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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部分

斗鸾-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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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翰之低头盯着手中的灯笼,忽然笑道:“三表妹,为什么我觉得……你好象对我有戒心?”

明鸾眨眨眼,故作天真地答说:没有啊,你这是错觉吧?”

朱翰之笑笑:“别哄我了,若你不是怀有戒心,怎的我在下山途中想要与你聊些家常,你却不停地提醒我路况?分明是拿这个来搪塞我呢。”

明鸾的目光开始游移:“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天黑山路难走,灯笼又不是很亮,怕你摔着了,我不好跟祖父交待,才特地多嘱咐几句的,可没有搪塞你的意思。”

朱翰之有些难过地笑了笑:“若不是为了向姨祖父交待,你也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呃……”明鸾有些讪讪地,“就算不是为了向祖父交待,我也不能看着你摔跤吧?你今天真奇怪,好象跟平时不大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可能会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再见到她。

朱翰之一直沉默,明鸾即便想要离开,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她悄悄回头看了自家的方向一眼,咬咬唇,正想说话,却被朱翰之止住:“不必多说了,我心里明白。我……我这就回去了。”一转身,忽然来了一阵风,把他手中的灯笼吹灭了。

周围刹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村庄闪烁着点点灯火,与夜空中的星星两相映照。

无论是朱翰之还是明鸾,一时都愣住了,等后者醒过神来,忙急道:“快拿火捻子出来点上!”朱翰之摇摇头:“我没带。”明鸾跺跺脚:“既带了灯笼,怎能不带火捻子呢?你在这里略等一等,我回家取去!”

朱翰之却一把拉住她:“不必去了,你这一去,必然惊动家里人,又会惊动你家大奶奶,这又是何必?明儿我就走了,别叫沈家人来添乱。”

明鸾皱眉道:“我做得隐秘些就是了,不回家拿火捻子,你就点不了灯笼,如何上山?”

朱翰之抬头看看夜空:“今儿晚上星星挺亮,有它们照着,也隐约能认得路途。别担心,这山路好走着呢,我早已是走熟了的,闭了眼睛都不会摔着。”

明鸾还要再劝,他却道:“你是担心姨祖父会责怪,才再三拦我么?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回去了也只管说,你是独个儿下山来的。若姨祖父心里怨我,也由得他去,我总不能叫他怪你就是。”

明鸾心下生出几分愧疚,道:“你没必要这样,真的。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要是担心会被大伯娘发现,那我就绕道从前门进家,在厨房拿了火捻子回来就算,不会惊动她的。”

朱翰之看着她笑了笑:“三表妹,你若真的不在意我,就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一定会多心的。”

明鸾怔了怔,开始结巴:“多……多心?多什么心?”

“你说我会多什么心?”朱翰之柔声道,“你只比我小几岁,却把我照顾得处处妥贴,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呢。虽说是姨祖父怕我独自一人寂寞,又无人照料,才命你来陪我的,但数月来朝夕相处,难道你就没有过别的念头?”

明鸾有些慌乱了:“别的念头?什么念头?你这话我越发听不明白了。”

朱翰之忽然走到路旁的树丛中,将双手伸进里头,不一会儿,便轻轻捏了个小光点出来,却是只小小的萤火虫。他道:“你瞧这虫子,听说此虫有雄雌之分,在夏夜晚间,水边山间,若雄虫发出光亮,不一会儿,有雌虫以光亮回应,两只虫儿便会凑成一对,比翼双飞。但若是雌虫吝于回应,雄虫知道事败,也不再妄想,便会自行离开。我有时候会想,若我便是这只小小的雄虫,不知会不会有别的萤火虫跟在我之后发光呢?”他看向明鸾:“三表妹,你一向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儿,可别故意装傻。”

明鸾张口结舌,只能结结巴巴地说:“谁装傻了?我……我只是奉祖父之命行事,没有过别的想法,而且我祖父也从没想过这种事……”

朱翰之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既如此,你就别管我这么多了。我活了这么大,世上真心关怀我的人,其实没几个,因此一遇上真心待我的人,我就忍不住多亲近些。若有唐突之处,还望你勿怪。”

明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朱翰之就这么转身离去,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不等细想,便叫出了声:“你就这样回去么?没有灯笼,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朱翰之回头看她,她有些呐呐的:“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看着你受伤……”

朱翰之忽然一笑,随手从身边的树上摘了片叶子下来,冲明鸾扬了扬:“我前些天跟村里的孩子学会了叶笛,你听我一路吹着,若是笛声不停,就代表我一路无事。等到我回到屋里,自会点燃屋下挂的风灯。你在山上看见风灯,就知道我平安到家了。”说罢将叶片含在唇间,微微一笑,清脆地曲调便在夜空中响起。他一边吹着,一边转身上了山。

