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赊美人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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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准备了。
送走了张牙婆,又与主家说好每月收房租的日子,两人总算是住了进去。
一下午的奔走,一旦松懈下来,檀婉清已是摇摇欲坠,只觉两腿麻的如灌了铅,不由扶着屋里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瑞珠照顾她坐下后,出去将房子前后转了一遍,又回来说出了许多缺少之物。
厨房的柴,取暖的炭,天冷了两床厚被褥是必不可少的,米面油盐锅碗瓢盆都需要买,她们换洗的衣物也要置办,还有许多针头巴脑的物件,檀婉清刚歇了一会儿,就被她飞快的话说的头昏脑涨,忍不住打发了她出去。
揉了揉头,这才从荷包里倒出剩余的金叶子拨在手心数了数。
面上略有愁意,这些金叶子换成银子看着许多,可却不经用,置办了家什,再留下半年房租,剩下的也寥寥无几,或许勉强能熬过冬天,可若再无什么进项,来年她与瑞珠两人可就要吃西北风了。
第7章
冬日里的被褥,需用大团的棉花絮好,厚厚实实的才暖和。
可棉花贵的离谱,离最近的布坊,要买这样一条十足十的棉花被,最低也要二两银子,还是不带任何花色绣样的粗棉布面。
连枕带褥两套铺盖搭在一起,单这一项便花去了五两银,瑞珠十分不甘心,好说歹说非得让布坊小二再搭上两小段料子,才作罢。
两套铺盖堆在一起,便是成年男子一下子也拿不走,何况瑞珠一小小女子,只得忍气又取了几枚铜钱,雇了店里的伙计送到家。
檀婉清正扫着屋内暖炕,这房子两间屋子俱盘了暖炕,不同普通人家用土泥筑的火窝子,是用小青砖码的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干干净净颇为秀气,上面的席子没有被主家取走,还留着,倒省了再去买席面的银子。
有了这上有铺席,下有孔道与烟囱的暖炕,冬天却也不难过了,只是柴火却要多费上一些,她和瑞珠不可能出城打柴,一担一挑都要买,这钱花起来可想而知。
匆匆将东屋扫了扫灰尘,开了窗子通了风,不多时,瑞珠与两个抗铺盖的布坊伙计进了院子,也不让他们进屋,瑞珠几趟搬了进去,便将人打发走了。
“那布坊也太小了,卖的缎子只有几种颜色,老气的很,做被面一点都不鲜亮,还不如这素面的棉布看着顺眼些。”瑞珠将铺盖拿回来后,一边与小姐铺整,一边说道,边说边拿眼晴瞄小姐脸色。
以前如何的奢华享受,现在的日子就如何的不堪简陋,这种粗面的料子在檀府时都是下人用的,小姐屋踩脚榻上的料子都比这个细腻百倍,连她买的时候都犹豫不定半天,想着便是小姐会不会不习惯。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何况还是这样翻天覆地境遇,她一个下人都要时时“触物伤情”一番,小姐心中也不知怎么样的难过,她肯定要比自己更难过许多。
可瑞珠还是低估了自家小姐,檀婉清的脸上没什么心神悲沮的表情,也未郁郁寡欢,有的只是这两日来积攒的疲色,她摸了摸手下的被褥,又厚实又蓬松,料子虽然是棉花纺出来的粗制布料,微微泛黄带着本色,但好在结实干净,不是别人用过的,没有污渍。
她打起精神道:“手感又松又软,应该是今年新收上来的棉花,这个价钱布坊也不算坑人,晚上能舒服睡一觉了。”这里棉花产量低,种的人少又处在边关,民不聊生的,这东西比京城贵些也正常,想着,若是来年钱不凑手,天又暖和了,倒是可以当一条棉被换些钱急用。
瑞珠见小姐脸上并无凄怆难过的神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东西太多,一时买不完,只能拣着要紧的先买,家中柴火米粮都是日常不可少的物件,瑞珠想赶在天黑前把这几样办置齐全,好在坊市离得颇近,省了不少脚力。
这条小坊市出人意料的热闹,摆摊的一家挨着一家,连多余的空隙都没有,买东西的人熙来攘往,摩肩接踵,还有一些孩童在人群里戏耍穿行,丝毫不担心被人贩子拐走。
