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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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云不徐不疾地道:“我大唐礼俗不同,只要许了人家,就算是定下来了。公主的确尚待字闺中,未曾出嫁,但本宫与杜家已经议定婚事,礼部也已经记录在册,按照我大唐的风俗,就算是已经许了人家,不可反悔,还请王子见谅。”
这一番话说得曷萨特勒哑口无言,他临时起意商议以大唐公主和亲,本就理亏。他也知道,如今的陛下膝下只有两位公主,那太和公主还不是贵妃娘娘亲生,贵妃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去和亲的。
这时李淳道:“可是不巧,王子的这个请求怕是没法达成协议了。不过,我大唐宗室也有许多美丽贤淑的女子,朕一向看重与回鹘的友谊,王子若是想要和亲,倒也可退一步商议。”
曷萨特勒微微皱了皱眉头。大唐若是真的答应把公主嫁给他,他回去还得费挺大的脑筋向他的父汗好好解释一番呢。若不是她,有什么意义?作为回鹘最英勇俊美的二王子,塞外也从来不缺美人儿。
他退后一步,行了个礼:“多谢大唐皇帝陛下的好意,是曷萨特勒唐突了,此事容后再议罢。”
所谓容后再议,自然是他并不愿意,所以无限拖延好了。李淳实际上也不过是随口客气一下,即使是宗室女,他也暂时不打算什么和亲。他手里的大唐,根本无需靠和亲来维持稳定和平衡。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曷萨特勒便要告退。李淳这才道:“朕听说王子在外头的官邸住不习惯,也不太懂得咱们大唐的风俗习惯和规矩,多有不便,不如住到太极宫来?”
曷萨特勒知道皇帝和妃嫔们都是住在大明宫的,太极宫如今是太子和公主们住着。以如今回鹘的国力,他倒也不担心大唐的皇帝陛下玩什么伎俩,倒是能有机会住在离公主近一点的地方,听起来还不错。
他便行了个礼:“如此,曷萨特勒谢过皇帝陛下。”
李淳听他也没反对,便笑道:“淳儿在里头听几个老臣议事,这会大约也议完了,不如就叫太子先带王子去太极宫看看合意不合意。”
李淳在后殿里听见,果然就走出来见礼,“父亲,母亲。”
念云含笑点点头:“去罢,好生带着王子去太极宫逛逛,莫要怠慢了客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打了一架
太子李恒引着曷萨特勒王子直接从右银台门穿过西内苑往太极宫去了,一路上王子便忍不住时时向李恒打听着岐阳公主的方方面面。
李恒先前在紫宸殿里也听到了些陛下和贵妃的话,知道母亲不愿意把婉婉嫁给他,因此也颇带着几分敷衍。
王子却不以为意,仍旧满心欢喜地拉着李恒问东问西,“在你们大唐,女子如果反驳自己的父母兄弟,或者有太多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不是会被认为大逆不道?”
李恒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问,漫不经心地道:“那是自然,女子所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自然不能强硬地反驳父兄。”
王子点了点头,十分认真道:“这就是了,你看,长公主这样才貌出众的女子,口才那样好,想要找一个才能相匹配的驸马也十分不易。若是这样轻易嫁了,叫她从夫从子,这一辈子,可不全然辱没了?”
李恒忽然有些疑惑,婉婉向来性情温顺,才貌虽属上乘,但他这亲哥哥都一点也没发觉,回鹘王子是从哪里看出她口才好的?
方才曷萨特勒絮絮叨叨地同他说了半天,他虽未十分上心,但也听明白他是因为在曲江池畔偶遇了公主,一见倾心,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赶到大明宫来向陛下求亲的。
但……他怎么越来越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婉婉和落落一向关系和睦,去曲江池游玩踏青应该也是两人一起去的吧,该不会……
李恒这么一想,便试探着问道:“王子今日既然在曲江池畔见了公主,可注意到公主是一个人带着随从去的,还是两位公主一起去的?”
曷萨特勒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想也没想,十分想当然地道:“当然是一个人,难道大唐的公主出游一定要结伴而行的么?”
李恒的心一沉,飞快地问道:“那公主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曷萨特勒以为自己的诚心诚意终于打动了这位太子殿下,说到那位让他一见倾心的公主,他眯着眼睛笑起来,好似刹那间邂逅了明媚的晨曦,整张脸孔都变得明亮起来。
他模仿着公主的语气,“公主说,不知我大唐的使者和行商到你们回鹘去,是否可以在回鹘的任何一个地方免费享受一切吃穿用度和热情的招待?”
什么岐阳公主,李恒一听便怒了,这不活脱脱就是他的落落说话的语气?
好个回鹘王子,竟敢打我大唐太子妃的主意!
