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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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误会,小姑娘,我没有歹意。”那公子微微一笑,看了几名伙计一眼,伙计们便稍稍退后了些,不再对明鸾形成围挡之势,却仍旧封出她的去路。明鸾又是一声冷笑:“秋天,风凉,多谢几位大哥替我挡风了。”又回头望那公子您在这天气也拿着扇子,不冷吗?”装什么逼呀?!
那位翩翩公子仍旧维持着他的风度,丝毫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便走到卖花摊子前,对那老板道:“这几株植物,那小姑娘说得没错,原是你认错了。这两株是玉米,那株是马铃薯,又叫土豆,这边这盆是辣椒,拿来做菜,最是辛辣美味的,角落里那两盆是西红柿,也有人叫番茄的。这几样都是海外之物,两样是粮食,两样是蔬菜,并非奇花异草。”
那老板似乎认得他,有些兢兢战战的:“四……四爷……您真是博学,居然认得这些。”
那“四爷”正是郭钊,他神色淡淡的:“不是我博学,而是这四样东西在我家花园里都各种了一些,只是不多而已。”他回想起先生在时,一再提起玉米与马铃薯这两种粮食,说只要将它们推广开来,粮食产量就会大增,再也不怕旱年时会有粮荒了。还有辣椒这种东西,先生常常说是难得的美味,一心盼着出洋的船队能带回一些,只可惜,先生直到去世,也没尝到他心心念念的美味。先生去后,他们一干人等忙着遵照师母命令行事,推翻悼仁太子,等到建文帝登基,他们又忙着让同门出仕,即使听说有船队带回了先生提及的种籽,也没顾得上,等到他空出手来,那些种籽已经四散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拿回去种在自己家的花园里,却碍于经验有限,始终未能找到大规模种植的法门。
他回头看了看明鸾,心中暗叹: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德庆,居然也有人认得这几种植物的名字与用处,不知她可会种植?若是她会,不如请回去专责侍弄那几种植物,但有所得,也能告慰先生在天之灵。
这么想着,他便微笑问明鸾:“小姑娘,你可知道这几样东西如何种植?”
明鸾只是心里对他正戒备着,立时答道:“不知道,我只是听人说过它们而已,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眼角还在留意那几个伙计,寻找着突破的缺口。
郭钊一瞧,便猜出她只是在敷衍自己,不由得更有兴趣了。若她熟悉这几样植物,那是不是意味着真有可能知道如何种植?想到这里,他便试探地问:“小姑娘,你姓什么?是谁家女儿?家住何处?”
明鸾睨着他:“你又是谁?姓什么?是什么人?问我这些做什么?”
郭钊笑了:“我先问你的,自然是你先答我。”
明鸾想了想,觉得还是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比较好,万一这真是郭钊,他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份,那真是轻而易举,但他一旦派了人来查,难保不会查出点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东西,于是她很干脆地说:“我姓章,是九市军户之女。你又是谁?”
姓章?九市军户之女?
郭钊脸色微变,知道这多半是前南乡侯府章家的女儿,既是他家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断没有好脸色的。于是他道:“我姓曹,是华荣记的一个小管事。”
“姓曹?”明鸾想起那郭钊来德庆,是为了他同门师兄曹泽民来的,这人既是姓曹,看打扮也不象是泛泛之辈,莫非是曹泽民的兄弟?
她抬头道:“你如今也知道我姓章了,想必也能猜到我的来历,你我两家本是仇家,实在没必要在此多说废话,你还是赶紧叫手下的人让开,让我走吧。不然我在这里嚷一声非礼,你们是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你们在京城来头大就敢在德庆横着走了,你自个儿心知肚明,如今你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那兄弟还流放来做了军户呢,你们是来照应他的,别给他添麻烦。”
郭钊脸色微微一沉,瞥了那摊子的老板一眼,后者已经听得呆了。他平日里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久了,只听说过华荣记来头极大,有钱有势,手眼通天,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家自身难保的,这意味着什么?