瑞珠找到这条张牙婆说的坊市,也是一阵惊喜,离得近不说,平日的日用杂货在这小坊市全都找得到,走上一趟,大大小小的物件都能买齐,墙根底还排了一溜砍柴来卖的柴农,大捆小摞,半长,并短都捆得整整齐齐,供人挑选,瑞珠眼前一亮,当即先走过去买了柴,老农实在,买了他们的柴火,也给送到家。
瑞珠借着这个便利,便将针线油盐等小件一并买了,让老农一同捎上,还顺便到米店称了三斤粟米,包了几块卖相好的红枣肉黄米糕,一同带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小姐正在整理厨房,见老农将柴挑了进去,便让他放到屋中角落,瑞珠的眼光极好,挑的是几个柴农里柴最好的,见那柴农的柴火颇沉,全是老木长短齐整耐烧,檀婉清便叫住了老农,日后也不能天天到坊市买柴,而且冬日取暖柴火也用的多,需趁现在多备上一些。
柴农一听,高兴的直搓手,有人订下柴火,也就不用他天天挑在集市上卖,也省下不少时间,自然答应下来。
忙到现在,天色已有些暗,两人一个是不知多少年没烧过火的高门小姐,一个自跟了小姐,就没做过厨房活计的丫鬟,手忙脚乱的在厨房里团团转。
院门口有一眼水井,用水倒也方便,主家厨房还留有一口缺了口的旧锅,时间长生了层铁诱,两人抬到炉灶上,烧火刷干净凑合着用。
忙活半天,洗洗涮涮,三两把栗米,好说歹说,总算熬出了粥来,用买来的陶碗盛了,再将买来的枣肉黄米糕隔水一蒸,晚饭便是热腾腾的栗米粥,配着红黄相间甜软糯的枣米糕,竟也吃得香喷喷。
厨房还留着柴火,填上几瓢水,待热了,舀进盆子里,简单的擦身洗发清理也是够用了。
外面秋夜刺骨的冷,瑞珠掩好了火,清理完后,赶紧回到东面屋子,打开门,里面是扑面而来的暖意,早已洗好的檀婉清正坐在蓬松柔软的新棉素被中,清洗过的头发已经半干,黑又亮的披在身后,脸上少了那些灰扑扑脏兮兮的香灰后,露出比常人更雪白如瓷的脂腻肤色。
大概是柴烧的多了些,屋里有些热,檀婉清面上有些热得发红,身上只松松着件灰色单衣,没有什么精神的坐在那里。
瑞珠知道小姐肯定是累坏了,忙将烛火移得远了一些,然后上了暖炕,给小姐拉了拉被子,扶着她躺下:“天色不早了,小姐,快歇着吧。”
檀婉清早已困的眼晴都睁不开了,点了点头便躺了下来,这具身体遗传了母亲得天独厚的天生白肤,也同样遗传了瓷器白肤的娇贵,檀府时还好,但自流放以来一路搓磨,实在苦不堪言,身体远比精神上更难忍受。
若不是她平日檀府时养护得当,流放途中又尽量放宽心情,凭着一股信念,恐怕早就在半路大病一场,一缕烟魂消亡人间了,又哪能坚持到现在。
如今松懈下来,竟是感觉到全身说不出的疲惫,身体发热,脸颊也烧红,躺下很快便无了意识。
瑞珠正给小姐整理被子,见到小姐露在被子外的手,手心居然有两处伤口,已经微微红肿,手臂手背也有几道红色的划痕,看着虽不深,但却浮出皮肤一层,肿了起来般。
极可能是拿柴火时刺到的,小姐皮肤生来便比别人细嫩,不经意就容易划伤皮肤,这样的痕迹若在自己手臂上,并不起眼,第二日便也消了,但在小姐身上,再被那白肤印出来,就要比旁人来的严重又得触目惊心的多。
别人不知,她怎会不知道,小姐从小到大,哪曾受这样的苦?流放路上,她最怕的就是小姐坚持不住,怕她病在半路,怕她想不开,怕她……
所以她处处跟着小姐,拼了命的护着,可是她一个丫鬟能护得了多少,那些押解衙差又无理的很,小姐后背她到现在都不敢看,因那里有鞭子的伤痕,那么深,没有药涂,也无法清洗,如今好了,恐怕也留下了伤疤,瑞珠心里极难受,她吸了吸鼻子,给小姐脚下的被子掖了掖,就看到以往白白嫩嫩的脚掌,全是新的旧的水泡,触目惊心。
脚指几处显然是今日刚磨出来的,水泡几近透明,似马上就要破了般,不知要多疼,瑞珠赶紧取了坊市买的针,放在烛火上撩了下,然后手脚飞快,让人感觉不到痛意的将那几处水泡挑破,没有什么药可以用,只得拣下一条跟小二搭来的棉布,将伤口擦净,略微包扎。
而檀婉清脸上的发红,瑞珠以为是暖炕烧多了热的,而檀婉清自己也只以为是累的,睡一觉便好。
可谁知这一睡竟是病倒了,虽然不说不是什么要命的急病,可也吓坏了瑞珠,四处问人请来了大夫,连喝了三四日药汤,才总算好了些,之后便再也不敢劳累小姐半点,整日什么都不让她做。
可今时不同以往,檀婉清娇贵不起,本来手头就拮据,什么都要精打细算,却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这一病,又用掉十几两,这样下去,她和瑞珠这一冬都不知能不能安然熬过。
让她如何能坐得住?