李恒剑眉一挑,便提起醋钵儿大小的拳头招呼上去了。
曷萨特勒正沉浸在自己的甜蜜幻想中,哪提防这位太子说动手就动手,待反应过来时,拳头已经到了眼前,只得狼狈地往旁边一躲,哇哇大叫:“喂喂喂,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人!”
李恒紧紧追上去,又是一拳挥过去:“就打你这不长眼的,我妹妹可是被大唐的皇帝贵妃太子一起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将来自然要嫁人中龙凤,岂是你能惦记得了的?”
曷萨特勒一面匆匆迎战,一手格开李恒的拳头,一个扫堂腿攻向下盘,不满地道:“本殿是回鹘的王子,往后说不定就是回鹘的可汗,怎么就配不上你们的公主了?”
李恒跳起来躲过他的扫堂腿,同时也飞起一条左腿攻向曷萨特勒的胯间,“回鹘王子怎么了,前面还有老可汗和兄长,谁知道多少年才能轮到你做可汗!”
曷萨特勒一侧身躲过,叫道:“便是本殿做不成可汗,难道你们公主在大唐还能嫁皇帝和亲王不成?”
李恒一踢不中,脚尖才一落地,却飞快地以左脚为轴,身子转了大半个圈,右脚便又朝着他的下盘点了过去。
他这一招看似寻常,可速度奇快。曷萨特勒原是向后一跃躲开他前一脚,不料这后一脚只在须臾之间便攻了过来,身子还没落地呢,根本躲不开。
作为尚武的回鹘人,曷萨特勒的功夫也不是盖的,他索性不躲了,下盘一沉,稳稳地落在地上,以大腿接住李恒的一脚,随即一把捉住他的脚腕子,使劲一拉,李恒便重心不稳,往前跌了过来。
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李恒的一脚踢得不可谓不重,曷萨特勒接招的那一瞬便知道腿上得淤青好大一块了。
不过,两人倒算是打了个平手,因为李恒踉跄两步,险些跌个狗啃泥,赶紧单膝跪地,才稳住脚步,迅速起身时,曷萨特勒已经扭转了被动的局势,化守为攻,一掌劈过来。
李恒的拳脚功夫是经过宫中几位侍卫首领指点过的,曷萨特勒的功夫在回鹘也算是上等,两人棋逢对手,倒是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
大唐的太子和回鹘的二王子切磋,底下的侍卫谁敢拦着,就算拦也未必拦得住,索性在旁为自己的主子叫好打气。
直到两人都打得对方鼻青脸肿,这才口里喘着粗气,筋疲力尽地倒在了草地上。
这一架,打得酣畅淋漓,曷萨特勒自觉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和人这样打过架了,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动一动就痛,可心里却没来由地舒坦。
李恒仰面看着蓝天白云,大声道:“曷萨特勒,我李恒,不许你娶我的妹妹!”
他是以李恒的身份说此话,不是“本太子”,于是曷萨特勒也大声问道:“为什么?”
李恒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妹妹不能嫁给你!”
落落虽然不是陛下和母亲亲生的,但毕竟册封了太和公主,对外也并没有公开她的真实身份,民间怕是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她就是他的亲妹妹。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要娶落落为太子妃的时候,势必宫里又要有一番解释。但此时他是没办法跟一个外族王子说明白这件事的。
曷萨特勒虽然不太了解大唐的事,但他并不笨,先前本来听见贵妃娘娘和陛下的态度如此明确,就有些疑惑。如今见李恒也十分坚决,猜想这件事恐怕还有些其他的内情,只得叹道:“既然如此,但愿大唐最美丽的刺蔷薇能有一个好归宿。”
好归宿?李恒轻扯嘴角,即使嘴角受了王子的一拳渗出血迹来,每一个表情都有些痛,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十分愉快的笑容:“我保证,她当然会有一个好归宿。”
这时一个小太监远远地跑过来,见太子殿下和回鹘王子都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
“唔,有什么事,说罢。”李恒懒得起身,随手捡了一片叶子盖在脸上,躺在地上问道。
小太监听他语气好似无事,这才道:“贵妃娘娘说晚上在蓬莱殿设下了家宴,请殿下稍后过去……”
李恒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了,“好,知道了。”
曷萨特勒听见他们说话,便从地上坐起来:“太子既然有事,就先回去罢,太极宫很好,还请太子替曷萨特勒谢过皇帝陛下。”
李恒也爬起来,向他作了一揖:“如此,恒便先去了。”
这边李恒跟着那小太监回到蓬莱殿,怕贵妃责怪,行礼的时候头都低到了胸口,恨不得要把整张脸藏进衣服里去。
贵妃偏生一眼就注意到了,“恒儿,这是怎么了,怎的今天这样畏畏缩缩起来?”
“这……儿子这是……也没有什么……”
念云鼻子里哼了一声,“藏什么藏,打量本宫不知道么,叫你去送了一遭回鹘王子,怎的就被打成这副模样?”
