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经-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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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消息,也不再有官职在家,更类似于一个江湖组织,唤作太平观。”
“主事之人,就是观主。”
夏长渊缓声道:“初代观主改赵姓为夏姓,以铭记忠诚之意。再后来,一代代的观主,有的是父子相传,有的是选择皇室旁支的年幼之人培养,亦或是从孤儿之中授徒……至于我,也是上任观主之徒,出身孤苦,并无皇室血脉。”
这样啊。
徐玫从史书上读过锦衣之祸,也能够理解有这么一个组织。但她却有些不能理解,有这样身份背景肩负那样责任的夏长渊,又怎么会与徐夫人成了夫妻呢?
徐夫人肯定知道夏长渊真正身份。
“今上登基之后,政局才稳,便开始着手修建陵寝。初始尚无大康,大夏乃是四方霸主,威慑各国,国库富裕,修建陵寝乃是应有之事,并未有什么影响。”夏长渊面容有些沉重,道:“但年复一年,陵寝至今不能完工,而大夏天灾不断之余,又有大康与北方兴兵……”他没有再细细讲述下去,许久才道:“太平观的开销经费,一直都是由皇家内库承担,说多不多说少却不少……而许多年前,内库就拿不出这笔银子了。到上任观主卸任之时,太平观已经多年没有拿到经费,入不敷出了。”
太平观早早交给年纪轻轻的他,多半也是因为上任观主哪怕想尽办法收缩人手节约开销,也维持不下去了的缘故。
“我接任观主之后,有过一次面君,那是在十六年前。”夏长渊露出一些怅然,回忆道:“那时候,今上已经年近半百,似乎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铁血决断,不得不默认了大康立国,而大夏天灾人祸接连不断,今上又一次加税抽调劳力修陵寝……今上召见了我,只是寥寥几句,就不耐烦地让我退去了。”
“什么都没有问。”
“从那之后,我大约知道,今上所有的心思都在他的陵寝上,剩余的睿智铁血决断,都在于如何能维持皇位并活到他的陵寝完工之时,连大康攻打占据大夏的城池,有地方诸侯举了反旗称王这些都能忍耐了,又哪里还关心民生吏治?”
“今上放弃了太平观。”
“师父他老人家明确地告诉了我。”夏长渊轻轻叹息:“但他老人家不忍多年心血就这么没了,临终之时吩咐我一定要想想办法,因为太平观下涉及许多人,总不能说散就散。”
“于是,我尝试着卖消息,做生意,做掮客等等来筹钱希望太平观能自给自足……再后来,你母亲找到了我。”
于是,就有了太平观和徐夫人的合作。
徐玫安安静静地听完,沉思半晌,开口问道:“听爹爹的意思,太平观也同样是放弃了辅佐今上?”
夏长渊面容有些苦涩:“自古以来,都是江山不改而王朝却有更迭。大夏朝历朝二百多年才开始走上腐朽,难说不是冥冥之中,天意如此。再说,今上已经再听不进良言,我太平观只是在各个州地消息灵通一些,就算有心为国为民,也是有心无力!”
太平观这种暗中的消息机构,皇上看重,那就是大有用处;皇上不理会,那就是碍事的摆设!
“人人都说,仁德太子能中兴大夏。”徐玫不禁开口道。
许多大夏人都将对这个国家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仁德太子身上,期望他早日登上帝位,能拨云见月,任贤臣行仁政,能中兴大夏!太平观作为曾直接服务于九五之尊的组织,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期望?
夏长渊闻言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徐玫能够想到这些。于是,他也没有将徐玫再当成只懂玩耍享乐的娇小姐,轻叹道:“太子原本也不过是太子,非是皇上。如今,他更是成为了废王……今上龙体却依旧康健!”
一个废王,皇上说罚就罚说废就废甚至说杀就杀了!
若是寄希望他将来革陈推新,实在太过缥缈!
“更关键的是,”夏长渊叹息道:“如今大康已经有了龙虎之像,而周围列国哪一个不想着趁着大夏如今虚弱的时候咬上几口!乱世已起,大夏就好比是暴风雨之中行驶且本身已经残破漏水的大船,看似依旧庞大,看似能够挽救,但只怕人力无法回天!”
他像是看的格外透彻,完全没有忠心于大夏皇室的想法。
“可太平观本来不就是皇家的吗?”徐玫轻声道。
太平观冷眼旁观,是不是有些不好?难道不该是想法设法地想要挽救大夏,不放过一丝希望吗?
夏长渊摇摇头:“多年以来,太平观中,除了寥寥几人,都并不知道太平观来历,只以为收集消息,是另外有用。到现在,更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三个字曾经的含义了。”
他迟疑一下,道:“玫儿,你且想一想,你开一个铺子,雇佣掌柜伙计做事做了许多年,但有一****付不起这些人的工钱,只能任由他们另谋出路……难道你会觉得,许多年的情分在,这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必须留下来不吃不喝不养家人,反过来将自己求到的借到的银子拿去给东家,辅佐东家寻找出路?”
