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妻宝-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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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琉拿她没辙,却也明白,妻子虽然年纪小,但是性子有些倔强,目下这种时候,她根本不可能乖乖的回去。陆琉想,若自己真的撑不住,能每日瞧见她,也算是此生无憾了。他思忖片刻,到底不敢让她在这里多待,便极快的应了下来,而后随她回去。
江妙特意问了军医,细细了解了一下这时疫的详情,晓得目下陆琉只是初期,过几日便会连续发烧,若是能撑过去,便算是捡回了小命,若是撑不过去……她自然不敢想这后果,只知道陆琉命大,断断不会抛下她和孩子。
回去的马车上,陆琉坚持二人各坐一辆马车。江妙也应了下来,只上了马车,便控制不住情绪,微微颤着肩膀,害怕的哭了出来。
刚才在军营里,她不敢哭,可现在她心里的确是害怕极了。若是陆琉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可是孩子怎么办?这个时候,江妙头一回后悔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怀上孩子。
至于陆琉,虽然答应了同她回去,却也不许她靠近。江妙明白他的顾虑,为了让他安心,什么都听他的,只要能见着他就足够了。这般小夫妻二人便回了府,二人不能再睡一个屋子,特意新收拾了一个房间,让他住进去。至于照顾他的差事儿,便落在了有经验的陆何身上。
房间里熏了艾草,江妙乖乖的蒙着帕子跟他进去,见他坐在了榻上,也想跟过去,却被陆琉一口拒绝,“妙妙,离我十步远。”
江妙不肯,讨价还价道:“最多五步。”
成,五步就五步。陆琉没再坚持,只见她命丫鬟搬了凳子过来,就这么坐在了离他床榻五步远的位置,这架势,俨然就打算这么一直陪着他了。可陆琉哪里肯?见妻子面上泪痕未干,若是这般下去,这张好不容易养得红润些的小脸,又要憔悴了。
他道:“妙妙,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好生休息,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江妙也明白,自己怀着孩子,不能太过任性,便道:“我再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她将双手搁在膝盖上,垂了垂眼,复而抬眸静静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说道,“陆琉,你该明白,我已经很理智了。这种事情,你瞒着我,我真的很生气。等你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打你一顿出出气……你现在得答应我,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许瞒着我。”
陆琉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你。”
江妙无奈。这人每回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答应的痛快,让她没有半分成就感。她点头“嗯”了一声,看着延眼前这个男人,头一回觉得只这样能面对面说话,也是好的。
可这岷州,于他俩仿佛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先是蛮不讲理的宋家,这会儿又是突出其来的时疫,她真的有些禁不起折腾了。
若是这回陆琉好了,得让他想法子早些回去。
江妙含泪抿了抿唇。她之前最爱惜自己的命,而此刻,心里却想,若他能好好或者,宁愿把自己的命换给她。重来一次,有些事情她都看得很淡,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了,之前想着,若能一辈子不嫁,留在自己的爹娘身边,就好了。可遇着了这个男人,从起初陌生的心动,到莫名其妙的接受,一切都是这么的令她措手不及。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男人。
两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坐了一刻钟,呆呆的望着彼此,模样要多傻气就有多傻气。
陆琉眸色温和,再次提醒道:“妙妙,回去睡吧。”
江妙乖巧点头,道:“好。”又看着他道,“你也是,早点睡,我明儿一早就过来。”
目下陆琉自然事事都依她,只要她肯乖乖回去睡觉就成。见她依依不舍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着妻子贪恋的眼神,头一回明白——这世上,有人竟这般需要他。换做以前,他没有眷恋,根本不惧生死。
陆琉无措的叹息。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般贪生怕死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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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家王妃出来,宝巾忙端了热水过去,记着大夫的叮嘱,道:“王妃,先净手吧。”
