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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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袁氏笑吟吟地拉起她的手道:“说来李家的孝期也快满了,待我叫人细细备一份中秋节礼,等进了八月就送到李家去,顺便打探世子夫人的意思,看什么时候把李大爷的婚事给办了。李大爷年纪已经不小,武陵侯听说近来身体欠佳,总要看着大孙子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才能放下心呢!”
元凤脸红得象要渗出血来似的,羞答答地挣开她的手,低头转身跑了。
袁氏抬袖捂口咯咯笑了两声,见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放下袖口,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侯爷,妾身有些担心。在北平时,李家对大姑娘可亲热着呢,三天两头地派人来接,李家大爷甚至还会送些小玩意儿来讨大姑娘的喜欢。可自从进了京,也就是家里给三老爷与二太太补办丧事时,他家有人来过上香,从此再没人上过咱们家的门。李家大爷也不再捎信过来了。您说,会不会是李家心思有所动摇了?”
章敬叹了口气:“我早就有所忧心,只是见李家没什么动静,才觉得自己可能是杞人忧天了。但如今沈家闹事这等事来,我心里又没了底。你也知道,沈家女儿的生母杜氏,当初不仅仅杀了二弟妹,还杀了她小姑子和外甥李云飞。李云飞可以说是李氏一族嫡支唯一的子嗣了,他这一死,李家的嫡支就绝了户。武陵伯那边虽与嫡支不大和睦,但总归是一家子,心里对沈家定是硌应的。原本,凤儿和李玖这门亲事是燕王夫妻做的媒,李家又早就认定了,只要沈家做的事不闹得满城风雨,叫李家其余族人知道了,他家也不会多嘴。可如今沈家人不安份地跳出来,迟早要叫人查出底细来。到时候,就算有燕王和燕王妃的面子,李家也无法压下众怒,接受沈家的外孙女儿做嫡长媳啊!”
袁氏听得一脸惊惧:“那怎么办?!虽说这门婚事因为李家的请求,自进京以来就不曾对外宣扬过,可从前在北平认得的那些文臣武将大多是听说过的!万一李家退婚,理由又是这样的……咱们家大姑娘今后还怎么嫁人呐?!”
章敬皱眉道:“说来这都是沈氏招来的孽!当初我担心休了她,会连累了文龙元凤的嫡出名份,又顾虑到今上的脸面,才容忍沈氏以正室身份继续留在家中,没想到会后患无穷。早知如此,我就……”就如何。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袁氏聪明地没有接过这个话头,只是柔声提出建议:“唯今之计,只能等李家孝期一满,就立刻去试探他家口风。若能及早完婚,自然最好,如若不然,好歹这门婚事尚未宣扬得满城皆知,即便退了婚,大姑娘也还能再另找人家。当初知道这门亲事的人,多半与咱们家有交情。妾身情愿厚着脸皮亲自上门一一拜求,也要劝动他们三缄其口,好歹保住大姑娘的名声!”
章敬听得大为感动:“难为你了。你一心为这个家,为两个孩子着想,沈氏还要中伤你,实在是恩将仇报!若她日后胆敢再抵毁你,我定不会轻饶了她!”
袁氏脸一红,低头道:“侯爷有这个心。妾身就已经知足了。夫人乃是正室,又是大爷和姑娘的亲生母亲,侯爷再生夫人的气。也请看在大爷和姑娘的份上,给她留个体面吧!”
章敬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说来近段时日我为了外头的事忙碌,反倒疏忽了家里,今晚我上你院里去,你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给我好好说说……”
且不说这天晚上,袁氏是如何跟章敬“说”的,没过两日,京城里就流传起了沈家的新闻,说沈家姑娘那位死了的母亲杜氏。其实不是病死的,而是在岭南犯了杀人的重罪,被官府砍了头!因为她杀的有姻亲章家的太太,还有婆家小姑子,以及小姑子的儿子,为丈夫所不容。在砍头前就已经被休了。传言中还历数了杜氏娘家一些早就死掉的亲人的不道德行为,还有几个尚存活于世的堂兄弟鱼肉乡里的事迹,虽然不知道事情真假,但有不少与杜家有往来的人侧面证实了这些传言的真实性。
杜氏既是沈昭容生母,又将她教养到十几岁,就算已经死了,但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有这么一个恶毒的母亲在,女儿又会是怎样的人?
京城中开始有人质疑沈昭容的品行,尽管她在人前一向表现得知书识礼、端庄娴静,但大家闺秀都是这种范儿的,她毕竟被流放了几年,跟京城里真正世家名门的小姐比起来,仪态算不上出挑,只能说是不过不失而已,与李家二姑娘相比,明显有点差距。虽然传言说沈昭容与皇帝有婚约,但也有人想到,若皇帝不是被燕王接走,重新问鼎皇位,指不定就得在岭南小山村里终老了,在那样的情形下,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要求就不能太高。沈昭容即便品行有所缺失,总比乡村姑娘强。但如今皇帝已经登基了,他娶的妻子就是一国之后,怎能选个品行有瑕疵的女子?即便是入宫为妃,也要贤淑温柔、品性端正的女子才行哪!