李恒哼哼唧唧不能作答,念云转头向那领他来的小太监问道:“那回鹘王子如何?”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有些忐忑地答道:“回鹘王子……王子也和太子殿下一样……”
念云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既然是打了个平手,那也就罢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御医,快来给太子看看罢。”
李恒这才注意到,原来御医一直都在大殿里靠墙站着等贵妃发话呢,这么说——看来母亲是早就知道了他和曷萨特勒打架的事了。
李恒于是把挡在脸上的胳膊放了下去,又追问了一句:“母亲,可派御医去王子那里了?”
念云见他还挂念着那回鹘王子,可见这一架反而是不打不相识,于是笑一笑,“早已派去,这会应该已经见着王子了。今儿的家宴,倒有一位客人,恒儿,你过来见见罢。”
这大明宫里还有什么他没见过的客人?
李恒有些诧异,就见一个穿蓝袍的少年从侧殿里走出来,对着他微微屈身,双手一揖:“杜悰见过太子殿下。”
杜悰?
李恒同他不熟,一眼看过去只见一张国字脸,肩膀很宽,浓眉大眼,容貌虽然算不上十分拔尖,但一看便觉得是个宽厚稳重可靠的模样。
李恒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母亲给婉婉选的驸马么!而且这个杜悰如今的职位还是太子司仪郎,按说应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任职的,不过他这个职位是因为家中父祖的关系才授的,几乎并未真正上任过,所以他才不大认得。
他立即回了个礼,“司仪郎客气了。”
第二百章 岐阳驸马
杜悰是第一次来蓬莱殿,所以这一番虚礼也是少不得的。 寒暄那了好一阵子,李恒才发现婉婉并未出现在大殿里,因问贵妃,“母亲,婉婉还未到么?”
念云不免笑他心急,先前她虽然择定了杜悰,可婉婉并不曾见过,这应当还是婉婉同未来的驸马头一次见面,自然应该矜持些,即使不姗姗来迟,至少也得掐着时间,怎能急吼吼的就过来?
念云温和地笑笑,“女孩子家总是麻烦些,待会应该就来了,陛下一会儿也要来的。先吃杯茶罢,尝尝今年新贡来的阳羡茶比去年好些否。”
这时便有小宫女来依次奉茶,先给了贵妃,紧接着便奉给了杜悰。
杜悰见太子尚未接,连忙又谦让了一番,贵妃笑道:“不妨事,你今日是客,恒儿不惯于吃我这里的清茶呢。”
杜悰只得接了,这时才有另一个宫女过来给李恒奉茶,杜悰偷眼望去,果然他的茶碗里有杏仁酪浆等物,同他们喝的不大一样。
贵妃又问道:“不知司仪郎可吃得惯清茶?”
杜悰对于吃茶一事上并无讲究,连忙道:“劳娘娘费心,祖父也是喜欢吃清茶的,故而家中也常吃,吃得惯的。”
这时听见外头好似有人说道:“岐阳公主到了。”念云便也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因为外头太阳有些刺眼,所以大殿两扇厚重的门是虚掩着的,杜悰正站在门边。李恒正要出言提醒,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门被推开,直接往杜悰的脸上拍去。
杜悰正在应对贵妃的问话,哪里顾得上别的,一个不妨,被撞了个趔趄,手上的茶碗也打翻在地,一碗新烧的开水沏出来的滚茶就这样翻在了不算厚实的春衫上,把他的袖子晕开好大一片深蓝色的水迹。
门外的婉婉连忙退后了两步,这时门才被完全打开,婉婉抬头见是个陌生的少年,也吓了一大跳,低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隔着一道门槛,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都有些犯傻。好一会儿,杜悰才有些怔怔地抬起头来,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似乎想要上前去扶一把,可又觉得不妥,手尴尬地停在了空中,问道:“这位小娘子可有烫到?”
李恒嘴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天啊,这位司仪郎怕是脑筋打结了吧,小娘子?就算他方才没有听到外头说公主来了,也该知道能来蓬莱殿里赴家宴的主子,这样年纪的只有两位公主啊!
况且,隔着那么厚的一道门,她还能烫着才怪,是吓着了才对。
李恒忍不住道:“杜兄,被烫着的是你自己,该问问你可有烫伤才是。”
杜悰这才回过神来,“哎呀”一声,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烫着了。这时一直在大殿里还没走的御医上前几步,向杜悰行了个礼,上前去翻开他的衣袖,只见胳膊上已经烫红了一大片。
比起胳膊上的烫伤,其实杜悰的脸红得更厉害,整个脖子都是涨红的,尴尬得完全不知所措。
贵妃见那一对小儿女的模样,微笑着走上前去,拉起婉婉的手,指着杜悰道:“婉婉,来,这是杜司仪郎。”
又向杜