如今她已经不让瑞珠买那些高价的精米细米,而是买些相对便宜的糙米,能省一些是一些,糙米这东西吃着虽粗砺,但营养不比精米差,甚至比精米多保存了外层那些糠蜡与种皮,相对而言更有养分,既然有这么便宜又有营养的粮食,也不必花多出一倍的钱买贵的了。
米存了半缸,接着菜也成了问题,这蔬菜除了买,便是自己种,可这个时候的菜半点不便宜,到了冬季更是贵的离谱,一般人家早早腌制了酱菜,整个冬日里靠着腌菜过日,可现在要酱菜,也要花银子买来才能酱,十分不合算。
于是檀婉清就把主意打在了院子里的的一小片荒废的花圃上,让瑞珠买来这个季节可以种的结球与紫花菘的菜种。
虽现在已是深秋,但也有一些秋季的菜种可种,哪怕过了种植的时期,长不了多大,但也能摘些青翠的菜苗来吃。
当几名黑骑军将领从谷城门进入,准备返回北城门时,路过几处宅院,为首的黑骑军突然停了下来,似看到了什么,回头又返回到刚才路过的宅院。
坐在马上,透过不高的院墙,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不大的院子里,一个身着颜色暗沉的粗制布衣的女子,正悠然自得的在一处空地,慢慢的用一件旧农具歪歪斜斜的拢着沟,拢完又略带些笨拙的种着菜,并时不时弯腰拔去一根半根的野草。
可能野草坚韧有刺,女子手指娇嫩,拔,出后,竟是流出血珠来,没有想象中的尖叫,更没有面色发白,昏昏欲倒,女子只是看了看,便将伤口放在嘴边吸了吸,不在意的继续拿起农具翻土。
马上的人,静静坐在那里,冰冷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越看,越是蹙紧了眉头。
第8章
瑞珠拎着坊市买来的东西匆匆往回走。
快走到自家租的宅子时,就看到那条街有马影晃动,这城里能骑上马的绝不是平头百姓,那身黑甲,除了军兵还会是什么人?可他们停在街巷做什么,偏偏还是她和小姐住的宅子方向。
瑞珠当即也顾不得手里拎的东西血淋淋,一路颠簸的跑了过去,只是两脚难敌四腿,赶到的时候,微晚了一步,只瞧见墙角甩动的几根马尾,与一阵渐远的黑骑兵座下的马蹄声。
想到走时还在屋里熟睡的小姐,她一急之下,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结果就看到青砖墙围的院子里,自家小姐正衣着单薄满身汗意的在地里垦田。
大概起的匆忙,满头乌发只随意用着一根棉布宽松的挽着,此刻低着头弯着腰,手里还拿着件农锄,一浅一深磕磕绊绊的刨着脚下一块干硬的地面。
这块地儿原本是长满杂草的花圃,不知什么时候被清理干净,杂草被堆在一旁。
大概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小姐抬头一望,便见着瑞珠慌里慌张的样子,不满看了她一眼,轻斥了一句:“在外面做什么了?这么探头探脑,慌慌张张的。”多年在檀府里养的那点胸有成竹的作派,自从到了这里来,全都还了个七七八八。
瑞珠站在那里,看着小姐,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晴天白日,阳光透过三两株零星叶片的桃树枝,温暖的落在小姐身上,少了平日那些金银绸缎,胭脂黛细的雕饰,此刻布衣素面的小姐,简直,比在檀府时满身锦华更惹眼出众,对比更强烈。
尤其在如此纤毫毕现的光线下,本来就比旁人更白如雪细如瓷的肌肤,更加惹人眼,再衬着淡淡桃红色的粉唇,额前腻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门口的瑞珠,站在这个距离,那么打眼望去,眼前的女子是怎样的面凝鹅脂,两颊融融,再加脑后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就如同一幅画儿一样美。
再想到刚才之事,她心底突然涌起一丝不安忐忑,只盼这般情景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刚才那几个黑骑兵,也当真只是路过而已……
她这么想着,人却是怔怔的,直到小姐叫了她数声,才回过神来,当她终于注意到小姐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正做着什么的时候。
她差点蹦了起来,忍不住喊了声道:“小姐!”冲了过去,然后捧着被草根勒出伤口的手指,连连跺脚。
“……小姐,你要是实在觉得心里难受,就像平时一样念念诗,作作画,可不要再这么作践自己了!你要这样,瑞珠心里多难受啊!”手娇肉嫩,哪受得了农家地里这样粗活的搓磨,这好不容易病才好,若是因为这个再吹了风,受了寒……
一想到这个,瑞珠担心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泪来。
檀婉清叹了口气,回到厨房用温水冲干净手,在白棉布擦了擦,这些日子她病了一场,瑞珠一个人忙里忙外,不仅每日三餐,熬汤煎汤,还要浆洗衣物加置办家什,这天气凉了,入冬的许多东西都要备下来,一样一样能让人忙晕了头,她却只能待在屋里,一点忙也帮不上。
如今身体好了一些,想找点事儿做,不过是院子里两分地而已,当做是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哪想自己这一病,让瑞珠一朝被蛇咬,十年恨草绳,整日将她看的紧,现在是半点活都不让做了。
谁不愿舒舒服服的活着,可现在的情况,哪有享受的条件和时间,时变之应,总要为生计想想办法。
大概是见檀婉清自随她进了厨房洗手,便没有说话,瑞珠也知自己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