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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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意,在暗夜里,仍闪亮灼目。
蓝墨亭深吸一口气,侧过目光,心里沉得象压了块石头。
放弃了理智和客观,遵循着自己的心意选择的路,从来都是千难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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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就轻松多了。两人拉着一匹马,缓缓地往回走。
“赵甲他们四个榆木脑袋可怎么通知呢?”想到还在前站等着的四个人,蓝墨亭嘟囔。
云扬偷笑。把大哥的四个得力亲卫支得远远的却收不回来,这蓝墨亭该有多郁闷。
“飞鸽传信也用不了。”蓝墨亭拿眼睛瞪云扬。
云扬吐了吐舌头,家里那一大群枉死的鸽子,真是对不住。
蓝墨亭从旁边打量云扬,这小子自从大漠里回来,就觉得他不开心,现在拿走心里的大石,笑容又找了回来,变回那个阳光跳脱的小子了。
扬儿,你想过往后的路没?蓝墨亭禁不住在心里担忧起来。
路边有个茶肆,两人并肩进去。正当上午,客人还是不少。两人拣干净地方坐下。等上饭的时候,客人们都在闲唠。
坐了一会儿,蓝墨亭不安起身,拉着云扬,“走吧。带上路上再吃吧。”
“急什么。”云扬笑着拨蓝墨亭的手。
“呃,我哪有你小子这么闲,快点。”蓝墨亭直接硬拉。
云扬按住他手,抬目,“蓝叔叔,他们说的,我……不在意,无妨。”
蓝墨亭抿唇,心疼地抚了抚他脑袋,“你呀……”
茶肆里人们议论的只有一个话题,陛下大婚举国大选的盛事。这事云扬并不知道,他又病又伤,又一直被云逸禁了足,自然不会有人对他说起这些。蓝墨亭怕云扬乍听此消息,本来热热的心,会怎样当头冷水呢。谁知,这小子一夜间就把所有的事都想得这么明白了呢?还是,他一早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倾心的爱侣,永远不会只属于他一人,才会这样淡定。
想到此,蓝墨亭心又涩起来。
“秦国已经灭了,那个什么秦储还有什么威风,能做我们陛下的小侍,就万幸吧。”一个客人的话钻进两人耳朵里。
本来好整以暇的云扬,突然震了一下。
“国破也是储君,秦沦为咱们的属国,那秦储就是未来的秦王,怎么着也能做个贵侍吧。”另一个人分析。
“听说那秦的皇子,十年间都未见过外人,估计是奇丑无比的痴儿吧。”有人笑道,“圣上怕是烦透了他呢。”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又有人开始说另一个热门人选——南军的长胜将军户锦。
“蓝叔叔,秦储来和亲的事,是真的?”一直皱眉想事的云扬突然拉住蓝墨亭问。
蓝墨亭好笑地看着一下子紧张起来的云扬,“不是说不在意?”
云扬知道他理解错了,也没法解释,红着脸追问,“那秦储果真来了?”
“不清楚,都是传闻。秦国国君递国书来是真的,不知是不是同时还要献上自己的儿子?”蓝墨亭虽是皇城铁卫,但毕竟是外臣,知道的不多,这种事他也从没留意。他搜索了一下记忆,还真就不太分明。
云扬不可置信地等着他的下文。
蓝墨亭抱歉地耸耸肩,“真就知道这些,要不回去了我再替你问问?”话毕,蓝墨亭突然想起,这种事云扬大可直接问圣上,或者圣上担心心上人儿不痛快,上赶着找云扬解释。想到两人即将到来的唧唧我我的快乐时光,蓝墨亭一时忘了前路的艰难,扯起唇角,笑了。
云扬却没注意蓝墨亭的变化。他凝着眉,心里极其不安。大秦败了,父皇来献国书,想到那个伟岸的男子,那个儿时记忆里无所不能的父亲,做为亡国之君,这该有多么屈辱。云扬觉得心痛极了。何公公曾说过,十年来,父皇膝下未添一丁。既然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那送来和亲的儿子分明就是假的……
父皇想做什么?强烈的预感让云扬心神大乱,他腾地站起身,“蓝叔叔,快走。”
蓝墨亭不备,只看见云扬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茶肆外。
“哎?”蓝墨亭愣了一下,“怎么又急成这样?”
