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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斗鸾-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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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正累得半死,咋一听这话,几乎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沈氏那边则在安抚太孙:“没事,姨母一切都好,你不要怪你舅舅舅母,原是我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心里担心你,因此才硬逼着你舅母背我过来的。”

朱文至抿了抿唇,叫过胡四海:“帮忙把姨母扶到椅子上坐下。”胡四海自打沈氏进门就浑身不自在,正想找地方躲呢,听到小主人发话,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搀扶了,待把沈氏安置好,他便慌忙避了出去。

章家人们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也不出声。

朱文至低头劝沈氏:“这里自有姨祖父与吕先生他们替我做主,又有弟弟帮着出主意,姨母不必担心。您身子不好,正该好生休养才是,怎能拿这些琐事来烦您?”

沈氏还未发话,沈儒平便先插嘴了:“太孙殿下,您就别总说让大姐休养的话了,再休养下去,怕是连命都要养没了章家既不肯给大姐请好大夫,抓好药,又处处为难她、辱骂她,她日夜悲伤难过,就算没病,也要生病的,更何况本来身子就不好?只从章家人的行事,您就能看出他们的险恶用心来,怎能偏信他们所言,却把您的亲娘舅家抛在一边?”

沈氏一听弟弟这话,便闭了嘴,只一脸隐忍地看着朱文至:“太孙千万别误会,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章家待我很好。”

朱文至点点头:“姨母放心,我不会误会的。我早就听姨祖父和表叔他们说过了,乡下地方找不到好大夫,也没处寻好药材去,章家又不富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他们已经竭尽所能了。厨房里正在熬药,吕先生通晓医术,据他说,那药是对症的,只是药性略嫌温和了些,不过对于姨母这样身体虚弱的人而言,却是正好。还有正在熬的那锅土参鸡汤,原是给姨祖父补身子用的,姨祖父还特地嘱咐要留一半给您,可见章家用心。舅舅大概是怨气深了,又来得少,才不知内情。”

沈儒平睁大了眼:“什……什么?太孙,您可不能……”

“好了”沈氏咳了几声,瞪了弟弟一眼,“今儿正在商议正事,好好的提我的病做什么?我好着呢”她掩下眼中的失望与黯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温言道:“太孙殿下,我方才在外头都听见了,吕先生与父亲的安排都是有道理的,为了不引起官府注意,确实不该有太多人随行,只是……你舅舅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你只带着胡四海一人去北平,未免孤单了些,路上便是遇到什么事,也没人商量……”

“姨母”朱文至的语气有些硬帮帮的,“我可以跟弟弟商议,也可以找吕先生。燕王叔既然让吕先生来接我,自然是信得过他的,弟弟更是我至亲手足。”

沈氏顿了顿:“好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也不再劝你了……”话音未落,沈儒平已是气急:“大姐”她只当听不见,继续道:“只是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有回音呢?万一你藏在沈家的消息传了出去,就怕北平烽烟一起,朝廷便要派人来对付沈家与章家……”

吕仲昆插言道:“章大*奶尽可放心,这种机密之事不会传出去的,燕王早有救人的计划,况且太孙殿下也不会任由此事发生的。”朱文至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姨母,舅舅舅母当真不能走,章家也说了,若是在籍的军户贸然离开,又是流放充军来的,马上就会引起官府疑心的。我虽不希望你们继续受苦,但更不希望你们因为消息走漏再次受害。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沈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自然是信得过殿下的。殿下从来就不是会背信弃义的人……”眼看着朱文至的神情放缓,又继续道,“只是你在路上无人照料衣食起居,我心里实在放不下,不如就让容儿随你同去吧?只管给她报个病亡就好,她一个女孩儿,身上又没有差使,卫所是不会多加留意的。”

众人闻言不由得愕然,齐齐望见站立一旁的沈昭容。后者脸上绯红一片,低头不语。明鸾诧异地笑问:“太孙身边不是有胡四海侍候么?怎会无人照料起居?沈姐姐是女孩儿,跟着几个男人上路,太不方便了吧?大伯娘,那是您亲侄女儿,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的千金,你还是多为她的名声着想才是。而且这边报了病亡,北平那边又出现一个沈昭容,难道是鬼啊?难道要让她改名换姓?”

朱文至脑中也不由得记起明鸾昨日说的话,再次望向沈昭容的目光便有些变了,他勉强笑道:“姨母,我不会忘记跟表妹之间的婚约,您不必担心。您方才不已说了信我的么?怎么又忽然提起这件事来?莫非……您心里其实还是不信我?”

