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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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对东瑗不好,所以韩大太太不喜欢杨家;可韩家对杨家没有任何不好,杨家应该不会抵触韩家的。
“既然是公子,应该是爷们的友人吧。”东瑗也装傻,想了想对杨二夫人道,“我也没听说家里最近有客人来。二夫人,要不晚夕等世子爷回来,我让世子爷去外院打听打听如何?”
杨二夫人见她们婆媳一副不肯多言的样子,好似怕自己是来算账的,当即又表态:“既如此,就辛苦瑗姐儿。我是瞧着那公子真厚道,咱们不能光占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啊。我们只是想当面道谢一番。若是存了坏心,那就是坏了良心的。”
称东瑗为瑗姐儿,一副拉关系的亲切。
东瑗忙笑着说客气了,还是不肯多言。
杨二夫人有些失望的回去了。
临走前,还一个劲叮嘱东瑗:“倘若有了消息,瑗姐儿派个人去和我说一声,舅母定念你的好。”
东瑗又道是。
杨二夫人走后,盛夫人抱着诚哥儿,问东瑗:“这是怎么个意思呢?哪有这样行事的?”
东瑗笑了笑,低声道:“娘,您说杨二夫人是不是看中了华表兄?”
盛夫人微微吃惊,而后又是一笑:“若是真的,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乃华那孩子是少年榜眼,多少人家眼热啊?模样好,人品好,又是韩老尚书的嫡亲孙儿。杨家如今可没有人在朝堂……”
这话是说,杨家在韩乃华仕途上不能有任何帮助。
盛夫人都看得出韩家这次来京都,是为了落足的。韩乃华兄弟肯定是想在官场崭露头角的。有个得力的岳丈帮衬,事半功倍,杨家却没有这个能力。
话虽然说得现实了些,却也是实情。
东瑗颔首,又道:“我大舅母跟我娘感情很好,所以她对杨家可能不是很看好。再者,杨家这样就缠上来,叫人心里不痛快。可到底是韩家的事,我要不要去探探大舅母的口风呢?”
盛夫人沉吟片刻,道:“还是去探探口风。咱们总不能越俎代庖,替韩家做决定。韩大太太若是口风紧得狠,后面的话你也别多说,咱们娘们只当不知道。将来就算杨家打听出那是榜眼,也跟咱们家没关系。一边是你舅母,一边还是你母亲家母亲的母族,千丝万缕的,咱们不要从中受埋怨。”
东瑗听着盛夫人的话,心里微定,笑笑道是。
诚哥儿在东瑗和盛夫人说话的时候,歪在盛夫人肩头睡着了。
瞧着他睡得香甜,盛夫人放低了声音,对东瑗道:“这孩子有福,能吃能睡,长得又结实。”
东瑗笑着道是。
晚夕盛修颐回来,东瑗把这件事告诉了盛修颐。
盛修颐笑道:“不用去探口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观文殿大学士柴文瀚要招乃华为婿,他都找了秦尚书保媒,跟乃华说过。乃华告诉我的,他和他都很满意。”
观文殿大学士柴文瀚,就是元昌帝的宠臣之一,当年选太子时,在场的四位大臣,柴文瀚就是其中之一。
他让秦尚书去保媒,那么说明柴文瀚和秦尚书关系很好。
秦尚书也是当年选太子四个大臣之一。
两位这么重量级的近臣看中了韩乃华,杨家的姑娘就算是天仙,韩家也不会要的。
“表兄怎么说?”东瑗沉吟片刻,问盛修颐。有些男人爱面子,明明是借助岳家得势的,却最后因为面子而埋怨妻子,怕旁人说他吃软饭。
殊不知没有本事,就算是软饭也吃不长久的。
能豁达看透的,又有几人?
盛修颐一开始不太明白东瑗的意思,而后就反应过来,笑道:“乃华很感激。乃华人不错,他虽然年幼,却很懂得感恩,也很上进。”
东瑗缓缓松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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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节拒绝(1)
第205节拒绝(1)
没过几日,杨二夫人自己打听出那位少年公子就是韩乃华,今科的榜眼,不足十六岁的少年进士,欣喜不已。
薛家五夫人对东瑗不好,所以韩大太太对五夫人和杨家印象都不好。可杨家对韩家却没有这种仇恨的感觉。
毕竟韩家的人没有伤害过杨家的人。
杨家只知道五夫人对韩氏的女儿不好,却也不知道到底多么不好。
五夫人杨芷菱嫁到薛家,她就是薛家的人。她和韩家外甥女的恩怨,牵扯不到杨家。
杨家上下都很看好少年榜眼,觉得这是天定良缘。否则满大街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就是少年榜眼撞了他们家的马车?那孩子不仅厚道,宁愿自己受伤,而且模样好看,教养得体。
在杨二夫人眼里,简直跟杨薇是绝配。
杨二夫人的两个女儿,容貌虽不及薛氏东瑗,却也是秀丽婉约,针黹女红样样精通,性格柔婉,绝对的大家闺秀,不似薛家十二姑娘那么混沌。
杨家又是百年望族,这一代虽然权势上不算显赫,可望族声威仍在,配韩家的门第绰绰有余。
杨家二爷和二夫人商议好了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伯爷。
建衡伯却不似二爷和二夫人那般乐观。他听了儿子媳妇的描述,顿了顿才道:“韩乃华我知道,今年的京都谁家不知十五岁的榜眼?他是韩尚书的孙儿。当年韩尚书也是门生遍朝野。如今虽疏远了些,韩家的声望犹在。咱们家这样,韩家可能瞧不上!”
