山涧微风,手上拈起一个菠萝花指,在曲月升眼里是如此的从容淡然,宁静安详,在他面前,好像莲灯上宝相庄严的佛陀都会黯然失色。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竟然傻傻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圣僧,你笑起来真好看。”
闻远拈指行了一个佛礼:“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柯迦叶(1)。”
话间,他已经转身往前走,渐渐与曲月升拉开距离,红褐色的袈/裟被风吹得鼓起,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寂寥。
曲月升回过神来,小跑追上他问:“什么意思啊?”
闻远稍稍放慢了步调,耐心地为她讲解:“刚才那段话,讲述的是佛祖拈花一笑的故事。灵山会上,大梵天王以金色菠萝花献佛,并请佛说法。可是,如来佛祖一言不发,只是用拈菠萝花遍示大众,从容不迫,意态安详。当时,会中所有的人和神都不能领会佛祖的意思,唯有佛的大弟子——摩诃迦叶尊者妙悟其意。破言为笑。于是,释迦牟尼将花交给迦叶,嘱告他说:吾有正/法眼藏,涅椠秒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转之旨,以/心/印/心之法传给你。”
“啊……原来是这样。”曲月升怕闻远笑她没有佛缘,于是假装自己听懂了的样子,却不知自己拙劣的演技根本逃不过他的慧眼。
闻远不动声色的继续讲解:“其实,佛祖释迦牟尼这里所传示的,正是一种相顾无言的心态,这种心态至为安详,静谧,调和,美好,是不能用任何语言和行为来打破的。而迦叶尊者却正好能与佛祖心有灵犀,妙悟其意,故能受佛正/法眼藏,传佛心印,为禅宗初祖。”
“哦……原来如此。”曲月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嗯,这回是真懂了。
闻远颔首低笑,不同于方才宁静祥和的微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曲月升也在偷笑,不过她笑的却是佛祖与迦叶尊者的心有灵犀。大概只有真正心心相印的人,才能如此精准的妙悟其意吧,难怪人家能成为禅宗初祖。唔,这算不算……腐眼看人基?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双手合十,默念:我等俗人,佛祖勿怪勿怪……
藏经阁建在浮屠塔的最顶层,却并不像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神奇,它既没有藏着《易筋经》这样的武功秘籍,也没有住着武功天下第一的扫地僧。它仅仅就是个普通的佛塔,甚至还有些破烂,门外随便派了两个小沙弥值班,里面堆满了古旧的佛经,反而有些类似于现代的图书馆。
高塔里的阶梯又高又陡,闻远在前面引路,曲月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拾级而上。红褐色的袈/裟,灰白色的僧鞋,就是她在藏经阁里最直观的视觉印象。
绕过密密麻麻的书架,尽头放着桌椅笔墨,可供人阅览小憩。曲月升深吸一口气,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安定祥和的味道,掉漆的书架,古朴的经书,隐隐流露出一股源远流长的佛家气韵,让人莫名心生宁静。
闻远在最里面的书架停下,低声问她:“之前可有读过什么佛经?”
曲月升下意识也把声音压低,像是生怕冒犯了佛祖:“囫囵吞枣的读过观音……啊不,是什么波罗蜜心经,还有《金刚经》,不过经书里的意思一点也不懂,也不知道算不算。”
她越说越心虚,心里早就敲起了小军鼓——圣僧该不会因为她对佛法不慎了解,就不给她引渡了吧?
闻远沉吟了一会儿道:“曾听曲姑娘说过《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的句子,不若就从《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开始学起?”
曲月升自然无异议地点头。
闻远从书架上选出一本《心经》递给曲月升,引着她在书桌前坐下,又道:“曲姑娘可以先说说读《心经》心得,或有疑惑处,可以与贫僧交流一二。”
“心得啊……”曲月升拉长了尾音,显得有些心虚的抬头,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闻远:“大概是觉得……它的字最少?”