郭钊看着周围的行人渐多,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又重新祭出笑脸,道:“小姑娘,我早说了没有歹意,不过是见你对这几样花木颇为了解,想要请教一番罢了,倒引出了你这番话。也罢,我不为难你,你我素昧平生,你也别把我当成是仇人一般。”说罢问了那老板花木的价格,出钱将所有植物都买了下来,又命人将其中一盆玉米与一盆马铃薯递给明鸾:“货赠识家,这两盆就送了你吧。你既认得它们,试着在地里种一种,若能收获出粮食,造福一方,也是功德一件。”
明鸾退后一步,道:“我是军户,你不知道军户屯田是不能随便改种其他粮食的吗?而且这一株够什么用?我谢谢您了,不过敬谢不敏。”说罢寻了个空隙,从两名华荣记伙计之间溜了出去,迅速跑开。
伙计们要追,郭钊出言拦住他们:“罢了,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再追也没用,反而越发得罪了人。”他想起两家结怨的缘由,叹了口气。
那原是他们兄弟做下的错事,可惜人家不肯原谅,否则弥补一二,自己也能安心些。
明鸾快跑离了集市,回头瞧着没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想起那几盆玉米马铃薯,她又有些肉疼:如果能低价买下来就好了,就算无法大量种植,种得几株也是好的,说不定她还能走狗屎运,得个“中国土豆之母”或是“中国玉米之母”的称号,流芳百世呢。
她又四处逛了一圈,实在找不到更多的散卖粮食了,无奈地返回茂升元,便看见店门前停着一溜儿十来辆推车,上头堆满了粮袋。她不由得大喜,见马贵就站在门内,忙上前揪住了问:“这是你们新买到的粮食吗?看起来数量不少啊!”
马贵却面露疑惑:“不是我们买的,这是华荣记送过来的,说是知道我们在收粮,便低价卖给我们。他们这葫芦里是卖什么药?”
明鸾一怔,想起方才遇到的“曹四”,皱了皱眉,甩甩头道:“先别管这个了,你去柳大人那里,事情说得怎么样了?”
马贵面露笑容,眨了眨眼:“成了!”
明鸾顿时大喜。
第二十七章条件
冯兆东下令从广东征粮,文书在前日刚刚传到德庆,因与广西接壤,以至于二十万石军粮里,德庆最少也得负责八万,而且十天内就得起运。
德庆官府上下,从知州、同知到底下一众辅官,都为此头疼不已。虽然寻了几个商家富户相询,想着各家夏收的成果都不错,怎么也能筹上几万石,但凑一凑数字,发现只有三万而已,要再逼得那些商家富户多出一些,他们都说没有了,甚至给出这些粮食,还有可能让自家阄饥荒呢。他们这样说了,官府也无计可施,知州几乎愁白了头发。
那冯兆东可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听说眼里一向不容沙子,他既发了话要德庆至少上交八万,那就一石都不能少,否则,德庆一众官员的前程就要到头了。
就在这时,来自京城的大商号华荣记挺身而出,包下了三万石的份额。他们商号名下有粮行,存粮不少,虽然不曾在德庆做这门生意,但临时从广州粮行调粮,应该来得及。他们同时还在德庆周边采收粮食,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多筹上一些。知州心头的大难题得解,顿时对华荣记刮目相看,得知华荣记掌柜的兄长被流放到本地为军户,已经差不多有一年了,立时便命人将曹泽民调入知州衙门当闲差,好吃好喝地奉若上宾。
如今茂升元也加入进来,柳同知更是喜出望外,原本茂升元不曾在德庆做过粮行生意,他也不清楚马贵是否有能力调来大批粮食,听马贵打了包票说能筹足一万五千石,对后者提的小小请求自然就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马贵私下对明鸾道:“咱们这里,几位大人明面上是和乐融融的,私下的心结可不浅。古通判资格最老,柳同知略年轻些,但他二人交好几年来也相安无事。
但知州大人才来了两年功夫,论资历,不如古通判,论能力民望又不如柳同知,他曾经一度想过结交江千户,好与柳古二位抗衡,可江千户从不理会这些,一心只管军政。知州大人这两年可没少吃亏,只是碍于柳古二位资历官声政绩无一不佳,上头都知道的他只得忍气吞声。华荣记来了以后,便有意帮扶于他,大半年下来,倒叫他办成了几件事。此番华荣记又包了三万石的粮食去,知州大人不知有多得意,私下没少刺古通判与柳同知,故而柳同知一听说我们能提供一批粮食,就高兴得不行。”
明鸾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家居然走了狗屎运,碰上个好时机,如果换了是太平年月柳同知还真未必会答应呢。她笑说:“华荣记的人果然不是好东西,这个知州大人这么小心眼儿,他们也要帮他,可见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
马贵笑笑,又继续道:“我们如今手上已经有一千多石的粮食了,加上华荣记刚刚送来的六百石,从肇庆的粮行处又能调来八千多石,剩下的也就五千石左右,恐怕要到附近村镇去收了。鸾姑娘这两天我就得离城一趟,你若有事,只管来这里找伙计们,但凡他们能办的,都能替你办到,若是不能也会告知我。”
明鸾忙道:“我能有什么事?筹粮要紧,你尽管安心去吧。”想起茂升元交上去的只有一万五千石粮食,恐怕会被华荣记盖过了风头,不足以引起朝廷注意,又有些担心:“广州那边也要通知到,也许马掌柜还能送一大批粮食给广东都司呢。之前没想到华荣记异军突起,现在这样,虽然说有人当出头椽子,可要是把咱们完全压过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是自然。”马贵道,“我瞧那华荣记为了扶助知州,是会全力在本地占个大头的。但他们在岭南重开商号,也不过是大半年的事,即便开得几家粮行,又能收到多少粮食?只怕专供德庆一地,就已经勉强了,哪里比得咱们茂升元,在岭南已经营数十年,树大根深?咱们自家有粮行,自然有种粮的庄子,这点粮食咱们紧一紧,还是拿得出来的。在德庆,咱们能让柳同知欠个人情,再给姑爷谋个考学的资格,便已足够了,真正有用的,还要看我叔叔在广州的行事。”
明鸾深以为然。讨好德庆的地方官,顶多只能让章家过得好些,分号生意好做些,但对陈家还真是没什么影响。广州就不同了,茂升元根基在那里,讨得官府欢心,得的好处更多,与封疆大吏搞好关系,对陈家那些有心出仕的子弟更是有好处。就算皇帝和冯家人因为章家而不喜欢陈家,有意压着陈家人又如何?陈家人只要不是去京城入六部或做高官,在地方上做个六七品的小官,哪怕只是微末小吏,他们还管得着吗?要是他们真的连这种小事都要管,还哪里有精神去管国家大事?
