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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匣心记-第30部分

小说: 匣心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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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已、逆来顺受?直到最近这两天,奴才仿佛才明白了一点儿。”

窗下有灯花轻爆,齐奢的眼底迸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公公倒是本王的知心人。”

“这话可折杀奴才了!”周敦往地下磕了个响头,又把后脑勺抓一抓,“奴才这些年跟着王爷也学了不少文绉绉的漂亮说话,有一句叫‘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王爷的红颜知己只怕最后还真落在这位段姑娘身上——柔而不卷,刚而不折,情真思慧,意净心明。”

齐奢笑着朝前虚踢一脚,“你倒别在这文绉绉上用心,我且问你,我叫你同武师新学的那套长刀怎么样了?”

周敦跪在那儿把两边的袖口推一推,顺手替齐奢捶起了腿来,“承蒙爷看得起,奴才哪儿敢不用心?早学成了。昨儿还跟何无为过了两手,那家伙说凭奴才现在的身手,近身相搏,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

“呵,挺给爷争气。”

“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众所周知,圣母皇太后跟前的赵胜入宫前是练家子,有功夫傍身的,奴才在拳脚上虽比不得他,可要论箭法骑术,内宦中奴才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想当年王爷被幽禁的时候,奴才就天天陪着王爷一起开铁弓,这么多年,只要不在爷跟前当值,一定自己埋头苦练。并不是奴才夸口,能将十石大弓挽满之人,怕中军将士里也挑不出多少。”周敦骄傲地仰起脸,脸庞干净而青春洋溢,像个大孩子。

齐奢却叹一声,注目里满是惋惜,“你呀,为人浑厚,处世精明,又有长性,又不怕吃苦,倘若不是这么个刑余之身,放到哪儿怕不是个铁铮铮的好男儿?”

周敦的眼睛闪动了两下,眼里勃动着洋洋英气,“爷忘了?四年前同鞑靼打那一场恶仗,奴才想随爷一起上战场,所有的将官都笑话奴才,说打仗是站着撒尿的人的事儿。爷力排众议,亲赐给奴才一套银甲胄,跟奴才说:‘好好干,证明自己是个爷们儿的地方,不在茅房,在沙场。’那一天,奴才血染战衣,手刃敌军三十八人,从此后大家伙见到奴才,都会拍着膀子称奴才一句:‘周兄弟!’”周敦用明黑的双眸笔直地凝向齐奢,“奴才虽是个六根不全的身子,可奴才心里从不把自己当一个废人看待,就是因为王爷从不把奴才当一个废人看待。”

一阵静寂到来,静寂里是战场上的鼓号杀喊,振聋发聩的同生与共死。主仆俩一起笑了,齐奢伸手摸摸周敦的脑袋,“起来,外头走走,今儿月亮好。”

周敦马上爬起身,双手承托,“爷最喜欢星天,一向不喜欢月亮,说把星星全遮没了,怎么忽有了赏月的兴致?”

“废话,那星星不在怎么办呐,爷还不兴瞧瞧月亮?总不成给自个闷死?”

“奴才顺着这话往下接一句,爷听听,能不能说到爷心坎里?心上人不在,床上人也得有一个,温席暖枕,聊胜于无。”

齐奢一臂甩开了搀扶,闷声而乐。

周敦也笑得嘿嘿的,“爷,您倒是吩咐奴才一句,今儿晚上侍寝是哪位主子呐?奴才也好早些派人准备。”

“随便,都好。”

“得嘞,那奴才就替爷安排了。”

齐奢将手一摆,示意他自去,另一手则往前一展,自己推开了后门。

院内一爿圆月,当头就泼下一盆子银光。他举头望月望了许久,低头时就有了甜蜜的苦笑。不管他如何日复一日地借着无休止的忙碌想要摆脱那个念头,它却把他日复一日地抓得更牢。每当他置身于夜空下,星或月,或深深的黑暗,这念头总是第一个蹦出来——他想她。而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此际所经历的一切:被不知谁搂在怀内,颊上贴过张臭气熏天的嘴;绣帐牙床,陌生的手和熟悉的贪婪,血淋淋给一只动物剥皮那样,把她剥光。

齐奢不知道,如果他用其他男人对待她的方式,或用自己待其他女人的方式,事情会不会简单扼要些。他只知道,他做不到忘记她——他做到了从一个被废的皇子爬上帝国权力的顶峰,但却做不到忘记一个人。没错,这个人仅仅是一名卑贱的娼妓,可难道她不曾令他的大地震动、神魂失所?难道她没有令他眼前的满月变作缺口?自那里,窥得见另一边另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那是彼岸的洪光,照来他脸上。

齐奢默默地沉思着,而后终于决意,既然她是他在冥冥中所见的唯一神迹,那么他就该像爱神一样来爱她:接受一切最为艰苦的试炼,大庄严,大无畏。

身后响起了履舄纷陈,有人轻声说:“王爷,姬人小主已经到了,洗漱安歇吧。”

他回过脸,点了下头。

卧房的被衾里已等着多情温热的女人,容他卸掉男人的繁重疲惫,就如同他每日凌晨同摔角手们所进行的喘息流汗、结结实实的肉搏一样,只是这样。床,与床前明月光,这两者间是无任何关联的。

肉体的满足令睡意迅速来袭,恍惚间,他感到身边的女人被扶走,接下来会有人替她推拿穴位、喂一盅草药。齐奢听见自己打起了鼻鼾,女人大约也以为他睡沉了,悄声在那里问:“崔妈妈,王爷为什么总不许我们留孕、不要孩子?”

