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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部分

斗鸾-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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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松婶也在船尾扬声道:“是该做饭了,船上的食水和菜蔬也快用尽了·要到岸上买呢。”

马贵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两条船慢慢驶离江心,寻了个小小的港湾靠岸。老松头坐在船头歇息,老松婶带着一个商号伙计上岸寻食水去了·明鸾推了推文虎:“一大早睡到现在,你也睡够了吧?赶紧上岸边走走,活动活动身体,接下来还有两天水路呢。”

文虎迷迷糊糊地应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被她扯着往甲板上走,结果走了几步·他忽然清醒过来,便硬拉着明鸾不肯继续上岸:“我不要去,除非你给我换原来的衣裳!”

明鸾看着他一身女童打扮,忍笑道:“这有什么?又没人认得你。”

“不要!我就是不要!”文虎年纪虽小,也有羞耻心,他对着水面照过自己的模样,深知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丑丫头,越发不肯见人了·趁明鸾不备,挣脱了她的手,又跑回舱里。明鸾苦劝不动·只得作罢,自个儿上岸散步去了。

他们选择停靠的这处河湾地势不错,不一会儿便又有几只船停靠过来。因为河湾地方不小,多了几只船也不显得挤,马贵并不在意,只是低声嘱咐一名伙计赶紧前往肇庆城内的分号办事。明鸾在岸上走走跳跳,偶尔从石头里挖点小虾小蟹的,打算一会儿煮河鲜汤,见有船来,便抬头去看。

来的是一艘大船与两艘中等大小的船·后者似乎是护卫着大船的,仆从很多,足有三四十人,都穿着差不多颜色的衣裳,一瞧就知道定是出自大户人家。明鸾生怕惹事,又不想叫人看见·连忙回到船上,只缩在舱中偷偷打量那船上的人。

那几条船上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家,才靠岸,便有许多仆从走下船来,各司其职,有在岸边垒灶的,有去打水的,有洗菜蔬淘米的,有升火架锅煮食的,也有几个匆匆往远处去了。过得半个时辰,当老松婶带着伙计提着一大篮子新鲜瓜菜与两大桶水回来时,那几个往远处去的仆从却引着三抬小轿返回,到了岸边放下轿,前头轿中走出一个大夫打扮的人来,后面两抬轿子下来的却是一个长随打扮的青年男子和一个提着药箱的僮儿。明鸾看着那穿着颇体面的大夫被一众人等迎上大船去,大船楼舱内的帘子一掀,走出一个人来向那大夫拱手为礼。

她定眼盯了那人瞧了几眼,飞快地缩回了头,只当自己是眼花了,又再探头去看,确认自己并未看错。

那人居然是在德庆城见过的曹四!

明鸾回想前几日见曹四时的情形,也没见他说要出先,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里?请了大夫来又是给什么人看诊?不过万一被对方看见自己,情况就大不妙-了!但要是现在立刻走人,又太过明显了。

怎么办?明鸾苦苦思索着,最后还是决定先把消息告诉马贵。曹四应该是认得马贵的,恐怕躲不过去。

她小声叫了老松头过来,把事情告诉他,老松头一脸肃穆,打量了那大船几眼:“瞧着不象是华荣记的船,他家的船我全都见过,不是这样的,又不是新船。郭四爷好好的怎会在这里呢?”

明鸾一愣:“你说谁?郭四爷?他不是姓曹吗?!”

老松头不解地道:“怎会是姓曹呢?他那个二师兄倒是姓曹的,鸾姑娘记混了吧?这位是郭钊郭四爷。”

郭钊?!

明鸾暗暗咬牙,没想到自己居然跟仇人见了几次面,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深恨郭钊狡猾,居然对自己隐瞒真实姓名,但更多的是警惕。章家与郭曹二人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本来就是对头,也没必要和睦相处,那郭钊隐姓埋名结识自己是打着什么主意?

明鸾恨恨地道:“松伯,你赶紧去跟马大哥说,咱们尽快吃了饭走人,别跟他们照面。若是实在避不过去,也别叫他们看见我们姐弟。”

老松头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回转说:“小马掌柜说,他会过去打招呼,让你们只管藏在舱里别出来,饭菜一会儿让我老婆给你们送进去。”

明鸾点点头,便回身打算嘱咐文虎,却看到舱中空无一人,本来该窝在里头打盹的小堂弟居然不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叫着他的名字,却听见他在甲板上传回了声音:“我在这儿呢,三姐姐,我口渴……”

那处甲板正对着郭钊的大船,明鸾连忙冲过去一把拽住他拉回舱中:“好好的怎么出去了?!”

文虎被她吓了一跳:“三姐姐……”

明鸾见他一脸怯生生的模样,知道他是被吓着了,不由得有些愧疚:“对不起了,因为来了几条德庆的船,我怕叫人认出来,所以……你要什么?喝水吗?一会儿松婶烧了水就会送来的。你就乖乖留在船舱里,别出去了,知道吗?”

