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夫人神算-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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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只回了我一个字。”
没有解释,没有附在后文的评议,什么都没有。
云瑶摩挲着那张竹简,低低问道:“父王这是,允了我二人的婚事?”
代王子点点头,一脸沉痛的表情:“允了。”
云瑶瞅瞅他的模样,忽然又笑出声来:“王兄,王兄你……你莫要用这种上战场的表情看着我。我是要出嫁,不是要去上刑场。”况且现在,她还没出嫁呢。
代王子略理了理衣领,那副沉痛的表情慢慢僵住了,忽然间揪住云瑶的衣襟道:
“你还知道自己是要出嫁?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事先不告知王兄?你在外面晃荡了三个月,和那——”他微微噎了一下,才又续道,“颖川侯,你二人到底是怎样一个说法,王兄现在脑子里依然是一团浆糊,阿榣你要是当真喜爱那人便该早些与王兄说清楚,现在王兄一来不知那人家世如何二来不知他家里是否有父母兄弟三不知那人的脾性到底如何,而且最最紧要的是我要将自己妹妹嫁出去了也尚未来得及去探知一二,你你、你还真是不让王兄省心!”
他一口气把话撂下来,又端起案几上的一盏凉水,一口气喝干净了。
末了还瞪着云瑶,仿佛她仍是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娃娃,一不小心便被坏人拐骗跑了。
云瑶微微抿唇,莞尔笑道:“王兄无需多虑。那人,那人秉性一贯良好。”
代王子瞪她。
他很想抓着妹妹的衣领冲着她吼,你一不知道那人的底细二知道那人的身家,最重要的是你跟那人统共不过认识了三个月,便这样信誓旦旦地说那人好,好,好在哪儿?你王兄在王都里给你挑挑拣拣了好些年,都没挑出个满意的来,你倒自己不做声地给自己拣了个夫君!
代王子继续瞪她。
云瑶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王兄是为了我好。但那人——我与他不止认识了三个月。”而是与他在一起许多年了,“因此那人的脾气秉性,我是再清楚不过的。王兄要是不信,大可以慢慢地派人去查实。”她试图安抚自己这位王兄。
代王子一噎。
妹妹言称自己与他相识不止三月,那就是相识已久了?但从小到大妹妹都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从未踏出过王都半步,哪里能和那位颖川侯……代王子瞥了她一眼,道:“我自然会派人去查实的。”早在高肃与他摊牌的那一日,他便派人前往查实了。不过现如今仍然没有结果。
他略微停顿片刻,才又续道:“今夜我叫你到这里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代王子扣住那枚竹简,按着上面的“可”字,缓缓说道,“我们大概要早些回代国。父王的这封回信,怕是有些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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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子的预感是对的。
他们回到代国王都的那一刻,便听说代王忽然在宫外摔了一跤,又因为深秋吹了些凉风,此时病歪歪地躺在榻上,一直都不见好。等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时,憔悴的病容上才稍稍带了几分笑意。
代王勉强坐直起来,笑道:“我原以为你们要到月底才能回来。”
这位原本精神矍铄的代王两颊深深凹陷了下去,眼窝里也有些青黑,仿佛已经重病许久了。云瑶站在他病榻前两步远的地方,涩涩地唤了一声父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代王子铁青着脸色,质问宫里的医者,代王是何时染病的,为何无人到长安城里告知自己,
代王微微摇头道:“是我让他们瞒着你们的。”他瞥见自己儿子的脸色更青了,眼里忽然有了些笑意,将拳头抵在唇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才续道:“阿榣自己拣了个夫君,父王是乐见其成的。她从长安城里回来的那一日,父王便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阿榣,你大了。”
说着说着,他又用袖摆捂住口鼻,重重地咳了两声。
云瑶侧身坐在榻上,轻轻抚拍着代王的背。
代王咳了半日,才又续道:“前些日子,也就是在你们回王都的时候,陛下将颖川侯派到乌孙国去了,还带了两万的汉军。卫将军没有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将军之所以不去乌孙国,是因为要时时盯着北面的匈奴人。我还听说,再过些日子,卫将军便要去定襄了。”
云瑶轻轻抚拍着代王的背,劝道:“父王歇一会儿罢。眼下您……”
代王抬抬手,阻止了云瑶的话,又对代王子说道:“今日这番话,父王只对你二人言说,等出了这间屋子,你二人立刻就要忘记。父王自知时日无多,便想着趁着自己还能动,将王位传给阿阳。你们两个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父王的身子如何,自己再清楚不过。但阿阳的性子,你们两个也都清楚,当个代王是绰绰有余的,但要对付北面的匈奴人,却依然稍嫌不足。”
代王子蓦然一怔,随即渐渐涨红了脸。
“那也不能……不能……”代王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不能拿你妹妹的终生大事来做儿戏,对么?”代王又咳了两声,目光落在云瑶身上,见她同样微有些诧异,才重重地叹息道,“即便她不嫁颖川侯,我也会替你娶一位将门虎女作为元妃,助你坐稳代王之位。阿阳,阿榣,这是你二人必须受着的。”
代王子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要反驳,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云瑶静静地望着代王,神色有些复杂。
代王又接连咳了两声,才断断续续地道:“因此你修书一封来代国,说你妹妹要嫁颖川侯,父王便再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了。阿榣,”他侧过头望着云瑶,又道,“你告诉父王,是你自己要嫁给颖川侯的么?自己心甘情愿地要嫁给他?”