建衡伯的阅历告诉他,自从韩家两位少年皆中了进士,镇显侯府的薛老侯爷就上下替他们兄弟活动,把他们选在京都,说明韩家可能卷土重来。
这次的机会如果不抓住,韩家可能真的沦落成安庆府的乡绅人家。
拖得越久,时间就会把韩家冲的越淡,韩家在京都的关系也就越疏远。韩家再想立足,难上加难。
有了少年榜眼的噱头,韩家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决定韩乃华的亲事吧?
至少应该寻个有实权的岳丈啊。这是韩家卷土重来的机会之一呢。
杨二爷微愣,杨二夫人却急起来。
她不敢在公公面前高声说话,只得刻意压抑着焦急,笑道:“爹,咱们家比韩家可要尊贵……咱们家的门庭应该不低吧?”
建衡伯眉眼微冷,斜瞟了儿媳妇一眼,不快道:“世道早就变了。早二十年,盛昌侯府算什么,不过是军中出身的草莽!可如今呢,咱们家还攀得上盛昌侯府么?就算盛文晖辞官赋闲,他想收拾陛下的姑姑,还不是手到擒来?咱们家门庭不低?哼,还做白日梦呢,妇人愚见!”
盛文晖收拾陛下的姑姑,就是说和煦大公主闹盛昌侯府,被陛下禁足的事。
杨二爷身子微僵。
杨二夫人被公公说的满面通红,嚅嗫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建衡伯挥挥手,脸色恢复了先前的淡然:“孩子的事,你们自己做主,我言尽于此。既然想和韩家结亲,就自己去办吧。”
杨二爷又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先把自己家贬了一通,以为爹爹绝对不会同意的,可话音一转,又说让他们夫妻自己去操办。
这样反复,叫杨二爷心里没底。
杨二夫人却是大喜过望,她忍不住眼角堆笑:“爹,咱们先去忙了……”
建衡伯冲他们挥手,让他们出去,依旧伏案作画。他在画一幅雪景翠竹图,寥寥几根翠竹,依偎白茫茫的山崖面,如此孤立无援。翠竹虽坚韧,亦不能逆转漫天大雪的荒凉趋势。
建衡伯心灰意冷叹了口气,而后又是不问世事的超脱表情。
杨二爷心里虽惊讶,却被妻子拖着去见了母亲。
杨老夫人正在佛堂礼佛,听着二夫人的话,她手里的碧玺佛珠委顿,缓慢睁开眼,看了眼急切的儿媳妇和迷茫的儿子,冷哼一声:“什么叫咱们家门庭不济?再不济,也是韩家那等身份望尘莫及的。少年进士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们夫妻这样?若真是孩子不错,让可靠的人去告知一声,韩家自会上门求亲的。”
公公的语气很消极,婆婆又过度自信,杨二夫人面色为难起来。她知道,如今的杨家既不像公公说的那般不堪,却也不像婆婆口中那般尊贵。
少年进士真的很了不起呢!
不是自己的女儿,公婆想到的先是杨家的声望,而不是杨薇的前程。杨二夫人心里对公婆已经不指望了,她暗暗把自己的不满情绪掩饰好,笑着道:“娘,盛家的大奶是韩家的表姑娘,让她去问问韩大太太的意思,让韩家上门提亲,可好?”
杨老夫人瞥了一眼杨二夫人:“她不过是年轻媳妇,让她做保山,也太小瞧咱们家!若是韩家想结这门亲事,让盛夫人去提。”
杨二爷面露为难。
他刚要开口,杨二夫人猛然掐了丈夫的胳膊,把他的话堵住,开口笑道:“是,娘的话极是。媳妇这就去办。”
杨老夫人缓缓阖眼,继续诵佛,不管杨二夫人和杨二爷。
从杨老夫人那里出来,杨二爷深吸一口气,看着杨二夫人,道:“依我说,还是算了。你瞧见没有,这个家里现在没一个真正想管事的。咱们家薇姐儿容貌双全,还要主动上门说这话?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杨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瞪了丈夫一眼:“你啊,穷酸劲吧,跟爹爹一个性子!和煦大公主想把女儿嫁到盛家,都要托人先给盛家好处,娶了那么个孤女做儿媳妇!咱们家,还比和煦大公主最贵?大公主都肯放下架子,你还端着?”
杨二爷不以为然:“最后不是没成?还闹了个大笑话!咱们薇姐儿要是闹那么大笑话,叫孩子以为怎么做人?”
