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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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也清楚我的为人,当初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就跟他明说了的。他不在意这些。只要有了他这话,别人说什么,又与我什么相干?我嫁的是他,又不是别人!”
章寂皱眉:“若是皇上不许呢?他虽仁厚,待他兄弟却是极好的。万一旁人都说你这门婚事不好,他心疼弟弟,未必就不会改主意。”
明鸾不以为然:“我还有两年孝呢,等到两年后,谁知是什么光景?”搞不好到时候皇帝都换人做了。
章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就这么有把握,两年后皇上仍旧不会改主意?!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有些不明白,明明你与皇上相熟多时,对他脾性也清楚,他待你也没有不周到之处,怎的你说话的口气,就象他一定坐不稳那龙椅似的呢?你是这样。你大伯父也是这样,行动间都早把另一人当成是君了!”
明鸾知道他老人家最受不得这个,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对朱翰之有信心,皇上既然心疼弟弟。自然不会惹他伤心的。只要朱翰这不改主意,就不怕有旁人嫁了她。”
章寂面露嘲讽:“这却未必。皇上金口,只要拿定了主意,他难道真能抗旨?”
明鸾撇嘴:“就算他真的抗了旨,皇上难道还能砍了他的头?!”
章寂再度哑然,嘴唇抿得紧紧的,也不说话。
明鸾见状便放缓了语气道:“祖父。不是我们小瞧了皇上,您只细想想那天那封信上的话……难道还有别的法子?我是清楚皇上的性情为人,但正因为清楚,才知道他不适合。他登基也有大半年了,您只瞧朝上朝下、外头民间是个什么情形,就知道了。您再细想想,燕王协理朝政时,提出的那几条休养生息、鼓励农桑的政策。还有他治军的手段,以及平日里行事的规矩,再对比皇上的?”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要是皇上自己愿意,燕王又厚待他,您拦在里头,算什么呢?”
章寂心里难受,但也不得不承认,燕王论执政与治军手段,以及行事为人,那是处处都把皇帝甩开八条大街,只是能力是一回事,名份又是另一回事:“他大可以做个贤王。何必非要夺位?只要起了这个念头,再能干也是乱臣贼子!”
明鸾撇嘴道:“您在家里骂骂就算了,可别上外头骂去。当年咱们家也算是显赫,先帝爷还在呢,祖母也在,家里说倒就倒了。如今咱们家虽出了几个官。却都在外头,未必就能再经得住一次风浪。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好歹想想虎哥儿鹏哥儿他们。虎哥儿是惯了的,兴许还能支撑,鹏哥儿那么弱,能吃得了几年的苦?”
章寂又默了,明鸾便缓缓劝他:“他确实可以做个贤王,如今可不正做着吗?但那又如何?您看那些朝上的文臣是怎么猜疑他的?先前不许他理政,年前还闹着要把他军权给夺了!可要是燕王没有了权,也没有了兵,皇上又能有什么好结果?越发要被人摆布了去!况且皇上身子又不好……”
章寂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皇子,大可以过继!你与怀安侯成婚后,若能及早生下子嗣,与今上血缘是最亲近不过的……”
明鸾见他心急起来,连往日的忌讳都丢开了,便哂道:“没用的,祖父您忘了?怀安侯如今是远支宗室的名分。他早就防着这一天呢,因此在今上进京后不久,趁着这几年宗室被冯家害死了不少人,又有人在京城大乱时失了踪影,宗人府重修玉牒,他就想法子把自己的出身给改了。如今他是太祖皇帝早卒的二十六子的后嗣,因那位太祖皇子死得早,不曾封王,他才连个镇国将军的爵位都没得,直到今上下旨,方得了个侯爵之位。这样的身份,哪里够资格过继嗣子呢?虽然不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不知道的人更多!若真的这么做,皇上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章寂听得直发怔,过了一会儿又恼怒起来:敢情你们早就预备下了,却只瞒我一个!便气道:“我今日不过是问问你母亲的事,你倒跟我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越发没个规矩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一会儿我叫你张爷爷陪你去准备谢礼的事,我却乏了,你自去,不必来瞧我,明儿也不必来!”说罢拄着拐杖,板着脸,起身转回房里去了。
明鸾见状,想了想,微微一笑,真个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找到老张,却不忙着去备礼,反而叫人捎话给虎哥儿和鹏哥儿两个,让他们去陪祖父说笑。
章寂是真心疼这两个孩子,尤其是现在明鸾忙着学习管家之事,在他跟前的时间少了,反而两个男孩子待得多些,祖孙感情就噌噌噌地高涨上去。他再生气,只要有两个孙子哄着,很快就能转怒为笑。况且看着小孙子们天真可爱的模样,他心里自然会多了几分忌讳,不敢大胆与燕王公然作对的。明鸾心里有数,也不十分担心。
果然没两天,章寂对明鸾的态度又缓和下来了,还会问她管家累不累,几时打发陈氏出门,路上的东西都备得怎么样了,还表示要亲自写信给亲家。明鸾见他先服了软,便也当作没前天那回事,仍旧象以前那样对他亲亲热热的。老人家心里好受了,虽还有些硌应,却也不再闹脾气了。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六部开衙,陈宏果真谋得了一个外放的学政之位,却是前任因病卒于任上,他要过去接手的。他一得了消息便送了信到章家,定了本月十八那日起程。明鸾这边把礼物都备好了,多是京城土仪,又赶工亲手给外祖父母各做一件衣裳,再催着人备给众舅舅舅母与表兄弟姐妹们的礼物。
同样是在这一日,沈昭容出嫁了。
第八十章红白
沈昭容高嫁临国公长孙,因国公府石家与章家是姻亲,喜贴也送到南乡侯府来了。但章寂早有言在先,不会去观礼,明鸾也同样不去。南乡侯府上下,几乎人人都受过冯家的苦,怎会去庆贺冯家的外孙娶妻?
