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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闺中记-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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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越发淡忘了。”

卫铁骑见他答的倒也无碍,又因他身份非同一般,竟也不敢多加为难,又问了一会子,见天色不早,就放他回去了。

清辉听了道:“往下卫大人还要怎么查?”

赵黼道:“先前他问过了方荏,在他留院之时,常去找他的都有谁,我瞧他的意思,是要挨个儿学生去问,看能否有蛛丝马迹。”

清辉点头道:“果然不愧是卫大人,心思极密。”

赵黼道:“先不必忙着赞,你焉知会问出端倪来?那个毕竟是他们素来敬畏的师长,只怕难以说实话。”说完之后,又哼道:“何况我觉着,卫铁骑不过白忙罢了,方荏何许人也?纵然真查出什么来,又能怎么样?”

他们两个一一说来,蒋勋逐渐听明白,又听赵黼连说这两句话,脸上的红润之色早荡然无存,只顾紧紧低着头。

清辉看他一眼,道:“蒋勋,阿泽如今闲着无事,你何不跟他练习功夫去呢?只别劳累着。”

蒋勋乖巧地答应了,起身出门。

赵黼盯着他纤弱的背影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似透出几分鄙夷之意,却并未说什么。

清辉的眼神何其厉害,便问:“世子好似不喜蒋勋?何故?”

赵黼哼道:“没什么,不过是觉着……觉着好歹是男人,扭扭捏捏羞羞怯怯的,比女孩儿还女孩儿呢,崔云鬟跟他比起来,都多几分男儿气。”

清辉听他口没遮拦地说出这话,诧异之余,有几分啼笑皆非。

想了想,清辉却又正色道:“世子,看人不可知看表面,你可知蒋勋都经历了些什么无法可想的?你若是知道,只怕就不会这样刻薄他了。”

赵黼挑了挑眉,却冷道:“别人的事儿,我并没兴趣全知道。”

清辉见话不投机,且罢了,只道:“然后呢,可还有其他?”

赵黼道:“还有这个。”从怀中掏摸了会儿,把几张纸推在了清辉跟前儿。

清辉低头一看,大喜,原来是验尸的尸格,只不过像是仓促撕下来的,侧边锯齿之状,清辉便疑惑地看赵黼。

赵黼笑道:“你还不快看?看完了六爷还得给人送回去,他们不肯把这劳什子往外拿,六爷只好强撕下来……”

白清辉愕然——这样逾矩破规的行径,他竟玩笑似的做了出来,全不在意似的。

而赵黼说到这儿,便向清辉凑近了几分:“小白,你瞧我对你好不好呢?可算尽心竭力了吧?那上回崔云鬟跟你说的是什么,你可还没跟我说清楚呢?”

清辉正垂头看尸格,听赵黼这样问,便道:“世子方才不是说……别人的事儿,你没兴趣全知道吗?”

赵黼愕然,旋即道:“阿鬟不是别人。”

清辉淡淡道:“据我所知,崔姑娘跟世子并无亲戚关系?”

赵黼咂了咂嘴:“自然不是亲戚关系。”

清辉头也不抬,继续道:“然而也并无婚约之说。”

这话,连赵黼自个儿都未必会说出口,清辉却如此一针见血。

赵黼趴在桌上,一眼不眨地盯着清辉看了会子,点头笑道:“好好好,你既然说了……那,六爷也可以这般说,——纵然现在没有,以后未必不会有。”

清辉扫他一眼,仍是冷冷静静道:“世事瞬息万变,只怕未必都如世子所愿。”

这一句,就如一把冰冷的薄刃,冷而锋利,伤人于无知不觉之时。

赵黼本是笑吟吟地,猛然听了这句,脸上笑却如退潮一般,极快地消散不见了。

清辉心不在他身上,只飞快地将尸格都看过了,满脸疑云。

原来按照验尸记载,这宋邰跟韩敏身上并无可疑的伤,更没有致命伤,若不是仔细查验,单看表面的话,必然以为一个是淹死,一个是自缢身亡的。

清辉喃喃道:“这是怎么做到的?这里记载说或许用了毒物,可银针却探不出什么……再说纵然用了毒,也该有些挣扎痕迹才对?如何死的毫无异样。”

赵黼面无表情,听着他自言自语,也不搭腔。

两个人虽对面而坐,却各怀心思,室内一时静了下来,便显出院子里的动静了。

清辉把尸格又看一遍,才起身来到窗户边儿上,往外一看,果然见阿泽正又教导蒋勋。

蒋勋因毕竟第一次习武,动作不灵,又因有些心神恍惚,一个转身间站立不稳,便狠狠地跌在地上。

他的丫头小翠十分心疼,忙跑过去扶住,却又惊叫了声,原来蒋勋的手上被蹭破了,划出一道血口子来。

小翠便着急道:“少爷伤着了,进去上药可好?”

