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与皇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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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此事的严重性。
而鲍昱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窦宪对敦煌子民有强盗行径,又使人暗杀蒋家,陛下几次都置之不理。如今此人进一步纵恣胸臆,无所畏惮,竟夜入宫门。若此事再轻轻放过,将来他凌犯天家的时日,会越来越多。”
刘炟听的沉下了面色,对左右道,“去宣窦侯和今日值守宫门的人过来。
涉事的几人很快就应召而来。进了福宁宫,惴惴地问安,“参见陛下。”
刘炟先问方毅,“今夜你驻守宫门,可曾放人进来?”
方毅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刘炟又问窦宪,“方才你夜入宫门了?”
窦宪大为吃惊,忙说,“怎么会?臣。。。。。。”
刘炟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示意他不必再说。转而问那些随机抽检、带来御前的侍卫们,“今夜宫门可曾打开过?窦侯是否进入?”
那几人都吓了一跳,连声说“没有”。
刘炟没有说话,只把目光转向鲍昱。他后退了一步,连声说着不可能,喝问窦宪,“可明明有人看见你进了宫门。你敢发誓,今夜你一直呆在家里么?”
窦宪莫名其妙地说,“我也没说我一直呆在家里啊。”
鲍昱察觉到了一丝希望,道,“那你今晚在何处?快说!”
窦宪眼见他态度严厉,面上不悦,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对刘炟道,“臣今日午后进宫了一次后,便回府去了。后来估摸着快到亥时,带着长随来宫门前拿药酒。”
刘炟怔了一下,“你怎么自己来拿?”
窦宪指着蔡伦道,“那小子说王公公不舒服,和阿顺约了时间,叫他上宫门口拿。到了时间,正好臣也在家闷得慌,索性一起去了。”
蔡伦和王福胜眼见事情闹大,忙都跪了下来,告罪,“是奴才们偷懒了,是奴才们偷懒了。”
刘炟听他们说了一遍前因后果,心思不过一件小事罢了。面上神色舒缓了不少,道,“都起来吧。”
鲍昱也明白了事情因由,勉强说,”是臣错怪窦侯了。”
窦宪却不肯放过,不悦道,“只怕不是错怪这么简单吧?在下去宫门前拿药酒,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这深夜里,鲍大人怎么会知道,还急匆匆地进宫禀了陛下?”
几句话说的刘炟也狐疑起来。又想起鲍昱先前所诉的窦宪杀蒋家人事,心头泛上不悦,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鲍昱也解释不了——自他认为窦宪行为不轨后,一直派人留意着对方的举动。这出发点自然是好的,可这样的打算又怎好在御前说?额上涔涔地流下汗,闭口不语。
王福胜眼见自己偶然偷懒,竟被牵扯进了这样的大事中,心中惊怒。何况鲍昱一直看不起他,多次呼他为“阉人”。心中泛起冰凉的恨意,开口对刘炟道,“陛下,有一句话老奴不得不说。窦侯自从敦煌回京后,三年来一直自思己过,闭门不出。可不知是不是陛下过私于他,嫉妒陷害竟不时发生,事类如此非一,还望明主详查!”
第121章 脱簪待罪
“老臣冤枉!老臣多年来恭侍宫闱,虽有不当处,却并无这许多罪名。那都是政敌讹言,持筹相攻,臣请陛下亲审此案。。。。。。”
廷尉的牢狱里,白发苍苍的鲍昱满面悲愤,仰天长呼。
王福胜端着一个托盘,在外冷冷地看着他,“此案已然了结。太尉大人还是喝了奴才所赠之酒,尽早上路吧。”
鲍昱忽然暴起,大声詈骂,“阉人!我是太尉,备位三公,奉职掌国,怎能喝你这阉竖所送的酒,不明不白而死!”
王福胜慢悠悠地笑,“再是太尉,也是过去的事了。鲍大人还是请吧。”
但鲍昱坚不肯从,发疯般的摔了酒瓶,又欲捕杀王福胜。
对方后退了一步,对身后的蔡伦道,“鲍大人既不肯饮酒,那你就想别的方法,送他上路吧。”说着,厌恶地调转了头,不再回顾,向外走。
等他快走到门口时,恰好听见牢狱里传来“砰”的一声*倒地声。
王福胜轻蔑地笑了一下,登车回转了内廷。
不久后,鲍昱的死讯传来,廷尉称其“系狱,坚不愿回故郡。因此不食二十日,呕血死。”
广阳宫里的宋月楼听闻,不由地闭上眼,心内瑟缩了一下。
文鸳也觉身上寒意深深,“窦家人竟这样狠毒,连几朝老臣都敢下手。贵人要不要去同陛下分诉?”
