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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云胡不喜-第59部分

小说: 云胡不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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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言才回国神来,见雁卿懵懂关切的望着自己,一时便有些说不出话来。

——去岁上元节,雁卿奔跑回去找元徵时,他所体味到的心情又一次重现了。而雁卿眼眸清澈,虽察觉到他心境变化,却显然不懂得是为了什么。

谢景言便又无奈的微笑起来,“我取笑你做什么……”

雁卿更加赧然,忙换了话题,问道,“今年上元节,三哥哥可曾上街赏灯?”

谢景言摇头道,“赶上当值,只上元当日歇了一次。陛下又传召家中兄妹一起去宣德楼上看灯,便没能上街。”

雁卿也了然点头——纳吉过后,谢嘉琳其实就算是东宫的人了,只没过门罢了。既然成了亲家,皇帝赏灯时忽然想起晋国公一家来,也没什么意外的。却又起来兴致,“在高处看御街,灯景一定更好吧?”

谢景言便笑道,“君上、长辈跟前,哪还有余力赏灯?”

雁卿立刻便心有戚戚然,“陛下不会考校你们的功课了吧?”

谢景言笑道,“是。按着惯例,还要写诗助兴。”临场赋诗,雁卿只是听着都起了退缩之意,又紧张又期待的听谢景言是怎么渡过难关的。谢景言便故意拖延了片刻,才笑道,“所幸皇后也在,说人太少,赛诗无趣,不如猜灯谜。”

帝后同在宣德门赏灯,又有太子同太子妃一家随驾,皇帝兴致自然不差,也就准奏不写诗了。

雁卿也跟着松了口气。倒是又想起什么,就字斟句酌对谢景言道,“……虽则我十分驽钝,可在我阿爹跟前也还是拼力想表现得聪明些。若是让旁人抢去了风光,心里便会很失落。这是人之常情,想来太子他也是一样的……他这个人,心思格外敏锐,行事也格外……霸道,三哥哥要谨慎。”

看她这么辛苦、诚恳的提醒着,谢景言心里也是又暖又难过。万语千言,也不过一声,“明白……”终还是又问道,“你可上街去玩了?”

雁卿便点点头,“同表姐约好,出去玩了一会儿。还又去了永安渠上……”

说是约了李英娥,实则是给鹏哥儿打掩护的。将鹏哥儿“护送”过去,她反而是个碍事的了。不过她出门来,也是存了要同元徵偶遇的心愿。然而从朱雀街至永安渠,将东西市整个儿的逛遍了,宝马香车,火树银花……却偏偏遇不上那个人。

谢景言听她说着,看她神色怅然,隐约也猜到了她的心情——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

可这去年人,却并不是他。

第84章

雁卿果然又说道;“结果既没有遇上三哥哥;也没有遇上七哥……”说着便自我宽解般笑起来;“果然还是不能指望巧遇,要提前约好了才行。”

不过,不得林夫人的准许,她也约不着元徵。而纵然约到谢景言,皇帝一传召,他照样不能赴约。

谢景言却笑道;“是啊;若提前约好了;我就不去宣德门上了。”

雁卿讶异的仰头看他;“这也能吗?”

“抗旨自然不能;可若宣旨的找不到我;这就怪不得旁人了。”他便俏皮的对雁卿一笑,“是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雁卿也被逗得解颐,笑出声来,“三哥哥也会糊弄人啊。”

谢景言弯了眼睛笑望着她,雁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才要低头,谢景言便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鹤哥儿便总爱弹她,可惜把握不准力道,总将她弹得眼泛泪花。谢景言这一下却很轻,雁卿下意识的捂住了额头,才觉出根本不疼,只眉心一点轻暖而已。

她不觉抬眼望向谢景言,只看到他目光里柔软的笑意。

“也不要事事都硬扛着,”他说,“偶尔糊弄一次也不算什么。”

雁卿心里便一暖,轻声道,“嗯……”

他们在院子里站了也有些时候,谢景言再度告辞,雁卿也不再强留。

送到院门前照壁处,再往外雁卿就不好抛头露面了,兄妹二人就此道别。雁卿心里百般不舍,终还是又叮咛,“三哥哥若有空闲,就常来看看我吧。”

谢景言闻言便停住脚步。

雁卿脸上又有些红,“谢姐姐同李姐姐都定亲了,七哥——元哥哥也在说亲……兄妹们忽然间就都避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同大家碰面了。”

提到元徵,心里便难过起来——七哥总是没有消息,她也不由就得思量,是不是他同纪家的婚事要说成了,所以才不来见她?时日拖延越久,对于元徵她便也越茫然。有时甚至会想,若七哥说的不是纪雪就好了,那她就不必死撑着不肯同她阿娘妥协,便又能过回早年那般恣意任情的日子了。

