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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出宅记重生-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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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眉安抱了膝盖,把脸埋在膝间。有些话,她压抑了许久,无人可述。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嫁不了他我认了,可为什么她们那么说我?我做错了什么?魏家夫人和魏枕月当初拉着我的手夸我,如今转头却在外人面前说是我自作多情,她们根本无意于我!”她的呜咽小了下去,只剩倦意满满的声音。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喜欢他,我控制不住啊。不见的时候我恨他,见到他的时候我又喜欢得不行。俞眉远你说,我是不是贱?”

年华正好的姑娘,很纯粹的爱着一个人。

满腔爱意,换回的是一世折辱。

可哪怕如此,她都没后悔爱上过他。

她抬头,仰起哭花的脸看着俞眉远。

俞眉远无动于衷地站着,让她猜不出想法。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她又垂下头,愣愣看着地面。发泄过后,她心情平复许多。

俞眉远沉默着。她不懂吗?她怎会不懂?她用了十二年时间来体验爱着一个人却求而不得的苦,最后输掉的,是她的整个人生。

“把你的眼泪收了。”她冷然开口,蹲到了俞眉安身前,伸手捏着俞眉安的下巴逼她再将头抬起。

俞眉安怔怔的,脸上有些惧意,她想起上次抱翠池边的事。

“你的眼泪,除了你母亲会心疼之外,对别人毫无用处!”俞眉远的脸庞藏在夜色之中,叫人看不清是笑还是怒,“告诉我,你觉得这里境况如此艰难,你又这般可怜,那你还留下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滚回家里,老实地呆在你母亲身边,让她护你一辈子?你来这里自取其辱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俞眉安忽然失语。

因为……不甘心吧?只要一点点就足够成为她留下的理由了。

留下,她才能替母亲争口气,不让她们成为别人的笑料。她知道,出了那事之后,她的新亲事并不好找,她母亲急得几宿几宿地失眠。

留下,她才能再见魏眠曦,与他同站天祭台,虽然那很渺茫。

留下,她才有机会赢过曾经取笑她的人……

留下的理由太多,但她如今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你不甘心,对吧?”俞眉远替她说了,“你想赢!”

俞眉安只觉下巴一松,俞眉远已经放手,她却没再垂头,只是傻傻看俞眉远。

“想赢,就光明正大地打败她们,别老学你母亲爱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就算让你胜了又怎样?你一样是个失败者。”俞眉远将布人在她面前一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她。

“赢?我是想赢,可我……”

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差别人太多。

“你可知何谓太阳祭舞?”俞眉远淡道,“乾坤日月,天地阴阳,太阳为乾,太阴为坤,阴阳相合,方成天地。太阴神君为月为坤为天下女子,太阳神君为日为乾为天下男子,太阴祭舞是女子之舞,而太阳祭舞则为男子之荣。所以我们所习的东西,与公主们是不一样的。”

俞眉安目露不解,不明白为何她说着说着,却突然转到了天祭舞上。

“昔年我大安太祖皇帝于马背之上打下这片江山,靠的是一鞭一弓,因而马术与弓术乃是我大安朝从开国以来所有人都争相追崇的技艺,这个你总知道吧?天祭祭的是天,也是祖宗,更是我大安朝历来所信仰的东西。故而太阴祭舞也叫马策舞,太阳祭舞则又名长弓舞,与一般的舞并不一样。”

“长弓舞……”俞眉安跟着呢喃一声,眼中惊喜乍放,俞眉远这是……在教她?

“这长弓舞既然是男子之荣,就更不似普通的女子之舞要求身体纤柔灵巧。这舞讲的刚柔并济,需有男儿阳刚之态。你的体力不够,腕力臂力都差,身形亦无男子之态,这些全是致命弱点。相较来看,魏枕月就好太多了,她出身将门,自小习过些武艺,是以比其她人要更挺拔;而张宜芳则胜在身形高挑,高傲张狂,舞技更是高人一等。这两人,会是这次祭舞之选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若俞眉远记忆没出错,上辈子得了祭舞资格的人,就是魏枕月,本当风头无双,可惜后来被她的“神箭”之名无端压过,竟让人淡忘了,想来这也许就是上辈子她嫁进魏家之后,魏枕月这小姑总也看不惯她的第一个原因吧。

至于长弓舞,那是她成了郡主之后,宫里派出的老嬷嬷来教她礼仪时,曾随口点评了魏枕月的太阳祭舞几句,点评的话虽不多,却字字珠玑,叫俞眉远慢慢琢磨出了味道。

太阳祭舞的资格,她没兴趣,不过她现在不乐意看魏枕月或张宜芳得到资格。要胜这两人于她而言太容易了,不过她本就是初拔头名,赢了她们也不够痛快。

俞眉远想换种方式来玩。

若是俞眉安赢了她们,想必魏枕月和张宜芳的脸色,一定会精彩至极。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胜出?”俞眉安将她说的话一字一句记入心中后,方问道。

