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剧情不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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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大富心中已有计较,正半信半疑地打算让楚衡给二娘夫妻俩号次脉。楚二娘却是再也坐不住,当下就掀了桌案上的茶点。
楚衡有意闪避,却不敢动作太大,热乎的茶点被楚二娘的手扫到了他的脸上,留下白粉粉的一个印子。
都知道楚衡生的好,便是脸上留了这么个印子,也只叫人想到了“潘安掷果,何郎傅粉”。然而,这张越发显得精致漂亮的脸孔,只会叫廖氏和楚二娘心里团着的火烧得更旺。
楚二娘与陈四郎成婚两年,不曾怀上子嗣,楚家自然不会说什么,可陈家早有不满。因这楚家的名望,这才没往陈四郎的房中塞通房侍妾。
楚二娘不懂医,从来只当是自己的问题,如今听得楚衡的话,心里一面怨恨他不给姐夫面子,胡言乱语,另一面却又怀疑陈四郎是否真的有那方面的问题。只是看着满脸无辜的楚衡,楚二娘心底的火气只会蹭蹭蹭往上冒。
“阿爹,把他赶走!把他赶走!”楚二娘一脸愤然,见陈四郎脸色惨白,更是觉得不能忍,“都已经分家了他回来做什么,快把他赶走!”
“二娘……”
“阿爹你看,他从前在家的时候就阴阴沉沉的,话也不多,总是动不动就给家里惹麻烦,这样的人分家还给他田产,已经是阿爹阿娘的好意了!”楚二娘气愤的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当初要不是消息没能传回扬州,就凭他在殿前便溺一事,就足以让我们楚家被全扬州城嘲笑一辈子!”
楚家重脸面,以楚大富对这个庶子的关注,养一个儿子是养,两个也是养,更何况这个庶子的学识的确过人。可廖氏的不喜,让楚大富只能把庶子的教养放到一边。好在楚衡打小懂事,又刻苦好学。之所以分家,也实在是……实在是怕损了楚家的名望。
殿前失仪……还是在殿试时便溺,楚家如何能丢这个脸。
“八岁那年,儿过童子科,即便是《孝经》、《论语》,皆能倒背如流,且是全通。论理,儿该被授以官身。然而,那年,阿娘以儿体弱,兼之祖父过世为由,送儿入寺守孝,以此推却授官。”
楚衡双手慢慢攥起拳头,脑海中那些属于前任的记忆翻江倒海。他原是天生一副笑唇,可这会儿那似笑非笑的唇角紧紧抿着,眼神中透着苦涩和无望。
“十四岁那年,殿试。儿想的是光宗耀祖,可陪同儿赴燕都赶考的小厮,却在儿的吃食里下了泻药,致使儿殿前失仪。好在圣上网开一面,儿捡回一条命。可这事,儿苦等多年,仍旧不曾从阿爹阿娘口中得到解释。”
楚大富皱眉。
这些事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都是知情的。这个庶子太过聪慧,日后若是出头的厉害,只怕会压过嫡子一头,便是为了嫡子,他也不会阻止廖氏的作为。
“去年再考,儿带了山庄里的小厮,不想半路被偷走全部盘缠,好不容易赶到燕都,却因饥饿劳累一病不起。无奈返乡后,儿亲眼见到那个小厮出现在阿娘名下的铺子里。儿心中郁结,一时间病来如山倒,差一点就没了性命。这一切,阿爹阿娘从未过问。儿……儿却满心孺慕,得知能回家过年,心中欢愉,却没想到……”
楚衡的声音越说越轻,眼睛直直看着地面,语气中的悲伤听得叫人十分难过。
楚大富叹了口气,本想这事作罢,可再看妻女的神情,他咬咬牙,摆手道:“摆了,左右你已经分出去了,早点回山庄吧。”他说着要让楚衡退下,见这个庶子满脸悲恸,又追了句,“别云山庄与田产虽已交予你打理,地契房契也皆到你手中,可每年仍需将部分收益交给楚家。”
楚大富顿了顿:“届时,让你庄子上的管事过来就行,你不必来回跑动了。”
“三郎,就这般答应了郎君?”
从中堂出来,楚衡面上的悲恸很快敛去。待他吩咐白术五味收拾收拾东西,第二日就出发回山庄时,五味气愤地跳了起来。
“左右我吃不了亏。”楚衡笑意绽开,伸手捏了把五味的脸颊,又命白术摆上文房四宝,“待会儿你们去做一件事。”
“三郎要我们做什么?”