他追出来,只看见一个淡色的身影。
“内力不是还没恢复,怎么快成这样?”蓝墨亭颇为云扬的进步惊讶,同时想到自己是他半个师父,也是很欣慰。但此时无暇想别的,他提口气,迅疾地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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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绕过一片小树林,一片噪杂声。一群黑甲铁卫围成战圈,中间围住的人,看不分明。但一袭月白的武将常服,在黑压压的阵里分外鲜明。
“扬儿。”蓝墨亭大惊,快速追下去。
战阵中,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黑甲将军听见马蹄声,沉着脸转过头。铁铸的面容,伟岸的身形,他略眯起眼睛,看着那袭蓝色飞马而至,不威而怒——正是都天明。
☆、布置
“云管代,留步吧。”一个副将率先将云扬截住,高喝。
云扬猝不及防,一紧缰绳,马前蹄高高扬起,带起一大片草皮,清新的青草味和着新泥飞起。一队黑甲铁卫呼啦啦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云扬转目四看,这队人整肃而立,面生。他眉头皱了皱。
“云管代,都统领带咱们好找,就请随咱们回去吧。”副将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缩小包围圈。
云扬目光扫过远远勒马而立的那员大将,果然是都天明。皇城铁卫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他意外。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云扬抿紧唇,突然猛磕马刺。跨下是蓝墨亭坐骑,自然百里挑一,“咴咴”长嘶,箭样从人隙中脱逃出去。众人都呼喊起来。
“咦?”站在外围的都天明惊疑。北军铁卫前些日子随云逸回京,两处铁卫营中有亲厚的,早互通过讯息,云扬管代战阵上的事迹,他们并不陌生。万不料一照面,这位竟连话也不答,就想夺路逃走。
不过皇城铁卫可是惯会围堵拿人的,都天明不慌不忙地一挥手中马鞭,众铁卫立刻变阵,从侧面又将去路封住。云扬纵马左右突奔,却只得又被困回包围圈里。
云扬勒住马。身周的圈子越围越紧,压迫又被动,跨下马儿感受到这气氛,好战地刨着后蹄,喷着鼻息。云扬俯下身,安抚地拍了拍它脖子。那副将先策马过来,颇戒备,谨慎地探过兵刃。周遭众铁卫都屏息待动。
云扬直起身,手指握紧,又松。
“啪”极轻的一声,云扬马缰被副将握住。一着得手,副将颇意外,乘势将刀刃架在云扬颈上。
冰冷的触感,带着微微地痛,云扬稍稍侧过脸,眸子里沉得如一潭水。
万没料到会没受到抵抗,方才还要夺路而走的人,就这样不费一刀一枪擒住。众铁卫都有些意外,场上一时无声。
云扬垂下目光。宝马配战将,没有战斗就束手,是他和它,从没经历过的屈辱。周遭很静,耳边只有微风吹过,武将常服修身的下摆微微摆动和着战马燥动的鼻息声。
“请吧。”那副将架在云扬颈上的刀压了压,云扬甩蹬离鞍缓缓下马。马被一个铁卫牵走,几个铁卫另奔上来,颈上的刀刃立刻多了几把。那马儿仍想奔过来护主,却被强行拉开。有人上来搜身,反剪过他手臂,上绑绳。
云扬侧头,眼眸里一跳。他蓦地看见那片刚跑过来的小林子,一道蓝色身影正迅即冲过来。云扬心里苦笑,这蓝叔叔,他真是连累得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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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墨亭远远看见都天明,惊住。
都天明早看见他。沉着脸,扬手用马鞭隐隐一指,虎目含怒。
蓝墨亭醒过神,急奔过来,“大哥……”
都天明早是气填满胸,他迎头就是一马鞭抽下来,“啪”,蓝墨亭一侧脸,一条血痕在脖颈绽开。
“孽障。”
“大哥,你怎么来了?”蓝墨亭浑不觉疼痛地追问,狐疑充满了他的心。
“你干的好事。”都天明冷哼。
“大哥都知道?”蓝墨亭难以置信地看着都天明,“圣上派你来追捕?”
都天明燃着怒火的目光盯着他,“大哥若不是都知道,怎能及时赶来劫下人犯,难道眼看着你干出这无父无君的事来?”
“大哥!你一直都派人监视我?”蓝墨亭一下子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些日子自己的暗卫失灵了,怪不得大哥能这么及时地捉到云扬,原来,都天明一直都在自己背后。他震动地看着自己一直信任爱戴的大哥,心内有说不出的感受。
都天明见蓝墨亭盯着自己,一张脸都变了色,举起的鞭子到底没挥下去,低叹,“小墨,你不用这么看我,你这脑子,一热起来就不管不顾,大哥若不看着你,还不把天捅破?”
一声殷殷的“小墨”,让蓝墨亭心里发涩。他抬目细打量,才发现都天明眼中满是血丝,从来一丝不苟的将服上,竟是一身尘土。看来这些日子,大哥一直在外奔波,这么辛苦,还特地驰马过来,说到底还是一心为了自己闯的祸做弥补。蓝墨亭心疼,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下意识原谅了都天明的隐瞒。
战阵里,云扬已经被刀架脖颈,蓝墨亭回过头,含愧又焦急,“大哥,小墨的错,任凭处置,只是云扬……你不能带走。”
都天明眯起眼睛从始至终打量蓝墨亭的神情,以他对蓝墨亭的了如指掌,他意识到蓝墨亭并未因此事怨恨自己,于是他放开心情,漫声道,“你说,这人犯,大哥怎么就不能带走?”