“我已经把此舞精髓告诉给你,剩下的要你自己想办法。这世上没有白得的饼,你想要赢,就得靠你自己。你亲自领悟来的东西,远比我三言两语的解释要更深刻。”俞眉远勾起浅笑,无人看清,“你要记住,在天祭台上,你是献舞于天之人,可不是献艺的优伶舞姬要来讨好那些看你表演的凡人。你高高在上,是他们要仰拜于你。”

语毕,她转身。

走了两步,她忽又转头:“这玩意儿我带走了,你可别再犯蠢。再敢玩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俞眉远可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

……

把俞眉安的小布人烧了以后,俞眉远才安心坐到床榻上,盘膝运功,修习起《归海经》。第二重的瓶颈被打破后,她再无阻滞之感,功力一日千里,当真如海水浩浩,奔腾而汇。

运功到天将明,她才收了功法,闭眼睡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被叫醒。

在屋里洗漱更衣后,便有人送来清淡饮食。

“小人见过少主。”送膳之人是福林。

“福公公。”俞眉远点点头,目光却望着门外。

福林进屋后,并未将门关上。送早膳的时间很短,关了门惹人疑心,他们只能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府中无异,不过主人的病更重了,二老爷仍频频与朱广才接触,似乎想借主人病重之机彻底投向燕王。后宅中,丁姨娘和桑南无异,倒是蕙夫人寻故罚了二姨娘,被老太太给挡下了,两边闹得不太痛快。两位公子也无碍,只不过暗中保护大公子的人发现,有人在悄悄盯着大公子。”福林一边缓缓地从食盒里往桌上摆碗叠,一边快速回禀着。

“奇物坊那边呢?”俞眉远又问。为免徐苏琰再行危险之事,她派了人暗中盯着。

“徐公子出入很正常,没有异样。另外魏将军那里……他武功太高,暗梢屡次被甩,查不什么来。”

俞眉远并不意外,魏眠曦可不是好跟踪的人。

“继续盯着。有机会去找回宾阁的周素馨,问问她我要查的事可有眉目了。另外把府里火道的图纸找出来给我。”俞眉远想了想又道,“拓印一份,也给徐苏琰送过去,和这封信一起交给他。”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早就写好的信,拿银子压着,一起塞到了他手里。

“多谢俞四姑娘的赏。”福林高声谄媚一句,银子放进腰间,信则贴身藏好。

“公公客气,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俞眉远简单交代完所有,起身送他。

福林便躬身退出。

……

晨课第一堂,仍旧是由魏眠曦来指点的弓术。

和昨天一样,他又让人逐一到前方展示握弓姿势,由他一一纠正讲解过后,他令所有人在日头之下摆着握弓的姿势,站足半柱香时间。谁出了差错,便要再添半柱香。

摆姿势容易,但要抬着手臂、举着弓坚持半柱香时间,还不许出错,这对几乎没习过武的小姑娘来说,就有些困难了。不多时就有人被魏眠曦点了名字加时,其中也包括俞眉安。

但叫人微惊的时,今天的俞眉安不似昨天那样局促,面对魏眠曦时虽仍旧脸红,倒也镇定,而身边即便有嘲笑声,她也像没听到般无动于衷,只尽力按着魏眠曦所说去做。

俞眉远自然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同一姿势,无可指摘,时间一到,她便抛下弓,转头离去。

魏眠曦没有拦她,只以目送她离开。

他们没有私下交谈的机会,俞眉远不想与他说话,他也不多作纠缠。

只是她们举弓定姿势时,他的眼睛看得最多的,永远是她。

……

为了选拔太阳祭舞最合适的人选,宫里安排了许多课,从早到晚,直至天漆黑,而这些暗中彼此较劲,都想拔得头筹的姑娘们即使是在宫里的课结束后,也还是各自寻了隐蔽的角落习舞,可谓废寝忘食。

除了俞眉远。

俞眉远在等霍铮。他答应过她想办法让她出毓秀宫,陪她拆招习武。

可他的“办法”迟迟未现,甚至就连长宁,也不再来寻她。

连着三天。

不知怎地,俞眉远心慢慢就急了起来。

为的不是自己的事,她担心他出意外。

……

第四日,就在她忍不住打算自己想办法去找长宁时,长宁先跑来寻她了。

“快快,跟我走。”

午饭过后,长宁就进了毓秀宫,从她房间里将她拉走。

俞眉远一头雾水,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只是急匆匆地拉她跑去了昭煜宫。俞眉远见她脸上一片急色,眼里还有些怒意,心里奇怪,不好的预感又浮了出来。

及至昭煜宫,宫门早就敞开,长宁拉着她直接跑进了昭煜宫的主殿上。

霍铮正斜倚在殿中的榻上看书,偌大的宫殿只他一人独坐,三分落寞却有七分洒脱。

“二皇兄,人我可给你带过来了。”长宁气喘吁吁地站在殿上,语带怒意地扬声道。

“谢谢。”霍铮坐起,笑了笑,和平时一样,“阿远,对不起,这几天有点事耽搁了,今天才把你找来。”

俞眉远只看了霍铮两眼,便转头问长宁。

“长宁,他是不是病了?”