“那如今对于许多伙计来说,他们从未见过东家之面,甚至连东家姓名出身地位等等都一无所知呢?你还要求他们继续奉献所有,一心为东家做事打算吗?”
徐玫摇摇头。
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已经仁至义尽。
☆、117 决定
夏长渊到底是怕自己的女儿会误会于他,道:“太平观与锦衣卫不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太平观就算拼命,也起不了什么用。”
“就像是一个普通伙计想要在东家生意倾覆之时去挽救一样,有心无力。”
他俊脸又渐渐冰冷起来,淡淡地道:“不客气地说,如今大夏百姓比大康百姓的日子难过多了……”这样的大夏,真的很难让他生出热心效力之心!
“我明白了。”徐玫吐出一口气。
今日的太平观,或许依旧庞大而有实力,但已经没有了从前那般沉重的责任。只是一群人靠着自己的能力想法子在谋生罢了!
“既然如此,你愿意接受传承,将来成为太平观之主吗?”夏长渊缓缓说道:“我虽然尚未老迈,但观主的培养也非是一日之功。”
徐玫抿住了唇,握住了拳头,一时间没有回答。
夏长渊也不是就要在此时得到答案。他交代完毕,将选择抛给了徐玫,自己就轻松了许多,更是平静多了。
“你好好想一想,在我下次临走的时候给我个答案就行。”夏长渊起身,轻声道:“但徐玫,你记住,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允许后悔后退。”
说罢,他施施然离开了。
留下徐玫坐在潭水边,怔怔地看着有细流从山涧中缓缓而下,注入潭水,冲出了些淡淡的涟漪,但涟漪却不能扩散到整个深潭,很快就再无痕迹。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做的决定。
哪怕徐玫从新生开始之时,就下决心不再沿着前世的路长成一个柔弱没用的女子,也为了这个目标费心早早练武不敢懈怠,也研习窍穴人体学医认毒,也翻许多乱七八糟的书籍,又收服身边人作为依助,更不忘关注徐家关注大夏关注整个天下局势,也有想过去赚钱养一些忠心于自己的人手组建自己的势力危机之时不必依靠别人相救……
但接下太平观,依旧是一个不容易做的决定!
这不是她避开被人下毒的决定,也不是训练暗器打穴的决定,也不是关注徐家人想化解徐夫人和徐立前之间矛盾的决定!不是其他种种她从前做过的所有决定!
只因为,这个决定,太沉重了。
一旦接受,她将面临一个她前世毫无所知的新天地!
而一旦不接受……
徐玫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夏长渊才从她身边走到莫仁面前,让莫仁跟着他走远一些说话之时,徐玫就做出了决定。
无他。
重活回来,总要见识一番不同寻常的风景!
徐玫目光坚定,面含微笑,将双腿放平揉了揉,才施施然地站起来,甩开衣袖往夏长渊和莫仁谈话的石桌边走,到了之后,向夏长渊行了一礼,就端起了石桌上的清茶,惬意地饮了几口,看了看夏长渊和莫仁,开口问道:“爹爹,莫仁,你们在说什么?”
夏长渊见她娇笑的模样,目光有些复杂,又有些好笑一般地摇摇头,道:“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你就过来了。”
她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
夏长渊心中感慨一番,又对莫仁道:“开始吧。”
徐玫突然过来,莫仁并无太多反应。听夏长渊吩咐,他便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昨日下午,属下见过观主返回三楼小姐身边,便听说清小姐临时外出而大麦姑娘缀了上去的事情。小姐放心不下,临离开临江仙之前,吩咐属下去找一找清小姐和大麦的消息。”
“属下费了些功夫,在湖边等到了大麦姑娘,从大麦姑娘处得知清小姐是去了仙姑岛,便让大麦姑娘先走,属下去探了仙姑岛。”
他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属下从仙姑观里道姑口中得知,一位气度不凡自称夏公的中年男子中午到了仙姑观,参观礼敬之后,与空云仙姑交谈一阵,后在观中客舍歇了一阵。稍后,徐大老爷上岛入观,拜见了夏公。又片刻,才是清小姐被人引上岛,见了徐大老爷和那位夏公。”
“属下去的时候,夏公和徐大老爷前后分别离开了。属下探到,那夏公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姑苏,徐大老爷回到了城中,没有回徐家别院,去了眠花楼……”
眠花楼貌似是个花楼?
