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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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本旧书
第三百五十六章一本旧书
“好极。”正忙着吃东西的黄观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淳歌,随后说道:“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在坐的四个人有三个都是以科举之下的学子出名,自是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可老牛头却是一窍不通,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儿子。
牛弘随即便开口解释道:“只有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才是好的。如果你选择的住处不是跟有仁德的人在一起,就不能说明你是个聪明人。”牛弘的理解并不是特别出彩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淳歌与黄观互望了一眼,显然他们所说的并不是这句话的原意,不过牛弘的年纪摆在那儿,若要他有更深刻的理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仁德的人。”淳歌淡淡地望着这个小院子,人这一辈子难得有这个机缘居住在一个幽静的地方,这个时候人的心也便像这环境一样的美好,称得上是难得可贵。
“古有孟母三迁,我不过是提醒你,仁德的人好找,清明的地儿难寻,你可别辜负这生你养你的一片土地。”淳歌并没有将这话的意思尽数说完,彼时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淳歌能给牛弘的并不是一股脑儿的灌输,更多地可能是一个导向。
牛弘显然不太明白淳歌的意思,只是顺着淳歌的眼神重新打量了自己的住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然而他还是认真的记下了淳歌说的话,等到他真的领悟其中深意的时候,偌大的天下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淳歌一样的劝告他了。
“我知道了,老师。”不管牛弘是否真的明白深意。但他对淳歌的敬佩,足以让他重视一切。
“啧啧啧”黄观咬着自己的筷子,摇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淳歌,倒也不是羡慕,就是看的众人幕拧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收徒弟呢?”黄观是知道的,从前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学子竟要拜淳歌为师。淳歌也是欣赏那人的,可是到了即将拜师的节骨眼上,淳歌却忽然反悔,没有人知道淳歌突然变卦的原因。依照黄观的猜想一定是淳歌这人对那孩子有了不满的地方,可是那孩子黄观也见过,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打那儿以后,黄观便觉着淳歌这人眼界太高,甚至还玩笑说,淳歌这辈子是找不到一个可传衣钵之人。
淳歌自是知道黄观那稀奇古怪的笑是个什么意思,他倒是淡然。也像是说给牛弘听一样:“我收徒弟不在乎是不是才高八斗,只论心性德行。”淳歌的言下之意便是,倘使牛弘改变了自己的本心,迷失在光怪陆离的官场,那么淳歌便会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学生谨记老师之言。”牛弘立刻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淳歌不痛不痒的棒子打醒了他,他自认并没有经世之才,而他又起了为官的心,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他十有**会走上歪路,淳歌这一句话,使他醍醐灌顶,他这样的学子,满大街都是,倘使再没了那副好心肠,那么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呢。
淳歌的嘴角在没人见到的角度微微上翘,他这个学生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愚笨,还是孺子可教的。
这一顿的拜师宴,所有人都吃的很尽兴。也到了告别的时候,淳歌如今并不是什么大官,能给牛弘的也就只有他府中海量的藏书,他给了牛弘一个信物,让这人能随时进府看书,也算是他现在能做到的。
对于牛弘这个穷苦学生来说,没有什么比书籍更为宝贵的了,他自是欣然接受,更是陪同淳歌黄观两人将黄观的妻子送到了官家,也在官家小坐了片刻,急匆匆地赶了回家。
“呦,官少爷,没了跟班你倒是走得更欢啊?”慕容靠在淳歌的房门边上,一脸小怨妇的样子,他一上完早朝就急急忙忙跑回家,就怕淳歌一人行动有什么危险,哪知人家淳歌的动作够快的,一声不响直到吃晚饭了才回来。