一眼看穿。

霍铮一滞。长宁却笑了。

“这可不算我说的了。”她朝霍铮抬抬下巴后,又扭头向俞眉远,“是啊,病了三天,昨晚才好转的,把母后都吓坏了,他偏还嘱咐我要瞒着你!”

俞眉远没了表情。

“长宁!”霍铮蹙了眉,这多嘴的长宁,他就不该相信她!

“老毛病罢了,已经没事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去外边,我陪你过招。”

他答应她的事,无论怎样都要做到。

“你看看,又逞强。阿远,你替我们管管他!”长宁重重叹口气。

俞眉远心里想起的却是上辈子……他早夭之事,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一直以来他都像个少年侠客,阳光明朗,以至于她忘记了传说中他身染顽疾之事。

又慌又急又气,俞眉远就没顾及长宁话里那有意无意将她与霍铮绑定的意思,只是走到霍铮面前,仰头盯着他的眼。

“为什么要瞒我?”

第109章 绝望

俞眉远很认真地看霍铮,没有一丝羞涩。他的脸色苍白到有丝透明,像山巅裹着的白雾,朦着他的五官。他有双很漂亮的眼睛,显得清澈且精神,仿如倒映了山水的清池,带着徐徐的笑意,总叫她忽略掉他苍白的脸颊,看不清的病容。然而今天,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唇比以往要红,像红蔷薇的颜色,被苍白的脸色一衬,妖异的美,他的眼眶下有圈黑青,像夜不能寐的人,夜晚痛苦,白天强撑。

她忽然间很想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上辈子,他病逝时年仅三十岁,正值一个男人最强盛的年华。

三十岁,离现在只有十年了。

俞眉远突然不敢去想十年后的故事,也不敢回忆他的丧礼。这一生,她不想他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告别。

十年不够,二十年也短……她想看他平平安安地活着,直至霜雪覆头。

“只是老毛病发作罢了,我没想瞒你,只是也没必要特意告诉你而已。”霍铮被她的目光逼得转开了眼。三天之前,他忽然毒发,在昭煜殿里半步都踏不出去,更遑论要陪她过招。这事,他不想告诉俞眉远。

“你的老毛病是什么?”俞眉远只想弄清这件事。她被上辈子关于他的记忆缠住,满心只剩下他活不过三十这件事,语气并不好,有些逼人。

“很普通的病,没什么好说的。”霍铮转过身,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俞眉远却不愿放过,她很久没有害怕过一件事了。

怕到她忘记了两人之间的身份,也忘记了两人的关系。

“既然是普通的病,你告诉我,我也替你想办法。”

“阿远,如果你是来与我拆招,我很欢迎,如果你是来问我的私事,对不起,我不想说。”霍铮忘着殿堂窗棱上的一只麻雀,麻雀点了两下头,扑扑翅膀转眼飞走。

他恨别人提起他的“病”,那总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连自欺欺人的逃避都没有。

可偏偏,问的人是她。

越是她问,他便越不想说。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涉险,不想她伤心,不想她害怕……不能说的借口太多,他找不出一个能说的理由。

俞眉远便直盯着他的背影。他身子挺拔颀长,却很瘦,宽松的大袖衫套在他身上,显得很空。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霍铮发现她沉默,便缓了语气,“今天天气不错,云多无阳,我们出去拆招吧。”

“霍铮,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你把这些藏在心里,对你没有好处。”俞眉远仍不死心。她也中毒一十二载过,药石无医,每夜都在数着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那种滋味,没人比她更了解。现在离他病重,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若是他说了,也许她能帮帮他,哪怕只是陪伴与支持,也胜于一个人孤独战斗,就像曾经的她。

“够了!”霍铮一掌拍上小几桌面,声音顿冷,“别再问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俞眉远闭嘴。

“二皇兄!”一直没插嘴的长宁忙急喝一声,想叫醒霍铮。她一直站在阿远身边,自然将阿远眼底急色看得清清楚楚。别看俞眉远总是笑着,又甜又亲切的模样,可长宁从没见她对谁上过心,笑不及眼底,除了霍铮。他能叫她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可霍铮把话得太重了,她看到俞眉远焦急的神情渐渐冷却。

长急得跺脚,本想着能让俞眉远劝劝霍铮,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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