数十只萤火虫在水田边与树丛之间飞舞着,有几只跟在他身后,也消失在丛林间。明鸾一直听着那叶笛声在山间流淌,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自己的心脏。

(第二卷完)

第三卷平地雷平地一声雷,患难见人心

第一章噩耗

明鸾盯着前方的一丛野草,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才幽幽叹了气。

朱翰之离开九市已经有接近半个月的时间了,这些日子以来,明鸾的心就没冷静过。那个可恶的小屁孩,好好的忽然冒出那么一番话,听着就象是在表白似的,可就算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以情窦初开,却不代表她这个伪萝莉能淡定地接受好吧?当时那一阵心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也希望能向他问个清楚,他说那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如果是求爱,那对将来又有什么计划呢?结果第二天一早再见,他就象个没事人儿似的,笑吟吟地叫着三表妹,哪有半点才表白过的模样?!

在去悦城的船上,陈氏因刚刚知道朱翰之的身份,惊讶之余,也有些拘谨。朱翰之便处处表现得温文有礼,对她恭敬有加,丝毫没有端起金枝玉叶的架子,只以晚辈自居。陈氏有不解之处,他也一一回答清楚,惹得陈氏在背后夸了又夸,还对女儿说:“大嫂子和她娘家人也太过了些,这样一个好孩子,他们何苦将人逼到这份儿上?大嫂子还总在我面前说什么两家相交多年,不该因一时怨恨而将多年情份抛开的话,人家还是至亲手足呢!他们虽是太孙的外亲,也不该这般作孽!”

虽然明鸾对陈氏言谈间有质疑沈氏之意十分欢迎,但看到陈氏被朱翰之的假象哄了,完全没想到之前的太孙朱文至与现在的朱翰之一旦行踪暴露,都有可能为陈家带来灾难,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若朱翰之在前一天晚上没有说那番话,她还能跟他拌几句嘴出出气,可惜,就因为他那寥寥几句疑似告白,搞得她当时很不好意思,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只是浑身不自在地坐在船舱里,与母亲陈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然后用眼角悄悄打量朱翰之的动静。她还记得,那一路上朱翰之坐在船头欣赏江景,瞥都没瞥她一眼,还拿着把折扇装模作样,对着两个随从吟几句诗,别提有多风骚了!

明鸾回想起他当时的行止,又长长叹了口气。

“章家三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在水田里刚刚忙活完的农夫踏上田埂,拿着块布巾擦汗,笑呵呵地问她。

明鸾连忙起身道:“哪儿有啊?不过是见天儿热得慌,忍不住叹了两口气罢了。”扫视田间一眼,笑道:“大叔真厉害,这么快就把活儿都干好了。”

农夫笑说:“不过是松松土,除除草,再添点儿肥罢了,小意思。我瞧你们家这几亩地,长势都不错,年下必定能得个丰收。

“那就承您吉言了。”明鸾掏出钱袋,照事先说好的数递了一把铜钱给他,“您数一数,看可有少了。”

农夫忙道:“不用算了,你们家雇人,付钱从来就没缺过,我还信不过你们么?”把钱小心放进自己的钱袋揣进怀中,再看一看田里的秧苗,忍不住叹道:“你们家如今也算是熬出来了,去年这个时候,你小小年纪还要跟着大人们一道插秧呢,今年就有余钱雇人来干了,到了明年,怕是更了不得呢。”

明鸾笑笑:“哪儿能到那个地步?我们家又不是做地主,本是军户,屯田是职责,只不过家里的青壮都有差事忙,而祖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其他人又都是妇孺,干起活来实在支撑不住,才雇人来帮忙罢了。祖父说,按律一家军户授田五十亩,我们家这几年也只是小打小阄地开出一二十亩地来,已经是极限了,若全都雇人来做,又没意思,还是暂时先这样办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农夫笑呵呵地点头:“这倒也是,本地的好田都是几家大户占了去,你们家便是把山边这些荒地都开垦出来,光是挑水施肥。就够辛苦的了,没得找累去,象如今这般,只在这二十亩地上细细耕作,也够全家人一年的口粮了。再说,你们家如今也不指望这几亩地挣钱。”

明鸾笑笑,与他再聊了几句,便将人送走了。自己再回到田间细细察看一番,确实并无遗漏处,才收拾好东西往家走。

从今天夏播开始,章家便改了往年的规矩,不再由自家人亲自动手耕作,而是雇佣村里有空闲的人手了。一来,是章家本身壮劳力不足,妇孺居多,从前限于经济条件,才不得不亲自动手,如今已有了余钱,也就不必受那劳累了;二来,则是因为太孙离开已经两月有余,按理应该已经到达了北平,虽然未有准信传来,但也没有坏消息,章家离开之事便指日可待,即便辛苦播种耕耘,也未必能等到收获的时候,若不是怕引起别人疑心,章放甚至打算停止种田呢。章寂驳回了他的建议,却改为雇人来做,也是以防万一的意思。若是太孙与燕王要到明年才能派人来,他们也不至于少了一冬口粮。

明鸾走进家门,瞥见二房的房间门口大开,里面不见有人,而周姨娘却坐在自己姐妹的房间门前做针线,瞧着象是文虎的冬衣。她跟厕姨娘打了声招呼,问:“姨娘怎么在这里做活?”

