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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宰辅养妻日常-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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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惜存打着帕子见礼道:“正是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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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小团花的薄单长衣脏的看不出颜色来,头上两支镶珠花的簪子与两耳的丁香米珠耳坠早就换成了吃的,此时又渴又累瘫坐在集市口上,偏那旁边要饭的老叫花子以为她是个来抢饭吃的,不停拿拐杖捣着韩覃叫道:“小叫花子,你懂不懂规矩?这是老子的地盘!”

韩覃往外挪了挪,如今已是交四月的天气。川蜀一带气候早温,但仍然潮湿无比。又一路时时下雨,连连的阴雨浇得韩覃一直不停咳嗽,好再总算没有因为发烧而失去神智,至少还能清醒着走路。

她一路逃出京城,先叫人拐子拐了,拐到蜀中一带才逃出来,但今天确实是撑不住了。那怕这石

☆、第30章

唐牧觉得有些可笑,坐下来笑问道:“常公公如今可还好?”

他这是故意的,常德两个多月前死的,虽他那时候不在京城,但大内御马监的监官常德谁人不知,他死的有些不明白更是朝中议论许久的大事。

唐牧和常德还有着不咸不淡的交往,彼此也在欢场上见过多少回,宫里宫外都有照应照面,与这乔娘子也见过几次。

他早知她要来,却仍要装出个惊讶的样子来。

乔惜存抬眉打量了唐牧一眼,拉脸红了眼圈儿叹道:“也不知是个什么急症,夜里回家睡时还好好的,早上起来就死了。”

唐牧附合着叹气:“乔娘子节哀!”

乔惜存以为唐牧亦对自己有意,捂着肚子叹道:“偏偏奴家昨夜……”

唐牧已经起身,绕过乔惜存出了屋子,回头道:“既身体不舒服就且将养着!”

他出门见淳氏在外站着,问道:“韩娘子住在何处?”

淳氏只看卖身契,以为韩覃叫陶金枝,听唐牧呼她为陶娘子又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可是昨夜那位?”

唐牧道:“是,她走了?”

淳氏忙道:“并没有,就在隔壁住着。”

唐牧快步走到那门上,清清减减的小院子里,她就在一眼看得见的厅室中坐着,已经换掉早起那套衣服正在吃着早饭。他进屋,见她正持羹吃着一碗红豆粥,桌上有虾饺、流沙包、红薯酥等各类或蒸或炸的早点摆了七八样。

他坐到韩覃对面,接过淳氏亲自奉上的来红豆粥喝了一口,替她挟了一只炸的金黄酥脆的榴莲酥到面前小翅碗中,温声道:“先吃一点再喝。”

韩覃快速抬头看了唐牧一眼,终未曾动那只榴莲酥,自己挟了一只流沙包来轻牙咬得半只以手盛着慢慢吃。唐牧吃完粥亦拣了几样早点吃过,接帕子擦过嘴才问道:“你说要求我的事情是什么,现在说吧。”

韩覃终于抬起头来:“我与柏舟如今还是贱籍,当年唐大人也曾说过,是查恒与高瞻害我韩府一门覆灭,查恒是首辅,与我韩门也无直接关系,况他如今已经死了我就不说什么。但高瞻如今还在高位,奴家当年贪生怕死自您手里逃出去,在外苟活了这几年,如今丈夫已失,家乡远在三千里外,唯这条有今日没明日的贱命。

如今奴家来向您悔罪,悔当年未曾救拔柳琛的罪,无论您要如何责罚我都受着,只求把高瞻从那高位上扳下来,也好替我韩门平反,叫我弟弟柏舟能有个脱离贱籍的机会?”

她以为当年只扳倒查恒而高瞻依旧居于高位,是因为她自己逃了的原因?

唐牧轻咳一声,仰靠在椅背上道:“扳一个阁老下台,唐某没有那样的手段。”

淳氏上前来撤盘子,唐牧便移到她起居室中,这院子简陋,屋子里也不过几把覆锦垫的高椅并一张桌子,另置着些盆景花卉,如今唯几株菊花有红有黄开的十分艳丽,繁细的花瓣一簇簇怒张着。

韩覃跟他进里屋,看着他高高的身量并略宽的肩背,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是当年的小姑娘,很多次曾看着他的背影出叙茶小居。唐牧拣把椅子坐下才道:“若我不帮你,你是不是要逃走?离开怡园?”

“我已经逃过一回,知道那滋味儿并不好受,所以自打遭人拐卖就没想要逃过。”韩覃亦是由心而发的实言,她仍是笑着,在唐牧看来却分外刺眼:“我本有分清贫日子过着,不欲再理前尘旧事。可我的丈夫叫您杀了,我无处可去,就只能到您这里来谋个出路。”

唐牧眼望着外面淳氏带着两个小丫环退了出去,才低声说:“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昨夜是你在床边。”

韩覃本无事,叫他一提想起他昨夜疯了一样的样子,已是两脚发软:“您不必说对不起,原是我自己愿意的,所求不为您的银钱,只为您帮我姐弟脱贱籍,拉高瞻下马,仅此而已,若您能答应奴家,奴家不介意以身为祭,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拉高瞻下马,平我韩府冤屈。”

“这些事下来再说,若要称呼我,学着府中人的称呼即可,你一口一声一个唐大人,我听来总觉得怪得慌。”唐牧听她说自己原是自愿才深出一口气,似是卸下无比重的包袱:“娇娇,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能跟我说一说?”

