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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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太孙真的出了事,除了他还有谁能当此大任呢?”
明鸾小声嘀咕:“我总觉得他好象瞒着我们什么事,问他又不肯老实回答。祖父,您多提防些。”
章寂微微一笑:“那孩子是心思太重了,怕我们猜疑他。这也没什么。只要他不是存心要害人,又有什么要紧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明鸾一头雾水,正要扶章寂下床,章放猛地冲了进来:“父亲,安南战事胶着,朝廷下旨,要在德庆调兵过去!”
第八章决断
章寂先是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朝廷不是派大军过去了么?建文帝就指望这一仗给他挽回脸面了,难道以我大明将士的勇猛,对上安南还能吃亏?!”
章放叹道:“我在卫所里听人说起,倒也知道些来龙去脉,听说是有人将安南前国王的孙子送到京巄城去了,建文帝把人好生安抚了一番,令领军的大将带着那安南王孙一同出兵,说是要为他主持公道,诛除逆臣,没想到大军到了安南,还没跟安南军队打过一仗呢,就叫人把那安南王孙给掳走了,当着朝廷大军的面砍了头。领军的将领大怒,要追究安南逆臣的罪过,不想混乱间中了一箭,伤着了门面,当时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导致军心大乱,若不是安南军队有自知之明,未曾趁火打劫,怕是要损失惨重了。因主将负伤,昏迷不醒,只得由副将出面节制大军,让朝廷大军龟缩在边境处,按兵不动,等待朝廷后命。没想到那安南逆臣胆大包天,居然派兵深夜偷袭放火,以至于朝廷大军的粮草、辎重都损毁大半,士兵死伤也不少。加上安南气候湿热,有不少将士水土不服,还未正式打起来,倒有一半的人病倒了。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让建文帝就近从两广调兵调粮,旨意已经发下来了。”
“蠢材!蠢材!”章寂气得浑身发抖,他本是军中出身,虽无过人的功绩,却也一直以老将自居,听到朝廷的大军面对安南这等小龘国里的逆军,居然也能把仗打成这样,大明朝还有什么脸面?朝廷里那些小兔崽子们都在干什么呢?!他气愤地问:“主将是谁?冯兆南么?!”
章放苦笑着摇摇头:“父亲,您忘了,冯兆南没当上这个主将,这主将您可能不认识,听说是建文帝新近提拔起来的,在军中是小有名声的新秀。”
“狗屁新秀!”章寂气得直跺脚,“把仗打成这样,士兵还没事呢,他做主将的倒先中了一箭,居然也有脸面领兵?哪里冒出来的小娃娃?滚回家吃奶去吧!建文到底要干什么?!他要篡位就算了,篡了位还这般胡闹,难道这不是他的江山?!”
章寂一时气愤太过,就呛着了,咳个不停,明鸾连忙替他拍背抚胸,又给他倒了茶来,看着他略气顺了些,才小声劝说:“祖父,您别激动,我看建文帝如今也是无人可派了。他才做了几年皇帝?能培养出几个好将军来?朝里有些本事的将军,不是正在北方抗击蒙古,就是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他手底下只有冯家兄弟还能充充场面,可他又忌讳人家。如今还真是不能指望他了,还不如盼着燕王赶紧把他灭了,派个有本事的将军过去收拾残局呢!”
章寂瞥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军国大涑事哪有这般儿戏的?我倒乐意让燕王去收拾残局呢,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就算我们大明的将士能等,安南逆臣手下的人能等么?”
明鸾笑道:“可不是么?那您这么生气做什么?把自己身子气坏了,建文帝也不会领您的情。”
章寂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望向次子章放,神色已经和缓了许多:“朝廷要从这里调兵过去,倒也便宜,从德庆沿着西江逆流而上,直入梧州,就是广西地界了,打那儿去安南,比别处更近些。
只是……既然要从本地调兵,江千户那里是个什么章程?你……会不会被点召?”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章放道,“听卫所里的人议论,江千户已经确定了要带兵过去了,只是底下有几名武官随行,还未定下来。千户所下了召令,命各地总旗以上的武官前去报道,大概是要问问各人的意思……会儿我就得进臧去。父亲,您说……儿子要不要去?”