“嘘……”

再之后,就没有任何声息了,抑或,是他睡了。

12。

这样迅猛酣实的睡眠,对有些人来说,是最大的奢侈。

青田已开始习惯了无眠,有时也能睡过去,可一睡过去就做梦。梦里,她站在雾霭霭的荒原上,四面空寂,天在黑,黑天像一块棺材板一样一分分地从她头顶扣下来,她拿手臂去顶,手臂寸寸断折,直到整个人被碾作了血末。或者直接就被埋在棺材里,把指甲挠得一根根剥落,越来越喘不上气,地面上有好多人在走过来走过去,可谁也听不见她。要不然就是光身露体地躺着,从锁骨到下腹裂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豁口,乔运则就趴在那儿,拿嘴把她的五脏心肝一件件拽出来吃掉,他满脸都是血地俯视着她笑,而她疼啊,疼得撕心裂肺。那么真实的疼痛,真实得触手可及。总是猛地惊坐起,一把一把地掉头发,一身一身地出冷汗,胃部绞痛,长痛至黄昏。

然而黄昏后她却是另一幅样子,盛宴间迎眉送眼、浅唱低觞,自己却知道但凡稍一低头,势必泪涌如崩。最眼拙的人也发现她瘦了,却只赞好看,夸她从前是“荷粉露垂”,如今却是“翠袖惊风”。她撩一撩眼波,笑一句:“‘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你这可是‘捧杀’。”大家哈哈笑。天南地北的客人个个宾至如归,有一位旧客也闻讯归来。

第54章 迎仙客(19)

裘谨器是在九月初上门的,他做了青田四五年生意,一直恩深情浓,狂怒下动了手,自家也追悔莫及。可究竟要面子,口中只说来结算局账,要当面和青田做个了断。谁知见了面,青田只是哭,哭得如雨打梨花、风吹菡萏一般,顿令裘谨器老大不忍,连赔了好些软话。青田方边哭边说:“若是别家的家主婆上门骂我,我非但不恼,还要高兴,只拿这件事能敲那客人多少竹杠?可是你的奶奶我就恼。她和你名正言顺、双宿双栖还不足意,还要上门来糟蹋我,你没听见她当着人说我说得有多难听。咱们这么些年,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一次?只这回受辱不过才对你撒撒小性,你连这样也不肯稍微担待,反倒过来说我是看上了别人才冷淡你,可见我平日在你身上的一片心全是白费。我原是薄命之人,指望着你能体恤我、怜惜我,你倒跟你家里的一块欺负我,上午才挨了她的骂,晚上就挨你的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当天夜里我连汗巾子都挂到了床栏上,要不是妈妈发现,今儿你哪儿还能见着我的面?我的命原不值钱,七爷的钱才值钱,您只管把局钱放下走人,您的生意我是再也不敢做了。”

裘谨器听了这一篇话,简直心如刀割,也落下泪来,“我又怎么不是一番真心待你呢?我只当你招呼过摄政王就变了心,再看不上我了,一时情急自己都不知干下些什么。”哭着抱过了青田,又哄又求。青田却再也不肯理,只绿怨红愁地不住悲泣着,急得裘谨器最后活活跪去了地上连抽自个的大耳光,又扯着她裙子千声不是、万般告饶,青田才回颜一笑,重归于好。

即夜,刘郎再到,倩女还家。一番温存后,裘谨器骨软筋酥,倒头睡去。

半拢半撒的斗帐中,青田涩涩地张着眼,等了约有一刻钟,估摸着男人睡熟了,就抬开他搂住自己的胳膊,慢慢滑下床。她软在脚踏上,在深秋的寒凉中抱起双膝,顷刻间就有滚热的泪顺着她赤裸的小腿一路淌下去。青田越来越紧地蜷缩着,宛若一个子宫内的婴儿;她唯有的希望,就是自己从不曾出生。

但生活总在一天天地继续着,成群的豪客手捧金银,撒钱像洒水,全都是抓心挠肝地盼着一登花床。青田在场面上把这些人巴结得极好,扳不出一丝错,散了局就催人送客。客人们虽有花花肠子,轻易也不敢透露出那一层意思,怕显出猴急的模样反为不美,只能一次次俄延到三更半夜巴望着神女开口留宿,又一次次灰溜溜地独去。

独独有一位珣大爷王珣,摆过几回局,就要蹬鼻子上脸起来。论起这王珣,就出身于外戚王家的本支,年纪虽还不满三十,但按辈分来算却是王却钊的堂弟,其父是大学士,他自己也担着个二品官,向来只有倌人奉迎他,再没有他去俯就倌人的。只为晓得青田非比寻常,破例在她身上花费了许多金钱心思,已然耐不住性子。

这一夜,替青田挂了个十双双台,在她东屋里摆一席酒。坐到了陪客皆散,只不肯走,佯醉装傻地将青田一把拽来了怀里,“好乖乖,回回见了你晚上就做梦,起来只觉得困乏,你可真真害死人。”

青田早瞧出王珣今日是非得手不可,暗想着脱身之法,笑睃他一睃,“大爷净说漂亮话,我这样的草木陋质哪里进得到您眼里?”

