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养妻日常-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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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浣若
简介
唐二爷儒雅持重
一路从侍郎做到宰相
为官为人满朝文武齐声称赞
但是,恐怕只有他的小娇娇韩覃
知道这个人背地里有多坏了!
韩覃:满朝文武大臣皆穿官服,可总不及二舅好看,原来概因你腰线窄细。
唐牧:事实上腰线窄细,可不止穿公服好看这一样好处,你可要看看余下的?
PS:1V1 猥琐而又暗黑的甜宠
男主是自两百后后穿越而来的亡国之君(前期属性不会很明显)
男主和女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初见
密云深山中,三月春还未至,各处皆是枯枝苍木。
渡慈庵后院窠房外的两颗山楂树苍枝上也才鼓着新蕾,一个脸上荼着妍粉脸儿冻的红彤彤的小尼姑抱着堆柴火进了院子,踢着那双烂棉鞋哀声叫道:“唉,也不知那刘相公什么时候再来上香,他还答应我一双充绒的棉鞋了!”
另一个正在自炕洞里往外掏灰,冷笑了一声道:“那些人不过寻仙途中享你身上点人间欢乐,睡你几回,你还真就把自己当成是个太太了?”
外面蓦的进来个穿着灰僧衣,踏着炮桶一样厚两只棉布鞋的慈面老尼姑,出口却是厉声:“不想吃大哈的打就给我闭上嘴,滚到后面去!”
两个小尼姑彼此相视一眼,一个勾唇笑道:“方才我瞧着山下远远来个俏郎君,本想过去勾上一勾,可惜庵主叫妙凡盯的紧着了,不准我们凑上去。”
恰此时那身量高大似个男人样的妙凡走了进来,厉眼瞪着这两个,出口亦是沉声的吼骂:“给我滚到后院去!”
两个小尼姑彼此相看一眼,搓着寒气转身跑了。
窠房中临窗置着一面铜镜,那灰黄铜镜中一个眼睛圆圆下巴尖翘的小姑娘,面黄肌瘦两侧脸颊上还泛着些黑黄,而床上另也躺着一个,面色却是透着青乌的死态,这两个小姑娘一死一活,在下颌相同的位置上,两人皆生着一颗朱砂痣。
如了掰着这小姑娘的肩膀迎窗站了,指着窗台上那枚淡黄发乌的铜镜道:“快瞧瞧,你多漂亮。”
这小姑娘木然一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道:“庵主,果真谋得柳琛那二十万两银子,您就会放了我弟弟吗?”
如了笑道:“当然,非但会放了你弟弟,还要替你们销了奴籍,叫你弟弟能参加科举,叫你亦不必只能嫁给些跑腿做贩的奴夫们,将来你们韩府,或者还能兴盛,也皆要靠你自己啊孩子。”
出了寮房,如了在前走着,韩覃便屈腰在后跟着。一起出了禅堂到后院,绕过两棵山楂树出院上角门,广阔而颓败的渡慈庵正院中偏殿上还立着一把破扫帚。同样一身灰色僧袍的妙静从偏殿台阶上几步跳下来,迎上如了斜瞄了偏殿一眼轻言道:“师父,唐修撰正在偏殿中坐着。”
如了点头,回身和蔼言道:“柳姑娘,如今你外家舅舅正在那偏殿中等着,你与我同去见他好不好?”
韩覃已经看惯如了这些表面文章,麻木点头,往方才妙静跳下台阶的偏殿望去,便见殿中走出一人来。他穿一件右衽本黑的大襟袍子,腰上长带松束,脚上穿着一双白底黑面的绒面布鞋。这人约有二十出头的年级,面上浓眉,有神的薄皮凤眼,鼻梁挺直,唇略厚。此时正对光皱眉望着韩覃。韩覃与他目光相交,忙躲开了眼。
如了见唐牧几步跳下台阶,合什双手上前一礼道:“阿弥陀佛,贫尼见过修撰大人!”