闻远被噎了一下,继而在桌上铺开了笔墨:“既然如此,曲姑娘便先从抄经文做起吧。”
“啊?”曲月升莫名想起了小学时代的罚抄,只觉得右手隐隐作痛。
她红唇微张,水润的胭脂微微泛光,就像婴儿温暖的小脚印踩在心口,徒然让人生出万丈柔情。闻远别过头去,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曲月升还以为他是失望,慌张的道:“抄就抄啊,我最喜欢抄佛经了。”
闻远微微颔首,正襟危坐的开始阅览佛经,嘴上仍道:“若有不理解处,尽可说与贫僧。”
曲月升假装自己很内行的点点头,拿起墨锭磨墨。幸亏穿越前古装剧看得多,她磨起墨来还是有模有样的,还真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不过一拿起毛笔,曲月升就体会到了装哔遭雷劈的感觉。
她写的这是什么鬼?那一手行云流水的正楷字呢?眼前只有一张被墨水化的乱七八糟的纸,上面凌乱的笔画叠在一起,丑的就像一坨粑粑屎……
作为一个文科妹子,曲月升用现代的水笔写的字还算能看,可一换上了软体毛笔,这狗爬字是决然不能见人的。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把繁体字抄成了简体字,不过这也并没有区别,因为她的鬼画符……并没有人认识。
专业鬼画符的假道士曲月升悄悄撇过头偷看了闻远一眼,但见他正襟危坐,双手自然地打开在佛经两侧,神情庄重,眉头却微微皱起,显然心思并不在佛经上。已经到了嘴边的求助又咽了回去,曲月升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疑问——他在烦恼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1):出自《五灯会元》,灵隐寺普济编集,后文对其的解释翻译摘自网络。
清早发章节发现被锁,我还以为自己稀里糊涂写了什么的不该写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许多佛经内容都是屏蔽词,也因此打了许多斜杠,请小天使见谅。最后面无表情的送晋江一个“呵呵”,希望它自己体会。
☆、烦恼
“你又发呆了。”不知何时,闻远的视线已经从佛经上移开,转向曲月升,原本微皱的眉头自然的舒展开来,宛如新春的抽枝嫩柳。
曲月升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颇为心虚地低下头。
闻远沉吟片刻,食指在雪白的纸张上轻轻敲击:“抄好又特意以墨汁化之,可是遇到了什么疑惑?”
“啊?我没特意……”后知后觉的曲月升立刻住嘴,乌溜溜的大眼睛抬起来偷偷看了圣僧一眼,然后飞快的垂下去。
闻远恍然大悟,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纸上那歪扭难辨的一大块墨迹——所谓大家闺秀,相府千金的字,原来就是这样的啊!
曲月升等了很久都不见闻远开口,只能再次抬头偷看,恰好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她下意识也嘿嘿一笑,眼角弯出一个羞涩的弧度。
“曲姑娘是不善文墨?”
曲月升诚实的点头,想了想又觉得太掉面子,画蛇添足的补了一句:“我不是文盲啊,只是字丑而已。”
闻远忍俊不禁,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常来寺里偷吃的小老鼠,他心中一动,拿起一支笔蘸了些墨,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方方正正的楷体——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他的字骨力遒劲,点画爽利,下笔如行云流水,尽显大家风范,就算是曲月升这种完全不懂书法的人也能看出写了一手好字。她歪着头偷笑,一双黑溜溜的小鹿眼直勾勾盯着闻远,像是能滴出水似的,满满的崇拜都直直写在眼睛里。
闻远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急急地放下笔,低声道:“你跟着写一遍。”
“啊……哦。”曲月升学着闻远的样子拿起笔,可是用惯了水笔的人换成毛笔,怎么握怎么别扭。好不容易抓住了笔杆,还没来得及写第一划,一滴墨水就已经等不及的滴下来,又污了一张纸。
曲月升扭过头,无措的望着闻远,湛黑的瞳孔映着盈盈明光,莫名让人舍不得责怪。
“不要紧,再来一次。”闻远耐心地拿起笔给曲月升示范:“笔杆放在拇指、食指、中指的三个指梢之间,食指在前,拇指在左,中指在右下,下笔的时候注意要把笔尖提起来。”
曲月升点头照做,一提起笔,竟然还真有几分写毛笔字的样子,可惜写惯了硬笔的人突然换成了软笔很难习惯,下笔就忍不住发抖,一句话没写完,字迹歪歪扭扭,墨滴的到处都是,一张纸又毁了去。
这回她没好意思再看闻远,只是憋着嘴悄悄低头,准备接受来自圣僧的嫌弃。
闻远轻叹一声,认命的又换了一张纸,握起笔吩咐道:“拿着。”
曲月升乖乖握住笔,闻远这次却没有放手,而是指尖上移,握笔在曲月升手指的上方:“握笔要再上去些。”
隔着半寸的距离,曲月升都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连带着她的手也暖烘烘的,手心里很快就积出了汗渍。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放松些,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专属于闻远的味道。
曲月升顿时小脸涨红,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怎么了?”见她迟迟不动,闻远侧着头问,却发现这小姑娘怎么跟兔子似的,字写的不好而已,怎么竟然连耳朵都羞红了?
“没……没什么。”曲月升低着头结结巴巴的答,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