“你们不是忙吗?”。淳歌深知自己的处境,这会儿没了阿奴的保护,林陆两派若是对他暗下杀手一定是水到渠成的,可是他反而觉着这样伴着危险的行动更加自在恣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忙了。”慕容没什么好气,他倒是满心担心着人家的安危,可人家当事人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这件事儿,你与曾沉最好别掺和。”淳歌面色一沉,倒不是他要疏远慕容两人,只是他俩好不容易在朝中稳定下来,若是摊上这不知深浅的浑水,指不定这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淳歌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那么说你自己要蹚上一趟了。”曾沉从远处缓缓而来,他一回府就听朱叔说了黄观的事儿,他一猜就知道这一次的秋闱之案与黄观脱不了干系,以淳歌的为人极有可能会为黄观摆平这事儿。
“这趟浑水早晚都有我的份,早些晚些都一样。”淳歌给了他俩一个‘心中有数’的眼神。
“怎么可能是一样。”慕容更是眼珠子一瞪,淳歌以为他是傻子吗,那样显而易见的事儿他还不知道。
“晚些参与你便可知道这水的深浅,也好做判断。”曾沉的声音冷冷的,接着说道:“早些参与,那你也只有陪着那些人试试这水深浅的份。”曾沉早就将自己归到了淳歌这一派,可淳歌习惯了独来独往,这让他有些气闷。
“你俩怎么了?”淳歌发觉他出去了一趟,慕容与曾沉怎么都恼了,以他绝顶聪明的智商竟也不知缘由。
“哼”慕容狠狠地望了淳歌一眼,不发一言带着曾沉转身便走了。
淳歌原先以为这俩人只是闹了闹变扭,不曾想两人竟是连着三四天都不曾与他说话,这样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了淳歌被传召上朝。
有苏最为富丽堂皇的大殿,对淳歌来说却都是改变他生命轨迹的地方。在这里有淳歌的知己,师傅,更有淳歌的敌人。
“擢雨这几日可有收获。”因为淳歌已经没有官职,所以苏见豫的称呼又变了变,他可不能直呼淳歌,只能退而求其次叫了淳歌的号。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苏见豫简单的叫唤一声,但对于久经官场的那些个老油条来说,这可不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的事儿了。他们几乎都快忘了苏见豫当年将擢雨一号赐给官淳歌,意欲淳歌会沐浴着皇上所给的恩赐,从而茁壮成长。苏见豫毫不掩饰对淳歌的欣赏,甚至不惜打破自己永不叙用的圣旨。将淳歌从天牢里放出,这样的恩宠是从未有过的。不经意间淳歌再度回到了风口浪尖,光荣地成为众人眼中靶子的地位。
“草民不才,不负皇上所托。”淳歌将手中的《考籍》交给传旨太监,又从腰间拿出这一次秋闱前十名的卷子。说道:“那本乃是官某从民间得来的一本书,说是专门辅助学子应对秋闱,而这几份。”淳歌适时的摇了摇手中的卷子,说道:“这是官某抄录的京城秋闱前十名举子的卷子。”
淳歌让人都呈到苏见豫的面前,之后便解说道:“官某在许多考生口中得知了《考籍》一书,谁知拜读之后竟发现这《考籍》的内容,与秋闱考题大有相关,其中的一些文章,连官某都要叫一声绝,这也难怪这一次的秋闱有如此都得考生写出了佳作。”
“当真。”苏见豫接过《考籍》和那几份卷子。仔细地阅读起来,看了好几篇,当真是淳歌所说的情形,当即就让太监传给下列的官员看。
就在《考籍》传到赵贤手中的时候,他只是粗粗地看了几眼,便跨出一步与淳歌并排,余光扫了扫淳歌淡然的脸,说道:“皇上,这《考籍》就是为了秋闱而作,分明就是泄题。说此次的秋闱是舞弊,倒也是事实了。”
“呵呵”陆派的官员还没来得及反击,淳歌便开口笑道:“看来官某有必要将这《考籍》的来历说上一说。”
淳歌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考籍》的作者是位秀才,因屡考不中才有了这样的心得,此人姓黄名观,乃是官某的朋友。”
“原来是你官淳歌的朋友,怪不得连秋闱的试题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到。”赵贤阴阳怪气地看了淳歌一眼,这句话,明显是将淳歌与陆派划到了一起,这一次的考题是陆派所出,写出《考籍》的又是淳歌的朋友,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这可就是你孤落寡闻了。”淳歌没反驳,倒是林洎抢在了淳歌的前头,说道:“黄观两年前曾在国子监就职,对秋闱的一套可谓是烂熟于胸,再者说这《考籍》乃是写于一年之前,试想一下,一年前的淳歌还在天牢。”
“更何况一年前还未有秋闱的试题呢。”林洎哂笑说道。
赵贤不敢当着林相的面与林洎起争执,只得咽下这口恶气,退回了远处。
“林大人高见。”淳歌偷偷朝着林洎眨了个左眼,又一本正经地对苏见豫说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传召考生入内质问,还可调阅此次秋闱所有卷宗,草民敢说十之**考生的文章与《考籍》上的观点不谋而合。”
“也罢此事终归是有了进展。”苏见豫叹了口气,倒也欣慰,才不过去六天的时间淳歌便查出了眉目。
“还有一事,草民也是从黄观那儿得知的。”若说起先淳歌的脸上是不咸不淡,如同平常一样,那么现在,淳歌跃动的眉梢却突显出了他的兴奋。
“你说。”苏见豫第一时间发现了淳歌的小动作,他也开始期待这个徒弟会给他上演一场怎样的大戏。