“但是,柳同知虽然答应了让姑爷考学,却也有条件……”马贵一句但书让明鸾又将思绪拉了回来:“怎么?他有什么条件?”
“柳同知说,平日里与姑爷交谈,也知道姑爷学问不浅,只是科举与平日里读书写字不同,还要谨慎行事才行。让流放来的军户子弟参加科举,还从未有过先例,知州大人那边需得有所交待。学官那边他会去打播呼,但他也会请一位教谕指点指点姑爷,看姑爷的文章学问是否有机会考中。若是姑爷没有把握,宁可不考,一考,就必须得中。”马贵颇有深意地看了明鸾一眼,“明年春便有童生试,若姑爷真有把握,就得趁这几个月时间好好温习一番,时间有些紧,鸾姑娘,你得回去问问姑爷的意思。”
明鸾心中怎会不明白柳同知的顾虑?连忙答应下来。人家已经给了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得靠自己了。她那便宜老爹章敞平日里总说自己有学问,从前也确实有过功名,想必也有些真材实学吧?只是考童生试,怎么也该考中才是。但如果他没这个本事,那还是不要连累柳同知的好,能有这么一个为人正直的靠山,实在不容易,人家也帮章家不少忙了,万不能因为自己无能,就害得人家吃了亏。
明鸾拿定了主意,抬头看见马贵又去吩咐伙计安置华荣记送来的粮食了,有些讷闷地走过去问他:“华荣记为什么要送粮食来呢?他们不是应该支持知州的吗?咱们却一向是偏向柳同知的。”
“我也不明白。”马贵面露困惑,“方才送粮食来的人说,听说我们也为军粮出力,便助我们一把。可这事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他们的商号就在咱们隔壁,可咱们除了早上那车粮食外,几乎没露过痕迹,他们从何处得知我们也要筹军粮?”
明鸾想起方才的际遇,便把事情简单地说了说,问:“会不会跟我与他们相遇有关?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马贵更不明白的是:“华荣记的管事我虽然不曾全部见过,但却从没听说有一位曹四爷,只听说过曹二爷与郭四爷,你说他是个年青的公子?”
明鸾点点头,描述了一遍那“曹二爷”的外表穿戴,道:“是他自己说他姓曹的,旁人叫他四爷。”
马贵低头苦想半天,还是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人。”
明鸾摆摆手:“管他是谁呢,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又不跟他们打交道,只当不认识就是。”她看了看那十来辆运粮车:“那些粮食……”
马贵笑道:“他们虽说是低价卖给我们,但我们没必要占他这个便宜,欠了人情,以后商场上见了面,也要矮他们一等。我已经叫人照市价算银子了,一会儿便亲自将钱送过去。”
明鸾忙道:“这样也好,虽然你们可能要吃些亏,但现在,粮食比钱重要,咱们别欠他们人情,省得日后说不清。”
告别了马贵,明鸾立刻回九市把事情告诉了家里人。章家上下都欢喜不已,章寂还对章敞道:“从前只想到你功名被革,咱们家又是以罪人身份被流放来的,只怕功名路断了,不曾想有此等机缘。这是亲家与柳大人的一番好意,你可不能辜负了,好生将书本翻出来细细温习一番,明年童生试,你须得一考得中。”
章敞初时听到消息,也是满面喜色,不知怎的,此时倒有些惶恐起来:“儿子已经数年不曾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