沈氏有些着急:“太孙殿下,这里是乡下地方,容儿一个女孩儿,长得又好,再留在这里,我怕会出什么事,你就体谅我这一点私心吧”

明鸾扯了扯嘴角:“大伯娘说的话也有道理,那是不是把我二姐姐也捎上?我二姐姐也是大姑娘了,跟沈姐姐差不多年纪呢还有我二伯娘和我母亲,虽说不是大姑娘,但都还年轻,又长得好,不适合再留在这里的。啊,对了,如果这么说的话,沈大*奶也是呢……”

章寂轻咳一声,看了孙女一眼:“三丫头,休得胡说,大人们在说话,你就别插嘴了。”又对沈氏道:“老大媳妇,太孙的事我们自会安排,这一屋子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吕先生又是燕王手下的能人,你还怕想不出个好法子来么?你本就病得不轻,又劳累了半日,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去吧。你总是这样,没事也要寻事来操心,成天就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药,也治不好你”

沈氏忙撑起身体道:“父亲,我只是放心不下……”

“大表婶是不放心什么呢?”朱翰之忽然发言,“是不放心燕王叔的安排,还是不放心吕先生的能力,又或是不放心兄长?您是害怕兄长不带上沈家人同行,将来到了北平后,便会忘了沈家的大恩么?难道在您心里,兄长就是那样的人?”

沈氏慌忙辩解:“广安王说笑了,我怎会不放心太孙……”

“既如此……”朱翰之颇有深意地盯着她,“那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宁可拖着病体,也要说服兄长?而且您口口声声只说沈家如何,我都差点忘了您原是章家人。”

“别说了。”朱文至脸色灰败,苦笑着拦住弟弟,“不必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他回头望着沈氏,“姨母,我再说一次,该记得的事,我会记得的。若您还是不放心,不惜让章家受累也要我带上沈家人,那我就不走了吧?我不走了,一辈子留在德庆,也省得您再为**心,好不好?”

沈氏脸色青白地睁大了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五章三寸

西南方的天空不知几时阴沉了下来,黑鸦鸦的一片,瞧着似乎很快又有一场大雨要来临了。但头顶上的天空却还十分明亮,只是透着压抑,蜻蜓在四周飞来飞去,一丝风都没有。

朱翰之站在檐下看着天色,偶尔将视线投到不远处的厨房门口,隐隐约约可见章明鸾瘦高纤细的身影。她正在灶上忙活,为他们这些客人准备简单的午饭。瞧着她平日说话行事的泼辣样,没想到做起家事来也很利索,只是不知道厨艺如何。

明鸾尝了尝瓦锅里的冬瓜鱼汤,觉得味儿淡了些,添了点盐,又盖上了瓦盖,打算再熬一会儿,接着转头去看米饭锅,已经可以收火了。灶边摆放着三四碟子切好的肉丝、瓜条、青菜和鱼块以及姜葱蒜等物,只等饭好了就可以下锅。她探头望向正屋方向,两眼正好对上朱翰之,愣了一愣,朝他做了个鬼脸,扫视周围一眼,见所有人都往沈氏的小屋那边去了,撇撇嘴,又缩了头回来,开始炒菜。

朱翰之微微笑了笑,忽然听到身侧有脚步声传来,转头望去,原来是吕仲昆。他便问:“如何?病得重么?”

吕仲昆捻了捻山羊胡,想了想才道:“确实不轻,应该是当年流放途中劳累过度,又感染了天花,虽然侥幸痊愈了,病后却失于调养,多年下来,已是顽疾,加上她平日思虑过重,耗费心神……”顿了顿,又有些犹疑,“虽说从脉相上看,她这半年里一直有看大夫吃药,药也还算对症,但不知为何,似乎还服用了些不大妥当的东西,以致药效大打折扣。但我问过她和章沈两家的人,又不知她吃的到底是什么。听她本人所言,似乎对入口的东西十分谨慎,即便是婆家人给的……”

朱翰之笑了笑:“章大*奶很谨慎哪,家里人给她送药送饭,她还要提防?难不成章家人还会对她下毒?平白无故的,哪有这个道理?除非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章家的事。”吕仲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虽说有些话我不该说,但若换了是我,有个事事只顾着娘家人的媳妇,心里也是要添堵的。章家人还愿意容忍她,已是十分厚道了。”

“先生说得有理。”朱翰之仿佛漫不经心地说,“若说章家要对她不利,故意在药里、饭菜里做手脚,实在说不过去,真想她死,只要不给她请大夫就好,她本就病得重,拖些日子,只怕就要咽气了,章家何必这样麻烦?依我看,大概是因为这乡下地方**不全,大夫医术也有限的缘故。治病后体虚的方子,医术上尽有,照抄就是了,没什么不对症之说,但各人病情不同,方子也会有所不同,本地大夫没那个本事,方子开得不好,自然就没法发挥出药效来。”