云瑶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微微点头说道:“是我自己要嫁给他。”
代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全然安定下来。要是阿榣说她不愿意,那他即便是允了婚,也可以再次反悔。但既然阿瑶说了自己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如此甚好。”代王道,“那你二人便早些完婚罢。你二人完婚之后,我便传位予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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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国里临时出了这种变故,即便是云瑶自己,也有些懵了。
她看着代王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来,给刘彻写一封上疏,希望皇帝陛下亲自赐婚;随后他又派人在代国里广发婚函,要将代国里排得上号的人,全都请到翁主的婚仪上来。至于代王子,代王已经给他请了四位西席,教导他该如何做一位合格的王。
看起来,竟像是要交代后事的样子了。
云瑶不知道这位代王到底何时辞世,但他现在身子一日日地变差,想来已经时日无多了。她有些难受,但又因为是新嫁娘的缘故,不能表现在脸上,便只能像平常一样与父兄说笑,努力让他们变得轻松自在一些。
有时她甚至在想,要是自己带着一整个书架穿越就好了,这样起码还可以查查历史。
但这种事情,也仅仅只能是想想而已。
高肃已经到乌孙国里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刘彻已经给他们下了婚旨,说是等颖川侯从乌孙国回来之后,便让他们完婚。高肃曾派人给她带来了两封信,字里行间全都是关切之意,显然他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因为远在乌孙国,无从查探得起。
首饰、锦缎、婚房、嫁衣……
一桩桩一件件地全都准备好了,只等待着颖川侯的归来。
一经归来,便即刻完婚。
☆、43|43|
等到春暖花开时,高肃终于从乌孙国回到了长安。
他先是到长安城里和刘彻交了旨意,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代国王都里来。
纳采、纳吉、纳征、请期……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他亲自去做。由于岳泰是代国郡王的缘故,他做这些事情时,身边总会跟着许多不大不小的尾巴。就连他那位未来的妻兄,现在的代王子,未来的代王,也时常会用一种不善的眼神望着他,像是他会将自己妹妹拐跑似的。
但是不知为何,从开春的那两个月起,代王的身体又慢慢地好起来了。
去年的那一场重疾仿佛不过是错觉,连宫里的医者都感到有些惊异,代王去年还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不能动,眼看着便要不行了,为何今年一开春却……他们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大概代王的身体底子好,折腾了这小半年,也无甚大碍罢。
但代国里的事务,代王已经全数交给了代王子,自己已经不再过问了。
至于他自己的女婿,那位刚刚从乌孙国归来的颖川侯,他也一直持着一种点头之交的态度。不曾过分热络,也不会过分冷落,一直都有些淡淡的,直到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云瑶出嫁的那一日,举国欢庆,王都里一片赫赫扬扬。
漫天的喜庆之声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连自己刚刚背熟的礼仪都有些不大记得。这可不好,要是在婚礼上失了仪,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儿。再说了,这些日子代王身体刚刚好转过来,她哪能自己再出状况,惹得父兄忧心呢?
云瑶唤过一位宫侍,叮嘱了两句,不多时手里便多了一份丝帛。
那张帛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小字,将她今日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边了。她偶尔忘记了自己要做些什么,便低头看一看袖里的丝帛,总算没有出太大的差错。汉朝的婚礼与后世不同,她略略地撑过了仪式,饮过合卺酒,便感到有些晕头转向。
她被宫侍们扶着走进帐子里,忽然感到眼前一暗,一个淡淡的高大身影,将她彻底地笼罩在了其中。
“长恭。”她低声唤道。
高肃扶住她的身子,温言道:“可还好么?”
