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偏头痛-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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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罗沉舟小朋友,你还好吗?恩,看来你不怎么好,已经下课了,知道吗?
罗沉舟?
已经多少个月没有听到人拿字正腔圆的语调叫这个名字了?
黑发年轻人怔愣在原地,面前,宿舍老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他面前晃啊晃,海象员同志个人认为,在过去的无数场梦境中,那颗虎牙从来没有如此3D过
在教室的正前方,电影里人鱼开始了她们的攻击,鸡飞狗跳,无数的男人被那些可怕的生物拖进了深海里——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吗?好像没有,在人鱼展开攻击之前,凯撒就下令火攻截断了她们的归路——
“课间休息放电影,让领导看见了扒了这群傻逼的皮——别管他们,老四你过来看看这题怎么算,这个WTAS07图里,实线圆的含义是什么来着哎对了还有这个FWPN图热带气旋的中心位置是不是这里,还是这里?我觉得都挺像的真操蛋谁出的题啊这老四?——喂?罗沉舟?”
下巴被一杆圆珠笔杆子挑起,黑发年轻人掀起眼皮,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老二那张娃娃脸上写满了好奇,他凑了过来,挑起眉又叫了一声:“罗沉舟——瞪我干嘛?你他妈睡懵了啊?”
“老二?陆佳佳?”
“恩,你大爷,说过在我成功说服我爹妈改名之前不许直呼老子大名。”
直到走出教室,冰冷的北风夹杂着雪花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疼得生动疼得立体,麦加尔还是回不过神儿来现在他必须面临一个极其困难的问题,那就是:麦加尔,还是罗沉舟。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只不过被银装素裹了起来;食堂还是那个食堂,饭菜又贵又难吃;宿舍还是那个宿舍,在六楼,没电梯;床位还是那个床位,像狗窝,被子打从开学第一天掀开就再也没叠起来过——
“老大,我们的海象气象学教授是谁?”
“老徐啊,你不是他心肝小宝贝么优等生?”床上蚊帐掀开,冒出一个油光满面打DOTA打得两眼发绿的大脑袋,“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我说,一节课睡觉把你睡傻了?好歹还知道回家的路没走到隔壁楼,叫狼给你吃喽——老二,你没照顾好你弟啊!”
老二:“滚!”
麦加尔:“凯撒呢?”
老大的脑袋消失在了蚊帐后面,键盘噼里啪啦间响起老大那欠抽的音调:“谁?横扫高卢日耳曼不列颠,占领罗马打败庞培实行□统治那个?”
麦加尔:
“睡醒了第一件事找老徐,第二件事找死了几百年的男人,你真没事儿吧?——我知道你没事儿,去,给哥把面泡了然后呈上来——”
“你在床上吃?”
“对,老子就在床上吃,我要死在这床上,我要冬眠。”
也对。
这儿不在船上,没有海浪让船两边摇晃。宿舍由干净水泥打桩子进十几米深的泥土里,而他,脚踏实地地,站在距离地面六层楼高的建筑里。
面汤撒不出来。
在老大那番霸气侧漏的宣言中,麦加尔啊不,罗沉舟似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好像一不小心不知道怎么地就回到了他的世界。
老三:“老四,罗沉舟同志,庄严的警告你再发呆我会一不小心把你扔到楼下去,今天你搞卫生,明白不,垃圾倒了吗,热水去打一下,地也该扫扫了——”
老二:“我仿佛看见了校园欺凌现象在我的眼前发生。”
老大:“来来来丫挺的小瘪三,看老子这回不拆了你的神庙。影魔怎么啦爷爷让你下辈子都看不见大吸血技能——”
麦加尔:“搞卫生?哦。”
老三:“你看,他‘哦’了。”
老二:“我管你们去死。”
麦加尔从这一刻起,回到了他的世界。
这个世界拥有他所该拥有的一切,有舍友,有教室,有木架子双层床,有电脑,有飞机,还有他千里之外的老爹老妈和熊弟弟。
唯独,没有大狗。
没有那个被他命名为大狗,其实高大英俊,最爱狂霸拽,喜欢欺负人,擅长不讲道理按着性子乱来,结果偏偏就是一大堆死忠脑残粉跟随着他的,一个名叫凯撒的男人。
电话铃声响起将黑发年轻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震动来源于口袋,迷茫地翻了翻,然后翻出了几乎八辈子没见过并且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手机,手机来电显示:母后娘娘。
罗沉舟接了电话,听老妈在电话那边抱怨他老爸喝酒,抱怨他弟期中考试数学只有六十分,抱怨天太冷腿又开始疼,麦加尔一边应着一边给抱怨中的家庭妇女支招,控制老爸经济来源,封锁小弟零花钱补给直到八十分回到他的试卷,隔壁的陈阿姨家的药酒已经做好了,早就提醒您了老太太您怎么就不记得过去拿——
罗沉舟抓着电话,手心都握出了汗,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的盖子,然后打开浏览器,一边手拿着电话,一边手一指禅在键盘上敲打,在google搜索里输入凯撒的名字,跳出来的搜索结果里写:恺撒大帝是罗马共和国末期杰出的军事统帅、政治家。他公元前60年与庞培、克拉苏秘密结成前三巨头同盟,随后出任高卢总督,花了八年时间征服了高卢全境(大约是现在的法国),还袭击了日耳曼和不列颠
然后是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凯撒。
没有哪个是从事海盗行业的。
好像也没有德国人。
“妈,我这还有点儿事,恩,晚点给你打电话,还有,我特想你不是,我钱够用,是真想你肉麻?我说您能浪漫点吗妈蛋——行行行,好好好,拜拜拜拜——”
罗沉舟挂断了电话,坐在椅子上,他深呼吸一口气——却发现能吸进肺部的空气很少很少,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艰难,艰难到他的胸透发酸发疼,揉了揉同样酸得不行的眼角,黑发年轻人将电脑盖子重重盖回去,啪地一声很响,他顿了顿,然后十分不解气地顺手拔了网线和电源。
学霸陆佳佳从他的书桌面前谈探了个头,他说,老四,你这是要与世界为敌的节奏?