周姨娘连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回头瞧了瞧屋里,才压低声音道:“二姑娘在里头歇息呢,三姑娘说话小声些,别扰着她。”

明鸾眨了眨眼,也压低了声音:“这又不是晚上又不是中午的,二姐姐怎么这时候睡觉?”

周姨娘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柳同知的太太听说我们姑娘针线好,特特叫了姑娘去,请姑娘帮他们家姑娘做几件秋衣。因她要得紧,我们姑娘日夜赶工,昨儿好不容易做完了,今日一早托人送进城里,这会子已经累极了,正补觉呢。”

明鸾恍然:“怪道这几天晚上,她都要挑灯做针线到半夜才睡呢,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又不答。其实这又何必?我们家如今处境好了许多,不指望二姐姐做针线卖钱,她又何必如此辛苦?”

周姨娘小声道:“可不是么?那柳太太虽是同知太太,但我们爷也是七品的武官,不过比他家同知老爷略低一些,我们家的姑娘,很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只是姑娘不肯听我的劝。原本柳太太的活计要得紧,她还问过姑娘,若是赶不完,要不要分一点给别人做。我们姑娘虽不爱说话,却是个要强的性子,打了包票说一定能做好的,这才熬成这样。阿弥陀佛,总算是把活赶出来了。好姑娘,你且往别处逛一逛,让我们姑娘多歇一会子吧?”

明鸾心中猜疑,玉翟接柳太太的针线活,怎么象是故意在逞强似的?不过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玉翟既然冒)算让别人知道她也乐得装糊涂,便应了周姨娘,转身走向堂屋。

堂屋里章寂与章放正在商量事儿:“……如今这位张百户,乃是姚百户因事被撤职后匆忙上任的,不过是个代职,因他资历老,又没什么错处,江千户新至,倒不好动他。然他毕竟年已老迈,如今又摔了马,听说那腿是好不了了,如何能继续做百户之职?年下考评他多半是要辞去的。谁人来接任,倒不是没有文章可作。”

“父亲说得是。虽说咱们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离开了,但总旗只是不入流的军职,说得好听些是七品,其实算得了什么?百户却是正经六品武官,我若能以百户之身离开将来回到京城也好安排前程。眼下离过年只有四个多月,料想北平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来人,儿子在九市百户所里,威望尽有,本事也过得去,江千户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只要再使一把力,成事的机会很大……”

明鸾听见他们是在商量章放谋升迁之事,本来还想过去问问详情,忽然看见沈昭容从小屋那边出来,望见自己,微微一笑,款款行了一礼:“章三妹妹回来了?几日不见了,妹妹可好?”

明鸾看着她这副做派就觉得腻歪,便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好,我当然好得很,沈姐姐怎么又过来了?昨儿令堂不是才来过?昨儿是要钱做新秋衣,今日又是要什么来了?”

沈昭容脸上微微一红,仍旧维持着那副端庄样儿:“三妹妹误会了,我今日是来瞧姑母的。”

明鸾笑笑:“昨儿令堂也是来瞧你姑母的。说真的,若不是为了这个,你们也未必会登我们章家的大门。”

沈昭容抿了抿唇,轻声问:“三妹妹,我知道你对我们沈家积怨已久,只是……两家到底是姻亲,遭逢大难,又一直相互扶持,才熬到了今日。为什么不能将积怨暂且放下,好好相处呢?如此水火不融,便是……便是太孙见了,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明鸾撇撇嘴道:“难道这是我们家的责任吗?沈姐姐,你既然有心为未婚夫婿分忧,不如好好劝劝你父母和姑妈,饶了我们家吧!”

沈昭容的脸色顿时大红。明鸾只当没看见,径自走了过去。如今沈昭容得了太孙朱文至金口许诺,婚约不会变卦,她大概是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太孙正妃,未来国母,便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外注意,务求端庄不失礼。明鸾瞧着就替她累得慌,也更没好脸色。

沈昭容今日过来,还真是为了姑母沈氏来的,替她熬了药,喂她喝下,看着她睡着了,便要告辞离去。不过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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