可也就是偶尔冒出这么个念头罢了。

纵然元徵说的是旁人,一旦他成亲了,他们之间也势必要生分疏远起来。可雁卿希望他们之间的喜欢一辈子都不变——他们还约好了要一道去游三峡。元徵不去,她一个人也还是会去。可只是想到,便已觉得行路寂寞。

那些风景,她想和七哥同历同赏。

雁卿眼睛里忽然就涌上泪水来——已经这么、这么久没见过七哥了呀。他不会真的要娶纪雪吧。

她不想让谢景言看见,便垂了头。

谢景言静静的看着她,雁卿的心事真的全都写在脸上,半点瞒不住人。

他思量雁卿难过的缘由,也并不难想到——雁卿身上的禁足令,只怕就是为了元徵而设。

林夫人不中意元徵。

明明已开始管家了,雁卿却没想过要暗渡陈仓,倒是令谢景言惊讶。可他也能明白她的选择,知道这傻姑娘必定是想要皆大欢喜的结局。她尚未意识到林夫人已为她留下余地,只是想要从正面令林夫人看清她的决心,认可她的喜欢。

头一次在演武场上遇着她,谢景言便觉着她率真得尤其可爱。且她笑脸最美,那洋溢着的欢喜打从心底里散发出来,晴朗无霾和煦照人,让人看着心情便也跟着轻扬起来。

直到今日,他也依旧这么觉着。

他就抬起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的落在她头发上。

“元七没说亲。”他便像初遇她时一样,将一切心事都摒除了,只留下最纯粹的关怀,说道。

雁卿果然就收住的眼泪,谢景言松开手时,她也睁大眼仰起头等着他的下文,“不是说在同纪家……”

“是有过传言,不过早就没人提了。”谢景言顿了顿,才又道,“你若关心,何不亲口问问他?自己闷闷的想,能想出什么来啊?”

雁卿睫毛轻轻的一颤……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不经意将对元徵婚事的关切流露出来,脸上便又飞红。

然而也是听出来了,谢三哥并没有嘲笑她,反而在安抚开导她。

她便又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了,点头道,“嗯。”

谢景言才又微笑起来,似乎还有话说,却终没有再开口。只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同往常一般向她道别。

得知元徵没有说亲,雁卿心底最大的不安也就消散了。

——回头再想,便觉着谢景言说的真是太对了。实则她从未问过元徵,只凭着纪雪的炫耀和林夫人的分析,便认定了他在同纪雪说亲,随即就自己闷闷的想出许多烦恼来。

如今颇觉得豁然开朗。

她想,纵然林夫人不让他们见面,她也还是该同元徵再通信起来。否则迟早还会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和猜疑来。

自然,首先要取得林夫人的认可。

雁卿不开口,烦恼的是她自己。可她一旦开口,烦恼的就换成林夫人了。

这一年来雁卿的表现一直很好,谦虚、有耐心,也许果决老辣不足,可识人阅事之明还是够用的。

女儿证明了她处世的智慧和能力,自己却还严防死守的将她拘在院子里,未免过于专横。既不利于雁卿的成长,妨害母女间的沟通,也违背了她一贯以来的原则。

但是林夫人真的不能信重元徵的操守。万一他辜负了雁卿的努力,就非要走捷径取巧,林夫人不知道雁卿能否严词拒绝。

——雁卿的聪明应对旁人确实够用了,可对上元徵又是另一回事……最要紧的是,她对元徵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而这个世道,姑娘家在婚姻事上是错不起的。

“元七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有数吗?”林夫人终于还是决定再做一次恶人。

雁卿却没像上回那样着急起来,只稳稳当当的说,“当然有数啊。”反问林夫人道,“阿娘究竟想说什么啊,七哥他做错什么事了吗?”

这一板一眼的模样,还真有些她父亲的风范。没这么容易被挑起情绪来,也可见确实是成长了。

林夫人便冷笑道,“若没有他,你以为你楼姑姑究竟为何会当上皇后?”

楼蘩一事事关她三叔的终身,若元徵当真从中作梗过,须怪不得林夫人如此处置。

可雁卿记得清楚,她同她三叔一道去找楼蘩,是楼蘩亲口承认她攀附富贵的。何以又牵扯到元徵了?

若是旁人这么指控,只怕雁卿这就恼火了。然而她却不信林夫人信口雌黄,便涨红了脸,追问,“阿娘何以这么说?”

林夫人便道,“劝说皇上续娶的白上人,是他家座上嘉宾;将楼宇从关外护送回京的,是他家旧日幕僚。你道我何以这么说?”

这话便太欺负人了。饶是雁卿嘴笨反驳不了,也少不得要抗议一句,“阿娘这是疑邻盗斧!”

林夫人当然知道她这不是疑邻盗斧。然而可恨之处就在于,她心知肚明,楼蘩立后与元徵脱不开干系,偏偏指控不了他。指控不了他,却又想让雁卿对他心生防备,就只能用些风闻、诱导的法子。雁卿的反应也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雁卿憋不出话来,也只能说,“不是。”好一会儿才又道,“阿娘怀疑七哥,必定还有旁的缘故——总不可能只凭这些就认定是七哥做的吧?!”