她将半个身子都歪靠在高肃怀里,揉揉眉心,有气无力道:“昨天夜里不曾安歇,刚才又饮了些酒,便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不妨事。”她说到一半,忽然又睁着朦胧的醉眼望着他,轻声问道:“你不用去外间与宾客斡旋么?”
她记得上一世,高肃就是在外间陪了好一会儿的客人,才来到自己屋里的。
高肃微微笑了一下,俯下/身,在她的眉间轻轻一吻,“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阿瑶。”
所以那些宾客之类的,还是交由他的岳泰与妻兄罢。今天夜里他唯一想要做的,便是与阿瑶两个人,享受完这个前世不曾有过的新婚之夜。
他一面轻轻吻啄着她的眉眼,一面琢磨着,阿瑶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她歪靠在自己怀里,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如同猫儿叫,眼神也有些朦胧。他知道她刚刚饮了些酒,也知道空腹饮酒很容易喝醉,因此阿瑶她,大约是真的有些醉了罢。
他这样想着,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嗳!”
她发出一声软软的轻叫,歪头靠在他的怀里,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恰好可以看到高肃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烛光里朦朦胧胧,轮廓线条极是优美。她揉了揉额角,随即便听到了那人低沉的笑声。
高肃低下头来望着她,墨黑的瞳仁里满是温柔之色,隐隐还有些揶揄。她喃喃地唤了一声长恭,便将头枕在他的肩窝里,不动了。
高肃吻了吻她的额角,低声道:“要是倦了,便睡一会儿罢。”
她轻轻唔了一声,闭上眼睛,蜷缩在高肃怀里,慢慢地睡过去了。
高肃抱着她来到榻上,与她并肩躺了下来。今天夜里还很长,让她稍稍地歇一会儿,等到后半夜,或许精神会更足一些。高肃一面琢磨着,一面轻拢着她的长发,低低地喟叹出声来。
前世那个充满算计与灰色的新婚之夜,他永远都不想要再去回忆了。
唯有现在,唯有今天夜里,才是他们完完整整的新婚。
高肃眼里隐隐多了些笑意,又忽然侧过头,吻了吻她的眼睛。长而翘卷的睫毛在他的唇上轻轻刷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已经睡过去了,呼吸声清清浅浅,悠远绵长。
外间的宾客谈笑声、喧闹声不绝于耳,想来岳泰与妻兄还在与他们斡旋。等到后半夜,他们便会尽数散去,连服侍的丫鬟和小厮们也会一同散去。等到那时,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一个仅仅属于他们的,周围一片宁谧的,新婚之夜。
高肃念及于此,便忍不住侧过头,又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动作极是温柔,不曾惊动过她的好梦。
夜色慢慢地深了,他却仍旧没有丝毫睡意。
大约等到月过中天的时候,她忽然轻轻嗯了一声,在他的怀里慢慢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长恭?”脑子里仍有些昏昏沉沉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缠绵到了极致的吻。
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缱绻,亦不同于方才的压抑和克制,仿佛是压抑了整整两世的炽烈情意,在那一刹那彻底倾泻而出。她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在他怀里软软地唤道:“长恭。”
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吻,炽热且浓烈。
衣衫一件件地剥落,连带着整个人都微微有些迷蒙起来。
——再没有人能阻拦你我在一起。
——再也没有所谓的命里凶煞。
他在她耳旁低低的喘着气,一字字艰难道:“要是疼,便……便掐我罢。”
她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有听到,微睁着朦胧的眼睛,似吟似泣:“夫君……”
“唔!”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身上滚落,在榻上溅起微凉的水痕,又微微地蔓延开来,在两人散落且绞缠的墨色长发里,如同外间一片浓烈的夜色。
——唯愿此心知,与君共白首。
红烛在室里微微跳跃着,偶尔能听到些许噼啪的声音,一点点地慢慢燃尽了。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谧与安然,还有身旁温暖且宽厚的怀抱。
高肃凝望着她,以长指插/入她的发间,一下下慢慢地梳理着,眼里满是温柔缱绻之色。
“阿瑶。”
“嗯?”
“随我回长安可好?”
她撑起身子望着高肃,长长的乌发从颈侧垂泻下来,眼里不掩惊讶之色。
高肃微微地笑了笑,抬手拢过她的长发,温声问道:“可好?”
她迟疑片刻,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夜,已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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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例如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