文虎乖乖点头,明鸾松了口气,方才偷偷探头去瞧大船上的情形。不过郭钊已经进了楼舱,也不知道是否瞧见了方才的情形,过了两刻钟后,帘子方才再次掀起,郭钊送了大夫出来,客客气气地,又命两名仆从跟着大夫的轿子走了。明鸾见他转过身来望这边,连忙缩了头,没看到他望着这边皱了皱眉头的模样,更没发现他回身嘱咐了身边人几句话,那人便快速离船上岸,不知往哪里去了。

明鸾等了好一会儿,方才再次大着胆子探头出去,不过这回她为了以防万一,特地用袖子遮了半张脸,想来她如今还是男装打扮,再把脸一遮,谅那郭钊也认不出她来。只是这一回打量,她只看见郭钊重新打起帘子走进楼舱中的背影,透过帘子的缝隙,她只隐约瞧见里面有人躺在床上,大概是生了病。

是谁病了呢?

明鸾回想起方才那大夫的穿着打扮,显然不是一般的乡野大夫,出个诊还要坐轿子,而且还带着两个跟班,这样的排场,至少也是一地名医吧?而郭钊身为安庆大长公主驸马的亲信弟子,居然亲自打起帘子来迎接大夫,可见里头这位病人的身份也非同一般,到底会是谁?

不一会儿,老松婶做好了饭,亲自送到舱里来,明鸾与文虎胡乱吃了些,马贵便过来了,道:“我方才过去打过招呼了,只说是年前回广州探亲的,郭四爷船上有病人,也顾不上我们,等吃过饭我们马上就走人,不让他们看见你们姐弟就行了。”

明鸾问他:“他们船上的病人是谁?”

马贵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郭四脸上带着忧色,大概关系挺亲近的。”

“那······”明鸾想了想,“你在德庆城与他们住得这么近,可知道他家近来有客人么?”

“没有啊,他家若是有客来,整条街的人都会知道的。

明鸾心下暗暗叫奇,正思索着,一个伙计面色古怪地过来向马贵禀道:“掌柜的,郭四爷遣了人来,说既然章家三姑娘与三爷在船上,何不去他船上一见?”

“什么?!”明鸾与众人顿时齐齐变色。

第四十九章威胁

明鸾一时心乱如麻。郭钊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方才看见文虎了,想来自己在他家船靠岸时还在江边散步,也许也叫他看见了。虽然说上回见面时,她就曾打过招呼,言道近日会秘密前往广州,可当时压根儿就没提会带上文虎。她一个人去是当说客,带着小孩子做什么?再联系到朝廷眼下对北平与辽东的忌惮,稍有脑子的都能猜到“潜逃”这两个字上。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姐弟二人都已乔装改扮,又不曾与郭钊一行人正面对上,他怎会这么轻易就认出他们来?也许他是看见马贵,又觉得她姐弟二人眼熟,稍稍诈一诈而已,根本就没把握。自己要是主动送上门,反而证实的他的猜测。要是不去,他顶多怀疑一下就算了。

但如果他很肯定呢?万一自己一昧搪塞,惹恼了他,他向官府告发可怎么办?

明鸾正在犹豫的当口,马贵先前派进城中分号办事的伙计回来了,低声向马贵禀报了一番,马贵听了点点头,忽然想到些什么,又问了他几句话,便来对明鸾道:“鸾姑娘,你方才问我可知道郭钊船上的病人是谁,我方才问了一下进城的伙计,他说,肇庆城里最有名的一位大夫今日接了帖子,被轿子接出城来看诊,听说病人家眷足足付了百两纹银的诊金。那位大夫的僮儿私下对人说,病人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患了伤寒,病情很重,虽然已经有了起色,但身体亏损太过,必须精心养护才能痊愈。因伤寒会过人,他家人担心此事传出去会引人惊慌,因此嘱咐过大夫不要泄露消息。”

明鸾一个激灵:“二三十岁的男子?可知道他跟郭钊是什么关系?”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那僮儿是本地出了名的大嘴巴。据他说病人的家人曾称呼他为家兄,可郭钊据说是被收养的孤儿,怎么可能有兄长呢?”马贵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露出几分不可置信之色,“不会吧……”

明鸾翘起嘴角:“马大哥,你最近在德庆城,可知道曹泽民的近况吗?”