倒是章家长房安国侯府那头,因沈氏挣扎着要去为侄女儿送嫁,却病得太重了,别说出门做客,就连床都起不来。拼命了半天,她也只能脸色青白、气喘吁吁地放弃了,却逼着一对儿女去为侄女撑场子。
文龙心中烦闷,并未答应,就避到府外去了,倒是成天在章寂跟前陪伴。元凤却因日夜都在内院住着,想避都避不开,每天清早一睁开眼,沈氏那边就派人过来召她去了,晚上不到二更天,沈氏都不肯放她回自己房中。她心中愁苦,想起三妹明鸾的提醒,深觉是至理明言,虽然对沈氏仍旧恭敬,却把往日那点真诚孝顺的心思减了几分。
元凤因躲不过去,袁氏又劝她不要跟沈氏对着干,只好去贺喜了,不过不是以沈家亲戚的身份去的,反而是打着给姑祖母家的表兄贺喜的名义前去。到了临国公府,有丫头来引她去见才进门的新娘子,她也不动,反而要对方带路,说要去看望姑祖母。只是那丫头吱唔了半天,就退下去了,在她正觉奇怪时,石家二太太亲自过来招呼她,又拉她去跟本家亲戚们相见,丝毫不提带她去见石章氏的话。
元凤心里存疑,面上却不露,冷眼打量着这场婚礼,只觉得比预料的要简单得多。虽然该有的都有了,但没有鞭炮声,没有鼓乐,全府上下也不曾挂满红布喜字,不过是丫头婆子们换了新鲜服色。又在前院摆了些红色花草罢了,就连来吃喜酒的亲友,也都是几家与临国公府有亲的,或是石家族中人。
元凤甚至还认出几位堂客乃是石家家将的家眷。按京中勋贵人家的规矩。这样身份的堂客,是绝不会坐到正席上来的,顶多就是在偏院里招待罢了,如今却跟几位有诰命的夫人太太相邻而坐。饶是如此,所有堂客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坐满了六桌,不知外头大席上是什么情形?
总之。这场婚礼感觉上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就办完了。若不是中途皇上派人过来颁旨,赏了礼物给一对新人,带来一点小**,还要叫人疑心临国公府今日是在给孙子娶妻还是纳妾呢!但这门亲事明明是临国公自己求来的,如今这般作派,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凤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再瞧同席的几位亲戚家的小姐,还有上席的几位贵夫人们。人人脸上带着疑惑,倒也有一二人面露了然之色。
这顿喜宴匆匆就结束了,若换了往日。兴许还要斗酒,还要闹洞房,还有戏,可临国公府通通没安排,只说是国公夫人还病着,不好太过嚣闹了。元凤忍着疑心告别了石家众人,坐车出了临国公府,却没有回家,反而命车夫直接往南乡侯府驶去。
等见了明鸾,姐妹俩坐下奉茶。元凤便说起在临国公府的见闻,末了道:“若不是知道这门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明说了沈姑娘是去做妻,我料想姑祖父未必有那胆子抗旨不遵,才不曾怀疑石家是存心拿纳妾的礼数应付沈姑娘。只是这御赐的婚事办得这么难看,皇上脾气再好。也难免会有点想法。姑祖父这是要做什么?!”
明鸾听了有些不以为然:“那么大场面,还广撒喜帖请了亲友去吃酒,哪里就委屈了沈昭容?如果这是纳妾的礼数,也太抬举了她!我瞧石家也有自己的道理,姑祖母还病着呢,况且又反对这门亲事,真要大肆操办,姑祖母定会更生气,病情就更重了,万没有为孙子娶媳妇,就把祖母给气死的道理。再说,沈昭容是什么名声?悄悄儿抬去石家就完了,还请什么客?石家那孙子也不是好货!要是他家真的大办特办,那才是傻了呢!”
