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圣人王阳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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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武宗心里很清楚,刘瑾是没胆子造反的,连安化王系朱氏皇族血亲,造反都落得这么个结果,刘瑾连卵子都没有,这反又是如何一个造法?可问题是他对张永也是极为信任,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所以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关键时刻,大太监马永成突然跳了出来,狠狠地给刘瑾上了一记眼药:陛下,你就别犹豫了,张永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刘瑾他就是要造反,好多人都已经去他那里表忠心去了,单单瞒着陛下你一个人。今天这件事,就算是张永不说,我也要冒死上奏的,陛下,生死关头啊,你就下旨吧!
马永成突然跳出来,不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是早有廷臣在他面前做了手脚,下了眼药,如果张永不挑头说话,那么出头打掉刘瑾的人,一定是他。
下旨……武宗长叹一声,唉,做皇帝难啊,连自己最宠信的手下都摆不平,真是没办法。
禁军出动,在张永率领下急扑刘瑾府。马永成忽悠武宗亲自出征,玩儿一把刺激的,可是武宗心里难过啊,就像个俘虏一样,跟在禁军大队人马的后面,三更时分,禁军到了内宫值班室,将正在值班的刘瑾捉住。
次日临朝,武宗将张永的奏章给几位阁老看,并暗示李东阳:刘瑾其实没什么太严重的政治错误,批评几句,教育教育,给一个记过处分,让他去南京闲住吧。
这时候刘瑾也在极力表白自己,他给武宗皇帝送来一纸书信,言称自己被双规的时候,没有让他回家取行李,现在是两手空空,一袭白衣,请求武宗皇帝看在他多年侍奉的情面上,给件换洗的内裤吧。
武宗心软了,就命人给刘瑾送去一大包衣物。
刘瑾这一招儿,绝!
武宗皇帝已经绝无可能对他下手。
不信玩儿不死你
眼见得刘瑾用旧情打动了武宗天子,张永心下惶然,若刘瑾不死,那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说。于是他想出来个好主意,请武宗负责查刘瑾的家。
对这件事,武宗还真不放心,一定要自己到刘瑾的家里,亲眼看看,他才能够确证刘瑾到底有没有二心。不承想到了刘瑾家一看,嘿,首先就抄出来金银百万两,有这么多的银子不给皇帝花,你说这个刘瑾还算忠臣吗?
再抄,抄出来玉玺一个,用来发号施令的牙牌五百枚。
再抄,抄出来两把切菜刀,还有些衣甲弓弩。
于是大家说:陛下,你可是亲眼看到了,如果刘瑾不想谋反,他贪污这么多的银子干什么?都是准备用来谋反劳军的。如果他不反,他家里偷藏玉玺牙牌干什么?那是准备用来造反时发布命令的。如果刘瑾不反,他家里藏这两把切菜刀干什么?那是用来砍陛下的啊。
武宗怒曰:刘瑾果反!
修史者承认,说刘瑾造反,是明显的栽赃。之所以大家非要栽刘瑾造反,就是因为刘瑾跟每个人过不去,他首创盘查法、罚米法,随时随地对官员进行审计大检查,查出来问题就狠狠地进行经济惩罚,如此一个搞法,获罪于天下之官。此时的刘瑾,已经是皆曰可杀,难逃一死了。
但到了开庭审理刘瑾的时候,又出了乱子。
刘瑾被押到刑部受审,可负责这个案子的官员,都是刘瑾亲手提拔的,尤其是刑部尚书刘璟,他见了刘瑾就好比老鼠见到猫,在堂上吓得哆嗦个不停,硬是不敢吭一声。这情形原本对刘瑾有利,可是刘瑾却因为心里憋火——他毕竟没有造反,当然不会拿自己当罪人,于是大声吼道:有没有搞错,你们这里大大小小的官儿,哪个不是咱家任命的?咱家倒要看看,你们谁有这个资格来审咱家。
就听“哗”的一声,参与庭审的公卿,都因为害怕刘瑾,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大家本来整整齐齐排列着,诸人一后退,就把个驸马都尉蔡震给凸显了出来,就见蔡震一拍桌子:刘瑾,我来审你!
刘瑾不知大势已去,还来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忘了是咱家提拔的你吗?
蔡震哈哈大笑:刘瑾,你搞错了,老子这个驸马都尉,不是官名,是地地道道的皇家驸马,本是皇亲国戚,用不着你来提拔。左右,与我上前先抽刘瑾二十个耳光,打肿了他的脸再说话。
“啪啪啪”,刘瑾的脸颊被抽得红肿青紫,然后蔡震开审:刘瑾,你为何要谋反?
刘瑾:天地良心,咱家没有谋反。
蔡震:不谋反,你家里为何会有弓弩?
刘瑾:咱家那是为了保护皇上。
蔡震:既然是保护皇上,就应该把弓弩放在手边上,为何要藏于密室中?