她穿一件酒红色洒金高领褙子,领上扣着蓝宝石锁扣,外面罩一件浅灰绿色无领比甲,下面一条单啡色长裙,瓜子形样的脸蛋儿,略粗的眉,圆蒙蒙的眼晴一点檀唇,下巴尖尖仍还是当年略带稚气的形样。

可与当年不同的是,她又长高了许多,如今当比他的下巴平齐。

这套颜色厚重的衣服让她显出些与年龄不负的沉重感来,当是淳氏选的。

韩覃亦不过挑简略的说,从下香山到被妙凡捉走的经历,也只不过略略提了几字而已。那一段,是她自己都不愿意回顾的过往。

韩覃边说,边察量着唐牧的脸色。这还是自打六年前分离之后,她头一回细细打量他。他今年当也有二十六岁了,成年男子们最好的年龄,褪去当年略略的青涩,越发老成持重,仍还是喜乐不露于形的沉稳。

她离开时他还怒气冲冲,经过一夜,他又重回坦然来寻她,还愿意听一回她这六年的过往,只怕他也是回想起一夜露水缘份差点没折腾死她,想要施予她些怜悯与自以为的恩惠吧。

而她如今狠缺这些东西。也正是要凭着这些东西,给自己和柏舟争一个新的未来出来。

唐牧见韩覃顺手牵下桌子上一朵金泥九连环来有一搭没一搭撕着叶子,便去看她的手。那小葱管般纤细的指上甲盖亦是小小的一片,仍是原来的形样没有变过。他记得她握笔的姿势,顺手拉过来去抚那掌心,掌中满是光溜溜的滑茧,可见田间操劳过的痕迹。

韩覃夺回手觉得没意思,止言许久不肯再说,忽得起身丢了那朵花在桌子上:“我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二爷听的可还满意?若您觉得我侥幸没死又过的太过凄凉寥落,或者可以答应帮我扳倒高瞻,给我韩府一门平冤?”

唐牧冷笑:“所以你上门来欲要给我做妾,就是为了要替韩门平冤,让你弟弟柏舟将来能恢复平民身份,叫他能顺利参加科考,是与不是?”

韩覃亦回以冷笑:“并不是妾,我不过是想要以此叫二爷您睡一回罢了。若是长长久久的给您作妾叫您睡,二爷您毕竟做过我一回舅舅,便是我愿意叫您睡,您看着我也能睡得下去?”

叫他睡一回已经差点要了她的小命,睡上一夜,比遭拐或者下苦力更可怕。

唐牧并不为面前这小妇人故意的相刺所激怒,谆谆诱言道:“新帝继位,高瞻的姑母如今是皇太后。他如今是文渊阁大学士,六位辅臣中排第三。要扳倒一个阁老,我没有那么高的手段。

你既来了,就在此安心住着。我那书房缺个丫头,你先替我理理书,余事咱们往后再图,可好?”

外面巩兆和在门上绕着,唐牧心知只怕是吏部左侍郎高正来了,起身又道:“你有卖身契在我这里,我若不放你走你也走不了,想通了就说声愿意,若是想不通,仍晚上回卧房来伺候。”

韩覃本叫他说的有些缓和,听了这句后一句先就吓的双腿一软,横眉怒道:“你!”

唐牧居然又笑起来,柔声说道:“若是愿意,就答声愿意。”

韩覃咬了咬唇才道:“我愿意,却也有个条件。”

唐牧走了几番不能走,索性坐下来问道:“什么条件?”

韩覃伸指出来掰着:“首先,既您都睡过了,想必人是看上的,既然高瞻的事你不能答应,那一百两银子的相看费我必得要。再者,您既如今已经出仕又做了大官儿,我想收拾几个人,还得您替我想办法弄到这府里来。”

唐牧以指弹着桌面,盯着韩覃微挑的眉,忽而一笑道:“好!”

*

他出小院过夹巷再往前,一直转到前院才进门上书着饮冰二字的小院中,进院就抱拳叫道:“雄涛兄!”

高正本负手在看墙上字画,回头亦是笑着抱拳:“清臣兄客气!”

两人携手入内在太师椅上坐下,高正伸指撇嘴:“清臣兄害我。你当初叫我提那王祎起来的时候,只说他与咱们同年,可没说他是那么个倔性子。自他上任佥都督御史,一河南竟没有好官了,从上到下叫他撸了个串。清臣兄你也知道,虽是地方却也牵着朝庭,头顶上多少尊神都要问责于我……”

唐牧边听边笑边点头:“你继续说。”

听高正诉完苦端起茶杯挑眉,唐牧才问他:“是,雄涛兄这一系列的苦楚皆因我而起,我得给雄涛你赔个不是。但是,雄涛你可有想过,为何圣上会朱批亲点我去开封做河道总督?”