杨二夫人恨得跺脚,又掐了丈夫一把:“想吃又怕烫,难道好事自己飞到你家院里?爹娘不着急,那是因为薇姐儿是他们的孙女,血缘隔了一层,你可是她的亲爹,你也说丧气话?要是这事不成,我跟你没完!”
杨二爷无语摇头:“还赖上我?行行行,我没本事,我跟我爹一样。你能耐,你自己去办吧。我不管了。”
说罢,转身去了外院。
杨二夫人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气的面皮微涨!
自己气了一回,可想着女儿的前程,杨二夫人换了崭新的褙子,叫下人拿了些点心,又去了盛昌侯府。
她不敢让盛夫人去说项,可让东瑗去,也算是个很好的开端。
到了盛家,盛夫人表情就变得有些冷漠与戒备,她说了几句话,也不等杨二夫人告辞,就道:“近来夜里凉,我受了些寒,身子乏得紧,就不陪您了。”
说罢,起身进了内室。
杨二夫人心头暗叫不好。是不是自己上次来,目的太明显了,让盛夫人看出端倪,已经和韩家通了口信?
难道韩家真的不看好杨家?
杨二夫人心凉了半截,起身去了东瑗的静摄院。
东瑗没有躲她,客气和她见礼,笑着问她来意。
杨二夫人就委婉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东瑗一听这话,修长秀眉微蹙。她尴尬道:“二舅母,我年纪轻,这样的事我去办总归不好。我娘旧疾又犯了,也不能替您效力。这样,您不如再去问问旁人?”
也在推辞。
杨二夫人心里惊疑不定,暗猜到底该去问谁。
难道去问薛家,让薛家的人去办?
她猛然想起薛家的新世子奶奶蔡氏是韩家的二夫人的内侄女,关系却隔了一层,却也是亲戚。
比起盛家,韩大太太应该更加给薛家面子吧?
她又说薛家的姻亲。
杨二夫人见东瑗不肯松口,只得起身告辞,去了薛家。
东瑗就松了口气。她现在不能把韩家要和柴大学士府结亲的事告诉杨二夫人。否则,以杨家人的品性,还以为她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等着看笑话呢。
这样,就撕破脸得罪人了。
有些人虽不想深交,却也不想得罪。撕破了脸,以后行事多有不便。不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送走杨二夫人,东瑗就去元阳阁,把这件事告诉了盛夫人。
盛夫人躺在床上,微微颔首,眉头却蹙了蹙。
东瑗见她好似真的不舒服,不是假装的,担忧问:“娘,您是不是胃里不舒服?”
盛夫人颔首,道:“昨日起,就觉得轻轻的绞痛。昨夜倒是好了些,如今又隐隐疼起来……”
“我去请太医!”东瑗忙道。
盛夫人倒也没有阻拦她,让她去吩咐。东瑗吩咐了回来,又到了杯温开水给盛夫人。
盛夫人小口喝水,轻声道:“这病得养,根本没法子断根。前些日子好了些,最近又这样,想着真是恼人!”
东瑗也知道胃病靠养。她服侍盛夫人喝了水,又服她躺下,轻声道:“您先睡会,等太医来了我喊您。”
盛夫人阖眼打盹。
太医来了,依旧是往日一样的药。东瑗吩咐丫鬟们去煎药,等药好了,服侍盛夫人喝下,天色也渐渐黯了。
她正准备回去,盛昌侯的林二姨娘却突然来了。
正文第206节拒绝(2)
林二姨娘花信年华,头戴翠羽嵌米珠镂空花簪,身穿松绿色如意云纹褙子,身姿纤柔婀娜。她美眸噙雾,柳眉微蹙,进屋先给盛夫人请安,而后声音细柔问:“听说夫人旧疾复发,贱妾心里十分不安。夫人现在可好些了?”
林二姨娘弱柳扶风的娇媚,水灵瓷白的肌肤,楚楚动人的风情,是个很标致的美人。和她一比,盛夫人十分苍老。这种苍老,令东瑗眼里有些刺痛。
好年轻的妾室,好苍老的正妻。
再有手段,再有恩情,亦抵不住岁月的消磨吧?还有什么比时间夺走了肌肤的娇嫩,在脸上留下斑驳皱纹更加无情?
东瑗看着这林二姨娘,再看盛夫人,陡然心里一个激灵。虽然跟她的婚姻无关,她仍是呼吸有些窒闷。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二十年后的自己。
二十年后的薛东瑗,会不会也被这样的一个绝对年轻的女人比下去?
假如当初她哪里错了一步,她进宫成为元昌帝的妃子,也许十年、也许三年两载,她就可以看到比自己更出众的佳丽充盈着元昌帝的视线,取代她的地位。就像她进宫,取代别的妃子的地位一样。
嫁入盛家,成了盛修颐的继室,也许将来也有人取代她,可她的处境和地位不会太糟糕。她已经有了儿子,有了这个家族的肯定。
如此一想,就算被比下去,东瑗的生活也不是最糟糕的。
这样想着。自己总算不是最坏的结果,东瑗的呼吸顺畅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