刘瑾:……这个,咱家明明没有谋反,怎么让你一审,竟然还说不清了呢?
说不清楚那就没办法了。武宗传旨,将刘瑾以谋逆之罪凌迟,枭首示众,不必复奏。而史书上说,亏了这个蔡震,若不是他瞎搅,刘瑾断然不会被定为谋反,也未必会死得这么惨。
而张永,前者从宁夏押回来一堆俘虏,现在又打掉了刘瑾,霎时间声威大震,获得了历史上最完美的评价。老臣子杨一清,则因为在幕后策划了这起冤案,与张永一里一外,从此形成了朝中最有实权的势力。
正在满朝文武欢庆之时,江湖上突然传来特大好消息:王守仁,于贵州龙场的食人族部落中,已经参破了天地之造化,悟透了宇宙之玄秘。
悟道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杨一清放声大笑,哈哈哈,小王王守仁,竟然趁这工夫晋阶到圣贤境界了,好,你这个圣贤碰到我杨一清,那就等着倒霉吧!
不信玩儿不死你!
占卜与释梦
前面我们知道,当王守仁从武夷山中出来,绕道上饶,复谒娄谅老夫子,再去南京看望父亲王华,然后才去贵州龙场。而龙场实际是尚未开化的蛮荒地带,那里活动着许多幸福而原始的食人族部落,闻说有个白白胖胖的王守仁要来上任,就打算逮到王守仁煮熟,尝尝他的味道如何。
那么王守仁,又是如何从食人族的口下逃出来的呢?
《靖乱录》是这样记载的:
先生初至,夷人欲谋杀先生,卜之于神,不吉。夜梦神人告曰:此中土圣贤也。汝辈当小心敬事,听其教训。一夕而同梦者数人,明旦转相告语。
这个解释,前一部分说到占卜,应该是真的。后半部分,是说的释梦,这应该又是王守仁动的手脚。
说前一半解释是真的,那是因为蛮荒地带的原始部落,盛行的是一种原始思维,这种思维是反逻辑的,或者说原始思维是元逻辑的。问题与结论之间不存在逻辑关系,以梦境、占卜等手段来指导自己的生活。所以说,既然食人族打算要吃掉王守仁,那铁定是要先占卜的,看看结果如何。如果结果大吉大利,那就吃掉王守仁,连骨头都啃光光;但如果占卜不利,那就算是王守仁自己把自己煮熟,人家也未必肯吃。
但原始部落是以松散的群居形式生活,在一片蛮荒地带,往往有许多原始部落。在是否吃掉王守仁,是清蒸还是红烧等具体烹饪细节上,必然是每个部落各自占卜,有的部落占卜结果不吉利,就不吃了;也有的部落占卜的结果,吃掉王守仁是很吉利的,所以他们会非吃不可。
以王守仁所形成的智慧而言,他既然敢来龙场,必然是步步小心,走一步停一停,遇到龙场方向来的人就向对方询问当地的情形,搜集资料。那么他很快就会知道,要想不被食人族吃掉,就必须求诸原始人最为信奉的手段:
释梦!
为什么要求之于释梦,不求之于占卜呢?说到占卜,那可是王家世传的绝学啊。
原因在于,占卜的形式太多,一个原始部落有一个部落的招数,有的是烧牛骨头,有的是看火焰,有的是砍一头鹿来,有的是捉一条蛇来。每个部落都只信奉自己那一套,别人的占卜招数,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但释梦则不然,古今中外,原始现代,对梦的理解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就是因为梦对每个人的形成及影响来说,是相同的。
不管是原始人还是现代人,不管是食人族还是飞车党,都存在着一个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的困惑。设若你现在做了一个梦,梦到王守仁对你说:我是王守仁,快点儿把你的钱给我……敢打赌,你一辈子都会逢人就说这个怪梦。
王守仁用的,就是这一招。
王守仁具体是怎么干的,我们说不上来。但他肯定这么干过,别忘了他是有前科之人——十三岁那年,他就是跟继母小夫人装神弄鬼,搞来只猫头鹰吓得小夫人半死。
假如王守仁没这么搞过,那就不可能出现“夜梦神人告曰:此中土圣贤也。汝辈当小心敬事,听其教训。一夕而同梦者数人,明旦转相告语”这种怪事了。
龙场悟道
当我们说到占卜与释梦的时候,就知道现在的王守仁,已经无限接近了道的入室之门。
这是因为逻辑思维是有局限性的,这种局限性来自于思维的工具,语言或是思想本身,尤其是前者,正如禅宗所说,以手指月,但手指不是月。人类用语言来表述智慧,但语言并非是智慧本身。而逻辑却被固化在语言体系之中,没有语言,也就无法表达逻辑。但有了逻辑,却又因为语言的妨碍,反倒是偏离了智慧本身。
因而这世界上的人,用脑子想,用笔写,都无法接近终极的智慧,反而会歧路亡羊,迷陷于语言逻辑的层面上。
所以禅宗讲究一个开悟。这种开悟,正是建立在元逻辑的基础之上,放弃你的固有语言,放弃逻辑,重返原始人的蒙昧境地,反而容易在一片混沌之中,重建你的思维体系,更为迅捷地接近终极智慧。
所以说王守仁来到龙场,算是来对了地方。倘若他仍然是钻深山走老路,只能是距离终极智慧越来越远。现在的他,不可能不近距离地感知到原始思维的特点与局限,再与他已经养成的智慧相互印证,就这样于渐然的思考之中,一步步向着终极智慧迈进。