一盏茶的功夫后。明鸾独自出现在郭钊的船上。她留意到他命人在甲板上摆放了桌椅,又扯起了深蓝色重绢为屏障,挡住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甚至还在桌前摆放了一个尺许高的暖炉。暖意缓缓沁出,使得这甲板上温暖如春,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江面上的寒意。

但这个做法却让明鸾更笃定自己的猜测。这家伙是为了避免让自己进入舱内看见病人,才特地在甲板上临时布置出一个小小的会客厅来的,这叫啥?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郭钊并未意识到明鸾已经识破了他,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施施然道:“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三姑娘,实在是意外之极。”

明鸾一屁股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我也很意外,前几天还以为自己认识了一位曹四爷,没想到才两天功夫四爷就换了祖宗,改姓郭了。我比你还意外呢!”

郭钊顿了顿,苦笑了下,又盯着明鸾道:“我听说令弟病了,府上又有案件缠身。怎么也会再推迟几日再出发。毕竟第一批粮食已经赶不上了,第二批要等到下月才送出,还有的是时间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不过我方才似乎瞧见了令弟的身影,真叫人吃惊,他应该与陈家没有关系吧?又是个孩子,只怕未必能帮得上三姑娘的忙。三姑娘怎会带上他呢?”

明鸾冲他一笑:“你管不着。”

郭钊笑了,笑完了才收敛神色淡淡地说:“小姑娘为何如此不智?朝廷正愁抓不到章家的把柄呢。你们却要将现成的把柄送到朝廷手上。我已经事先警告过了,难不成姑娘不曾将我的话告诉令祖父?”

明鸾托腮冲他露出笑容,甜蜜蜜地问:“听说郭四爷船上有病人,还请了城里的名医来诊治,不知病情可要紧?”

郭钊愣了愣,心中起了警惕:“不过是小伤风罢了。不算什么。”

“是吗?”明鸾继续冲他笑,“不知病人是哪一位?能得郭四爷如此鞍前马后地侍疾,想必身份非同小可吧?”

郭钊皱起眉头,冷下脸来:“此事乃我家内务,不必姑娘过问了。”

明鸾不置可否,又问:“曹先生近来可好?我听说他对德庆的瑶民很是关心,贤名传得到处都是,连我熟悉的瑶民朋友也听说了呢,真叫人佩服啊。”

郭钊盯着明鸾,只觉得她那笑容分外可恶。

明鸾笑眯了眼:“郭四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郭钊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怎会是威胁呢?”明鸾露出无辜的神色,“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而已,就象你也曾好意提醒过我。我这人最不喜欢欠人情债了,既然欠了你的,自然要还你一回。”

“若我不答应,你就要告发我?”郭钊嗤笑一声,“小姑娘家家的,倒是很有胆量。”他瞥了身旁的随侍一眼。那几个随侍,个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

但明鸾面上却半点惊惧皆无:“我为什么没胆量?虽然这艘船上是你的地盘,周围都是你的人,而我只有独自一人在此,但与我同行的人都时刻留意着我的动静,还有人等在远处随时准备进城。一旦我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返回,他们就会采取行动。这肇庆城既不是你的地方,也不是我的地方,无论茂升元还是华荣记,都是此地的外来者,真闹到官府,我固然要吃亏,你也别想占到什么便宜。燕王一日未除,我大伯父一日未表明态度,朝廷始终要留我们一家性命的,我大不了被抓回去,然后跟全家人一起被送到京城为质,却一时半刻不会死,可你却不一样了。我听说你们大长公主府的人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有这么现成的把柄,皇帝大概会觉得很高兴吧?”

看着郭钊脸色渐渐发白,明鸾心中说不出的快意。这个烂人,亏她当初刚认识他时,还觉得他是个帅哥,今天才发现原来是条毒蛇,摆出一副好人的嘴脸又是提醒又是请她帮忙种马铃薯。转头发现她带着文虎去广州,就立刻翻脸了,他特地叫她过来,肯定没好事。既然他要耍手段,那她也就不客气了。五十步莫笑百步,大哥莫笑二哥,都一样是见不得人的,装什么逼啊!

于是明鸾抬高下巴睨了郭钊一眼:“郭四爷,你是聪明人……剩下的话,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郭钊深呼吸一口气,明白自己已经落到了下风,不由得苦笑:“章三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若我有心告发,当初就不会提醒你,而是直接找上知州了。”

明鸾不置可否:“你既是聪明人,我也不会没有眼色的。这西江上雾气太浓了,总叫人看不清物事,连对面船上有几个人都瞧不清呢。”

郭钊心领神会,但心里还是有些挫败:“章三姑娘。我真的无意与你家为敌。当年的事……原是我们错了。”

“当然是你们错了。”明鸾仍旧摆脸色给他瞧,“实在可惜了,欧阳太傅当年是多么睿智的一个人啊,就算他老婆和徒弟对大明铸下大错,又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但我祖父提起他,仍旧佩服得紧,总是叹惜他死得太早了。可见他是个真正的君子。但这么一个好人。却太不走运了,居然养出了一帮白眼狼,将他创下的大好基业毁得一干二净!”

“你!”郭钊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瞪,面皮涨红,随侍在旁的几个仆从也都露出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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