“不单进得到眼里,连心里头都进得到了。”王珣满口喷着酒气,张臂就把青田乱摸起来。

青田拿两手齐将他摁住,“我有话和你讲,你先放手。”

“要讲什么咱就这么着讲,兔子总不成老藏在窟窿里,叫狐狸张着嘴空想。”

“你也太会歪缠了,这么性急,我却不讲了。”

王珣见青田眼含怒而有情,心头一迷,便就笑迷迷地把她松了一松,“我的宝贝,有什么话你讲吧。”

青田扭开了脸面,凤钗上的一颗五色猫眼儿细光离离,“我常听姐妹们说,王氏一族不仅首推你珣大爷品貌第一,而且为人也最是大方的,遇上中意的,十万八万也只当等闲,怎么只在我这儿才花了万把出头就急着要捞本儿呢?这些钱甭说你珣大爷看不上,就是我段青田也不当回事儿。”

王珣头戴着乌绡方帻,露着赤金龙头簪,那簪身一扬,金华凛凛,“原来是为这个。钱算什么,只要你肯依了我,我就没有不依你的。”

“这我可不懂了,什么依不依的?”

“你这可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倒甭说你呢,我也嫌这么一笔一笔的局账酒账细琐麻烦,送你的那些东西也难知中不中你的意,真不如你自己爱些什么就自己去购置。我在棋盘街上有一家银号,索性送了你,平日里你要钱用,不拘多少,派人说一声,金的银的立即端到你鼻子下,这总成了吧?”说着,就把脸来贴青田的脸。

青田举起手将面颊一隔,笑道:“我不过试你一试,谁真要你什么呢?我若只看钱,不是我夸口,棋盘街上的银号大半都通通改姓段了。我不过瞧中你才情容貌,想和你做个长久之计,因此反不要你的钱,怕你疑心我尽赚钱,一点儿真心意也没有。你只管在场面上好好地替我做花头,给我长长脸,功夫做足了,怕没有好处到你吗?”

王珣听说看中他“才情容貌”,喜得连姓什么都忘了,更满把地揉摸着青田,“与你绷场面自是我应当应分的,就只怕你口说无凭,后来变卦。”

青田佯装不悦,把两眉一屏,“难不成还要我写张卖身契与你?”

王珣声声地笑着,“卖身契倒是不用,只消你先付个订,这样我也好放心。”手和嘴就似某种蠕虫,在青田的身上爬动起来。

青田硬扭着推几推,只不许他,王珣却借酒盖着脸,手已半扯开胸前的衣衿。青田避又避不开、嚷又嚷不得,眼看着横竖是逃不掉了,反把双唇迎上去,趁王珣魂不附体之际,搂住他脖颈软音靡靡地说道:“只要你待我真有心,我准不辜负你。你不比成天在这儿打转的那伙脑满肠肥的蠢材,若不是看着他们手里的钱权,鬼才愿意敷衍他们,和你,我却是千万个情愿的。”

王珣胸前发着喘,只不愿离开青田的嘴,“小宝贝儿,你只叫我沾沾你皮肉,你说怎么样我没有不遵的。”

青田把脸向后仰起,摇了摇耳畔的一对玉玲珑耳坠子,“我到底不是自由身,眼前现应酬着这么多大户,你我结识的时日尚短,若就叫你这么不红不白地做了入幕之宾,其他客人该怎么看?妈妈也要骂我心里头恋着你,不好好做生意,只顾着同你做恩客。所以咱们关上门怎么都行,只还请你在外面莫叫人瞧破,留我一点儿脸,和我行个方便。”她又捺下嗓音与他说了两句悄悄话,就桃花生两颊地望来,“这样可好吗?”

“好,好,没有更好的了!”王珣喜动颜开,伸舌又朝青田咂来。

青田纤手一横,堵住了他的嘴,“瞧你,到嘴的食儿还只管流口水,也不害臊?在这里等着,我说一声就来。”娇声媚气一笑,出得屋去。

一到了门外,就仿若一副挂画由墙壁上摔落,她满脸的风情瞬息间垮塌,几乎发出了触地一响。

“暮云,你去问问看,对霞和蝶仙两位姑娘今儿谁没客人住局,替我找她来。”

未几,就见蝶仙摆动着腰胯扭上楼来,“咋啦,姐,你找我?”

“你今儿没人住局?”

“曹之慕本来要住局的,又被他一个朋友叫走了。怎么了?”

青田和蝶仙贴语了一阵,又抽身睨住她,“能不能帮我这一回?”

“我当什么大事儿呢。”蝶仙手一摆,指上如开着莲瓣十点,“姐你放心吧,交给我好了。”

青田将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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