明鸾在旁听得一愕,她从听到这件事时起,就一直抱着旁观者的心态,从没想过这跟自家还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为江千户担心一下,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听到章放这么问,还真让她意外。二伯父章放要去安南打仗?这样可以吗?她问:“您能去么?咱们……是这样的身份。”
“自然能去。”章放很有信心,“虽说咱们是流放而来的,但如今都是正经军户,我又是个总旗。只要我愿意去,又有江千户点头,谁能拦我?”他转向章寂:“父亲,儿子想过了,若是太孙平安无事,我去不去都不要紧,但如今太孙生死下落不明,焉知大哥几时才能将我们一家救回去?与其寄望于别人,倒不如凭一己之力拼一把。儿子这几年苦练骑射,自问也有几分本事,去了安南,若能立下军功,搏个更好的前程,我们全家就能彻底摆脱这流放罪人的身份了,到时候不必别人来救,我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章寂听得不由动容:“这又是何必?太孙未必就真的……况且德庆一地百户、镇抚、总旗也有二三十人,焉能个个都去?也要留些兵力驻守地方,你不去,未必就没有立功升迁的机会。如今家里的日子也算不错了,你兄弟性子软,遇事远不如你镇定,平日里唯有你最能替为父分忧,你走了,却叫我们这一家子靠谁去?”
章放红了眼圈道:“正因是为了家里人着想,儿子才要去的。虽说留下来也有升迁的机会,但那都要靠江千户帮忙,哪里及得上凭自己本事出头来得心安理得?况且江千户一走,我这官儿升不升得了还未可知呢。若我随他去了安南,打几场胜仗,立几个功劳,谁还会说我不够格?事关军功,朝廷即便知道我身份,有心打压我,也不可能做得太显眼,免得伤了军中将士们的心。我又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朝廷给我一个差不多的武官职位,不论什么地方能带着全家人光明正大地过上好日子,就足够了。到了那一日,儿子不敢说还能让父亲继续像从前在京巄城时那般享福好歹也能让您老人家不再劳累忧虑,能安安心心做个老太爷,三弟不必再日夜操劳家里的孩子也能少受些苦,有个好前程。”
明鸾在旁听得心中暗叹。确实,德庆本是章家人的流放地,在这里,就算章家家境大有好转,又有柳同知、江千户与李家护着,也招摇不得,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们是带罪之身。但如果章放因军功被正式封了官,哪怕是调到某个清贫之地,他带着家人上任也可以让家里人光明正大做个官眷。章家上下就不必再辛苦劳作,男孩子可以正式读书,女孩子也能好好说亲事了,比起现在真是天壤之别。
章寂也想到了这一点,感动地对次子道:“难为你了,能想到这些。若不是你大哥迟迟未能成事也用不着你去冒此风险。”
章放微微一笑:“一日在军中,就少不了风险。大哥与四弟在辽东何尝不是九死一生?父亲也别怪他了,他自身尚且艰难,即便想要救我们,也是有心无力。蒙古人素来凶悍,他要抵御外敌,已经很不容易,我做弟弟的,为父亲兄长分忧乃是分内之事。父亲儿子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您就让我试一试吧!”
章寂叹了口气,有些不放心地问:“你去了,能行么?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如今也老了,不象年轻的时候,还有几分雄心,宁可你留在德庆做个小小总旗,哪怕是一辈子升不上百户、千户呢,也总比拿性命去换前程好。”
章放低头劝他:“父亲,您就让儿子去试一试吧。儿子的本事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难不成您也觉得儿子会象朝廷派的那个主将一般无能?”
章寂板起脸斥道:“少说大话。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若那主将真是个蠢货建文怎会派他领兵?可见安南真有凶险之处。”这话却跟他先前骂那主将的发言自相矛盾了,章放与明鸾面面相觑轻咳一声,都当作没听见。
章寂脸色微红,清了清嗓子,吩咐儿子:“你别忙着做决定,先看看江千户怎么说,回来了咱们再好生商量一番。三丫头领了广安王回来,一会儿我们先跟他见面,听听他的意思。”
吃过饭,章放就进城开会去了。章寂休息了一会儿,觉得精神还可以,便要明鸾扶着他上山找朱翰之去。明鸾问:“父亲还没回来,要不要等他回来了再说?”
章寂皱眉道:“今儿一早张百户叫了他去,也不知做什么呢,到这时候还没回来,谁知道要等到几时?广安王那边不能耽误了,还要送饭上去,咱们先去了再说把。”
明鸾正要应声,便听得屋外一阵喧闹,仔细一听,原来是宫氏在哭,她不由得大奇,出去一瞧,只见宫氏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哭道:“二爷啊!你怎么能这般狠心?!打仗是要死人的!朝廷本就对不起我们家,他们自个儿出了岔子,要打仗,与我们家什么相干?你凑什么热闹呀?!”玉翟在旁小声劝着,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
原来宫氏听说了章放想参加安南之战的事,又无法劝服他,章放不管不顾地进城去了,她在后面追不上,一回到家就开始在院中哭闹。
玉翟怎么劝她都不听,周姨娘好意替章放开脱一句,就被她指着鼻子骂:“别以为引得二爷出门打仗战死了,你就能仗着儿子作威作福,我还是章家的二奶奶呢!到时候定把你赶出门去,看你还怎么害人!”周姨娘气得都哭了。
明鸾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扯了扯玉翟的袖子,用足以让宫氏听见的声量道:“二姐姐,赶紧劝二伯母回屋去吧,祖父就在堂屋里呢,叫他老人家听见了,又是一顿好骂。二伯父如今不过是进城见见上司,去不去还未定呢,有话好好说嘛,闹得大了,反而叫外人看了笑话。”
玉翟跺脚道:“你当我不知道么?方才已经有两个人走过看笑话了,可也要母亲肯听我劝呀?!”她弯下腰劝宫氏:“母亲,您就消停些吧,父亲拿定了主意的事儿,怎会听你的?况且父亲也是为了家里人着想。”
宫氏抽泣道:“我知道他是为了家里人着想可我宁可他不做高官,也不想他死在战场上!他要是死了,我们家再风光又有什么意思?!”