林夫人轻笑道,“其余也有,只怕你听了又要说我这是‘欲加之罪’了。”

雁卿真心没见过她阿娘这么不讲理的模样——听这话说的,分明就是没有证据,但就是要定罪。

“不敢。”她就略生硬的答了一句,然而依旧耐心的询问,“阿娘必定有自己的道理,可您不和我说,我怎么会明白?”

丫头确实是长进了,林夫人想。便点了点头,道,“这世上也有些事,你明知道是某人做的,可你拿不出证据来。譬如早些年害元徵的人,除了他本家叔叔,你道还有谁?世子妃明明早就怀疑,可也只能领着元徵避到渭南去。”

雁卿便点头,道,“世子妃这么怀疑,是因为只那人才有动机。可七哥拆散楼姑姑同三叔,帮楼姑姑当上皇后,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夫人轻描淡写道,“未必有好处,但也许能防着某些坏处。”

雁卿略一怔,想起太子看元徵时目光里的嫉恨和狠劲儿来,心里明白这也是说得通的。便不再做声,等着林夫人再说下去。

“自陛下放话立后,旁家费尽心思也没能成事。何以楼氏就能轻轻松松入主后宫?”林夫人略顿了顿,“无她,家世、阅历、年纪、品性,她都是最合适的。就只差有人将她送到皇上跟前。可皇上数年不曾出宫,何以忽然就想去西山马场走走?”

“也可能只是巧合——七哥都不认得楼姑姑。”

“不认得?”林夫人一笑,“元七说不认得?也对,就算用着楼家大宗农具,一道做着书版生意,也未必就面对面做过买卖。”

雁卿脸上就又一红,却还是点头道,“嗯。”七哥说不认得,那必然就是不认得——雁卿不信元徵会骗她。又道,“何况我和三叔去找过楼姑姑,若不是她自己想入宫,谁能逼迫她?”

她依旧不能忘记楼蘩当日对她三叔说的话。

“她若不愿,确实无人能逼她。”至此,林夫人终于叹了口气,“可人愿不愿意,有时候也是没的选的……不过这就是题外话了,”林夫人略顿了顿,“前事不提……赵家同楼家立场已然如此,凭元七的聪明,难道不知道什么话该提什么话不该提?他在皇上跟前说你三叔的姻缘,将你三叔同楼二说成一双,是什么用意?”

第85章

雁卿还不知道这件事;待要替元徵分辨;却又哑口无言。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夫人便将元徵御前问答说到赵文渊逸事一事对雁卿说了。雁卿虽心存疑虑,却依旧不肯恶意揣测元徵的目的,便道,“七哥未必知晓楼二姑娘化名作贺柔。”

林夫人就又一笑,“十二岁就掌管庆乐王府的人,他不知道的事未免也太多了些。”见雁卿难过又窘迫;偏偏就是不肯附和的模样;林夫人也不由叹了口气;“前日皇上还同你三叔提起此事;说‘女生外向;有从夫之义;大可不必在意出身、宗族’,分明就是针对此事,有心令你三叔娶了楼二。可太子同皇后已然势同水火,你三叔岂能娶皇后的妹妹?若不肯,又该用什么理由回绝?”

雁卿沉默不语——纵然她有心向着元徵,可也不得不埋怨元徵失察至此。

三叔同楼姑姑这段往事,明着暗着已经给三叔添了太多负担和麻烦了。纵然三叔不计较,可也不能仗着他心性朗阔就可着劲儿欺负他啊。让他娶楼姑姑的妹妹,这算什么!

便问道,“三叔不会真的……”

林夫人笑道,“还知道你三叔,也不枉他那么疼你。”虽忖了雁卿一句,却也知道这丫头同赵文渊最亲近,对赵文渊的亲事也最挂心,到底还是不忍她焦急,便道,“自然是回绝了,你三叔他何尝还肯再娶楼家人。只是回绝了皇帝的提亲,也不知还有谁敢再给他做媒。”

雁卿才松了一口气。一悬一落之间,思绪倒是更清醒了些,便道,“这件事是七哥做错了,可也只是无心之过。阿娘说七哥从中作梗,拆散了楼姑姑和三叔,却只是揣测罢了——莫说陛下遇上楼姑姑是不是有人设计,纵然是,又有谁能左右得了陛下和楼姑姑的心思?这一件大可不必怪罪旁人。”

林夫人也只是一笑——雁卿心思单纯,不明白楼蘩那样的美貌才情对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皇帝的权势对饱受欺凌的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是以她不懂人心也能算计。

林夫人自己识人不明,并不想归罪旁人。可被人用阳谋算计,也不可能不恼火。若真是元徵做的,那他洞察人性的本事显然远远超出他这个年纪的必要,正该是雁卿这样的姑娘敬而远之的。

“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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