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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月宫春-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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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热闹欢腾的天禧殿霎时空了下来,只剩下收拾酒席的内侍在穿梭忙碌。
一直没有动身的夕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皇帝的身边,看着趴在桌上的皇帝良久,伸出一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长发。
皇帝像被惊醒般猛一抬头,见到是夕颜,呆呆的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眼神陌生又疏离。
夕颜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心中一阵阵酸楚,开口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伸手捏住夕颜搭在她肩头的柔夷,握在手中,另一手环住了夕颜的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身前。
“夕颜,我好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肩膀垂了下来。
“皇上还是回宫歇着吧,臣妾让魏长林吩咐下去,”说罢她腾出一手,示意魏长林找来内侍,将皇帝搀扶起来回寝宫。
“夕颜,你别走,朕有话跟你说,”皇帝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夕颜。。wap;16K.Cn更新最快。
“是。臣妾就在这儿,”夕颜跟在皇帝身后,回头看了眼空旷的大殿。六扇朱漆大门全开着,月华穿进来投射在泛着光泽的大理石地面。冰冷透骨。
夕颜幡然醒悟,睿文不在了,心底空落落的那一块,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了。
冬夜的寒风呼啸着吹入大殿,刺骨地寒风吹散了夕颜的长发。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心里一悸,不想在独自一人,她忙跟上内侍离去地脚步,随着皇帝一起回寝宫。
内侍将皇帝扶上床榻,为他宽衣洗漱,将他安顿好以后,魏长林向夕颜询问,“柔妃娘娘是否在这儿安寝。要奴才去唤夏至过来吗?”
夕颜摇摇头,“不用了,你们下去吧。今儿有我陪着皇上。”
魏长林带着内侍行礼告退,将满室清冷留给了她。
夕颜起身打量皇帝的寝宫。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屋子。屋里地陈设并不奢华,甚至还显露着一丝简朴。明黄色的窗幔与床褥是屋子的唯一亮色。
夕颜坐到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蓦然发现他憔悴的就像突然老了许多岁,她地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滑过他饱满的额角,落在耳际。
皇帝捉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夕颜,躺下陪我一会。”
夕颜将身上的披帛解下,脱去外袍,躺进了皇帝的锦被。
皇帝伸手抱住夕颜的腰,整个人蜷缩起来往她身上靠,“夕颜,我觉得冷。”
夕颜将皇帝的脖颈抱住,将她置于自己身前,从来都不曾为了皇帝做过写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知道睿文去世到现在,她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够那么冷静地对待,只在听到这个噩耗的一霎那红了眼睛,看着当时混乱的场面,自己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反而她担心地是皇帝的感受,在举国欢庆地日子,突然痛失爱将,这对满怀雄心壮志一心想要重振朝纲,树立自己亲信地皇帝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低头将脸贴上了他地面颊,轻声说道:“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原本我打算,等睿文回来就封他为领侍卫大臣,留他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可现在……”皇帝的话没有说完,一声呜咽就从他口中传出,“为什么我重视的人都留不住,惠儿这样,睿文也这样。”
恐怕是压抑了许久,皇帝紧紧抱着夕颜的腰抽泣,哭的像个孩子。
夕颜的泪也流了下来,她没想到对皇帝来说,睿文也是他重视的人,她甚至还一直以为,皇帝是因为她的关系才把睿文派去北征的,却原来在皇帝的心目中,睿文早已经是他倚重的一名重臣了。
她一直以为她对睿文的感情很深,从初次见面到共赴北辰国,再到他将她平安的从北辰国救出,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从生离到死别,经历了那么多事,可现在,她居然已经记不起睿文的样子了。