元凤拿帕子掩口笑了笑,叹道:“你说得也有理,只是他家既请了亲友去,又何必这般随便?反叫人看了笑话。若不是他家下了帖子,我就不去了。”
明鸾又问:“婚礼中途没闹什么笑话吗?沈昭容没出点夭蛾子?她一向不甘愿接受这门亲事的。还有新郎官,也不象是愿娶这样一个老婆的人,他没闹事?”
元凤又是诧异又是笑:“都到了这一步,还能闹什么呢?他们先前也都各自闹过了,只是不中用,倒闹得神憎鬼厌的,还不如乖乖听话呢。我今儿在那边是一步都没往新房里迈,丫头们来请,我也不理会,因此不知道沈姑娘是个什么情形,但听得说大礼行得十分顺利,想必无事。就连新郎官,也不曾多说什么。”说完却犹豫了一下,“不过我在花厅里坐着的时候,跟前一时无人,倒是听见屋外窗底下有两个小丫头在议论,说是世子夫人吩咐了家下人等,千万要把大少爷给看好了,各门也都守严实,绝不许大少爷逃走,可大少爷今日明明听话得很,叫他做什么就做了,脸上还带笑,想必是已经想通了……”
明鸾冷笑了下:“他不乐意又能怎样?姑祖母都拦不下这门亲事,他如今无依无靠的,父祖都坚持要推他下火坑,他又有什么法子?如果他能下定决心,弃了这富贵家业出走,那还算有点志气。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俗人,姑祖母都为这事儿病倒了,他还笑得出来,可见姑祖母是白费心了!”
元凤见她生气,暗悔提起这件不合时宜的事,忙转开话题:“对了,昨儿沈姑娘送嫁妆的笑话,你可听说了?”
明鸾哂道:“我光是忙家里还忙不过来呢,知道她是哪天出嫁就行了,还管她哪天送嫁妆?不过听底下人议论,似乎数目也不少,就是东西少了些。”
“快别提了,真真是脸皮厚的人家才干得出来!”元凤掩口笑道,“说是六十四抬嫁妆,还算得上体面。但实际上,换了别的人家,兴许连十八抬都凑不起来!都是拿寻常的花绸料子厚厚的垫在底下,面上再稀稀落落地摆上些首饰。再看里头的东西。那六十四抬里,倒有一半是皇上赐的内造之物,剩下的一半,还有九成是母亲给沈姑娘的东西,只有七八样儿不是内造,又瞧着眼生的,大概是他自家后来置办的。四匹衣料就能做了一抬。家具都是旧的,也不是什么好木材,奁田与房舍是一概没有,几箱衣裳,盖上了盖子瞧不出来,石家人不知情,见份量不轻,还以为沈家总算送来点好东西了。结果打开一看,居然只有半箱是新做的,其余都是她往日穿旧了的衣裳。当中有十来件是打上了补丁的,必是她在德庆时做的。阿弥陀佛,谁家有这样厚的脸皮?连破烂衣裳都能陪送到夫家去?!”
明鸾听了也觉得好笑:“这也不出奇,她家是被抄了的,回到京城后,都是靠着皇上给的东西过活,自从出族后,沈家旧日的家财又被他族里人拿去了,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沈昭容做陪嫁?有这些就不错了。她又好脸面,哪怕是破烂东西。只要外头人瞧不出来,以为她真有这么多抬嫁妆,她就觉得脸上有光了。”
元凤压低了声音:“我听闻些风声,似乎……沈家父女如今很是不和,前儿为这嫁妆的事,沈姑娘要多拿些财物。还叫她父亲骂了一顿,声音传得外头人都知道了。那日正好我母亲打发人去给沈姑娘送添妆,正好瞧见,回来在府里宣扬得人尽皆知,家里人都看笑话呢。我怕母亲知道了生气,病情会加重,特地吩咐了不许人在正院里嚼舌头。”
明鸾懒得理会沈氏如何,反问元凤:“听大哥哥说,你近来辛苦了?可记得我说的?你当日只是不信!”
元凤怔了怔,苦笑道:“便是我信了,又能如何呢?那到底是我母亲!”又叹了口气,“我瞧她如今的情形,病得似乎越发重了,大夫说,她原本就不大好,不该从杭州赶回来的。可惜她一意孤行,如今又每天为沈家父女不和之事生气,精神越发差了。我真担心,她再这样下去……”
明鸾瞥她一眼:“我瞧着,如今你们孝期也满了,李家也闲了,不如早些把你的婚事办了吧,省得夜长梦多。”既然元凤无法丢下沈氏,就让她走得远远的好了。
元凤闻言脸一红,想起母亲的病,还有李玖的岁数年纪,也有些担心。母亲要是真有个好歹,自己少不得要守上一年孝的,若是武陵伯再有个好歹,李玖身为承重孙,还要守上三年呢!三年后,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故?虽说这桩婚事有了皇帝背书,但要是皇帝换了人做,这背书就未必有效了。这么看来,她还是该早些为自己盘算才是。这事儿不好跟旁人说,只有请示二娘袁氏,再写了信去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