徐玫眼睛不自然地睁大了些,有些好奇地看向莫仁。
莫仁本来应该有什么话尚未说完,但察觉到徐玫视线之后,他立即闭上了嘴,将后来未完的话都省了。
说小姑娘面前提眠花楼已经十分不妥,再提徐大老爷叫了哪个姑娘相陪……那还是算了吧。
莫仁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决定。
“唔。”夏长渊瞬间也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了,但他很快就发现徐玫正偷偷地笑的愉快,不禁瞪了她一眼,咳嗽一声,道:“自称夏公的,也没什么人了。”
他对徐玫和莫仁道:“来的是废王。”
“他从幽闭的封地偷偷来到姑苏,要见的人,要谋划的事情,都绕不过徐家。”夏长渊道:“徐夫人肯定不会如他所愿,那么就只能从徐老爷子和徐大老爷那里迂回一下。”
“至于找到空心仙姑,多半是想找我吧。”夏长渊轻叹道。
结合废王处境和他留下的痕迹,这些都不难猜测。让徐玫有些觉得奇怪的是,夏长渊对她说是因为她决定要努力地成为太平观的接班人夏长渊这是在开始培养她了……那他又为什么在莫仁面前畅所欲言毫不避讳?
再者,莫仁是自己派出去的,他得到什么消息,不该是最先同她这个主子禀告吗?怎么刚才看他是像跳过她直接找夏长渊禀告了?
徐玫回过神,不禁眯了眯眼睛,歪着头盯着莫仁瞧。
唔,账单都没结算干净呢,就开始想要另谋出路了?
莫仁突然间不自在起来。他抿唇犹豫了一下,终是对着徐玫行礼,垂首道:“请小姐责罚。”
直接将“认错”都省略了。
这种消息,在他没有与夏长渊在临江仙的那一番交谈认识之前,他当然会先向徐玫说。但如今……他却选择了先去请示夏长渊。
不管这是不是夏长渊的意思,都是他做错了!
☆、118 师兄师妹
徐玫歪着头看他,没有开口。
她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才合适。
轻易就原谅体谅吧,那她这个做“主子”的威严何在?若是坚持责罚,但莫仁遵循的又是她父亲的意思……关键的是,徐玫并不想如同对待朱燕她们一样对待莫仁。
她总觉得,莫仁身后有故事。
朱燕她们都是徐家安排给她的人,而莫仁却是她“捡”来的。她收留他,花银子培养他,这对于徐玫来说,就如同在投资一样!徐玫希望,莫仁这个前世并不曾存在于她的生活中的人,能给她的新生的未来带来某种难以预料的收益!或许在什么地方就有大用处!
相对来说,无论是朱燕也好还是小红也好,不能说她们不好更不能说她们没有用处……但她们的重要是徐玫能够看得见想象的到的重要,是在预定轨迹上重要,不会有太多的意外,也就难以得到多少惊喜。
莫仁突然觉得心慌。
她的脸孔细细的粉粉的,没有一点儿瑕疵,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好看;她的眉毛自然生长不用修描,却柔美又好看;她的睫毛不太浓密,但与她的眉她的眼放在一起,也是那样的自然好看……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如同蝴蝶想要从花蕊上飞起。
莫仁猛然心惊,垂下了视线。
“这是我的疏忽。”夏长渊为莫仁开口道:“是我临时将莫仁收做了弟子,恩,昨天才做下的决定,尚未来得及告诉你。”他又道:“是我特意吩咐他不许提,由我亲自告诉你。”
哪知道,他一见到徐玫,就将踟躇许久的难题说了,反而将原本要讲的忘掉了。
“弟子?”徐玫重复一句。
“恩,弟子。”夏长渊肯定了徐玫的想法,笑道:“按理说,你该称呼他为师兄了。”他看向莫仁,开口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今日的太平观,对于观主而言,与其说是能有多大的力量能办成多少事情,倒不如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之前,夏长渊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由徐玫来接下这个负担——
在夏长渊看来,他这个小女儿聪明是聪明,但却还是蜜罐里泡大的,养的太娇了,吃不得苦受不得累不说,性子也不够专注,仿佛看什么都有趣却什么都不够有趣……当然了,他不是认为徐玫这样不好。
身为父亲,他更希望徐玫永远能够这般无忧无虑地娇气着,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殚精竭虑费尽心机想法设法,去谋算,去追求!
所以,他想起了收徒。
于是,他看上了莫仁。
他昨天在临江仙的时候想的是:再遇到徐玫的时候,直接与她说一说,将莫仁从徐玫身边要出来……
哪知徐玫却决定去尝试涉足太平观。
夏长渊对小女儿的信心没有多少,也不舍得放弃莫仁,只好临时做出了这般选择。
当年,他师父也是收了好几个弟子的。
“师兄么?”她似乎应该起身向他行礼了?徐玫隐晦地磨磨牙,露出一副懵懂不能相信的神色,仿佛没有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