只依稀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身手敏捷的他扶住了惊慌失措绊倒的她,在那么漆黑的夜里,她只记得他一双清澈又纯净的眼睛。
闭上眼,那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的眼还在脑海中来回,想起的都是他笑着的双眼。
他对她,永远都是和善的,随和的,甚至是服从。
夕颜抱紧了皇帝,将脸埋在柔软的枕上,在这寂寞寒冷的冬夜,他们在一起哭泣,抱在一起取暖,陪伴着彼此害怕寂寞的
天刚亮,皇帝就醒过来了,望着怀中呼吸平缓的娇小身躯,心中一暖,她在这儿陪了他一整夜,她确实是关心他的。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稍稍的放松了些,蹑手蹑脚的起身,轻声来到外间,唤来魏长林梳洗更衣准备上朝。
今天是大年初一,又经历了昨天的变故,朝堂想必会乱成一团吧。
他接过魏长林递上的热手巾抹了把脸,穿上朝服,看了眼在里屋睡的深沉的夕颜,抖擞精神踏出了寝宫。
寂寞沙洲冷  第七十章  伤离别
庆嘉五年正月初七,是睿文下葬的日子,皇帝在早先已经下诏,追封沈睿文为一等护国候,仪制按一等侯爷等级。
下葬这天是个阴沉沉的大雾天,雾蒙蒙的空气压迫的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夕颜裹了厚实的棉袄坐在露台上,只一会连头发都湿漉漉的了,夏至好几次都来催她进屋,都被她阻止了,到最后实在恼了,索性将露台的门一关,不让夏至出来。
她必须静静的独自一个人和睿文告别。
露台上很安静,四周是弥漫的大雾,除了她坐着的这小小一方天地,其它什么都看不见,她恍惚的想起在北辰国的时候,睿文架着马车,载着她和受伤的耶律齐,那天也是一个雾天。
她抬起了一直紧握着的左手,平放到面前摊开。
掌中,那枚银白的指环在弥漫的雾气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彩。
夕颜愣愣的盯着,耳边传来隐隐的哭声,等她偏了头仔细去听时,却又听不到了。
过了许久,她才突然醒悟,今天是睿文下葬的日子,睿文走了,从这个世间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的心中一痛,紧紧握住了左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任那枚冰冷的银戒深深的嵌入了手中的皮肉,以此来代替心中的痛。
她抹了抹干涩的眼睛,没有眼泪。
从知道睿文去世到现在,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心里总是很平静,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应该就是心死了吧。
夕颜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四周静的连一丝风都没有,寒意确实透过浓重的大雾。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着寒战。。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主子。丽良媛来看您了,”夏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夕颜怔怔的站起身,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开了门进屋,丽良媛已经等在屋里了。
“嫔妾给娘娘请安。”丽良媛看见她,便上前请安。
夕颜淡淡地点头,将左手的东西塞进挂在腰间地绣包,便坐到火盆前烤火。
“妹妹,今儿是沈大人下葬的日子,妹妹可曾去看过桃叶妹妹?”丽良媛在夕颜身边坐下,为她整着衣裳。
夕颜望她一眼,摇摇头,“姐姐这是要去灵秀宫吗?那一起去吧。”
“好。”丽良媛起身看了眼夕颜,“妹妹的衣裳还是换了吧。”
夕颜打量下自己的衣服,从除夕开始。她只要在自己宫里,就总裹着这件夏至做的宽大地棉袄。颜色灰暗。不显腰身,穿着却比任何衣裳都保暖。
夕颜点点头。由夏至沧红服侍了换好了衣裳,临出门,夏至又为她披上了暖和的白毛披风,一切妥当之后才跟丽良媛一起往灵秀宫去。灵秀宫里已经有聚了好几位嫔妃了,见了夕颜都上前来行礼,夕颜虚虚的笑着,缓步走到里间。
屋里的炭盆烧的很旺,窗户紧闭,有股奇怪的香息在屋子里萦绕。
桃叶就这么虚弱的躺在床上,翠云在一边小口的喂她喝水,不知怎么呛着了,引的她咳嗽不已。
夕颜上前轻轻扶起桃叶,让她倚在她怀里,为她轻轻顺着气。
桃叶睁开迷蒙地双眼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挣扎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挣脱了夕颜的依靠,将她一把推开,自己又颓丧地倒回床上。
夕颜看了身后的丽良媛一眼,轻声道:“我与良婕妤有些体己地话要说,还希望各位姐妹能体谅一下。”
跟在夕颜身后进屋地众嫔妃听了,忙起身退到外屋,翠云还体贴的为她们带上了门。
“我没话要跟你说,”桃叶愤恨地瞪着夕颜,一句话说的激动起来,又咳个不停。
夕颜不说话,从床头取了茶杯喂她喝了点热茶。
桃叶顺了气,捂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夕颜的动作顿了顿,手中的茶杯在轻微的颤抖,她缓慢的放下杯子,坐在她床沿,望着躺在床上的桃叶。
“沈大人为国捐躯,是大曜国的忠臣,妹妹可要好好保重身子,节哀啊。”夕颜说着抽出娟帕掖了掖自己的眼角。