楚衡提笔,略一沉吟,刷刷写下几行字交予白术:“要离开扬州了,总是得给我那好命的爹娘留点开年礼的。”
他不知别家的庶子和嫡母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也无意去挽回和廖氏的感情。总归庶子么,那就是小三生的崽子,大老婆不待见小三的孩子也是正常。尽管这个小三小四都是大老婆主动给丈夫纳的……
只是,楚衡垂眼低笑,折磨死前任的这个仇他占了这个身子,总归是要帮着报上一报的。想着之前看书时候,看到的关于“楚衡”的死因,他越发觉得能跟楚家分清楚关系是件极好极好的事情。
到了翌日,扬州城忽的下起了大雪。
楚衡站在廊下,看着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拢了拢裘衣,呼出一口气。
“小郎君,马车已经备好了。”
看着前来传来的楚管事,楚衡眯起眼笑着应了一声,捎上五味和白术,踩着一地冬雪往外走。
东厢悄无声息的,只有几个丫鬟进进出出。楚衡看了一眼,摸摸鼻子,沉默不语。
马车早已在楚家大宅外候着了。赶车的是邵阿牛。因为等了好一会儿,肩头落了一层的雪,见着楚衡出门,忙乐呵呵的跳下马车喊了声郎君好。
不再去看楚家大宅,也不去想这时候楚大富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楚衡坐进马车,闭上眼,听着马蹄哒哒的声响,唇角渐渐抑制不住笑意上扬了起来。
“扬州城,楚家郎。长子雍,米谷粮。三子衡,少有名。唯一女,嫁陈郎。陈郎疾,三郎断。楚娘怒,逐手足……”
马车离开平津胡同,渐渐就有童谣传入车内。楚衡闭着眼,右手在腿上和着童谣打拍子,末了忍不住睁眼感叹:“听着怪好听的。”
白术板着脸:“三郎叫那些乞儿街头巷尾传唱这段,不怕郎君恼羞成怒?”
“怕什么。”楚衡哈哈一笑,掀开车帘,“左右分家的时候,别云山庄的房契跟那些田产地契都在我手里,我还怕楚家拿回去不成。而且,我不是还给姐夫留下治不举的方子了吗。”
至于陈四郎用不用,楚二娘又会怎么闹,那些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路边,奔跑打闹的幼童三三两两唱念着他前日挥笔疾书写下的童谣,天真无邪的声音唱着足以让楚家在扬州城丢尽脸面的内容。
马车旁,有一小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儿郎经过。
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高大威武,如孤松昂然。楚衡扫了眼,正要放下帘子,却径直撞上了对方看过来的一眼。
那双透着深蓝的眸子,直接撞进了他的眼中。
第9章 【零玖】远来客
叮铃——
叮铃——
白墙黑瓦的小院内,廊下悬挂着碎玉片子,风吹玉振,发出清脆的响声。
长长的回廊那头,穿着青碧色春衣的小童瞅了瞅天色,快步沿着走道往里走。
那最里头的屋子是书房,推开门来只见得东西放得密密麻麻,一摞摞的书笔直地摆在屋子里,硬生生将原本宽敞的空间变得十分逼仄。
在一屋子里的书中,小童挖出了和衣睡在当中的楚衡。
“三郎,未时了。”
五味伸手推了推,见楚衡趴在摊开的书堆上皱了皱眉,又催道,“三郎先前交代了,未时要起来给邵婆婆看诊的。”
楚衡从书堆前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春困真是挡也挡不住。”说着提了提精神,取了片风干的草叶夹在书中,合拢书,起身拉了拉衣裳。
“三郎若是夜里能早些熄灯,也不必白日里总是醒不了神。”
五味虽是侍奉左右的小童,可因着年纪小,又最会卖乖,老陈头和白术总会叫他在平日里,多向楚衡说些劝解的话。
楚衡闻言,却只是笑了笑。
他虽然有楚三郎的全部记忆,可那些记忆里并不是什么都有。楚三郎是个神童学霸没错,但他的神童学霸仅限于科举,就连分家之后种田的事,也只是临时抱佛脚从书上学了一二。楚衡想要了解整个世界,就只能依靠后天努力,不断汲取外部的信息。
正月前,他忙着山庄里的事,忙着对付诸枋,正月后又在扬州楚家浪费了几天功夫。等到回了山庄,楚衡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列了相关书单,亲自跑了趟允城买了一车的书。
这些书,从官府制度到工农商牧,还有行律法规,但凡是楚衡觉得用得上的,他全都一车接着一车买回家中。
然后一看,就花了四个多月的功夫。
到如今,比起穿越前掉坑里的那本原著小说,楚衡总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比楚三郎更加清楚的认知。
首先,这个叫大延的国家,从地貌特征来看,类似于大唐,各地风土人情也和大唐极其相似。楚衡勉强觉得,大概是搭档妹子在写文的时候偷了个懒,借了这么一个框架。
其次,大延国姓是赵,赵钱孙李的赵。重文轻武,比邻数国。这也是原著中那么容易就触发被侵略战争的原因。
最后,他从那些书里发现,他最应该感激的人,不是书里那些随手可拿的知识,而是写文不过脑,不符合历史年代的东西随手往文里写的搭档妹子。
土豆、玉米、辣椒这种舶来品就不说了,存在即是道理。
连石油、沥青都存在的世界,简直就是技术宅的福音!