唐牧双手合什回礼,屈膝半跪双目盯着如了身后的韩覃,柔声唤道:“娇娇!”
韩覃不言亦不动,如了背身的手狠狠捏了一把又推了一把,将韩覃推入唐牧怀中。唐牧顺势揽了这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在膝上,抓起她一只手看着她的眉眼,待双目打量到她下颌上那粒红痣时眉头微皱,低声道:“你娘来信说你爱用手去扣这颗痣,我以为你已经将它扣掉了。”
他姐姐唐汝贤来信提及自己膝下的小姑娘,偶尔言及:她总怨下颌生着颗不美好的痣,爱用手去扣它,我总不能止。
他还是在她两岁那一年去柳州时曾见这小姑娘一面,幼时的稚嫩面庞如今已变,唯那颗痣还一样的娇艳如砂。
后来唐牧亦看过唐汝贤所寄来的信中这小姑娘逐年长大的画像,与面前这小姑娘并不太像。画像中淡眉圆脸,面前这小姑娘娇却划圆圆的眼儿枯黄脸色,还有些老成。
不止韩覃此时心中惴惴,就连庵主如了的心中也在打鼓。她乃至整个教门一年多的谋划,想要在京师行一场声事浩大的法师,而这才只是开头而已。这个与柳琛面色肖似的小女孩,年龄还要比柳琛大四岁。但三年的牢狱生活叫这孩子缓止了发育,虽如今已经十二岁,身量却只比八岁的柳琛高那么一点点,况且她消瘦,看起来自然更小。
“你更肖你父亲!”唐牧摸了摸韩覃的头,握紧了她手轻言道:“我以为你会肖母,其实你更肖你父亲。”
如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在旁躬身合手叹道:“能叫柳姑娘重寻亲人,是佛菩萨的护佑,亦是唐修撰本人的福报造化。”
唐牧拨着韩覃额后的头发,如了知他在找什么,上前帮唐牧拨开韩覃右额角上一条深长无发的疤痕道:“就是这里,深长的一道口子,你瞧到如今才刚刚长好。”
果然,那道疤痕仍然呈着新伤的粉红色。唐牧鼻息深叹:“果然是很险的致命伤。”
这个位置伤到颅脑,不危极性命就是神佛护佑。唐牧替韩覃掩好头发,捞她抱着站起来,问韩覃道:“你可记得你是谁?”
韩覃叫如了盯着,自怀中掏出几只串在一起的小金花串玉坠珠来,一对圆圆似滴珠,一对似橄榄,另有一对长尾弯弯似对小茄子一般。
唐牧接过来提高望了许久那玉器相碰的轻音,才问韩覃:“你将它们挂在那里?”
韩覃摇头,指了指自己脑袋道:“忘了!”
所以,她确实是因那一道伤疤而磕坏了脑袋,所以将前事尽忘。唐牧仍是鼻息深叹,回头对如了言道:“人我就此接走,另有当初庵主发现娇娇时所有的细节,还请庵主择日上京师与我细细言明。”
庵主如了大喜,见唐牧大步走了,几步跟上前道:“娇娇与贫尼师徒虽短情份却深,贫尼不日定当上京,助修撰大人查明娇娇遭人暗害之事。”
柳琛的父亲柳昊,承祖业在福建沿海一带做着最大的造船商,开着最大的织造行,其改良过的织架织出的各种花色织物远销东洋,往内陆远极到波斯湾的商人,都知柳家织造行。这样巨富的人家,京城唐府姑娘唐汝贤嫁过去之后自然呼奴使婢富贵云堆。