“黄观曾说,《考籍》这类的书由来已久,他也是借鉴了几年前的旧书,才写出了这本,而据他所知那本旧书,正是出自上一届的秋闱。”淳歌不紧不慢地再掏出一本书,传给了苏见豫。
第三百五十七章 袖子的秘密
第三百五十七章袖子的秘密
庄严的大殿上似乎响起了一阵轰声,就因为淳歌轻轻松松而拿出来的书籍,看上去那是一本很旧很旧的书,封面破损的厉害,故而不知道那书的书名。骤然间大殿之上没了声响,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大家伙都秉着呼吸,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淳歌这一次是要玩火了,并且这手段悄无声息地展开,就像猛兽潜伏一样只为给对手猛烈的一击,一击毙命。
“正所谓无独有偶,这本旧书倒是与《考籍》凑成了一双,草民闲来无事,恰巧将上一届秋闱的考卷看完了。”淳歌从袖子里拿出了几份卷子,抖了抖手就像是抖衣服一样将卷子摊开,当然这几份不可能是原卷,同样是淳歌的抄录。
“这是上一届秋闱前十名的卷子。”淳歌同样交给传旨太监,眨了眨眼,无辜道:“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淳歌摊了摊手,做出了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样说道:“这些考生的卷子倒是与旧书不谋而合,许是识得那旧书的作者吧。”
苏见豫看完后,心中有了判断,又将这些传到了下方,看得陆派之人那个气得,原来人家林派上一届也出了这样的事儿,就偏他们这一次被诬陷为作弊,上一届秋闱就安然无事,要不是官淳歌道破,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林相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藏了起来,只是饱含深意地盯着看了淳歌一看,便再度回到了老神在在的状态。
陆卿士的身子不经意地晃了几下,还是孙磊眼尖赶忙扶住,这才没让陆卿士出了洋相。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淳歌,似是要将淳歌的一切都看破一样。但淳歌回以他的却是无懈可击的笑容。
“以草民所见,这次的秋闱之案,并不是人的过错,乃是天意让考生在考前看到了《考籍》罢了,还望皇上体恤举子的十年寒窗,为其平反。”说着淳歌便以学生之礼,重重的鞠了一躬。
孙磊此刻斜眼看着淳歌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虽说淳歌这一次做的事儿都是站在陆派的角度上。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淳歌是在帮着林派脱罪。姑且不说秋闱案的真相如何,就说牵扯到的几个人员吧,陆派被收押的不过是个解元,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而林派受牢狱之灾的却是一个堂堂的五品,若是照着淳歌的理论,只要这个解元恢复功名,那么那个五品官同样是恢复功名,他们这几个月所做的一切都将会为泡影。
“擢雨所言甚是,那便下诏吧。”苏见豫一声令下便为这场耗时三四个月的秋闱之案下了定论,今日翰林院院首身体不适,由翰林院的院士代替,拟了诏书。就等早朝过后张榜宣告。
“皇上。但是赵贤他们收受贿赂可是证据确凿的,敢问赵贤该如何处理?”孙磊实在心疼这个虐死林派的机会流逝,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提起了与秋闱之案相连的上一届的贿赂之案。
“孙大人,皇上可未曾定罪于赵大人。何来的证据确凿,你可别忘了赵大人的官职在你之上,你焉能直呼其名。”与孙磊同阶的一个官员正气凛然地站了出来,显然他是林派的人。
“定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这种小人,不配称为大人。”孙磊袖子一挥,直接忽略那人的视线,跪倒在地上,高声道:“请皇上将赵贤定罪。”
淳歌在这会儿退到了一旁,他不是官员,也不好站在官员一列,只是苏见豫还未让他离去,他只能侧身站到了大柱子旁边。没想到他才刚刚站定,林陆两派的大戏便迫不及待地开唱。什么秋闱案,说白了就是林陆两派相斗的一个遮羞布,淳歌掀了这块半遮半掩的布,他们也就图穷匕见了。
“孙磊,本官是做了什么,你一口一个证据确凿,你的证据也就是你的一家之言,单凭片面之词你就要将本官定罪,真真是霸气。”赵贤向来不是软柿子,谁想试着捏一捏还得掂量掂量,他这到底是柿子,还是狮子。
“皇上,微臣为官也有十余年了,不敢称什么功劳苦劳,但臣却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朝廷,对不起有苏,对不起您。”话到此处,赵贤适时的哽咽了,满含泪水地补充道:“微臣是您一手提拔的,当年您在这殿上给微臣还不过是个庶吉士,可您的教导,微臣这些年是从未敢忘。”
赵贤当场就飙泪了,那叫一个闻着伤心听着流泪啊,好似自个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甚至举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说道:“皇上微臣此言倘若违心,便让天公的雷劈死微臣,微臣来世在效忠于您。”
说罢赵贤还准备着大哭一场,只是他的哭声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