面对这种质疑,沈昭容心下惊慌,只是在面上维持镇定,有人来问,她就一再否认传言的真实性,一概斥为别有用心的恶言中伤。不过她除了否认,也提不出别的证据,有曾经上沈家的宅子做客的女眷发现,无论是宅子的正堂也好,沈昭容住的闺房也好,都只供奉沈翰林夫妻与沈儒平长子沈君安的牌位,完全没有杜氏牌位的踪影。那位女眷迅速向家人与相熟的官家女眷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杜氏确实被休了,而且被休得很不体面。
谎言一旦有一小角被人拆穿,就有迅速分崩离析的可能。随着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些曾经在朝上为沈家女说好话、试图将沈家女送进宫的文臣们也中止了计划。他们要先弄清楚传言的真假,否则他们摇旗呐喊了半天,却将一个品行不堪的女子送进宫,落在世人眼中,还有什么读书人的风骨可言?
眼看着计划受阻,沈家父女心中悲愤不已。更让他们伤心的是,章家不肯出来替他们说话就算了,毕竟是仇家,可皇帝明知道他们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却不肯为他们说一句好话!有老臣向皇帝打听传言真假,皇帝却避开不答。虽然不答,却等于是默认了传言的真实性!因为他不答,是不愿说出母家的丑闻,可若这些丑闻是假的,他只需要否认就可以了!皇帝的默认,进一步将沈昭容的名声推向深渊。
他们不知道,皇帝也在暗自庆幸。传闻只是将罪行集中在杜氏身上,没有说出沈儒平曾经帮助妻子埋尸的事实,多少为沈家留下了一块遮羞布。杜氏已被休,人又死了,算不得沈家人,传闻只会连累沈昭容的名声,却不至于对沈家其他人造成太大影响。皇帝在夜里独自默默向亡母祈祷,觉得放出传言的人护住了他母亲与外祖父母的声誉。
时间进入了七月,离石头山之变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章家开始预备给常氏与几个死在流放路上的孩子做法事,又接到了章放来信,言道他已在回京路上,不日就能抵达,全家上下都欢欣不已。
章启回京已经有时日了,他早就接了任命,该返回辽东去了,但看见妻子身体还很虚弱,儿子年纪又小,就不放心。天气渐渐转冷,妻子的身体禁不住长途跋涉,等到辽东入冬,更对病人休养不利。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将妻儿留在京中,等林氏身体养好些,儿子再长大一些,才接他们与自己团聚。
不过章寂却劝他不必多事:“你如今是边将,将家眷留在京中,也叫朝廷放心。你才多大年纪?在辽东总兵任上,也不过是做些琐事罢了。过得一年半载,就寻个理由调回京中来,哪怕只是做个闲职,也胜似如今骨肉分离。若是不甘心从此投置闲散,那离京城近的指挥使司,不拘哪处,谋个指挥使做做也就罢了。我已是这把年纪,身体又是这样,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见你母亲,趁着如今还有一口气,想着要多见见儿孙们才好呢。”
一番话说得章启眼睛都红了,忙道:“父亲放心,儿子此去,最多一年就回来了。到时候儿子陪您回老家住去,省得再理会京里的烦心事。”
章寂听得欣慰,拍拍他的手背。明鸾等小辈在旁,见状忙上前说吉利话、好话,要让他们父子将伤心事都抛开了,重新开心起来。
就在这时,老张急急过来了,左看右看,道:“侯爷,四老爷,三太太,四太太,二姑娘、三姑娘……”
明鸾笑道:“张爷爷您怎么了?这一个个叫过来,要叫到什么时候?可是有急事?”
老张犹豫了一下,才说:“前头来了个女子,说要见太太姑娘们,她……她说她叫李云翘。”
第四十四章云翘
李云翘?