高正摇头:“清臣你有话直说,我不懂得绕弯子。”

唐牧呵呵笑起来,亦端茶杯抿了一口:“常德死的正当时,恰就是在我上任赴开封的时候,时机也太恰当了些。”

高正端身塑坐:“他掌着御马监监官一职,又是司礼监掌印冯田的干儿子,听闻回府睡了一觉就没醒来。大理寺也曾去过他家,听闻没查出什么异样来,此事也就了了。”

唐牧道摇头:“还不曾了!”

非但不曾了,借着常德的死,他要撕开网着整个朝政的那道网,着力于改变历史的齿轮,让它不要重新滑入,他身后那二百年的轨道。

*

小西院中乔惜存终于还是忍不住又溜到了韩覃院中,她进门见韩覃坐在桌前插花,插一枝站远了看看,又拿小剪刀去剪那枯叶。她不请自坐到韩覃对面,甜声道:“方才二爷去我院里看我了。”

韩覃嗯了一声,剪刀一捏又剪一枝新开的绿菊下来修着叶子。乔惜存见她眉毛也不抬,又补了一句:“他知我昨夜身上不好,叫我将养着。”

说完似笑非笑望着韩覃。韩覃丢下剪刀,以手支额隔桌子凑近乔惜存问道:“乔娘子,你那亡夫身边有几位夫人?可有妾没有?”

乔惜存撇嘴摇头:“只有我一个,他爱我都来不及,那里敢讨妾?”

韩覃仍是笑嘻嘻的望着乔惜存:“可我瞧你这争宠的样子,像是从宫里三千佳丽中争过宠一样的顺溜。”

她抬头又去转那瓶花儿,乔惜存盯着韩覃的下巴,忽而指着自己下巴说道:“你那痣怎么越来越淡了?”

韩覃自伸指摩梭了片刻道:“许是洗掉了呗。”

那是粒守宫砂,遇男子精而崩,今日一早起来,渐渐黯淡,最后全数散去。

她欲要引开话题,又问乔惜存:“你先夫死时多大年级?”

提起先夫乔惜存又红了眼圈儿:“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正是好的年级,容样儿也好性子也好,待我更是好的没话说。但凡能出宫,去那里都带着我。”

“出宫?”韩覃一怔:“他是什么人?”

乔惜存道:“宫里御马监的太监。”

韩覃噗嗤一笑:“放马的太监?你这样好的容样身段儿,竟找了个太监,还是放马的?”

乔惜存白了韩覃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皇宫里除了司礼监的权势大,下来就数御马监,那是掌管皇帝兵符调令的地方,统领着一国将军大都督们的军权调令了。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们谁见了他不得拱手叫一声常公公?”

这韩覃果真不懂,仍是手肘了下额望着乔惜存点头:“这样说来,你先夫倒还是个人物。”

乔惜存又叹:“可不是吗,又有容样又好性子又会体贴人,可惜死的太早。”

韩覃其实挺喜欢面前这没心没肺的小妇人,劝慰她说:“我听闻太监们都是去了势的,与女人作不得夫妻,既作不得夫妻,好性子和体贴人又有什么值当,不如早些丢开的好。”

乔惜存左右四顾后才轻声说道:“你懂什么,他们虽去了势,玩的手段可多着了。床上那点事儿,便是荤的没有,素的也能做成荤的。”

这本是两个寡妇,彼此间都经历过人事,说起私话来也没个正经。韩覃果真好奇,凑上前低声问道:“怎么个素的做成荤的?”

乔惜存见韩覃眼晴晶晶亮的盯着自己,满脸都是好奇,推了她一把道:“去,那有什么好说的。”

实际上太监虽不能人事,却有的是邪癖玩意儿能叫妇人们□□。但这种事情,即便言传也不能意会,亲身尝试过才知其中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来的。

韩覃回头重又去剪自己的花瓣儿,许久就听乔惜存叹道:“所以我嫁人这些年还没开过荤,虽经了人事,却不知道真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韩覃竟叫人小妇人逗的不可遏制的笑起来。若她知道那滋味儿不过是疼的要死,也不知道脸上还会不会有如此神往的表情。

饮冰院中,才送走了高正,唐牧见陈启宇自袖中抽出只匣子来,皱着眉头接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陈启宇道:“这是昨日先生喝醉了落在学生家里的,学生今日带它回来还给先生。”

唐牧当着他的面打开,一匣子的小东西金珠碧玉闪着光辉。他揭下盖顶上那块小硬板,自里头抽出张银票递给陈启宇:“我无端扰你夫妻一回,这是我的贺礼,回去托我转交你家夫人。”

陈启宇见票额赫赫然写着一千两,垂了双手道:“这太多了,学生不敢收。”

他一年的俸禄折银也不过六十两,一千两当是他十几年的俸银。

唐牧强递到陈启宇手上:“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这几年跟着我东奔西跑,我给你份礼金是应该的。”

陈启宇迟疑着接过来揣到了怀中,躬身道:“谢谢先生!”

唐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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