如果能穿越回去,楚衡表示自己一定会抱住妹子狠狠亲上几口。
而除此之外,四个多月的时间里,楚衡满怀感激之余,不忘仔细打理山上的那几片药田。药田如今初见成果,草药涨势茂盛,而且因为细心看顾的关系,品相极佳,药效不必说必然是最上乘的。
楚衡在庄子里特地辟出了间药房,在里头炮制草药,也做出了不少入口即化的药丸。光是庄子里的下人就因此受益许多。五味和白术更是在短短四个月间,健壮了不少。
而老陈头的身子骨,也在楚衡明里暗里的调理下,日渐硬朗,估摸着能再为别云山庄忙碌二十年。
农田果林有佃户们打理,药田每日都有专门看顾,楚衡除了看书,剩下的事,就是背着自制的药箱满庄子跑。
如果有技能页面的话,大概他这样的举动,就类似于正在刷技能熟练度。
还好没有锋针,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少尸体给他缝。
收拾好了自己,楚衡背上药箱就要往山庄外走。五味腿短,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好喊来阿兄跟着。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田边,往来的佃户瞧见他们,纷纷停下打招呼。有租赁了田地种枇杷的汉子,抓了一把刚采摘的枇杷红着脸塞进楚衡的怀里。楚衡先前医好过一个三代单传的,发了高热差点烧坏心肺的小子,见枇杷是那小子的阿爹送的,便笑着转手收下。
他在山庄附近及允城如今已小有名气,不是以神童的名义,而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小大夫的身份,在周边有了不一样的名望。
“阿牛。”
还未走到,楚衡就瞧见了正在土墙外正和人说话的邵阿牛。
邵阿牛如今已经是楚衡身边十分得利的帮手,又有老陈头在边上指点,过去憨厚有些傻气的大高个渐渐也聪明了不少。可不改的是骨子里的老实本分,以及对家中亲戚的照顾。
邵婆婆是邵阿牛的祖母,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如今已经不大能记事,脾气也控制不好。因为怕婆婆伤着郎君,邵阿牛一直在找外头的大夫给祖母看病。可汤药喝了一剂又一剂,始终不见好,最近腿脚还发生了溃烂,眼看着家里的女眷都要哭瞎眼了,邵阿牛这才偷偷求到了楚衡的面前。
楚衡感念邵阿牛的好,又想起自家长辈,当即就同意抽空给邵婆婆看诊。可事先也说好了,不一定就能把病看好。
毕竟,邵婆婆的年纪,在古代已经是高寿,身上总是会出现问题的。而人寿最是无法控制。
“三郎来了。”邵阿牛看见楚衡,忙擦了擦手,走到跟前,“三郎屋里坐!”
邵阿牛的媳妇最近刚怀了第三个孩子,为着邵婆婆的事,整个人瘦了一圈。好在家里还有其他人帮忙看顾着,这才没叫人看了笑话。
“三郎喝茶。”阿牛媳妇说着就要上茶,楚衡忙摆了摆手:“婆婆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邵家人一听这话,满脸激动,忙引着楚衡到了邵婆婆住的那间屋子。
隔着门,楚衡都能闻见腐朽的气味。楚衡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老年人的常见病中,有一种叫做消渴症,俗称糖尿病。这种病到后期,会出现多种并发症,其中就有脚部溃烂,严重者甚至需要截肢。
等邵阿牛开了门,再看躺在病榻之上神智已经不大清醒的邵婆婆,楚衡伸手号了会儿脉,摇了头。
“是消渴症。”白术摆开文房四宝,楚衡握笔,一边对着邵阿牛道,一边写下药方,“婆婆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也是正常。至于消渴症,怕是过去大夫们都被其他病症搅浑了,没能发觉,再加上婆婆的年纪,发展的很快,如今脚步溃烂,只能说明婆婆的消渴症十分厉害了。”
邵阿牛满脸紧张,见婆婆躺在床上囔囔了几声他的名字,高大的汉子眼眶顿时就红了。“三郎,婆婆还能医治吗?”
楚衡疾书的手顿了顿,往方子上又添了几味药:“我尽量。只是,你们需得做好准备,婆婆毕竟……年纪大了。”
糖尿病的并发症并不只有脚部溃烂,同时还能引起其他脏器的病变。他能做的只有开一些温阳益气,活血通络的草药,尽量控制住消渴症,然后再去治疗溃烂的问题。
“紫丹参、忍冬藤这些,咱们山庄的药田里还没种。你们拿着这方子去城里抓,若是银钱不够,就先报别云山庄的名欠一欠,回头我让白术去结清。”
他最后看了一眼抓着孙媳妇的手混混沌沌的邵婆婆,拍了拍邵阿牛的肩膀出了邵家。
“三郎,邵家婆婆是不是……”出了邵家,一直沉默的白术终于开口。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会疾病缠身,又有几人能无病无痛的老去。”楚衡叹气,隔着土墙望了眼邵家小院中奔来跑去,不知愁滋味的几个小童。
“世人多苦楚,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碰上哪一桩都是命。”
楚衡嘴里说着命,心底却又不信命。
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