宋月楼摇头苦笑,“且不说陛下如今正被窦宪迷惑。光是以我目前的处境,所说的话,陛下就不会听。”
文鸳听的一阵心酸。
自当年宋斐被贬,广阳宫一度成为了冷宫的代名词。今上除了来看望太子,几乎不曾留宿,圣心完全的转向了申贵人。
“到如今,谁还记得我是陛下的第一位妃嫔、太子的生母呢?宫中所有人,都上赶着去巴结未央宫了吧。”宋月楼冷笑。
文鸳见她说话丧气,安慰道,“终究咱们大殿下是太子呢。”
宋月楼摇头,“可你瞧窦宪那样子,还有申令嬅,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下。他们会容让庆儿安稳登上皇位吗?”
文鸳无言以对。
宋月楼振奋了一下精神,忽然问,“前些天,我隐约听见沁水长公主回宫了一趟,听说是哭着进来的?”
文鸳点点头,悄声道,“听说她在西郊的地,被窦将军占了一大半,圈去建宅。她哭着进宫,同她母亲许太妃说。”
宋月楼微挑眉头,“哦?”了一声,“那位太妃不过只有采女的位分,哪里敢得罪国舅,为女儿出头呢?少不得忍了。”慢悠悠地笑了起来,“不过当真是人有所好,但有不谨,无不取。他既这样跋扈,那咱们也不必怕了。走,去许太妃宫里。”
次日,沁水长公主忽然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刘炟。
他不由地大为惊讶。
这个妹妹与他相差快十岁,何况一个是正宫抚养的,一个是位分卑微的采女的女儿。素日里几乎没有交集,只有在宫廷大宴或者过年时,才偶然见一面。
去岁他遵循先帝生前的打算,将这个妹妹嫁了出去,她回宫与他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今日她怎么会突然进内呢?
按捺下心头的疑惑,派人接她过来。
沁水长公主一进福宁宫,便哭哭啼啼地跪下了,口称,“请问皇兄,是否位卑采女所出的,就并非皇室公主?”
他一惊,忙说怎么会。下了座位,亲自去扶了她起来,“有什么人欺负你么?别怕,皇兄给你做主。”
沁水含泪点头,把窦宪侵占她宅院的事细细地说了。
刘炟听了,大皱其眉,“会不会是个误会?”
沁水马上就哭道,“皇兄以为臣妹匆匆入宫,只是为说一个误会么?”
刘炟略有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开始问起她细节来,“你方才说,此事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
沁水脱口道,“七月十三。”
“有半个月了啊。。。”刘炟奇问,“为什么不早说呢?”
沁水终于等到了这一句,下意识地想说出背诵已久的话。但想起窦宪为人跋扈,心中害怕。转念又想,来都来了,既然已经得罪,不如得罪个干净。故作迟疑地没有说话。
刘炟轻轻催促了一声。
沁水这才道,“本想在第二天就入宫同皇兄说的。怎料那阵子鲍大人的事沸沸扬扬。臣妹就没敢进来。。。。。。”
刘炟温声道,“鲍昱的事是一回事,你的事是另一回事。有什么可怕的?”见沁水神色迟疑,他心中一动,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事没有说?”
沁水忙抬头否认,“没有!”
刘炟淡淡道,“你若想让朕替你做主,就有什么,全都说出来。”说着,挥手让殿中人都退出去。
沁水这才道,“臣妹本想第二天就进宫来的。哪晓得竟听人说,鲍大人的事都是那窦宪在设局捉弄他。臣妹想,鲍大人几朝老臣,尚且被折腾成这样,何况是我。。。。。。”
“听人说窦宪设局?听谁说?”
沁水嗫嚅道,“府里的家仆。”
刘炟听的狐疑起来,“无端端的,他们怎么会传那样的话?——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沁水一下子想到宋月楼,浑身冒起冷汗来。但想着对方再三叮嘱她越到关键时刻越要镇定,强忍着回答了,“谁?皇兄知道的,臣妹不爱出门,一向只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哪里有人来对臣妹说什么呢?”
刘炟点点头,释了疑心。但与此同时,心中升腾起另一种愤怒,吩咐蔡伦道,“你去宣窦宪进宫来。”
他惴惴地答应了一声,出宫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带了窦宪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拜倒,“臣窦宪,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刘炟并没有叫起,冷冷地指着沁水便问,“你占了朕皇妹的地?”
窦宪来前已被告知沁水密告他,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当下开口道,“这是个误会吧。”转向沁水,威胁地看着她,“公主难得进内廷一次,不好好陪伴太妃,来陛下这里瞎打扰什么?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先找我说?”
沁水被他看的惊惧,哭叫了一声,对刘炟道,“皇兄,他威胁我!”
窦宪刚要开口,没留神刘炟早已在心内生了大气,劈面将手里的茶盏砸向了他,“混账!打量你所做的那些事,朕都不清楚么?沁水尚是公主,你都敢如此欺压她,在朕面前指鹿为马。底下的人就更不必说了。此事久念,实在令人惊怖。你可知,国家弃你如孤雏腐鼠!”
王福胜在外听见圣上提高了嗓音,又有瓷器碎裂声,料想事情闹大,忙亲自跑去了长秋宫,找皇后过来。
而窦宪,有血顺着他的额角不断地流下来。他心中耻辱,夹杂着愤怒,抬起头冷冷地与刘炟对视——可笑。这样上畏亲眷之严,下惑内宠之态的男人。终日居于深宫之中,不离女人之手。蒙昧、暗惑,竟也有脸指责他么?