吕仲昆道:“我也怀疑过,因此便问章二爷讨了方子来瞧,从去年冬天第一次开的方子,到几天前新开的,前后一共十来张药方,我都瞧过了,也向章三姑娘讨了今儿的药渣子细看。除了有几味药稍有增减,几乎就跟医书上的没什么不同,可以说压根儿就没真正换过方子,听说是请的同一位大夫,医术确实平平。这样看来,章将军夫人病情迟迟未有起色,固然有她病情顽固的原因,也有王爷所说的缘故在内。”

朱翰之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吕仲昆居然会细心若此。方才对方明明表现出了对沈家人与沈氏的不耐烦,却还因为太孙的一句请求,便如此用心,还换了对章沈氏的称呼,看来是对太孙与大表叔章敬有所顾虑。他暗暗警醒,有些事还是要谨慎些,不可太过露痕迹。

吕仲昆捻了捻山羊胡,想了想才道:“确实不轻,应该是当年流放途中劳累过度,又感染了天花,虽然侥幸痊愈了,病后却失于调养,多年下来,已是顽疾,加上她平日思虑过重,耗费心神……”顿了顿,又有些犹疑,“虽说从脉相上看,她这半年里一直有看大夫吃药,药也还算对症,但不知为何,似乎还服用了些不大妥当的东西,以致药效大打折扣。但我问过她和章沈两家的人,又不知她吃的到底是什么。听她本人所言,似乎对入口的东西十分谨慎,即便是婆家人给的……”

朱翰之笑了笑:“章大*奶很谨慎哪,家里人给她送药送饭,她还要提防?难不成章家人还会对她下毒?平白无故的,哪有这个道理?除非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章家的事。”吕仲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虽说有些话我不该说,但若换了是我,有个事事只顾着娘家人的媳妇,心里也是要添堵的。章家人还愿意容忍她,已是十分厚道了。”

想到这里,他便道:“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虽听说本地也盛产药材,但终究不是每一味都有。依我看,先生也不可能在此久留为大表婶诊治,不如先开个方子让她试试,若有些效用,临行前给她留两个保养的方子也就是了。真想根治,还要等到将来与大表叔团圆后,日子安顿下来才行。”

吕仲昆点点头:“好吧。太孙殿下虽有心让我为章将军夫人医治,但太孙殿下的安危更要紧,少不得要使个拖延之法了。”他又转头来问:“小友方才瞧着天边,似乎站了许多,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翰之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只是见天边有乌云,大概是要下雨了,想到岭南湿热多雨,眼下……大概也快到雨季了吧?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给我们的行程带来变故?”

吕仲昆眉头一皱:“这话怎么说?”

“燕王叔从大沽另行派海船南下,本来是说好了四月十五在广州港会合,但因为我们在东莞扑了空,又转到德庆来寻人,耽搁了些时日,恐怕无法依时回到广州了吧?如今雨季已至,不知海面上风浪会不会变大?我曾听人说,海上刮起风雨时,即便是最大最稳的船,也会连人带船卷进海中。这么一来,走海路就显得不太稳当了。”

吕仲昆听得越发严肃起来:“我们久在北地,对海上的情形不大清楚,还要等到了广州,遇上来接人的船后,问过船上的人手方能做出决定。不过,若果真如小友所言,那海路的风险就太大了。”

“还有一点。”朱翰之看了看小屋的方向,“方才先生把北上的路线说出来了,我心里虽觉不妥,却不好拦你。如今想来,沈家的态度暧昧,实在不大可靠。为保万全,兄长北上的路线还是改一改的好,这样万一消息走漏,也不至于连累了兄长。”

“你是说……”吕仲昆吃了一惊,迟疑地看了看小屋的方向,“不至于吧?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朱翰之神色淡淡的:“未必是他们故意这么做的,但这一路北上,何止千里?路上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万一有人走漏了风声,叫官府起疑,严刑拷打之下,沈家是否人人都能保守秘密呢?依我说,为保万全,最好连章家人也不叫他们知道才好。”

吕仲昆低头思索:“那依你说,该走哪条路?海路已是我们所能设想的最安全最隐蔽的路线了。”

“走水路也不一定要经过广州的,你别忘了我们就是在广州遇上郭钊的。直接在三水北上,也无不可。别忘了,我们不但在广州有船接应,在吉安也有安排。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借助陈家之力。”朱翰之看着他,“想要瞒住兄长的身份,有无数的法子可用,相比之下,走海路反而危险多了。”

吕仲昆沉吟不语。

朱翰之留意他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已有七八分肯了,翘了翘嘴角,也不多说,便转身进了堂屋。

堂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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