明鸾一时间没想起这人是谁,还是玉翟猛地跳起:“李家原来还没死绝呢?她跑来咱们家做什么?!”她才反应过来,李云翘好象是李沈氏生的女儿,是李家嫡支的大小姐。
当初李家与沈家一同流放,路上虽然与章家同路,却时刻与沈家保持一致,自然也就跟沈家一样,在彭泽滞留了数月。后来沈氏为了隐瞒太孙朱文至的下落,故意不去德庆与婆家人会合,反而一力主张沈李两家前往东莞。听说李家到了东莞后,把一直跟随他们流放南下的一个美妾送了人,换得了一段安稳时日。可惜好日子不长久,他们两家也就只是安乐了很短的时间。李沈两家的当家先后丢了差事,家中境况越来越糟糕,沈氏又病重,要花不少钱给她治病买药。就算有胡四海做小买卖挣钱贴补,他们的生活还是越来越穷困了。
在困境中,首先背弃了两家盟约的就是李家。他们大概是想到刚抵达东莞时,以一个美妾换来的好日子,就打算重施故伎,可惜那时候他们已经没有美妾了,庶女也都死光了,只能把主意打到嫡出的女儿身上。
李家的这个女儿李云翘,年纪与沈昭容、章元凤、章玉翟相仿,当初宫中选太孙妃时,也曾入过大名单,虽然同样被淘汰出来了,但容貌才学家世都不差,论出身只怕还要比沈昭容强些,毕竟李家也是勋贵之后。然而,这么一位姑娘,在沈氏的私心作祟下,却被与沈昭容一起许给了当时还落魄的朱文至,而且是沈昭容为正,她为侧室。这就够憋屈的了,更憋屈的是,因为她的父亲认定朱文至已经没有了未来。无须再死守这憋屈的婚约,就索性将女儿嫁给了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武官做小妾,然后,再凭借这便宜女婿的权势。对沈家与朱文至下毒手,意图铲灭这个有可能给他家带来灾难的祸根。
因为胡四海跑去向章家求救,朱文至与沈家都被安全转移到了德庆,后来再联系上燕王,从此可以说是脱离苦难了,不过李家却未能摆脱霉运。虽然仗着女儿得宠,他们在那个武官的庇护下过了一段快活日子。但后来听说那武官死了,李云翘没了靠山,被大妇折腾得可怜,而李家也死了不少人,只剩下李沈氏母子俩,可怜兮兮地跑去德庆投亲,却把小命给葬送了。至于李云翘,只听说她随着大妇回了老家。后来就再没了下落。
然而她现在却出现在南乡侯府大门前,还直接求见章家人。她的来意是什么?
明鸾心里快速回顾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李云翘生平,便上前拦住要冲出门去的玉翟:“二姐姐。你先别忙着赶人。跟咱们家有仇的是沈家,李家虽然也不是好人,但他们也是叫沈家害了。先问清楚李云翘的来意,咱们再说后话。”
玉翟闻言渐渐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些不忿:“小时候她就总是跟沈昭容一个鼻孔出气,如今也算遭报应了!我听说她被父母嫁给了一个小武官做小妾,后来那武官死了,她叫大妇折腾得可怜,却从此没了下落,只当她早被折磨死了呢。没想到如今又跑出来硌应人!”
明鸾心想玉翟小时候就是个骄傲要强的性子,连堂姐元凤都看不顺眼,不待见沈昭容与李云翘也不奇怪,便笑着安抚她几句,回头对章寂道:“祖父,我去见她吧?她一个小辈。还没资格劳动您和母亲、叔叔婶婶们拨冗接见。如果她不懂事,我绝不会叫她在咱们家里放肆的。”
章寂想了想,便点了头:“这样也好,你去吧。若她是来问她母亲兄长的事,你只管把实情告诉她。杀人的是沈家人,与咱们家不相干。她既是李家女,就算出了嫁,也有娘家族人替她撑腰,用不着咱们多事。”言下之意,就是李云翘再可怜,章家也不会搭理。
明鸾心下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李家当年在东莞是直接陷害过当今皇帝朱文至与沈家的,虽然手段隐晦些,也没发挥效用,但皇帝确确实实与沈家人一起受过其中的苦处。如今李云翘身为李家唯一的漏网之鱼,万一皇帝心里有怨气,她的处境就会十分尴尬,可她又偏偏是皇帝亲姨母唯一还在世的女儿,还是李家嫡支仅存的血脉,今后境地如何,还无人知道。章家最好不要被卷进去。
李云翘被仆人领着进了南乡侯府的小花厅,此处离大堂远,是个避人的所在,可以让人清清静静地说话,不受往来人等打扰。明鸾在陈氏提醒下,不得不先换了见客的衣裳,出得花厅来,只见厅中坐着一个身穿深蓝色罗纱褙子的年轻妇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个子有些矮小,身材十分瘦削,怎么瞧也不象是个大家出身的女子,倒是梳的发型和戴的首饰显出几分世家气韵。
见明鸾出现在门前,那妇人抬头望来,露出一张美丽的苍白小脸,不过巴掌大,因着瘦削,倒显得十分楚楚可怜。咋一看去,她五官长得有几分象沈昭容,想来是肖母,但容貌却要美上两分,只是因着她神情冷淡,这美貌多少有些打了折扣。
她起身屈膝一礼,十分客气:“章三姑娘,许久不见了,这几年可好?”
明鸾与她还真是五年未见了,就算是五年前,也只不过是在流放路上远远看着,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又不知道家里出事前与她的交情如何,因此听到她这么说,也只能干笑两声,还了一礼:“李姐姐客气了,请坐。”
两人依礼坐下,侍女上了茶。明鸾前些时候学了不少礼仪规矩,当中就有招待女客的程序,想着好歹也是个练习的机会,又见那李云翘淡淡的,没有开门见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