江妙眼眶通红,抿唇点头,任由宝巾伺候着替她净手。她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于她而言,陆琉是无所不能的,却不料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候。想到之前在军营之中,那些染了时疫的士兵……她不想陆琉也变成这样。
这个时候,她能做什么呢……
江妙想了想,问道:“饭菜还热着吗?我有点饿了。”
宝巾一听,登时有些激动,道:“一直热着呢,王妃过去就能吃了。”
嗯。江妙颔首,披上斗篷,接过宝绿递来的小手炉,便出了陆琉的屋子。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越发要好好照顾自己——她不能再让陆琉为她担心。
冰凉的指尖感受到手炉传来的暖意,不一会儿,便将双手捂得暖暖的。
长廊两侧挂着明亮的宫灯,经过长廊,再穿过一个月洞门,便是她的住处。如往常一般,江妙回屋落座,看着桌上精致诱人的菜肴,专挑最补身子的吃。只是平素里爱吃的菜,如今嚼在嘴里没什么味道。
这道桂花鱼条是她专门吩咐厨房给陆琉做的。
江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
宝巾看到,作势要替自家王妃剔鱼刺。
江妙将鱼肉夹到面前的小碟子内,对着宝巾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成。”她喜欢吃鱼,出嫁之前,有哥哥们给她剔鱼刺,出嫁之后,这任务便落在了陆琉的身上。其实陆琉也并未擅长这个,可他每回都剔得很细致,翻来覆去的,渐渐的,倒是有些熟能生巧了。她并没多放在心上,可目下想来,陆琉平日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夫君的范畴。
江妙想:若是这回陆琉能好起来,她日后也要给他剔鱼刺,让他尝尝被人疼爱的感觉。当然,这种事情不能多做,省得把他给宠坏了。
想着这个画面,江妙心里便有些甜滋滋的,可回归现实,念着此刻染着时疫的陆琉,眼前的饭菜登时变得模糊了起来……
用完了饭菜,江妙听到禀告的下人说陆琉已经是睡下了,让她也早些睡,便当即点头,乖乖沐浴洗漱,然后上榻。
早些睡,明日一醒来,就能看到陆琉了。
次日江妙一大早便去了陆琉那儿,瞧着他已经起来了,便接过宝巾手里的食盒,打开来,将里面的早膳一样样都拿了出来,搁在桌上,道:“大夫说你这段日子不能吃太油腻的,便替你准备了清淡些的。你虽然生病胃口不好,可多少得吃些。还有,你的床褥和贴身衣物要每日换洗,房间的窗户最好多开开,你若是觉着冷,就让陆何给你弄个手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江妙朝着他笑了笑,随手将凳子拖到离饭桌五步远的地方,才道,“喏,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面上蒙着帕子,衬得一双眼儿格外明亮清澈。
陆琉见她情绪还算稳定,倒是有些放心,缓步过去落座,乖巧的听着她的话,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却未料手一抖,勺子突然落在了桌子上。
江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袖中的手紧紧一攥,作势就要过去。
陆琉眸色一顿,淡淡朝她笑:“你坐在这里,我有些分心。”
江妙含着泪,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吃个早膳而已。”说着便吩咐站在陆琉身旁的陆何,道,“给王爷再去拿个勺子。”
陆何得令,重新给自家王爷拿了一个勺子来。
江妙终于见他斯斯文文吃了起来,便这般撑着下巴看着他。分明睡了一晚,可陆琉的面色却比昨晚差了些,唇色也白了些。她知道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再过几日,怕是不能再这般下榻用膳了。之后便会开始发烧,若是持续高烧不退,兴许就会……
运气好些,这小命能捡回来,可说不准会烧坏脑子。
这个时候江妙便想:只要陆琉能活着,就算烧成傻子,她也认了。
接下来的几日,江妙听大夫的话,同陆琉保持距离,不能同他待在一个屋子太久,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净一次手。她都一一照做了,陆琉就算想赶她走,也没有理由。只是不能在房里看着他的时候,她便趴在窗户前看他。
起初几日陆琉还能下榻,后面渐渐的,便是连下榻都困难了。
至于黎淞黎将军那边,也带来了好消息,营中时疫得到了控制,染上时疫死亡的士兵比一开始少了很多,想来研制的药总算有效果了。这是陆琉担心的事情,江妙得到这个好消息,也替陆琉感到开心,忙去找陆琉,将此事告诉他,“……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安心养好病。等过段日子,你身子好了,一定要多抽点时间陪陪我。”
陆琉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俊脸蜡黄,眼底尽是青黛之色,连声音都暗沉沙哑:“好,我答应你。”
他见妻子的小脸,也迅速消瘦下去,心疼得厉害,道,“妙妙,好好照顾自己。”
江妙重重“嗯”了一声,微微一笑,说道:“我们都要好好的。”说着,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有它。”她和陆琉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事实上,江妙的确好好照顾自己了,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可心里念着他,一日比一如消瘦,不过半月不到,这好不容易养胖的身子,一下子就瘦了。