蒋勋呆呆看了她一会儿,却将她推开,重又握起那把剑来,竟发疯似得乱劈乱砍起来,口中乱嚷道:“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清辉吓了一跳,忙跑出屋子。

身后赵黼听动静不对,就也站起来,从窗口看了眼,见蒋勋趔趔趄趄之状,便一声冷笑。

阿泽眼疾手快,抽空把蒋勋制住,轻轻地把剑抽走,要知道蒋勋乱挥不打紧,最怕他伤了自个儿。

此刻清辉也赶到跟前儿,因斥道:“你胡闹什么?若是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蒋勋回头,看着清辉,眼中的泪便又纷纷坠下,只不说话。

清辉皱眉,握着他的肩膀看了会儿,道:“你又哭什么?可知你已经很了不得了?我父亲……父亲他请了个高明的教习,要教导我习武,然而我不耐烦记那些招数,更烦那些令人吃累的把式,且我最厌烦身上出汗,所以总不情愿去练。”

蒋勋本极伤心,听清辉这样说来,便仰头怔怔听着。

清辉又道:“你瞧你,什么也不怕,不必说是流汗,纵然是流血,你尚且不在意呢,你才起步,哪里就能无所不能了?可你有这份儿心,已经够我钦佩的了。”

蒋勋听到这里,眼中满蕴了泪,盯了清辉一会,猛地张手将他抱住,竟嚎啕着哭叫道:“我想习武,想变得很厉害,我不要再被坏人欺负!我也……也想护着哥哥……”

清辉原本静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却微微睁大双眸。

上回在书院内,清辉虽及时救了蒋勋,但若不是阿泽,竟几乎把清辉也折了进去。故而蒋勋才如此说。清辉略一想,便已明白他的用意。

偌大的庭院中间儿,小翠跟阿泽站在旁边,小翠已禁不住掏出帕子拭泪,阿泽提着剑,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两个拥抱的小小身影中,是清辉抬手,在蒋勋头上轻轻地抚过,微笑轻声说道:“那好,以后……就由你来护着我了。”

蒋勋愣了楞,而后却抱紧清辉,放声大哭出来,这一回,却是心头得了所慰的感动而泣罢了。

在场众人皆动容,只赵黼远远地看着,一脸无谓。

这一日,云鬟便乘车来到将军府。

因季陶然在府内养“病”,先前罗氏探望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心意,曾亲口应允过让云鬟来探望。

事关云鬟的所有,罗氏本都极有分寸,不肯对她多行一件事儿,免得错错对对之类,故而上回纵然是宣平侯府来请,也要亲问云鬟的意思,不肯多口。

可因她最疼惜季陶然,所以也顾不得了,幸而云鬟心里也惦记着,见罗氏稍透出一丝儿口风,她便顺势道:“先前我回府来,表哥频来探望,十分关切,如今他受了伤,女儿也欲过府一探,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罗氏见她如此伶俐,心中大慰:“他虽并无大碍,但你们兄妹,要去看望也是你一片情分心意。”当下派人去夫人那边儿禀过了,就叫门上备车。

云鬟回房,先换了一身儿衣裳,罗氏又叮嘱了几句,叫跟随的小丫头跟嬷嬷好生看着,便送了出门。

不多时来至季府,因先前早派人来说过了,府内的女人们出来,忙着接了进内。

自先去见季夫人,请了安,略说了几句话,夫人便陪着她来见季陶然。

季陶然虽能起身了,却被大夫叮嘱不能乱动,因此屋内好几个丫头盯着,不管他去哪儿,都要一万分小心地伺候着。

季陶然因知道云鬟要来,哪里呆得住,便被丫头扶着,站在门口上张望,因站的时候久了,未免又有些头晕,后脑处隐隐作痛,正欲回房,就见一个小丫头从外跑进来,笑着道:“太太陪着表小姐来了。”

季陶然大喜,几乎要迈步下台阶去,却被丫头们死死拦住,道:“使不得,给太太看见了,必然又要说我们不尽心了。”

顷刻,季夫人陪着云鬟进来,一眼看到季陶然站在门口,眉眼弯弯。季夫人忙上前道:“做什么又出来?”见他脸儿微白,果然心疼,忙亲扶着进内。

季陶然回头看云鬟,兀自招呼:“妹妹快进来坐。”

季夫人陪坐了会儿,便起身自去,留他们表兄妹自在说话。季陶然见母亲去了,果然更喜欢:“我正因为不能过去府里看望妹妹,心里烦闷。不料妹妹这样有心,竟亲来看我。”

云鬟道:“伤得怎么样?”因见丫头们站的稍远,便低低道:“我自然是要来看的,毕竟你伤着了,也跟我有关。”

季陶然见她垂首,面有愧疚之色,忙道:“跟你什么相干?”又怕给丫头们听见,也小声道:“只我一时莽撞罢了,妹妹不要胡赖自个儿,何况,若非我、我阻了世子一阻,只怕已经捉到那凶手了。”

云鬟却不知此情,当初赵黼只夸夸其谈地说救了季陶然而已。直到听季陶然说罢,云鬟方明白个中详细,心下不免想到前日质责赵黼之情。

如今细细想来,倒也不能全算他的不是……

然而倒也罢了,对那人多责一分或者少怪一分,委实算不上什么。

季陶然因心里畅快,越发话多,忽地又想起一事:“差点儿忘了。前日有个我父亲的老部下从南边儿来,送了些上好的武夷山的大红袍,岩茶,母亲给了我两包,我叫他们给妹妹留着呢,只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云鬟纳闷道:“如何给我茶叶喝?我屋里自也有。”