陈氏听不下去了也过来相劝:“二嫂,二伯人还没去呢,你也别老是死呀活的挂在嘴边。吉人自有天相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戳人心的话么?”
宫氏拉着她的手哭道:“三弟妹啊,你当我不知道这话不吉利么?可嫂子心里害怕呀!好弟妹,如今章家就数你说话最管用了,你赶紧去跟千户大人说,别让我们二爷去安南,嫂子定会感激你一辈子!”陈氏尴尬得不行,甩了她的的手进屋去了。
明鸾没眼再看下去,摔手就回了屋里,章寂坐在桌边,听得满脸怒气,手连连拍打桌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们章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进门的媳妇一个比一个荒唐!我还没死呢!哪个敢当着我的面咒我儿子?!”
明鸾见他满面通红,想到他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连忙上前劝抚,又大声叫玉翟赶紧把宫氏弄回屋去,可宫氏硬是要坐在那里哭闹,还大声叫:“老爷,您可千万不能让二爷去打仗啊!您如今就只有这两个儿子在身边了,三叔不中用,万一二爷有个好歹,您还能靠谁去啊?!”
这时候章敞正好从百户所回来,一进门就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二嫂,你骂谁呢?我怎么不中用了?!”
“你中用?你若中用,也就不必二爷处处护着了。你如今的差事还是托了我们爷的福才谋到手的,你也有脸说自个儿中用?”
“胡说!二嫂,你说话要有良心,我们兄弟在卫所里守望相助,若没我帮衬着,你当二哥这总旗的位子就能坐得如此稳当?!”
眼看着院子里吵成一团,章寂在屋里气得发抖,两眼直翻白,明鸾顿对手忙脚乱了,只得高声叫:“父亲,二伯母,你们都少说两句吧……祖父气着了!”屋外这才安静下来,章敞冲进屋来瞧父亲如何了,章寂除了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吓得章敞跪在地上求他原谅。宫氏听得屋里的动静,也知道自己造次了,不敢进门,只巴着门边往里偷看。
明鸾倒了碗水来给章寂喂下去,他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了,才骂章敞:“你二哥为了家里人日后能过得好些,你与孩子们都能有个好前程,不惜冒性命之险去安南打仗,你倒好,与你嫂子争辩起你的功劳来了。你也有脸说自个儿有功劳?!”
章敞被父亲当着女儿的面这般训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几乎无地自容。明鸾倒看得心里畅快,只是担心章寂会越骂越生气,伤了身体,便小声劝他:“祖父熄怒,您身子要紧。广安王还在山上等着咱们呢,先把正事儿办了吧?二伯父的事等他晚上回来了再商量不迟。”
章寂脸色放缓了些,扶着孙女,拄起拐杖便要起身,不想才站起来,便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身体一晃,又倒回座位上。明鸾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章敞也紧张地冲了过来。
章寂闭闭眼,才缓缓摆手道:“不妨事,只是有些头晕。老三扶我去吧。”章敞忙劝道:“您身子要紧,还出什么门呢?广安王回来了?是在哪里?让儿子去吧?”
“你去能管什么用?!”章寂脸色一沉,便又要硬挺着站起身,这回眼前是彻底一黑,整个人往后倒下去了。明鸾与章敞慌忙用力搀住,扶着他走到床边睡下,后者说:“我去请大夫。”明鸾也道:“祖父,您别着急,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广安王,有什么话您就交给我去转告得了。您现在这样也没法上山哪!”
章寂虽盼着能尽快见朱翰之一面,也知道自己的情形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吩咐孙女:“把你二伯父说的事告诉他,问问可会对北边的形势有所影响。再来,便是问太孙的安危,若他知道些什么,哪怕不是准信呢,好歹给我们一句话,让我们能安心些,然后问他打算几时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