“锵”一声,桃叶将床头的茶杯扫到了地上,指着夕颜的脸说道:“你怎么说的出这种话,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哥哥。”夕颜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都是因为你,哥哥才会被皇上发配到北方去平定骚乱,如果哥哥没去北征,他就不会死,都是你害的,”桃叶指着夕颜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甚至一脸随时都要扑上来的样子。
夕颜站起身,踱到炭盆边烤火,轻声说道:“到今天你还是这么想,你的话不仅侮辱了皇上,也侮辱了你的哥哥。”
她来到窗边,将窗户推开,望着庭中一株腊梅,“你哥哥是为了保护大曜国的北疆,才自请去北方讨伐倭奴,皇上也是想重用你哥哥,才会派他去的,你哥哥是绝对相信皇上的,而皇上又那么正直,怎么会为了一点儿女私情便报复你哥哥呢。”
桃叶不语,瞪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盯着床顶绣花窗幔。夕颜见她不说话,轻叹口气,“妹妹还是快些康复吧,宫里的日子可是不等人的,别因为妹妹的病态,让皇上却步灵秀宫。”
说罢,她扬声让门外的嫔妃进来,指着地上茶杯碎片说道:“这是我刚才倒水给妹妹喝时打破的。”
众人面面相觑,也未多加询问,都围着桃叶嘘寒问暖。
夕颜站在一边看大家姐妹情深,看了一会便起身回禧月宫,一众嫔妃又忙不迭的行礼恭送,夕颜出了外屋,再回头看时,却见桃叶躺在床上,并未理身边人跟她说的什么话,只牢牢盯着她看,过了许久却又倔强的扭过头去。
雾还是没有散去,依然如烟笼罩在四周,人走过,雾便一点点碎了,飘散在四周。
夕颜回到禧月宫,换上了原先的那件大棉袄,窝在床上用被子盖了全身,唤来夏至。
“将咱们自制的桂花酿给我端来。”
夏至愣了愣,还是依照她的吩咐将一坛桂花酿端来,为她倒出一壶,和一个小酒盅一起放在床边。
夕颜见了点点头,示意她出去,夏至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带上门出去了。
酒绕唇齿间,原本细腻馥郁的桂花香,却格外苦涩,夕颜一盏接一盏的喝着,丝毫未觉尝出四溢的酒香,只把那苦涩的味道灌入心脾。
寂寞沙洲冷  第七十一章  情自薄
头痛欲裂,白晃晃的阳光刺着她的眼,夕颜轻轻呻吟了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过了好久才渐渐恢复过来,天光大亮,已经接近午时了吧。
夕颜偏头看向窗外的阳光,却突然发现近在咫尺的枕上,一个银色的亮闪闪的物体。
她被吓了一跳,忙侧过身一看,原来是那枚银色的戒指。
夕颜轻嘘了口气,伸手到枕下找装指环的小锦囊,突然发现事情不对,惊的坐了起来。
戒指她一向是收在一个蓝色的小锦囊中塞在枕头下的,很少取出来,今日怎么会跑到枕头上去呢。
“夏至,夏至,”她坐在床上便立刻嚷了起来。
“主子,什么事?”夏至急匆匆的进门,见夕颜满脸焦虑,惊了一惊,她微微定了定心神,上前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昨日我喝酒以后,有谁来过吗?”夕颜紧张的一把抓住夏至的手,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皇上啊,”夏至不疑有他,老实的回答,奇怪夕颜有那么大的反应,“皇上昨晚来时,见主子一个人喝闷酒,让奴婢取了杯子和主子一块儿喝,还吩咐奴婢不要来打扰,皇上一直到今儿早上卯时才离开的。”
“皇上,”夕颜的手颓丧的垂落下来,眼神刹那间变的迷惘起来,心中有丝不祥的预感闪过,背上像被针刺的难受。
“主子,水来了,”沧红端来热水。服侍夕颜梳洗,等一切收拾妥当了,夕颜坐在桌边开始用膳。
正吃着。。1*6*K更新最快。听到内侍通传,魏长林来了。进了门他也不行礼,挑了挑眉扬声道:“柔妃娘娘,奴才是奉了皇上口谕,送娘娘去清华宫居住,娘娘请吧。”
“什么?”夕颜为出声。一边的沧红叫了起来,“魏公公,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让主子去清华宫呢,那可是冷宫啊,是不是搞错了?”
夏至也紧张地站在夕颜身后,紧紧抓住了夕颜的手。
夕颜叫住了沧红,“沧红,魏公公只是奉旨办事。断不会出错的,去收拾东西吧。”
沧红听了夕颜地话,乖乖进屋里收拾衣物。
夏至哽咽的声音。带着哭腔对沧红说:“不用收拾很多东西,主子很快就会回来地。”
夕颜听了也只是淡然一笑。将手中的一盏茶喝完。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
沧红收拾好了东西,挽成一个包袱交到夏至手上。便跟着夕颜一起往外走。
刚到门口却被魏长林拦了下来,“清华宫自有伺候的宫婢,你们两个不用过去。”
沧红一急,哇的哭了起来,夏至也急地皱了眉,“我们两个跟着主子习惯了,那里的人恐怕不熟悉主子的喜好“夏至,不用了,”夕颜接过夏至手上的包袱,“你们两个就呆在禧月宫吧,这样也好,省的跟着我碍了你们的前途。”
魏长林招呼带来的内侍帮夕颜拎着包袱,自己向夕颜行了个礼,“柔妃娘娘,您可千万别怪罪老奴,这都是皇上下的旨,怒此也是没办法。”
夕颜一脸的平静,看着魏长林点点头,“我明白,魏公公带路吧。”
隐隐地,她已经察觉到了皇帝让她去冷宫的原因,应该与那枚银戒有关,又或许不单单是那枚戒指。
一直以来,有很多事在扰乱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怀疑与猜忌是一切感情中都存在地,只是当怀疑与猜忌发生时,她未想过解释或者澄清,许多的事累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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