目下穿着臃肿的冬衣还好,只能看出脸色来,可江妙贴身伺候的宝巾宝绿,可是能清楚的看到自家王妃的小身板,除却肚子这块稍稍鼓了些,其他的都瘦了。每日晚上俩丫鬟伺候自家王妃沐浴,便心疼的鼻尖泛酸。
宋府。
宋老太太知晓了此事,瘫在榻上,也歪着嘴道:“好……好……”
长媳罗氏正坐在榻沿照顾这位婆婆的日常起居,见她都弄成这副模样了,心里还存着怨气,便拿起帕子替宋老太太擦了擦嘴边留下来的口水。沾到了手上,罗氏登时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忙扔了帕子出去净手。
宋嫣也跟了过去。
净完手,罗氏用干净的巾子擦了擦手,压低了嗓门道:“阿嫣,你祖母这状态,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这亲事再不抓紧,一旦你祖母去了,便要守孝。我和你爹爹商量过,那徐家公子不错,又是嫡长子,样貌堂堂的,媒人来宋府提亲不止一回两回了,也算是有诚意。若是你点头,咱们便赶紧将这门亲事定下来,等过完年就嫁过去。”
俨然是满意这门亲事,就等着闺女点头了。
宋嫣也明白祖母的状态,知她百般不好,可到底存着感情的,也不愿看到她弄成这副模样。可如今二叔和祖母接连出事,宋家这年恐怕也过不好了,的确该有喜事热闹一下,也算是去去晦气。
至于那徐家公子,于宋嫣而言,的确是不吃亏的。
她敛眉想了想,道:“女儿都听娘的。”
罗氏旋即露出笑意,生怕闺女不同意,目下松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宋嫣的手背,道:“好女儿,这样就对了。日后嫁过去,好好过日子。”
宋嫣说好,又道:“娘,我想去看看表嫂。”
这位表嫂指的是谁,罗氏当然明白,可这会儿宣王那府上哪有人敢上门?这时疫可不是普通的风寒,一旦染上,可是要人命的。罗氏当即便摇头:“你可不许胡闹,不说咱们宋府和宣王府关系闹成这般,若是好好的,你也不能上门。”罗氏是喜欢那个年轻活泼的宣王妃的,可一码归一码,当当牌搭子还成,像此刻这种状况,是断断不能上门的。
怕闺女胡闹,罗氏道:“你得答应娘,不准过去。若是你胡闹,娘就死给你看!”
罗氏何时说过这等重话,宋嫣当即便着急道:“娘,我知道了,我不去还不成吗?”她都快哭出来了,生怕自家娘亲又说出什么重话来。
只是——
一想到那江妙,同她一般的年纪,在岷州没有亲人,还怀着孩子,却要经历这种事情,实在是心里难受。
宋嫣到底还是听罗氏的话,不敢胡来,只心里盼着这对小夫妻能好好的。
眼看着便到了除夕,这是江妙离开镇国公府过得第一个除夕。只是因着陆琉病重,江妙便没心思装饰宅子,只一心守着自家夫君。
可就在这一晚,在榻上躺了半个月的陆琉突然发起高烧来。
这场高烧,于陆琉而言,便是生与死的边沿。能不能平安无事的熬过这场时疫,就看这一晚了。
陆琉烧得全身发烫,俊脸潮红,唇瓣有些干裂。他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了妻子泪眼婆娑的模样,还有她哭泣无助的声音。
缓缓抬起头想摸摸她的脸,可这手臂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妙妙……”这个时候,陆琉想起了自己四岁的那一年,也是这般躺在雪地里,渐渐失去意识……
妙妙……
他真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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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榻上虚弱的男人薄唇一张一合,正在叫自己的名字,江妙喜极而泣,紧紧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应道:“我在。我在呢。”
紧接着,陆琉的眼睫一动,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
江妙又是哭又是笑,欢喜的朝着外面喊道:“大夫,王爷醒了。”
外头候着的大夫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对着这位一整夜没合眼的宣王妃道:“王妃,且让老夫瞧瞧。”
江妙依依不舍的松开了陆琉的手,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陆琉把脉,又撩起陆琉的衣袖瞧了瞧,终于露出了笑容,道:“王爷身上的症状已经消失了,只是身体有些亏空,好生调养一阵子便成。”
听了这话,江妙越发是热泪盈眶,重新坐到陆琉的身旁,看着榻上的夫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
她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张瘦得不成样子的脸面无表情的,漆黑的双眸就这般静静看着自己,除却昏睡时在喊她的名字,旁的就没再多说一个字。
她愣了愣。这会儿陆琉没事了,她的确是高兴,可一想到昨夜陆琉发烧,整个人烫得厉害,烧得不成样子了。
这么一烧,可是会烧坏脑子的呀。
陆琉这副模样,江妙越看越像。虽然有些难受,可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抬手摸了摸陆琉的脸,眉头一拢,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