《靖乱录》上记载了王守仁在龙场的幸福生活:
于是有中土往年亡命之徒能通夷语者,夷人央之通语于先生,日贡食物,亲近欢爱,有如骨肉。先生乃教之范木为,架木为梁,刈草为盖,建立屋宇,人皆效之,于是一方有栖息之所。夷人又以先生所居湫隘卑湿,别为之伐木构室,宽大其制。于是有寅宾堂、何陋轩、君子亭、玩易窝,统名曰龙冈书院。之以桧竹,莳之以卉药……
我们说,王守仁必然会潜心于研究当地土著部落的思维特点,正是这种原始的思维让他迷醉。但是他在年谱中却有意回避了这一点,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应该是他的弟子门人搞的鬼。我们知道,虽然王守仁最终是开悟了,但是他的弟子门人,却始终站在圣贤的门外,不晓得这扇门是应该往里推还是往外拉。他们只想到应该把自己的老师包装起来,让人人景仰,以便将王守仁的心学思想广泛推广。可是在他们登堂入室之前,就不可能对王守仁的智慧思想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浅陋之见,又生硬地把王守仁的智慧拉回到一个低层次来,结果导致了王守仁心学思想的最终迷失——试问,自王守仁而后,可曾有哪个人,拿了王守仁的书本就读成了圣贤的呢?
没有人能够只凭王守仁的书本,就掌握到王守仁独立思考才获得的智慧。书本与智慧无关,它记载的只是王守仁获取终极智慧的心得感受,但不是这种终极智慧的本身。
王守仁就是这样快乐地生活在原始社会里,忽然有一夜,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忽一夕,梦谒孟夫子。孟夫子下阶迎之,先生鞠躬请教,孟夫子为讲良知一章,千言万语,指证亲切,梦中不觉叫呼,仆从伴睡者俱惊醒。
当时王守仁兴奋地狂跳起来,不停地高呼。
和他在一起的人吓得呆了:先生,你为何发癫啊?
王守仁兴奋地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旁人道:你明白什么了啊?
王守仁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啊!
自是胸中始豁然大悟,叹曰:圣贤左右逢源,只取用此良知二字。所谓格物,格此者也。所谓致知,致此者也。不思而得得什么?不勉而中中什么,总不出此良知而已。惟其为良知,所以得不由思,中不由勉。若舍本性自然之知,而纷逐于闻见,纵然想得着,做得来,亦如取水于支流,终未达于江海;不过一事一物之知,而非原原本本之知。试之变化,终有窒碍,不由我做主。必如孔子从心不逾矩,方是良知满用,故曰无入而不自得焉。如是,又何有穷通荣辱死生之见得以参其间哉!
这一段长到了令人发疯,也晦涩到了让人发狂的叽里呱啦,就是中国哲学史上大名鼎鼎的龙场悟道。
这是王守仁穷其一生的智慧与思想收获,对中国的哲学体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任何一部中国哲学史,如果不写下这一段,不记下王阳明这个气派的名字,那么这本书铁定没人读。
悟道就悟道吧,这事我们理解,也能够接受。可王阳明为什么会梦到孟子呢?孔子岂不是比孟子的招牌更大?更响亮?王阳明何以不梦?
这是因为,王阳明所谓的“致良知”,不过是孟子的“取义”的翻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后者孟子的“取义”,“取”被王阳明改成了“致”,“义”的意思是“宜”字的通用,义者宜也,也就是正确的选择的意思。正确的想法,正确的做法,都是“良知”。所以“致良知”就是“取义”,所以王阳明非孟子不梦,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王守仁,他究竟悟到什么了?
好一个平坦宽阔的大脑门儿
我们曾说过,所有的智慧都将在其终点相逢。
哲学是关于人类智慧的学说,无论是东方的哲学,还是西方的哲学,所研究的都是人类的智慧。倘若东方的哲学拿到西方,发现全是瞎掰,没法子应用,那么这哲学体系就必然有问题。同样的,如果西方哲学拿到东方来,发现处处不对头,那么这西方的哲学也必然有问题。
如果东方的哲学体系没有问题,那么必然能够解答西方人的疑问。
同样的,如果西方的哲学体系是正确的,那么它也能够对东方人产生教益。
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王守仁穷极二十年的苦苦思索,终于石破天惊地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