季陶然笑而不答,只道:“横竖我近来吃药呢,白搁着也可惜了。”

云鬟只好谢过,暗中于心底略一搜罗,便想到了个中因由。因看着季陶然,刹那又生出了好些感叹来。

说了半晌,丫头们又来伺候季陶然喝药,季陶然因不能陪云鬟外出,怕她在屋里坐着闷,便叫了个叫小蝶的丫头来,道:“你们好生领着妹妹,去那花园里走一走,让她也看看咱们的院子怎么样。”

云鬟知他是好意,便起身随丫头们往花园里来。

那小蝶是季陶然跟前儿最机灵的一个丫头,见他对云鬟格外不同,又看云鬟生得出色不说,举止谈吐也甚是恬静温和,她便越发伺候的周到上心。

一路看着花儿,拾级而上,便到凉亭里,丫头把锦垫子铺了,小蝶方请云鬟坐了歇息,又叫人去准备点心茶果来。

云鬟见她这般忙碌殷勤,便有些过意不去,便道:“姐姐不必忙了,才走了一会子,并不口渴。”

小蝶道:“这儿景色最好,先前府上的姨奶奶来了,我们夫人也常在这儿招待呢。姑娘多坐会儿,看看花。”

云鬟放眼看去,这将军府的宅子虽不大,却是有年头的,方才过来路上,一溜儿的高大紫薇树,花开正盛,此处地势略高,从这方向看去,就像是一道深红色的绸带,往外绵延过去,一阵风过,红摇绿动,果然赏心悦目。

露珠儿跟林奶娘自打回京来,却是头一次外出,都看的喜欢,露珠儿忍不住道:“姑娘,这儿倒有些像是咱们庄上的光景儿……”

云鬟笑了笑,目光有些迷蒙:素闲庄,今生今世,不知还能不能回去了。

正闲看之时,忽然有个府内的小丫头来到,对小蝶说:“姐姐在这儿呢,夫人那边叫你有事儿。”

小蝶不知何故,怕有正经要事,便道:“表小姐且坐会儿,我去去就来,若有什么吩咐,只叫底下的人就是了。”

小蝶去后,果然有丫头送了茶果上来。

云鬟略吃了半盏茶,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往回走,头前依旧有季府的丫头引路,后面儿露珠儿跟林奶娘便跟着,因喜欢此处风光,且走且摇头晃脑地看。

云鬟见那花树一丛一丛开的繁茂,行走期间如行于密林之中,不觉想到鄜州葫芦河畔柳槐林的光景,也有些喜欢,便放慢脚步而行。

正心惬意畅,冷不防旁边树后有个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准确无误地握着手腕儿,将她用力往身边儿一拽,云鬟身不由己,竟一个踉跄抢了过去。

第91章

云鬟在前而行,林奶娘跟露珠儿两个跟在后头,只顾贪看风景,忽觉得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却不见了云鬟。

两人各是一愣,露珠儿歪头瞅了会儿:“姑娘呢?一忽儿就不见了?”

林奶娘道:“敢情是往旁边看花儿去了呢。”两人便走过来,往旁边一瞧,却并不见人,林奶娘惊奇道:“怎么一声不响,就走的这样快?”

两个人谁都不曾发现异样,只因这毕竟是在将军府中,又前后都跟着人,难道还会当面儿出什么事儿不成?也难有人这样胆大包天。

露珠儿点头道:“姑娘多半也是想起咱们庄子里的情形,故而进去玩儿了,我且去瞧瞧。”

前头领路那小丫头因听见她们说话,正驻足回头看,才要问是怎么了,就见前方有个人匆匆地来到,竟正是小蝶。

那小丫头便迎着道:“小蝶姐姐回来了?太太叫你去做什么?”

小蝶按住她的手,往后看了眼,却正见林奶娘跟露珠儿站在一处打量林子里,小蝶便笑着问道:“姑娘呢?”

露珠儿答道:“方才还在这儿,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我去找找。”

“不必了!”小蝶忙撇开那小丫头走上前来,又笑对露珠儿跟林奶娘道:“我也正要来说呢,原来是我们的二小姐,听说了表姑娘来了,便要见一见,太太叫我来带姑娘过去呢……只怕姑娘是觉着这儿花好,故而进去瞧了,如今我去找了,就从这林子往清霜阁去是最便宜的。”

露珠儿因止了步子,又道:“我跟姐姐一起去吧。”

小蝶握着她的手拦住,笑道:“不用,你们陪着姑娘站了半日,自也累了,何必白绕一趟呢?我叫柳儿带你们自去歇息吃茶,岂不是好?都是亲戚,很不用见外。”

露珠儿跟林奶娘见如此热络体贴,盛情难却,因答应了。

小蝶就叫那小丫头柳儿道:“好生带了回去,是贵客,别怠慢了,不然少爷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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