蓝墨亭一噎,太多理由在都天明这都不是理由,搜索一遍思路,他艰难道,“圣上……没说抓人。”
“圣上也没明旨说放人。”都天明一句话堵住。想拿圣上压他,蓝墨亭确实不够立场。
蓝墨亭咬唇,云扬自己回去与被都天明捉回去,情形可是大大不同的,可这话却偏偏没法和都天明说。
“于公,他是铁卫,我正管。于私,他是你们家三爷,你管不好,还有脸求情?”都天明用鞭头点他,语气带点揶揄。
这时候,还拿侍君身份来呕他,蓝墨亭恨恨拨开他手。
都天明回头喝手下,“人犯带走。”
“大哥。”蓝墨亭真急了,上前拉住都天明马缰。
都天明霍地回过头,冷下脸,“怎么,还想在大哥手下劫人?”
这话倒提醒了他。蓝墨亭一咬牙,丢下都天明,就想掠过去救人。
“反了你了。”都天明低喝,探手甩马鞭,缠在手上长长的柔韧象长了眼睛,绞向蓝墨亭两膝。若论起来,蓝墨亭身手比都天明要好些,又年轻,他轻盈躲过。都天明骑着高头大马几步从后面兜过来,居高临下虎虎生风地一刀追下来。蓝墨亭知道都天明不会真伤他,但也无奈被刀影围住。终于他还有些理智,没敢真动手夺都天明的兵刃,一个迟疑,被刀架脖上。
“行了,这次事,你也脱不了干系。要想保住命,你就别闹腾了。”都天明低喝,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乍着刺的刺猬,威胁道,“若再不听话,我就以拒捕反抗为由,把你的宝贝云扬就地处决。”
蓝墨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愣神,旁边即有人领命上来卸他佩剑。
“走吧,跟我去京郊猎场。”
蓝墨亭甩开几个拉住他的铁卫,“都滚一边去,别碰我。”语气明显赌气。铁卫都是熟人朋友,谁也不好跟他白扯了脸,又不得不拉住他,只得求助地看向都天明。
“驴脾气。”都天明看不过去,又抽了一马鞭,蓝墨亭用手挡了一下,手背上又是一道血凛子。
“这驴脾气哪学的?”都天明气得连抽几下。蓝墨亭躲也没躲,硬扛下了,嘴上也不让份,“随你。”
“这臭小子。”都天明骂一句,不过气倒顺了些,“去西郊猎场吧,圣上已经移驾行宫了。”
蓝墨亭一惊。圣上移驾了?她是不是真疑了云扬,或是被尚老头蒙弊了,可无论哪种可能,都是极大地不好。想到此,他焦急回头。
远远的,云扬仿佛也正扭过头望向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含着莫名的焦虑。
“别打歪主意了。”都天明在后面拿眼睛盯着他,“小心他性命吧。”
蓝墨亭忿忿地回瞪他一眼。
都天明冷哼一声,命人牵来那匹马,丢一条马缰给他。蓝墨亭一咬牙,翻身上马,回头找,云扬也在马上,被铁卫围在中间。
算了,反正都是要回去,就且一同面圣吧。他抖缰。
一队人迅速集结,卷着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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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行宫。
与在云宅时轻车简从不同,这里加强了戒备。除皇城铁卫营外,皇上的暗卫也完全现身,共同承担了护卫责任。行宫本有仆役宫女,故而,刘诩突然的到来,行宫里竟也能运行得有条不紊。
郊外风冷。刘诩裹着长裘,走在甬道上。一队暗卫跟在后面,保持着训练有素的距离。她穿过行宫长长的甬道,拐过一片掩映的梅林,在极幽暗处停下。
此处,是行宫暗牢。领头的暗卫沉声,“圣驾在此。”守在那里的卫士哗啦啦跪伏。
刘诩抿紧唇转目打量了一下,走到一间房门前,站了片刻,平静吩咐,“开门吧。”
“哗啦”一声,铁锁拆下,刘诩抬足走了进去。众暗卫训练有素地顶替了原来的看守侍卫,脸朝外站定,把这座囚室团团围住。
刘诩站在屋内,灯光幽暗,她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景物清晰起来。
室内一件陈设也没有,四周无窗,青石板的地面裸露着,沁着透骨的寒意。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对面墙席地而坐,听见有人进来,那人动了一下,抬起头,虬髥厉目,冷峻薄唇,布满风霜的脸上,现出不怒自威的神情。与这与生俱来的威严不相配的,是随着他动作,手腕脚腕上传来的哗啦啦的铁链声。
在那人注视下,刘诩缓缓走上前两步,滞了一瞬,“叔父……”
那男人震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扶墙站起,凝目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眼前人的身份。他自嘲地仰天大笑,“原来本王竟是败在你这黄毛丫头手里,可叹,可笑。”这人正是废皇叔刘执。日间由都天明从西北大牢押解到此处。
刘诩也在打量刘执,她淡笑摇头,“叔父错了,你不是输在朕的手里。”
刘执一愣。
刘诩道,“叔父刚愎自用,自骄自大,一意孤行,手下人与你离心离德,盟友弃你而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