刘炟被他看的胆寒,喝问,“你不服么?”
——不服,当然不服。
整个匈奴是我荡平。你的继位之乱是我扫清。
窦宪紧紧抿着嘴,面色如铁,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沁水在旁也吓坏了,不料事情竟会闹的这么大。也生恐此事了结,窦宪会借事处置她。急急地在旁打着圆场,“皇兄息怒吧,当心身体。。。。。。”
刘炟勉强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但想起窦宪种种跋扈之举,还有不知真假的诱鲍昱入局事,心中气愤,呼吸急促,始终没有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传来喧哗声,“陛下有事在处理,殿下暂且不可进去!”“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紧跟着,一个女声声嘶力竭地在外大呼,“陛下!妾求见陛下!”殿门被打开,履霜罔顾黄门们的拉扯,坚持往里走。终于她来到御前,一下子跪倒在地。
但刘炟不欲听她恳求,冷冰冰地先说,“此事与皇后无关,来人,送皇后回长秋宫。”又转向窦宪,“等过会儿,你自己去廷尉那里,把鲍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查清楚。”
履霜听他这样说,心中惊惧,死死地巴住了玉阶不肯离开,“陛下,廷尉何其严厉?家兄一身伤病,只怕吃不消啊。他这次实在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妾请。。。。。。”
刘炟挥手打断了,对左右道,“还不请皇后回去?”
左右忙使了力气,去拉履霜。
她心中惶急,更兼无可奈何,挣脱了他们,去拔满头的簪环。尔后跪在地上低声道,“妾不敢为兄长辩,但求陛下看在他为人勇武,尚可为国效微劳的份上,宽恕他一次吧。妾愿脱簪待罪,为他稍赎其过。”又求沁水长公主,“公主被占的地,窦府也会十倍赔偿,并且将来决不再冒犯公主,还请息怒。”
脱簪待罪,历来是妃嫔犯下严重过错时的请罪礼节,带有很重的侮辱性质,所以后宫妃嫔不到大难临头不会轻用,今日履霜却如此。窦宪顿觉惊痛交加,拉住她,开口想说话。
但她内心惊惧,哀求地看着他,不断地摇着头。
好在刘炟到底顾及皇后的颜面,再则也明白鲍昱的事终究已过,说窦宪涉案是不知真假、查无实证的。今日这样严厉地骂了他,当也够了。平淡道,“好了,皇后带着你哥哥回宫去吧。”
履霜喜极而泣,连连叩首,“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扶了窦宪起来,出了福宁宫。
两人都形容狼狈,出福宁宫的一路上,不断有宫女黄门讶异地打量着他们。索性竹茹机灵地传了轿辇过来,停在宫门前,履霜忙扶着窦宪坐了进去,又道,“回中宫。”
第122章 刘肇
窦宪出了长秋宫后,走了不多远便迎面碰上了梁玫。
方才福宁宫里发生的事尚未传播出去,所以梁玫见到他鬓发散乱、额上隐有血迹,不由地大吃一惊。
而窦宪不欲和她打照面,沉默着与她擦肩而过了。
梁玫就这样带着满腹的狐疑,来到了长秋宫,“。。。本宫带二皇子来看望皇后殿下。”
守门的小宫女闻言,为她去传。过了一会儿,出来禀道,“殿下在里头,请您快进去。”
梁玫点点头,从雁书手中接过二皇子抱着,轻声嘱咐他,“待会儿见了皇后殿下,乖乖的,不许总黏着她。”
二皇子虎头虎脑地点了点头。
梁玫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抱着他进去了。
殿内履霜已打水重新洗过脸,梳妆完毕,端坐在凤座上。见到二皇子被抱了进来,张开手臂微笑,“肇儿——”
刘肇很响亮地喊,“母后!”在梁玫怀里不断地踢蹬着腿脚。
梁玫笑骂,“这没心肝的孩子,一见到皇后殿下,是再不要妾的了。”把刘肇放进履霜怀中。
他快三岁了,生的很机灵。先脱了鞋,然后才在履霜腿上站起来,去搂她的脖子,“母后!母后!”
竹茹在旁笑道,“二殿下真是又乖又贴心。”
“可不是,几位皇子公主里,数他最和我亲。”履霜摩挲着刘肇的脸,轻言细语地问他话,“今天早饭吃了什么?”
刘肇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道,“吃了稀粥、玉米、蟹黄包,还有,还有那个绿色的杆杆菜。”
履霜想了一瞬,含笑问,“四季豆?”
刘肇奶声奶气地说,“好像就叫这个。”
两人又随口说了些闲话,履霜命竹茹去内殿拿肚兜来。竹茹答应着去了,稍后去捧了一叠肚兜过来。履霜对梁玫道,“这些是我闲来无事绣的,拿着给肇儿随便戴戴吧,别嫌弃绣功粗糙。”
梁玫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