当晚宿舍小联欢,中心内容是庆祝老大成功把那个赢了他十把的瘪三不依不饶纠缠到怒退频道。
老三董明不知道从哪儿拎回来了很多酒,黄的白的红的摆着一大溜,他们锁了门在宿舍违法犯罪地煮小肥羊火锅,罗沉舟没吃多少,倒是黄的白的红的一路喝过来,最后抱着一瓶酒唱起了宿舍里谁也听不懂的歌——
有个人夭折了,
降下的半旗不再飘起。
按照水手们的习惯,
尸体被裹进风帆里——
略有研究的老大:“我操,德语!”
啥也不知道的老三:“除了东南亚十国他还会德语?没天理了!”
思想很远的老二:“这货打从数据理论课睡一觉醒来,档次提升了不少。”
老三:“老大,他唱啥呢?”
老大:“什么尸体,什么十字架——他不是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么,误入邪教了?”
罗沉舟:“我没有!”
老大、老二、老三:
罗沉舟站起来,竖起一根手指,斗鸡眼状高调宣布:“我回来了!”
老大:“好好好,你回来了,欢迎回来——老三?把你弟抗床上去,乱动,踹翻老子的小肥羊谁负责——”
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无奈的老三董明同志将撒酒疯的某个人扔回了自己的床上,陆佳佳爬起来好心好意给他搓了个热毛巾,爬上床一看,差点儿脚下失足从二层掉下来,宿舍上方,回荡着学霸的大喝——
“我操,吃个小肥羊而已,罗沉舟你哭个屁?!”
罗沉舟:“你才哭了。”
陆佳佳:“要给你拿镜子吗?鼻涕都出来了,别说话,鼻涕要被你吃进去了——吃进去了,好吧你吃进去了——你哭什么,孩子?老徐怎么你了?”
罗沉舟:“我回来了。”
陆佳佳:“老徐对你始乱终弃了?”
罗沉舟:“我要给我妈打电话。”
陆佳佳:“行,你自己要求的。老大,这货手机拿来,拨通阿姨电话,坐等他被骂得狗血喷头方解我心头大恨——”
罗沉舟抓着电话翻了个身,他躺在床上,忽然像个死狗一样安安静静。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宿舍里的其他人只听见这个比他们小了一岁的人缩在自己的床上,声音低沉,他对着电话里那头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比如说老太太,我真的很想你。
比如说老太太,我怎么就这么回来了,就像我莫名其妙地过去了一样。
他说得最长的一段话,是说,老太太,你让弟好好学习,他哥我小学就没见过九十分以下长什么样,你让我爸少喝点,健康长寿才是革命本钱,还有,药酒拿了吗?拿了叫咱爸给你擦擦,揉揉膝盖就不疼了。
妈,对不起,我要回去,必须回去。
我爱你们,但是我再也不能活在一个彻底将他抹杀过的世界。
迷迷糊糊间,罗沉舟觉得自己听见了陆佳佳的声音——
“兄弟,这才刚回来,你又要走了?”
“恩。”
“就知道你放不下。”
“恩。”
“那就去吧,谁他妈还能阻止不成——”
“脸上鼻涕擦擦,这么丑,小心被扣工资。”
恩。
恩?
扣工资?
等等。
陆佳佳你声音啥时候变得这么低沉性感富有男性魅力了?