但她嫁过去多年迟迟未孕,及至后来有了柳琛这一点孤苗,生产时又恰逢难产,此后再不能生育。因生产而致的痨病渐渐深重,又福建一带讲究多子多福,她病后柳昊又接连添了几房姨娘进来,自然闹的门户不静。
这连番打击之下,唐汝贤撑得六年,终于在前年撒手人寰。身后唯余一点孤苗,因怕后母心毒不能容,特临死前千里修书到京师,要将她送到外祖母身边抚养。唐汝贤本就是京城名门闺秀,又自幼常行走于外,再得幼弟唐牧指点,于投资经营上颇有心得。嫁到福建十六年间,恰逢织造业并行海业,盐运业兴起。她将手中一份嫁妆各处投资,已经赚得一座金山在手,便是不仰仗柳昊亦能给女儿备得一笔巨财。
而柳昊因愧对幼年离家的女儿,送别前亦添资为她傍身,如此一来。年级小小的柳琛到上京时,身边所累巨资财物总计不下百万之数。
柳琛不过八岁的小姑娘,等到去年九月间外家大舅舅唐丰膝下的大哥唐世坤并到福建迎接时,已经是个人小身巨的小财主。她跟着表哥唐世坤正月十五过后从福建到京师一路水陆并行,恰到离京师不远的河间府时,夜遇水盗劫袭,柳琛在打斗中意外落水,从此下落不明。
唐牧合大明府并河间府各府将整个运河岸搜了一月多余,谁知竟在密云深山中寻得自己姐姐这点遗孤,他抱着韩覃出山门,密云山中一片绿意尽收眼底。山门外停歇着轿子,轿夫们亦抱臂背身赏着群山初绿的美景。唐牧将韩覃抱送到轿中,才要松轿帘,就见韩覃抓住他手仰头道:“舅舅,我忘了一件事情,还要进庵中一趟。若您不忙的话能不能等等我。”
“好!”唐牧又自掖下捞着抱韩覃到地上,见她一股烟般冲进了山门,都来不及问一句:我能不能一起去。
韩覃到得后院,见如了已经将那躺在床上容色灰败的小姑娘拿片粗席细细裹起,扑上前跪了道:“庵主,我一定听您的话好好替您做事,可您也一定要答应我,看顾好我弟弟,若我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亦要赌上此生杀了你。还有……给她一幅薄棺吧!”
如了见本已叫她磨去混身厉刺的韩覃此时目中现出凌厉之光,而且她抓着自己的手太紧,语气太硬太成熟,全然不是前些日子那心如灰死的温顺样,扔了粗席片扶韩覃起来,冷声道:“你知道听我的话就好。你要知道,若你不听话,敢将这山上所发生的事情捅出一丝一毫,不但你弟弟立刻会死,你也会因为害死柳琛而下大狱,难逃一个死字?”
韩覃已经怒到极点,恨不得立即将这面善心毒的老尼姑撕成碎片,却也无助到极点:“我知道,我听你的话。”
如了重又换了平日善目的容样,柔声道:“这就对了。你争回柳琛手中那注大财交予我,也算报答了我救你姐弟出苦海的大恩。而我,亦会将你弟弟还给你。”
☆、唐府
韩覃边听边点头,临出门时回望一眼,见如了果真抽了那粗席,心中悲到了极致亦恨到了极致却又无能为力。
穿过院子到得山门外,风吹过山门外细瘦的枫树,那黑衫当风的年轻男子回头,见自己这小甥女双掌合什宛如个小姑子一般合掌叫着:“舅舅!”