头好疼,宿舍床好摇,地震了?别摇了妈了个巴子的,要吐了——
“醒了?垃圾。”
麦加尔睁开眼,他躺在熟悉的、只有一片洁白的床单上,周围是摇摇晃晃的煤油灯,光亮有些昏黄,似乎是被特地调暗的。
怒风号。
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坐在他的床边,正就着那点儿微弱的光亮,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匕首——三颗上等蓝宝石,十八颗一级品猫眼石的匕首,它有个名字,叫鬼杀。
“卷口了,垃圾,”男人心疼地打量着手中被糟蹋的收藏品,头也不抬地说,“让你乱来,人鱼骨头很硬,从来没人想过要帮它们开膛破肚。”
半天没有声响,略微疑惑地回过头,却猝不及防,对视上了躺在床上的黑发年轻人那双明亮的黑色瞳眸,此时此刻,海象员正瞪着眼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目光呆滞。
男人皱起眉:“失明了?”
麦加尔抬起手,准确地,用食指戳上了男人腰间绑着绷带的伤口上。
凯撒痛得倒吸一口气,扔开鬼杀,伸手大力钳住黑发年轻人下颚,他微微眯起眼,危险地问:“你疯了?”
终于,打从醒来,海象员同志的脸上露出了第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声音沙哑,说话带着艰难的气息声,他笑着望着他的大狗,满意地感受到从指腹下,通过对方坚硬的肌肉传来的温暖——
“HEY,MAN!HERO BACK。”
80、第八十章
凯撒上下打量着满脸活泼健康的年轻人,然后面无表情地拍掉了对方还戳在他腰间企图造次的手指,麦加尔倒抽一口冷气缩回了爪子,揉了揉后掀起眼皮问男人:“我睡了多久?”
“三天。”凯撒从床边站起来,顺手将鬼杀插回刀削扔在了办公桌上。他拿起金属长针挑了挑煤油灯,然后将光亮变得稍稍明亮了些,男人看似聚精会神地做着这件小事,却不忘提醒他的奴隶,淡淡地说,“只不过被人鱼的尾巴甩了一下,你是最后醒来的那个。”
“我梦见了我的故乡。”
“像是垂死之人会干的事。”
“我放弃了一切,挣扎着醒来,就为了再看你一眼。”
凯撒闻言,意外地沉默了。他放下了手中拨弄煤油灯的长针,重新走回了床边,麦加尔能感觉到他的床边重新深深地陷下去了一块——那刚好是成年男人会压出来的深度,男人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他,当凯撒面无表情地凑过来时,海象员同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你的故乡?”
“恩。”
“东方?”
“很远的地方,在东方。”并且是几百年后的。
“你说的那个地方,人类会坐着金属物体在云层上面像鸟一样飞,有最快的交通工具,从德国到东方只需要十个小时——几百年后,是吗?你在告诉我,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你的魂魄脱离了你的身体,所以你昏迷不信,任由外面狂风暴雨,又或者列日暴晒,整整三天三夜,你躺在这里,依靠我强行扳开你的嘴,将淡水灌进你的喉咙里,稀释一切食物,维持你的生命,而你现在告诉我,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你不在这里?”
男人这一大串像是唱诗般的质问让麦加尔不敢点头——虽然,对方说的大概是真的,但是很显然,此时此刻,大狗脸上的表情再明白不过,“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之类的凶狠表情,麦加尔同志表示看得太多——
麦加尔愣愣地看着他的船长大人,直到对方稍稍拉开了一些和他的距离,粗暴的拇指指腹在他的下颚重重捏了下,男人用缓慢而警告性的语气说:“我说过,不要跟我撒谎,敢点头,你就死定了。”
麦加尔:
海象员同志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他就好像一个杀了巫婆、拔剑砍平荆棘的森林、再与恶龙浴血奋战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取得胜利的王子,当他身披战甲,骑着骏马,擦干脸上的血液来到公主的城堡下时,里面的那位姑娘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闺床上嗑瓜子,顺便还呸了他一脸瓜子皮,公主说:“你他妈怎么来那么晚?脸上颜料涂给谁看——你以为你演电影啊?”
通俗点说就是,我把真心捧给你,你转头把它喂了狗。
麦加尔深呼吸一口气,正欲发作,谁知道凯撒却忽然话锋一转,话题来了个三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从床边站了起来,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奴隶,用他那张面瘫脸不带感情地问:“饿了没?”
麦加尔:
他想稍稍装作有骨气一点,但是他发现,此时此刻,要他说“不饿”,实在很难。于是海象员掀开盖在腿上的兽皮毯子,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正准备将腿放到地上站起来自己出去找点儿吃的,忽然,凯撒的一句问话将他问得愣在原地——
“能站起来吗?”
麦加尔停止住了所有的动作,他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去看凯撒,却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男人清了清嗓子,撇开头,却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他,摸了摸鼻子,这才用淡定的语气缓缓地说:“在审讯的过程中,雷克也被人鱼甩中了脑袋——”
男人指了指太阳穴一侧,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