他连连皱眉摇头:“出了这里,就不能再学这些僧家规矩。你是闺阁女儿,不能再学这些东西。”
韩覃自己提起那件从柳琛身下剥下来的湘裙裙帘自己上了轿子,自八岁入大理寺,四年后她重又衣锦,下轿帘端身正坐,这从祖父获罪后就变幻莫测的人生路上,另一处茫然未知而又有着无尽变化的旅程,又要开始了。
微风拂动轿帘飘起,那本色黑长衫腰束巾带的年轻男子恰就在轿侧走着。他似乎总爱簇眉,话亦不多,唇色微深微厚,其性格应当是个非常温和绵善之人。
韩覃父亲韩俨七年前为任检察御史赴山西布政司为任,她母亲谭莞便带着她与姐姐韩萋随同赴任,在太原府生活了四年,直到三年前举家被捕押解入京师,才离开山西。
她离京时才五岁,虽自幼长在京师,对京师并没有太多的记忆。但唐牧此人她却是听过的,他父亲唐瑞执掌国子监多年,大哥唐丰亦一直在户部为任,从郎中一步步升到尚书,若不是去的早,入阁拜相未可不期。唐牧自己并不是唐老夫人的亲子,而是唐瑞晚年在外与外室所生。
唐瑞执掌国子监多年,德高才能称师,身正方能成范,其膝下学生辈出,有多位皆在三司六部任要职,其德性自然堪师为范。而唐牧的出身恰成了他晚年时遭人诟病的一大污点,唐瑞本人亦因此郁郁而终。唐瑞死后唐牧才入唐府,唐老夫人宽怀大量将他记到自己名下列为谪出,一手抚育长大成人。
他当年童生试时为顺天府案首,顺天府学政恰是如今内阁首辅查恒,查恒曾在考场亲赞曰: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入阁拜相未尝不可期。
十二岁的唐牧因此在京城一夜成名,顺天府自大历立朝以来未曾出过状元,三年后秋闱乃当时的东阁大学士俞戎监考,他又顺利登桂为解,由此,顺天府众书院便将连中三元金榜为冠的荣耀全寄托在他身上。
韩覃离京时恰逢唐牧登桂为解,京中议论纷纷。三年后春闱,韩覃随父在山西布政司为任,亦曾听父亲韩俨曾提起过唐牧会试第一杏榜为完得会元的事情。再一年后韩覃入了大理寺为囚,自然再未曾听说过这些事情。
方才在渡慈庵中,韩覃曾听如了称呼唐牧为修撰大人,显然唐牧已入金殿过了殿试,一般情况下只有当年的状元郎才有幸能得亲点为修撰,只不知他是否连中三元又金傍摘桂成了状元。
沿山中蜿蜒小径一路往下,到得深极处又攀另一山头往上,那是她与柏舟差点就能逃出生天的地方,再往前不远,就是大哈一手扔柏舟下山崖的地方。
“你娘最爱满山红叶。”轿外唐牧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所说的你娘,当然是柳琛的母亲唐汝贤:“我幼时在京师,秋季时每每与她同上永安禅寺,满山红叶如血痕。”
柳琛撩起轿侧窗上小帘,望着随行略出了薄汗的唐牧,忽而启唇言道:“我以为小舅已经很老了。”
真正的柳琛并未伤在头上,她只是溺水昏迷,一个多月里韩覃整日汤药伺候,那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便微微笑着央求:“好姐姐,不要总是拉着脸。等我到了京师寻到我外祖母与小舅,到时候一定将你也带到京城去。”
韩覃摔打着汤碗叮叮当当,恶狠狠哼唬那比自己小四岁,身量却与自己相当的小姑娘:“你能不能到京师还是一回事,现在给我闭嘴。”
柳琛躺在床上总爱使唤韩覃:“姐姐,替我剪剪指甲,我的指甲长了。姐姐,替我通通头,油腻腻的头发难受死了,姐姐,汤热,姐姐,药烫……”
韩覃自己满身伤痕满心疮夷,虽知这小姑娘眼看是个死却也烦不胜烦:“你怎么毛病这么多?”
柳琛躺在床上咕咕笑着,无论韩覃如何冷言冷语依然咕咕笑着:“我有个舅舅,比我大十四岁,已经是很老很老的人了。”
她扬起那串小金花串玉坠珠:“这是他远自京师托人送给我的小坠珠,坠在宫绦上轻碰轻摇,脆声悦耳,我十分喜欢。我如今什么都没了,只剩这串小坠珠挂在湘裙上。”
韩覃虽硬冷心肠却也为这床上的小姑娘担忧,明知她不能逃脱却也忍不住劝道:“为何你不试一试逃出这里,自己走回京师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床上的柳琛颊圆面润,盯着地上枯瘦的韩覃问道:“否则怎么样?”
否则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